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连忙点点头,语气小心翼翼道:“或者……您还能去外边,吃酒用饭,睡一觉……”
逛窑子放松放松,也不是不行的。
“外边?”赵允承自言自语:“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怕本王不够烦吗?”
那是白衣的家,不是他的家。
高远捏了一把冷汗,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正忐忑,摄政王便站了起来:“那就走罢。”
高远还傻着,问道:“王爷想去哪?”
赵允承停住,瞪了他一眼:“不是你叫本王去外边吃饭睡觉吗?”
高远连忙点头:“哦哦,走。”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他们的马车顺利入内,然而其实,就算赵允承大半夜回来,守城的官兵也不敢不开。
高远顺利地将王爷哄好了,心里头高兴得很,笑眯眯道:“王爷想去哪一家?”
说起来这花街柳巷,他这把年纪还没逛过呢。
今儿个托了王爷的福。
坐在马车里头闭目养神的摄政王道:“把我送到紫金胡同口,本王自己会去。”
高远讪讪,怎么地,竟不带老奴吗?
马车到了紫金胡同门口,一道挺拔的黑影跳了下来。
“高远,明日上午,罢了……”赵允承改口:“晌午让马车来这里等候。”
高远:“……”
高远一张老脸上有点怨念:“喏……”
沈府,灯火通明。
秦嫀记得今日是赵允承的生辰,本想亲手做些吃食送去,但一直做的都不满意,而且也怕给对方添麻烦,便打消了此念头。
“那便先练练手吧。”面容柔美的女郎,在灶房里一边和面一边笑道:“这回做出来味道应该就差不多了。”
月英点头笑道:“其实夫人上一锅做的就很好吃了呢。”
她和沐芮现已是吃得饱饱的。
这时,外边有人进来禀报道:“夫人,主子回来了。”
屋里的人,具是一阵惊喜。
回来得刚刚好啊。
第38章
第二次来沈府,摄政王已是轻车熟路,长驱直入。
“主子。”铁鹰再一次见到穿黑衣的主子回来,心里头暗想,还是夫人魅力大啊。
世人都说摄政王牛心古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索人性命,完全是胡说八道。
依铁鹰看来,他们家主子的脾性没有更好的了,特别是在夫人面前,乖顺得宛若家中圈养的小狸奴。
铁鹰:?
不好意思,什么东西乱入了。
赵允承拖着一身疲惫和满脸憔悴,走进那间弥漫着幽香的卧房,可见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人在。
那女郎不在这里?
他心中有些不悦,因为这跟他心中的期望不符,他就是这么任性。
正想抬起手,一掌拍了眼前的桌子,赵允承又有些顾虑,这样做不妥。
白衣那怂货,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拍桌子的,如果他拍了这桌子,身份就露馅了。
混账白衣,尽给人添堵。
摄政王忍下心头的脾气,黑着一张如锅底的脸,扭头查看院子里都有谁。
找到一个抛洒的粗使丫鬟,他过去冷声道:“你家夫人呢?”
丫鬟被突然靠近的黑影吓一跳,虽然隔着一米远,却不知为何她觉得双股战战,害怕得紧:“回……回主子,夫人在灶房做吃食。”
赵允承轻轻蹙眉,自言自语:“坊间的夫人这般贤惠,还要自己亲自做吃食?”
这是爱好,还是请不起厨子?
赵允承待了片刻,淡淡吩咐丫鬟:“去跟她说,我回来了。”
“喏……”丫鬟连忙扔下扫把去了,于是就有了灶房里主仆三人面露惊喜的一幕。
这不面还没有煮好吗?约莫还要一刻钟左右,秦嫀便吩咐沐芮道:“你先去伺候姑爷净手净面,我一会儿就过来。”
然后又唤了厨子,再做些其他的菜肴来,光吃长寿面是吃不饱的。
今日的这碗长寿面,是秦嫀自己改良过的,她自认为会好吃很多。
听闻夫君回来了,就做得更用心了,面条都扯得细细的。
摄政王在卧房中等了片刻,没成想,来的不是秦嫀,而是一个丫鬟,他的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你们夫人呢?”
