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千般好——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2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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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我可以不叫你老师——”邹恺重新抱住他的腿,“叫你一声哥吗!”
  徐冽看了眼苏好:“可以。”
  苏好:“……”可以就可以,你看着我说干什么我又没有要叫你哥!
  *
  搞定了小鬼头,徐冽开始给他讲奥数题。
  因为花了半个钟头打游戏,课时往后顺延,改成九点半到十一点半。
  苏好有点好奇徐冽这闷葫芦有什么能耐教书,借口说“舅妈让我看着这个小鬼头”,拿了本漫画书来翻,坐在沙发上听两人上课。
  徐冽捏着教辅书,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几何图,刚画两笔,邹恺在书桌边举起手:“哥,画图这事不用累着你,交给我姐,她是学画画的!”
  “?”苏好一个眼刀子杀过去,“凭什么交给我,我们家请家教难道没花钱吗?”
  邹墙头草脖子一缩:“那不是姐你画得好吗?你看我哥线都画不直!”
  徐冽:“……”
  苏好听着舒服了点,起身抽走徐冽的马克笔,瞟了眼他手里的教辅书:“哪道?”
  徐冽指指书。
  一个挺复杂的几何组合图案,苏好只用一眼,再没往他那儿看过,几秒钟就原封不动地把图案还原在白板上,线拉得笔笔直,像被直尺丈量过。
  苏好的图像视觉记忆确实非常强悍,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记性都花在了这上边,背起书来就变得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苏好不选文科选理科。她喜欢干脆利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就认,很讨厌政史老师那种“就算不会做,只要把相关知识点全写进去套用,写满答题卷就有机会拿分”的应试理念。
  徐冽看着白板点了点头,这个微表情,看起来还挺满意。
  画个几何图形对苏好来讲根本是雕虫小技,但在线都画不直的徐老师面前,她忽然有了点优越感,把笔还给他后,趾高气扬地拍拍手,坐回沙发。
  徐冽看她一眼,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只是笑意还没露就收了起来,转头跟邹恺讲题目。
  邹恺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记下条件。
  “三分钟,自己找思路。”徐冽说。
  邹恺皱着眉头,过了会儿,咬起笔头来。
  “别咬笔头,脏不脏,”苏好瞪他,“越咬越笨!”
  邹恺鼓鼓腮帮子:“你聪明,那你会做?”
  “废话。余弦定理一算,分分钟的事。”
  “那我又没学过那个什么定理!”
  苏好一噎。
  这就是邹恺的奥数让家里为难的原因了。小学奥数嘛,能有多难,大家都算得出答案,只不过怎样用小学生的思路降维解题,在不超纲的情况下把小学生教懂,就叫人头疼了。
  苏好也是个懒的,没这耐心对付邹恺。
  “那你问老师咯。”苏好抬抬下巴指徐冽。
  徐冽用指关节敲了敲白板:“构成三角形的条件?”
  “这个我知道,”邹恺把手举得老高,“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两边之差小于第三边。”
  “AC和AP的关系?”
  “等长。”
  “AE和AB?”
  “也等长。”
  徐冽点了点图案:“什么角?”
  “直角。第一条边我会算,可是另外两条边不是直角三角形里的,算不出长度。”
  “为什么非要算?你刚刚说,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两边之差小于第三边,取值范围不是已经出来了?”
  邹恺一拍脑门:“对哦!”
  苏好在心里“哇哦”了一声,看着徐冽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这人居然可以把一道小学生的奥数题讲得这么光芒万丈,就像玩个手游也能玩出詹姆斯·邦德的枪法。
  “解题吧。”徐冽把视线从邹恺身上移开,见苏好直直盯着他,手中的漫画根本没翻开一页。
  徐冽装不认识苏好,问邹恺:“你姐几年级?”
  “高二。”
  徐冽看苏好一眼:“她作业很少?”
