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拿着上回包烧饼的报纸坐那抄抄写写,边写边问,“这个酱适量,是多少?”
两个男人面色严肃,讨论起来,“一两,还是半斤?”
女侯啃笔头嘀咕,“胡椒也适量哎。”
见此情景,冥公不得不感叹,道界学识,果然高深莫测。
……
雪萤和林酒酒回去时,屋里不见花魁,桌上空荡荡的,雪萤猜人估计在厨房忙碌,“林妹妹你坐着休息会,我去寻人。”
林酒酒求之不得,等雪萤离去,她偷偷望向门边的渡以舟,轻声唤道,“师兄……”
像所有服务场所一样,天上人间大厅拿灵石镶的,后厨就是用泥巴糊的。给外人看和自己住的区别。雪萤寻到后厨时,一群人围在那,桌边坐了个粉衣小姑娘,扎两小辫,埋头苦吃,花魁小姐姐正心疼小姑娘的抚背。
“慢点吃。”
“呜呜,好吃。他们一直不给我东西吃。”
等走进了,才看清小姑娘的模样,穿的破破烂烂,小脸沾了灰,可怜巴巴的样子。
花魁小姐姐见了雪萤解释起来,“这孩子命可苦了,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吃着百家饭长大,结果被卖到穷乡僻壤,好不容易逃出来,连口吃的都没有。”
小姑娘一口一口把臊子面吃完,准备往碗沿啃时,花魁连忙制止,“吃不得。”
“可是我饿。”
花魁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露出母性的光辉,“我再给你做。”
小姑娘乖巧点头,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动,她歪着脑袋瞧雪萤,两人离得近,小姑娘伸过脑袋在雪萤身上嗅了嗅,起先有些不悦,等见到雪萤头上的气运时,可疑吸了两下口水,念叨着真香之类的话。
“我叫秋秋,你是我的有缘人吗?”
有那么一瞬雪萤有胆战心惊之感,白露也在剑匣中震鸣,等雪萤再看时,秋秋又在埋头大口吃面。
弱小,可怜,但是能吃。
应该是她错觉。
雪萤想了半天,把这事揭过,向花魁要了碗臊子面,转身打算离去,不想秋秋跳下来揪住雪萤的衣服,眼珠子乌黑剔透,正仰着小脸望雪萤,两只手一伸,“要抱抱。”
雪萤的心都化了。
这么可爱的萝莉谁不爱呢。她牵着秋秋的手回去,把来龙去脉讲了,渡以舟皱眉,心道你没钱养什么孩子。
他虽有不满,念及秋秋的年纪尚小,但也不曾多言。
林酒酒莲步轻移,想在渡以舟面前卖个好,她取下腰间玉佩,笑容温婉,“秋秋喜欢吗?”
秋秋没去接林酒酒的东西,而是幽幽盯了林酒酒片刻,很不高兴指着林酒酒,“小偷,把东西还我。”
林酒酒表情难堪,雪萤出来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妹妹不要在意。”
天是聊不下去了,几人一前一后离去,尾随在后的障月跟随不及,被渡以舟关在屋内,她暗骂一句,想了想打算从梁上爬下,打算今夜睡雪萤床底。刚下来后头传来可疑的吸口水声。
“大姐姐你闻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
障月一个激灵,入眼前最后的黑暗是一个巨大的鸦首,以及环绕左右的赤焰。
雪萤回来时秋秋心满意足坐那,两只小手捧着肚子,一脸餍足。
“吃饱啦。”
即便如此,秋秋还是乖乖吃完了雪萤送来的臊子面,小声打着饱嗝说,“秋秋最喜欢臊子面了。”
雪萤没忍住捏了捏秋秋的小脸蛋,蹲下身问她,“你有家人吗?”
秋秋数着手指头说,“有,但是爹爹离家出走了。”
“发生了什么?”