沐芮不曾见过这样的姑爷,面容冷峻,气势威严,吓人的紧,她瑟缩了一下,福身呐呐回道:“夫人还在灶房为您煮长寿面,叫奴婢过来跟您说,让您稍等片刻。”
长寿面?
赵允承听见这三个字,原本黑沉的眼瞳,愕然放大,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
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定然是白衣那个蠢货,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交代清楚。
不,有些事情是不可说的。
黑衣在心中又给白衣记上了一笔,这个月的信,看来要费些笔墨。
发现姑爷的气焰得以平息,沐芮小心道:“姑爷,不如让奴婢伺候您净手净面,一会儿等夫人把长寿面端上来就可以吃了。”
赵允承回神,瞥了小丫头一眼,冷声道:“少动歪心思,否则我叫你们夫人发卖了你。”
在他看来,这小丫头背着主子过来献殷勤,定然是想爬床。
沐芮:“……”
沐芮先是一呆,然后脸上一阵惶恐,连忙低下头请罪道:“姑爷明察,奴婢绝无异心!”
因为太过害怕被主子误会,沐芮说着便扑腾跪了下去。
这种小场面,摄政王见怪不怪,自是无动于衷的,说道:“没有最好。”
沐芮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哭丧着清秀的脸,也不敢再去伺候姑爷了。
刚才那句话,对她们当丫鬟的来说,也算是很过分了。
姑爷怎地突然变得这样?
往日都是斯文有理,对她们也很是温和的。
正想着,清脆的佩环之声传来,其中还有女郎和丫鬟说话的声音,煞是温柔好听。
不多时,一位打扮简单的美少~妇提着食盒出现,满室的凝滞气氛,便被她明艳的娇靥照亮,瞬间有种春回大地之感。
“夫君。”秦嫀唤了一声坐在桌旁的美郎君,灿烂一笑,边走边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呢,好在我没偷懒,踩着点儿给夫君做了一碗长寿面。”
芊芊手指提着那食盒放到桌上,同时她人也靠近了过来,身上依旧带着一股幽兰之气,半分也不像是刚从灶房里出来的厨娘。
摄政王的呼吸被这股幽兰之气占得满满当当,立即就有了心旷神怡之感,比什么头痛药都好用。
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扫了一眼小娘子曼妙的身段,虽然头不疼了,但是却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秦嫀正在打开食盒,一垂眸便看见自家郎君,直勾勾地盯着自个……那新绣的抹胸。
她一笑,眼中露出几分促狭来,然后放下食盒的盖子,转身倾向郎君,伸手一抱……将郎君的头紧紧抱住。
此人最爱这般狎玩……
俊脸嵌入那刚才还可望不可及的山峦,下一秒,赵允承的脑子嗡的一声,绷紧的弦梆梆梆不止断了一根。
不仅如此,女郎还吐气如兰,在他耳边低语,吹气:“生辰礼物,夫君还喜欢不?”
摄政王的耳根子,在秦嫀的注视下,立刻红得滴血,然而他无任何举措,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女郎的肩膀,动弹不得了。
最后秦嫀害怕他窒息,轻轻把他松开了,笑道:“先吃长寿面吧,咱们还有时间,嗯?”
说罢低头一看,女郎看见郎君鼻子下面,赫然挂着一道鼻血,她顿时就呆了。
“夫君,你流鼻血了。”秦嫀又慌张又好笑,连忙掏出帕子,给心上人擦鼻血。
赵允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暗暗磨牙道,这怪谁?要不是你突然这么孟浪,本王何至于此?
好你个秦三娘,都是上哪学的这些勾人邪术,莫不是有别的相好?
摄政王眼神发狠,阴阴问道:“除了这般对我,你还曾这般对谁?”
秦嫀哭笑不得,这是又醋上了?
她不是解释过吗:“没曾这般对谁,就只对你,我的心中只有你,夫君。”
以为这个解释摄政王便会满意吗?
不,他还是不满意。
自个是第一次被小娘子抱,可那白衣说不定已经抱了无数次了,他喜从何来?
