太玄门作为道界大派,但凡有事都是要出面的。这些年温安主内她主外,不然他以为太玄门双绝的名号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不是她在外头闯出来的。
温安又塞了颗麦芽糖给雪萤,笑道,“说了半天,你是在抱怨玉衡师叔。”
雪萤含着麦芽糖,嘟囔不清,“我哪敢……”
她刚咽下嘴里的麦芽糖,温安手里已经多了串糖葫芦,和颜悦色的,“吃完开工。”
雪萤盯了会,抢过温安手里的糖葫芦,收好地图,站起来一言不发跟着温安走。
“这个月很忙?”
温安把手里的画稿交给雪萤,笑意融融,“上期反响很好,书商要我这期加刊,所以不得不借用师妹的两只手。”
雪萤咬着糖葫芦没拿稳,画稿撒落一地,她顺手捡起几张,上头的画面尺度火辣,令人血脉偾张,最重要的是……
“《纯情女徒俏师尊》?”
温安笑得可温柔了,“超级火的。”
“师妹有兴趣一起讨论情节吗?每每与师妹交谈,我都受益匪浅。”
温安说那话时雪萤敷衍点头,她大致翻了几页,脸她认不出来,上头的情节似曾相识。
白露架在温安脖子上,雪萤没半点好脸色,要他把《纯情女徒俏师尊》的画册交出来。
温安叹息一声,“此书若出,太玄门下半年衣食无忧,师妹就忍心看到师弟师妹受苦吗?”
雪萤冷笑一声,“忍心。”
苦情计不成,就只有赤裸裸的现实了,温安避开脖子上的白露,忍痛道,“三七。”
“四六!”
然后,没有然后了,雪萤收了白露,重新坐下来帮温安上色。
士可杀不可辱,她痛恨温安的行为,但是温安给的实在太多了。
横竖玉衡子万年单身,肯定不会看什么春宫图,更不知道什么师徒恋。她七想八想着,翻了下手底下的画册,纳闷了,“怎么还有剑灵情节?”
她都练剑多少年了,就没听过剑灵变成人的传闻。
温安细心勾勒笔下人的眉眼,还在痛惜分出去的,“什么问题?大家都爱看剑灵变成人,要是有一天你的白露化身成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难道你不心动?说上一两句。”
“当然有话。”雪萤冷冷道。
“给我变回去。”
第9章
温安抛来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感慨道,“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话雪萤不爱听,她放下笔和温安炫耀,“师尊哪有我受欢迎,这次去太初宗,师弟师妹送了我好多东西……别看了,不会给你。”
温安颇为伤感,笑容里带了几分忧郁,明亮的眸子痴痴望着雪萤,“只要师妹喜欢,我什么都依你。”
雪萤也跟着演起来,轻声问,“那,师兄愿意把这次佣金都给我吗?”
虚伪的师兄妹之情到此结束,两人埋头继续该干嘛干嘛,大约是玉衡子突然回来,雪萤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师尊还未死的事实,她盯着手里的画稿,和温安嘀咕起来,“师兄你说,师尊他就没找过女人吗?”
温安向雪萤伸出手,白皙修长,掌心带着茧子,但不妨碍它的美,它静静躺着那,像美人柔荑,无声发出诱惑。
“十个中品灵石。”
雪萤抽抽嘴角,温安你死在灵石堆里得了,陈年八卦都好意思拿出来卖。
她在那堆礼物挑了半天,最后忍痛送出一支朱钗。
没有女朋友的温安心安理得收下东西,和雪萤说起来,“只是传闻,玉衡师叔从不去太初宗。”
雪萤比温安入门晚,有些事温安知道雪萤不知道,今日温安忽然提起,雪萤反应过来,印象里玉衡子好像真的没怎么去过太初宗。
“不对,历代弟子的本命剑皆出自太初宗,师尊不去太初宗,他的瑶光怎么来的?”
她这代二十四神剑,上代二十八名剑,这类宝物每一件都是能引起四界动荡的存在,太初宗断没有背着它们到处摆地摊的道理。
温安并不正面回答,反倒提起一人,“你对宗主什么印象?”
