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还年轻。”喻游说,“我已经三十岁了,家里很着急。不过我目前是完全没有成家立业的想法,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心思去经营一段感情,甚至婚姻。”
两人一对上眼神,都露出了理解对方的表情。
——
与此同时,时家会客厅沙发上,不知谁放了一本前两期的《财经周刊》。
时宴随手拿起来,封面重点体tle便是关向成。
他直接翻到那一页,题记后写着“郑书意”三个字。
这篇采访稿已经刊登许久,时宴却一直没工夫去看。
现在看见了,他随手翻了翻,却看沉了进去。
连时光文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时宴?”
时文光敲了敲他手里的杂志,“你没再听我说话?”
时宴合上杂志,“在看关叔叔的访谈,怎么了?”
时文光径直问道:“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演员交往?”
作为时宴的父亲,其实时文光甚少过问他的私生活。
只是最近偶尔有听说这样的传闻,还传得有模有样的,他自己又觉得这种事情与时宴平时作风不太像,便顺势问了一嘴。
时宴自己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但他一直没想过费那些个精力去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而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在意。
“谁说的?”
“人云亦云的东西,找不到源头。”时文光说,“你只说是不是?”
“不是。”时宴说随口就答了。
但说完,他想到什么,又说:“就是表演欲有点强,说是演员都侮辱了这个职业。”
话题点到为止,更具体的,时光文也不过问了。
恰好这时候秦时月来了,时文光的注意力转移,时宴便继续翻开杂志。
还没等秦时月进门,时文光就问:“今天怎么来了?”
都说隔代亲,这个习性几乎适用于任何老人家。
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时文光,面对这个小外孙女,也会多几分温情。
因此在外公面前,秦时月有人撑腰,恃宠生娇了,也就没那么怕时宴。
她把包随意一丢,蹬掉鞋子,踩着一双拖鞋走过来。
时文光让她坐自己身旁,侧头问:“不是说要跟你领导去图书馆吗?”
“我被鸽啦。”秦时月弯腰揉腿,“她相亲去了。”
说完,秦时月就叽叽喳喳地说起其他事情,做饭的阿姨也过来问他们想吃什么,显得整个会客厅都闹哄哄的。
没人注意到时宴倏然抬头,看了秦时月一眼,随后合上了手里的杂志。
“嗯,人家比你大两三岁,也开始相亲了,你呢?”
时文光笑道,“连毕业都成问题。”
戳到这个点,秦时月心虚地看了时宴一眼。
见他低头看着手机,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了心。
“那我现在要是立刻说我想嫁人,您也不会同意呀。”
秦时月嘀咕道,“而且我们这种人家,结婚更是要慎重,又不是说相个亲就完事了。”
她想到什么,突然又问:“外公,你还记得那个陶宁姐吧?”
时文光点了点头,“听说她最近在离婚。”
“是啊!”秦时月一拍大腿,激动了起来,“前年她不是闪婚吗?非要跟她那个保镖结婚,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谁劝都不好使,连婚前协议都没签。”
“这下好了。”秦时月喝了口水,继续同仇敌忾,“离婚还得分出去一大笔财产,听说那男的还嫌少了,最近在打官司呢。我前几天碰见了陶宁姐,人都憔悴了好多,才刚刚三十岁呢,看起来就跟四十岁一样。”
时文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心思已然不在,秦时月却毫无察觉,还在自说自话:“这就是教训啊,当初大家都说那保镖动机不纯,她不信,还说别人想太多,看吧,现在被骗财又骗色看吧。”
刚说完,秦时月的头被一本杂志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干嘛啊舅舅。”
时宴冷冷看着她。
“别人家的闲话少说。”
——
自从双方坦白后,这顿饭吃得便舒服多了。
喻游不提感情事,只跟郑书意聊自己这几年的游学经历。
由于职业习惯,郑书意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会在合适的时候接上话,仿佛只是一眨眼,怎么就过去了两小时。
饭后,喻游送郑书意回家也是自然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喻游开着车,说道:“你是单身很久吗?”
郑书意轻声道:“嗯,算是很久吧。”
她心里,已经把岳星洲这个人撇除在外。
喻游笑了笑,侧头看她,“可是你应该不缺追求者吧,是不是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郑书意觉得,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算是吧。”
一路上,两人又达成了一个共识。
反正家里都要催,不如两人就都先应付着家里,说在接触,要多了解,这样就可以避免家里再继续安排新的相亲对象。
车停在小区门口后,喻游还叫她加了个微信。
“我其实年后就要去美国游学了,到时候咱们就说觉得更适合做朋友,可以吧?”
“当然可以。”
加了微信,郑书意解了安全带下车,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喻游跟她比了个“ok”,刚开出去几米,又停下来,头探出车窗,说道:“我估计我们下周还得见面。”
郑书意给他一个“懂了”的眼神,“没问题。”
目送喻游的车开走后,郑书意才转身往小区内走去。
没走两步,一声“郑书意”,被她敏锐地听到,并停下了脚步。
但她有些不确定。
因为这个声音,好像是时宴的。
她缓缓转身。
小区外的小摊贩依然活跃着,支棱起来的小灯没有秩序,透着乱七八糟的光亮,回家的人们走来走去买吃的,小孩子也穿着笨重的羽绒服到处乱蹿。
时宴站在路边,路灯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晰无二。
他这个人的出现,与眼下这幅街景的画风不符,让郑书意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他又确确实实站在这里。
身后停着他的车,早已熄了火,连引擎都已经冷却。
郑书意愣了一下。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反应竟然是一股心虚感。
该不会相亲被他碰见了吧?