  苏好:“……”

  他们班这礼拜布置了一堆作业,每个科目的老师都说“这周不给你们布置太多任务了,就一张卷子”,于是嘻嘻——大家愉快地收获了六张卷子。
  苏好昨晚在外面浪,现在一个字都还没动。
  “管那么宽,你又不是我家教。”苏好瞪徐冽。
  “以身作则。”徐冽淡淡抛给她四个字。
  “就是就是,”邹恺又八哥起来,“我从来没见我姐在家学习过,害得我也不想学习了。”
  “你书难道是为我读的啊?”苏好完全不为所动,大大方方地抱着漫画书,在沙发翘起二郎腿,不再搭理这对师生。
  两个钟头过去,十一点半,徐冽准时下课,合拢教辅书,揉了揉脖子。
  邹恺满脸解放的兴奋,刚张开嘴,却见徐冽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指指他身后。
  他回过头去,看见他姐脸上盖着那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在沙发上睡了个四仰八叉。
  “……”
  *
  傍晚邹誉和林阑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苏好早上的补习怎么样。
  苏好心说她看到了开头没看到结尾,她被曹阿姨叫起来的时候,徐冽早就走了,不过检查邹恺完成的习题量,效果应该还不错。
  徐老师还是挺有一手的,没有辜负她为他打掩护的信任。
  苏好在晚饭的餐桌上把自己睡着之前的事讲给了舅舅舅妈听。
  两人惊讶得筷子搁下,饭也不吃了:“只玩了一盘游戏,这小子就被收服了?”
  “什么叫只玩了一盘,我们玩了两盘好不好?”邹恺小声哔哔。
  “两盘?”苏好一愣。
  “对啊,下课以后我又让哥哥去客厅带我玩了一盘,我们又吃鸡了哦。”
  吃鸡意味着打到最后,起码得花半个钟头以上。也就是说,徐冽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哎哟,”林阑也想到这个问题,“那他是不是错过饭点了?你这孩子,没留人家吃饭吗?”
  “我留了!不信问曹阿姨!”
  曹姨在厨房忙活,朝外说:“是留了,我也留了,那孩子说他跟朋友还有约,就走了,我看应该是找的借口。瞧着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很重的,我给他一瓶喝的,让他路上解解渴,他也说不要,分得明明白白。”
  “还真是,”林阑跟邹誉说,“我昨晚也发现,谈课时价格的时候,那孩子说话特别老成,才刚上大一就这么晓事了,我们恺恺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出息。”
  不是刚上大一,是才上高二。
  苏好在心里纠正了一句。
  “懂事一定好?”邹誉不太赞同,“我倒希望我们恺恺以后晚点懂事。”
  “也是,”林阑嘀咕,“要不是过过苦日子,哪晓得那么多世故。”
  苏好把一筷子番茄炒蛋塞进嘴里,记起今天上午徐冽说缺钱时候的表情,嚼在嘴里的饭菜突然变得有点寡淡。
  苏家家境虽然称不上富贵,但也从没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苏好没过过穷苦日子,不知道怎样的境况,会让一个不爱动嘴的人耐耐心心给顽劣的小学生做家教,当陪玩。
  “小兔崽子,”苏好拧了把邹恺的耳朵,“人家今天一共就赚两个小时家教费,你居然让人家另外陪你打了一个小时游戏。”
  “哎,就是!”林阑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好看了看林阑:“舅妈,你们最近生意做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呀。”林阑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我看那家教难得文武双全,能把这小兔崽子治得服服帖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最后可别因为钱跑了。你们要是生意顺利,不如大方点,把人家当陪玩的费用也算上。你们不知道,现在陪玩是一种新兴职业,游戏大神按时收费,很贵的。”
  “还有这种职业啊?”邹誉瞪大了眼。
  “有的有的!”邹恺点头。
  林阑拍了下他后脑勺:“那你还让人家白陪你玩!”她凝重地摇摇头,“不行,我得马上去跟那孩子说,给他涨工资,别等会儿人家今晚就来提辞职!”