秋秋眨巴眼睛,“爹爹不想继承皇位。”
雪萤越发怜爱秋秋了,可可爱爱,说话软绵绵的,脑子又不好,还受过虐待。她顺着秋秋的话说下去,“那你还是个小公主。”
秋秋认真点头,捂着脸蛋悄悄在雪萤耳边,“雪萤姐姐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雪萤失笑,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后头的浴池走去。
虽然没蹲到邪凰妖凤,但是白捡个萝莉她挺开心的。
“我帮你换身衣服。”
小姑娘可开心了,“要漂亮的,上头要绣上会一闪一闪的小石头。”
折腾到晚上雪萤也累了,问秋秋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睡,秋秋倒是很自觉,“不要,会压坏雪萤姐姐的。我要自己睡。”
雪萤在心里喊太可爱了。打定主意拐骗萝莉,等这次武评会结束,她就把秋秋带回去。
劝小姑娘睡下后,雪萤回去翻家底,她记得玉衡子以前给自己做过几身衣服,后来大了穿不上,给秋秋正好。
这边雪萤通宵达旦改衣服,另一头林酒酒回想四界逃犯之事,欲寻林深问个明白。
书中根本没有此人,这个四界逃犯到底是何人?
她打发侍女退下,正要动手点燃符纸,窗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小脑袋,白天见到的小姑娘正趴在窗边,气呼呼冲林酒酒伸手,“东西还我。”
她住的是天上人间的高级套房,离地数十尺之高,小姑娘怎么过来的。林酒酒连忙劝道,“快进来,外面很危险。”
秋秋不为所动,她盯着林酒酒,声音依然软糯,“你是雪萤姐姐的朋友,东西还我我就不吃你。”
林酒酒信了雪萤的话,小姑娘是脑子真的不好,虽然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林酒酒还是存了几分善心,走过来想帮秋秋进来。
遇上捕食者时,请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对方会误以为你是在挑衅。
秋秋眸中燃起几缕金焰,身后一个巨大黑影浮现,不等林酒酒反应,黑影直扑林酒酒而去。
一日连吞两人,秋秋捂住嘴巴,小小打了个饱嗝,自我安慰着,“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
熬了一晚上雪萤勉强把衣服改好,小姑娘得了新衣服很开心,当着雪萤的面转圈圈,又跑来抱住雪萤的腰。
“谢谢雪萤姐姐的衣服,秋秋最喜欢雪萤姐姐了。”
雪萤没忍住蹲下来蹭秋秋的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失去的童年全补上,“今夜有集会,秋秋要看吗?”
“要。”
小姑娘欢呼雀跃,一下午都坐在窗边晃脑袋,见雪萤来来回回,好奇问,“雪萤姐姐在忙什么?”
雪萤有些纳闷,“没见到林妹妹,本来想叫她一起来的。”
小姑娘捂着嘴巴不说话,雪萤没有多想,而是转道问渡以舟要不要一起逛街。
渡以舟本欲拒绝,结果一大一小求他,他不知想到什么,绷着脸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雪萤点头,她明白,四界逃犯重要,不过机会难得,不出去逛逛可惜了。
叫了工具人守在天上人间,三人逛起夜市。一回生二回熟,雪萤对美食街格外清楚,小姑娘与她志同道合,两人边吃边走,后面渡以舟一言不发付钱。
比起其乐融融的三人,凤悦眠这边快坐不住了。再次赶跑食客,属下担忧问,“王,要是他们不来怎么办?”
凤悦眠一下子撩起袖子,“让开。”
他要亲自下厨,就不信那丫头不来。
七瘦三肥,肉要切薄,入油锅后三成熟时加姜,六成熟加醋,火不可太猛也不可太小。当肉臊子出锅时,凤悦眠毫不意外看到了趴在灶台边上流口水的秋秋。
他试图扬起笑容,学着周边的摊主招揽生意,“客人里面请。”
秋秋抬眼说,“面面,是你啊。”
凤悦眠脸都扭曲了,心道他辛辛苦苦伪装是为了什么,“本王……我非凤悦眠,只是一个摆摊卖面的。”
“我早说了,面面做面手艺这么好,就该去卖面。”
“……不是。”
臭丫头,等回去了要你好看。
后面雪萤追上来,秋秋指着风悦眠说,“雪萤姐姐,我想吃面。”
眼见计划成了一半,风悦眠多少松了口气,手下动作不停,没一会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摆上桌,秋秋问她,“雪萤姐姐不吃吗?”