她眼睁睁看着时宴朝她走来,倏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等他走近了,郑书意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眼里甚至有些怒意。
就在时宴步步逼近时,一个小孩子突然蹿出来,撞了时宴一下。
“啊!叔叔,对不起!”
时宴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小孩子,再抬眼时,看见郑书意后退的动作,他的脚步顿住。
只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郑书意。
“你、你……”郑书意紧张得不行,连戏都飙不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时宴也想问。
明知道她别有目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戏。
可他还是来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郑书意,耳边的喧闹声忽然飘得很远。
郑书意被他看得发怵,不打自招。
“刚刚那个是我妈领导的儿子,我们小时候就认识的。”
时宴没说话。
他根本就没听郑书意在解释什么。
他只是看着郑书意那双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却又时刻充满了小心思,不停地转动,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
可也就是这个瞬间,他好像突然释怀了。
抱有目的又怎样?
无非就是骗财骗色。
骗财的话,她玩儿得过他?
若是骗色――
时宴上前一步,路灯投下的阴影笼罩在他和郑书意身上,仿佛这个小世界只为他们独存。
郑书意越发紧张,连耳根都烫了。
她缓缓抬起头,脸颊爬上绯红,睫毛忽抬忽垂,扇得让人想用掌心蒙住那动来动去的眼睛。
时宴看着她,嘴角慢慢噙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骗色的话,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第三十二章
他怎么,又笑了?
郑书意无意间瞥见他的神情,感觉自己像被他的眼神扒了一层衣服,什么心思都展露无遗。
“嗯?”时宴看着她,抬了抬眉稍,“老朋友叙旧,是吗?”
郑书意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干巴巴地承认:“是啊。”
时宴点了点头,声调拉得很轻,“我还以为相亲去了。”
果然。
他这个人怎么回事,连这点猫腻都看得出来。
而且郑书意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相什么亲呢?我怎么可能相亲,你简直在开玩笑。”郑书意又说:“你看这不是周末吗?我就跟老朋友叙叙旧这样。”
时宴没接话,盯着她看。
似乎在等她说实话。
好一会儿过去,对面的人只动眼珠子,却不动嘴。
“叙旧,”时宴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冷冰冰的,“那你是挺闲的。”
“……”
他说这话的那一瞬间,郑书意是真的也挺生气的。
要换别人说,她就直接扭头不理人了。
可是说这话的是人时宴。
时宴是什么人呢?
是个永远不会正常说话的人。
得把他的话反过来理解。
所以转念一想,那股火药味在郑书意心里就变得酸溜溜的了。
他就是不高兴了。
就是吃醋了。
思及此,郑书意抬起头,想笑,又得忍住,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挺闲,我又没有人陪的。”
她看着时宴,细碎又倏忽的灯光缀在她眸子里,盈盈闪动,像在说话。
郑书意确实想通过眼神传达她的意思。
可是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这一刻的气氛。
铃声接连响了好一会儿。
时宴垂眼,看了下郑书意握在手里的手机,别过脸,生硬地吐出一个字。
“接。”
电话其实是郑书意办卡的一家美容院打来的。
“郑书意女士,晚上好,我们这边是曼卡丽娜美容中心的,现在有周年酬宾活动,为了回馈老客户,特别推出童颜水凝会员免费体验活动,体验最新中胚层疗法。”
郑书意“嗯嗯”了两声,那边又问:“不知道明天您有没有时间过来体验一下呢?”
“明天啊……”
郑书意抬眼看着时宴,直到他视线转过来了,才说,“明天我没什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应该有空的吧。”
“嗯嗯,好的,那这边我先给您预约一下。”
挂了电话,郑书意挠了挠额角,正要说话,时宴突然开口道:“铭豫云创的IPO深度挖掘做完了?”
郑书意:“嗯……?”
时宴:“既然这么闲,明天来云创加班。”
郑书意:“……?”
不是,我想暗示你跟我约会,你却叫我加班?
——
直到回家换了身衣服,郑书意才勉强接受自己明天还真得去加班这个现实。
加班就加班吧,说不定是那种红袖添香的场景呢?
时宴在那里看书,做事,她在旁边帮忙泡杯咖啡说说话调调情什么的。
正想着,郑书意的妈妈就打电话来了。
“意意啊,今天聊得怎么样?觉得喻游人怎么样?”
“……”
郑书意沉默了一阵,才把自己从时宴的骚操作里抽离出来,“还行吧。”
“还行?”妈妈不乐意了,“意意啊,妈妈常教你知足常乐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动不动就把网上那些明星什么的想象成自己老公,花钱花心思,最后沉迷进去了,就看不上自己身边的男生,白白错过了很多姻缘,你说这可惜不可惜?”
“妈,我只是说了个还行而已。”郑书意面无表情地开了免提,朝梳妆台走去,“我又没说他不好,你急什么?”
“妈妈没急,妈妈跟你谈心呢,怕你产生什么虚无缥缈的想法。”
“那我也没幻想过刘德华是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