  之前惨痛的经历太多,林阑此刻害怕极了,立马拿来手机拨徐冽电话。
  邹恺小算盘一打:反正都得请家教,有个能带自己吃鸡的家教不香吗?
  他招招手:“妈,妈,让我来跟哥哥道歉!”
  林阑觑他一眼,给手机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七八声铃,一直没人接。
  林阑提心吊胆:“不会是嫌我们家恺恺太烦了吧?”
  苏好心说没关系,要真是这样,她下周把他绑过来。
  第十声,电话终于被接通,但伴随着“喂”字一起传出扬声器的,还有男男女女嘈杂的欢声笑语,以及一个豪放的女声:“服务员,我们这儿再来一箱啤酒!”
  苏好:“……”
  他们一家子在这儿脑补了半天徐冽因为贫穷而早熟的人生,结果人家真是跟朋友有约?
  还约得风生水起,逍遥快活?
  林阑被这声音一炸,“哦哟哟”地调回了听筒模式,降低音量拿起手机:“喂,徐老师,我是恺恺妈妈,你这会儿不方便啊?”
  苏好阴着脸看向邹誉:“舅舅,你们最近生意真的做得很顺利,没有亏损赤字破产什么的吗?”
  “……”邹誉一愣,“呸呸呸!”
  徐冽那边本来就吵,林阑被邹誉和苏好的说话声扰得听不清,站起来走远了去。
  邹恺也放下饭碗跟过去,想跟徐冽说话。
  餐桌边,邹誉瞪眼看着苏好:“你这孩子,瞎乌鸦嘴什么呢?”
  苏好义正辞严:“我只是突然觉得,谁的钱都不是风刮来的,我们家花钱也不该太大手大脚,这家教的工资,要不还是别涨了。”
 
 
第17章 二月雨
  餐厅走廊人来人往, 徐冽避让开步履匆匆,端盘提酒的服务生,走到安静的角落, 握着手机听林阑说话,然后在电话里谢绝了她的好意:“谢谢您, 但我只拿我该拿的钱。”
  “你别想岔啊, ”林阑像是生怕伤了少年郎的自尊心,“阿姨不是看你经济上有困难,才多付给你工资,是真心觉得你在恺恺身上多花了那些时间, 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而且我外甥女也告诉我, 现在陪玩是一种专门的职业……”
  林阑刚说到这里, 电话那头响起了某位改变主意的女孩子打死不认账的声音:“我什么时候说了?不是恺恺说的吗?”
  徐冽一愣过后,无声笑了笑。
  但他还是说:“不用了,那对我不算工作。”
  “但你毕竟花了时间。”
  “我也在放松。”
  “啊,是这样。”林阑恍然大悟, “也对也对,年轻人嘛,打打游戏劳逸结合也不错, 那你去忙,阿姨不打扰你了, 下周末再见。”
  “好。”
  挂断电话,徐冽回到包厢。
  包厢里除了徐冽和施嘉彦以外都是南州大学的学生,十来个人围了一桌子。
  今晚这顿聚餐是施嘉彦叫徐冽来的。
  这些大学生自主创业, 成立了一个面向初高中生的网课平台,目前在招募理科功底扎实,逻辑思维强的新成员,负责一些诸如习题整理,课件制作的幕后工作。
  施嘉彦的堂哥是团队的管理之一。施嘉彦周末听说这个消息,记起徐冽有打工需求,当了个中间人,把他介绍给了堂哥。
  这帮大学生刚好周末团建,晚餐顺带邀请了包括徐冽在内的几个预备成员,一方面跟他们聊项目详情,一方面也探探他们的底,可以说是婉约派的招聘面试。
  为了取得这份性价比同样很高的工作,徐冽过来了。
  餐桌上只有徐冽和施嘉彦未成年,两个弟弟被当成保护动物,一滴酒没给碰。
  徐冽回到包厢,在施嘉彦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味道有点涩,但他已经很久不挑剔。
  施嘉彦凑过去问:“刚那电话怎么了,你雇主要解雇你?”
  “没,”徐冽转着喝空的瓷杯,“给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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