但好歹没别的相好了。
赵允承也就缓了神情,衬上那条塞着鼻孔的白手帕,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好在鼻血只是流了一点,没有很多。
秦嫀把手帕收起来,肩膀依旧还是在颤颤巍巍地发抖。
“你笑我?”赵允承眯眼。
“没笑。”秦嫀以手指掩唇,轻咳了一声道:“今日是夫君的生辰,就别穿一身黑色了,夫君去换身衣服,然后来吃面。”
从来未曾有人敢这样要求过赵允承,他们在他面前素来都是战战兢兢,唯命是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取人性命。
赵允承很想警告一下小娘子,你再这般对本王说话,恐怕会有危险。
秦嫀推了他一下:“快去,晚了长寿面就冷了。”
……毕竟是饿了。
摄政王便站起来,去换了一身衣服,他记性好,拿的就是秦嫀亲手做的那套,虽然绣活差强人意,也算勉强能穿穿。
在墓园呆了一天。
赵允承水米未进,刚才又消耗了一番,流了点血,于是看来便有些精神蔫蔫的。
秦嫀把长寿面端到他面前,筷子放进他手中,满眼都是他,笑道:“恭喜夫君又长一岁,已是二十七啦,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快吃吧。”
长寿面?
赵允承是不屑的,眼前这碗面除了饱肚子,他不相信还有别的作用。
他饿了,懒得折腾。
吃面用的是木箸,夹起来倒也不滑,入口感觉也还能吃,就是一般的面罢了。
赵允承都吃完了。
吃得饱饱的,又被小娘子指挥着,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这般下来,白天被李贵妃忌日弄得神智不清的摄政王,已经想不起白天的自个是什么模样。
这反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多想。
赵允承倒不是不敢,也不是忌惮,笑话,他需要忌惮谁?
这女人是白衣的妻子,身是白衣的,心也是白衣的,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扫兴。
世间冰清玉洁的女子多的是,他要是想,现在马上就可以去临幸几个。
但赵允承并不想,他认为,此事有够无聊的,无非是一时之乐,低俗而下流。
再说了,他并不认为有谁配得上自己。
正想着,秦嫀出来了,带着一身水气,像一朵出水芙蕖,身穿鲜艳的薄纱,向床榻这边款款而来。
她弯眉笑眼,红唇轻扬起,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比赵允承见过最好看的妃子还要夺目。
不过恕他直言,后宫妃子也就普通颜色,还不如白衣藏起来的这商家女郎。
在品鉴女人这点上,白衣随他。
“夫君。”秦嫀步伐轻柔,摇曳生姿地过来,轻轻坐在郎君的膝上,玉臂环绕,温言细语:“那日你回去国子监,可还曾遇到烦心之事?”
亲热之前,自是要先聊会儿天。
这是秦嫀的夫妻之道,怎么说,夫妻之间不能仅仅在身体上亲密,在精神上也要亲密。
人都是需要别人去了解和抚慰陪伴的,若是长此以往没有得到过这些,慢慢就会忘了,这是值得拥有的。
再然后,就连如何去接受,也忘了。
赵允承被女郎牵着手环到女郎腰上,整个人都呆呆的,因为对方就坐在他怀里,柔柔地靠着他。
见他不语,秦嫀温柔笑着催促:“夫君?”秦嫀其实很有耐心,成亲多日,她在此前就发现,郎君隐藏着很多东西,只给她看最好的一面,所有不好的一应都替她担下。
这般的日子虽是美好,却少了一份真实感不是?真正的生活是不可能这么完美的,除非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到近日,郎君在她面前露出了另一面,会疲倦,会不满,会发脾气不理人,她便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夫君。
赵允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让她走,或者自己走,但脑子里响起一把声音:为何要走?你不就是为她而来的吗?
不,胡说八道!
赵允承眼中升起一抹被看穿的羞恼,之后不敢再与秦嫀对视,被问急了,便随意敷衍了事道:“自是有的,本……我终日忙得很。”
为天下百姓,他付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