天天吃臊子面,雪萤有点吃不下,把面端到秋秋面前,“我不吃,你吃。”
那怎么行,风悦眠急了,还没等他开口,边上一家卖手抓饼的叫起来,“客人,尝尝手抓饼,刚出炉的手抓饼。”
雪萤转头看去,对蒙的只剩一双眼睛的女侯笑道,“道友是你啊。”
女侯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摇头道,“我不是。”
雪萤,“我以为道友战败后就回家了,如今任留在云梦泽,可是回家的盘缠不够?”
女侯,“我不……我是。”
她是真的没钱,但这不是不回家的理由。
雪萤非常善良的,没有戳破女侯的谎言,而是体贴照顾女侯的生意,买了一份手抓饼。
只是这份手抓饼到雪萤手上后,她沉默了片刻,大约明白女侯摊前为何一个客人都没有。
它简直不能称为手抓饼,喊马赛克还差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女侯用一双真诚无邪的眸子凝视雪萤,“道友不尝尝。”
雪萤笑容艰难,“那个,我暂时不饿。”
女侯好失望好失望,“一口都不行吗?”
雪萤虽然不戒口腹之欲,可她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她强笑着打算推脱了事,边上的秋秋伸过小脑袋,一口叼住手抓饼,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吃完。
末了活力十足冲风悦眠喊,“面面我还要。”
等秋秋吃完十碗臊子面,三分手抓饼,跟着雪萤扬长而去,两方都陷入了沉默。
不对啊,这里头的药都足够弄趴十个壮汉了,你怎么还没倒下。
可看秋秋蹦蹦跳跳的身影,风悦眠不禁怀疑鸟生,他小心翼翼舀了口汤以身试毒,结果跟着女侯一起倒下。
见此惨剧,热心旅客渡以舟教凤族族人联系太素谷的白术。顺带把女侯一起送过去。
等女侯被送上手术台时,她听到白术在喊她。
“道友,你的监护人是谁?”
女侯意识模糊,挣扎道,“沈……”
喊道一半伟大的事业心唤醒了女侯,她抓着白术的手说,“玉衡子,我爹是玉衡子。”
在场太素谷弟子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天啊撸,剑仙居然连女儿都有了。
白术很快冷静下,吩咐师弟师妹准备手术,几个小时后,白术推开手术室的门,摘下口罩对渡以舟和雪萤说,“手术很成功,她没有性命大碍。只是有一事我很好奇,剑仙玉衡子的道侣是谁?”
雪萤不明所以,“没听说我师尊娶妻了啊?”
面对渡以舟和白术询问的眼神,雪萤是真懵,“我师尊十年前离开太玄门历练,回来也是只身一人,不曾听他谈起情爱之事。”
白术已经明白了,情劫,修道之辈都躲不开的情劫。十年前玉衡子很有可能和一个魔女相爱,后又悔恨不及,觉得对方身份卑贱,会耽误自己的前程,一怒之下杀人。十年后其女寻上门,欲先结交弟子,后打入门派,为母报仇。
由于魔族的特殊性,谁也不知道这位美艳的女子未成年,更不知上一辈的爱恨情仇。
白术深深感叹,“杀妻证道,不愧是剑仙。”
玉衡子,你好狠!
第26章
比女侯的见血封喉,凤悦眠的迷药还算善良,就是麻药的劲有点大,凤悦眠醒来时苍梧就坐在边上,底下一堆凤族做鹌鹑。
凤悦眠擦了擦口水,扑棱起一对鸡翅膀,试图摆出凤族之王的姿态。
“吾乃凤族之……”
苍梧脸上没一贯的嬉皮笑脸,他点了烟,语气冷淡,“说吧,她怎么跑出来的。”
凤悦眠莫名气短,“今年的厨艺大赛是烧烤……我图便利,就摆在无名火山下。”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秋秋是被你们活活香醒的。
对上苍梧鄙视的目光,凤悦眠还来劲了,“当年你说窝搭好就把她送过去的,三年又三年,十年了!”
他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隔三差五就在火山口蹦哒,对秋秋来句你能拿我咋地?
苍梧表情也不好看,“南为橘北为枳,妖界和魔界不同。”
凤悦眠讥讽起来,“还称上古遗民,连种树都不会。”
他本体是不死树不错,但不意味着他会种扶桑树,人家畜生还生殖隔离呢,就不准他不懂扶桑树生长要求?
苍梧拎起凤悦眠的鸡翅膀,阴测测笑道,“种树我确实不拿手,但投喂幼崽我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