雪萤没什么印象,太初宗宗主传闻少年得道,不过百岁就接任宗主之位,可谓是天纵英才。除去修为外,这位宗主的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冰姿玉骨,四界绝色。
光排号都排到几年后了。
这些都是外头的传闻,身为太玄门弟子,雪萤知道的是宗主离家出走多年,对太初宗不闻不问。
她是真的任性。
“你提起宗主,难不成她和师尊有关系?”
温安的笑就很暧昧了,“玉衡师叔年轻时和宗主关系匪浅,另外还有太素谷的杏林圣手苍梧,三人形影不离,乃是亲友。”
雪萤见过苍梧的画像,当世风流人物,白衣墨发,长得老好看了,用这张脸做代言,难怪太素谷的仙芝漱魂丹销量一直居高不下。
两男一女的戏份就很精彩了,雪萤被吊足胃口,“然后呢?”
“彼时四界动荡,太初宗身为道界魁首,宗主深感责任重大,只是她独木难支,要成大事还需玉衡师叔相助,玉衡师叔自小修炼无情道,虽修为进展飞速,然心境难以进步,一直凝滞不前,剑意难以大成。为保求万无一失,苍梧给宗主出了个主意。”
从狗血八卦谈到天下大事,雪萤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安慢悠悠道,“他让宗主向玉衡师叔告白,待时机成熟,苍梧便和宗主偷情,故意刺激玉衡师叔。”
雪萤:……做你隔壁老王?
温安感慨着,“玉衡师叔不愧是玉衡师叔,经此一事成功突破心境,一跃成了当代剑仙。”
这一手玩得大,雪萤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面的事温安就不太清楚了,他也只是听掌门嘴碎,才有幸得知此事,“好像宗主他们道歉了,此事本是他们理亏,不知为何当日谈话宗主负气离去,往后四界平定,她留书出走,至今日都未归。”
这事温安一直想不明白,可掌门也不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温安也不好跑去问当事人,如今有个玉衡子之徒,温安和雪萤讨论起来,“师妹,你自小受师叔教导,和师叔性情最为相近,若是你遭遇此事,有何想法?”
雪萤想了想,要是温安和渡以舟敢联合起来绿她,“假使我剑意难以大成,又有他人磨练我之心境。事后若是知晓……”
雪萤望向手中白露,笑容甜美,“我会感谢师兄的。”
温安,“……”
他算是明白宗主为何不归了。
真情实感搁这种人身上,得把自己活活气死。
给你戴绿帽你还感恩戴德说谢谢。
你有病吧!
……
忙活了大半夜,雪萤打着哈欠和温安告别,这个时间点弟子们还没早起,她打算去练剑坪练会剑,完事回去睡觉。
只是刚到练剑坪,雪萤就看见了那团黑影,熬夜练剑的柳君琢。
出于我不想和男主一起练剑的心态,雪萤停下来和柳君琢碰了照面。
“师姐。”
柳君琢见到雪萤又惊又喜,他仰视着半空中的雪萤,手心微微出汗,下意识把剑柄捏的更紧。
“起这么早?”
柳君琢偷偷去瞧雪萤,熹光未现,雪萤半张脸在阴影之中,有种朦胧之美。
“我非是早起……”
雪萤明白过来了,敢情和她一样熬夜修仙啊,她俯视柳君琢头顶,基于太玄门弟子都是美人的原则,告诫柳君琢,“熬夜容易脱发。”
“檀主终成眷属,和尚亲眼目睹。”
秃子不容易找情缘,举个例子,鹿野苑那群和尚。
柳君琢表情愣愣的,老实道,“我资质愚钝,不解其语。”
雪萤高深莫测道,“那就带着你的不解闭上眼吧。”
滚去睡觉,别碍她的眼。
霸占了整个练剑坪的雪萤心满意足,鉴于紫微道在先,她没敢使出全部功力,只是按部就班练完一套剑法,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至于躲在一边的柳君琢……
她瞎了,看不见。
雪萤走后柳君琢悄悄走出来,站在雪萤站过的地方,脑海中回忆起雪萤的身姿,嘴角不自觉扬起。
师姐,似乎不善言语。
今夜的练剑坪似乎格外热闹,刚走一个雪萤,玉衡子又来了。
柳君琢不敢怠慢,收起剑向玉衡子行礼。
“见过师尊。”
玉衡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养伤期间大半夜不睡,到处溜达,他负手而立,凝视垂首的柳君琢。
“你倒勤恳。”
柳君琢答道,“弟子悟性低下,领悟的慢,就只能勤加练习了。”
玉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口安抚几句,“学剑需张弛有度,早些下去休息吧。”
柳君琢应声后,没立刻退下,他踌躇了会,鼓起勇气问,“大师兄说,只要我每天坚持练剑,就有机会去太初宗挑选二十四神剑。当年师姐入门不到半年就得了神剑白露,弟子到现在还没学会一套剑法,是不是给师尊丢脸了?”
柳君琢其实压力有点大,他拜的师尊是当世剑仙,师姐天生剑骨,一个两个都不是正常人,以致柳君琢拜入师门后,深感相形见绌。
太丢脸了。
玉衡子看破柳君琢的不安,脸上起了淡淡的笑意,“古往今来天纵英才者不计其数,可半道而陨比比皆是,唯有勤勤恳恳,方得大道。无需紧张,顺心而为。也罢,你真担心,我陪你去太初宗就是。”
柳君琢喜出望外,“多谢师尊。”
……
没过几日雪萤就下山去了,她的任务地点在白鹿谷,要求是清剿此地游荡的妖物。任务奖励,没有。
本来是有绩效的,问题是雪萤绩效倒数,怎样进功德堂的,就怎样出功德堂。
雪萤:师尊什么时候养好身体,她真的皮痒欠揍。
临走的时候雪萤再三问温安,“师兄真的不和我一起走,明日渡师兄就要来修补紫微道了。”
温安向来温和的笑容有些变形,显然渡以舟又做了什么。他语气平和,“不要闹。”
他两人下山从来都是错开的,防止有人上来踢馆,惊动长老们。
前提上门踢馆的不是渡以舟。
看出雪萤在幸灾乐祸,温安也笑了起来,仔细检查了白鹿谷的地形,还有记录资料,“终日待在山上没什么长进,你带些弟子下山,让他们练练手。”
然后,温安塞了个柳君琢进去。
喊集合的时候雪萤脸都是青的,其他弟子也就罢了,那个刚进门的柳君琢怎么回事?
第一次下山历练,还是和雪萤一起,柳君琢有些激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雪萤,“我一定不会给师姐丢脸的。”
雪萤泼他冷水,“就你最菜。”
嘴上再嫌弃,雪萤也不会少了柳君琢应有的待遇,按照性别给扔进男弟子队伍里,自己拥着一群师妹逍遥快活。
“白鹿谷有温泉哦。”
大家欢呼雀跃,仿佛不是历练而是一次郊游。柳君琢目光殷切,也想入雪萤的眼,被男弟子挤到后头,直接没了影子。
“雪萤师姐,能指点一下我的剑术吗?”
“斩妖要诀求告知。”
考虑到每个弟子水平不同,雪萤有意放缓脚步,第一夜暂时驻扎在一处小镇上。本着再穷不能穷孩子的原则,雪萤祭出小金库寻了住处。今夜小镇似乎是灯会,华灯初上时长街灯流涌动,弟子们个个向外张望,雪萤也不阻拦,随他们去。
她自己也被师妹们拉去看花灯,等雪萤走后,柳君琢亦外出,希望能和雪萤碰上一面。
只是今夜人流如织,柳君琢很快失去目标,他随人流走动,恍惚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姐。”
他兴奋跑上前,迎面却是另一张面孔。
黛眉淡扫,双眸含泪,面有病态,却不失倾城颜色,她见到灯火阑珊处的柳君琢,顿时失态,手中莲花灯摔落在地。
“君,君琢……”
突然被陌生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柳君琢心里头怪怪的。再看不是自家师姐,他非常客气向林酒酒道歉,“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
他从地上捡起莲花灯,本想还给林酒酒,可莲花灯这类东西本来就是精致易碎物,早就被压坏了一个角。柳君琢试着折腾两下,好死不死,直接扯坏了。
侍女喊起来,“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