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了,你也别随意。”
怀兮扬了扬眉,稍有兴致。
她迎上立夏略带挑衅的视线,也轻轻笑着,唇角一个小巧梨涡,眼底泪痣透着几分清冷漠然。
成年人从不轻易喜怒于形,大家都面带笑意。
“你得告诉我一个秘密,”立夏笑着提议,“说句真心话——怎么样?”
“宴哥女朋友这么会玩啊……”旁人惊叹着,“刚喝得我连我八岁还在尿裤子的事儿都说了,这会儿又去诓蒋燃女朋友。”
不过大家全然把这当成了立夏为了活跃蒋燃与怀兮之间气氛的方式,也借此开起了怀兮玩笑。
“蒋燃,人立夏把机会给你了,你赶紧趁机会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立夏你快问问啊,问问燃哥女朋友喜欢燃哥吗?互相都哄哄啊。”
蒋燃只是笑笑,不说话,去揽了下怀兮的肩,像是哄起了她,以示亲密友好。
怀兮肩膀绷得僵直。
刚玩一圈游戏,就有人夸立夏是清纯长相,所谓的“初恋脸”,立夏便自然而然地引到这个话题,趁势问怀兮:“你实在想不到的话,不如说说你初恋?”
在场人大多阅尽千帆无数,听了这话题更是兴奋,仿佛是要揭示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来了兴趣。
怀兮被推到风口浪尖,明显是用她来助兴,她听到这个提议,有点儿轻蔑地笑了笑。
懒懒一抬眼。
程宴北又一次向她投来了视线。
隔着层青白色烟气,都能感受到他略带审视的目光。
像是也来了兴致。
今晚头一次不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姿态。
“——初恋?”怀兮正了正身,跟着伸长了一条腿,漫不经心的姿态,面容笑意也倦懒,“初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谁都有么。”
立夏脸色有些差。
“是谁都有,说点不一样的啊。”
“说点刺激的啊——”
“快点说,好想听!”
“蒋燃听了不会生气吧哈哈哈——”
“怎么会,燃哥能那么小气?”
怀兮笑吟吟地转头,蒋燃也看着她。
她唇角轻扬着,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初恋就是个混蛋。”
她笑着看着蒋燃,娓娓而道。
“我跟我初恋上过床,在他家二层阁楼,他家人就在底下看电视,他在阁楼上操|我,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够不够混蛋?”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哦对,那时候我高三,我妈还是他班主任。”
怀兮说完,就轻慢地收回了目光,下巴抬了抬,又看着立夏——或是,在看立夏身边的谁。
或是,刻意忽视了他所有的表情。
一语惊人,四下俱寂。
她懒懒地看了看自己指甲,又轻飘飘地说:“嗯对了,我抽烟还是他教的。”
“他教会我很多。”
她余光掠过对面的男人。
都懒得琢磨他是副什么表情,最后补充一句:“我唯一记住的,就是不要吃回头草——因为包括他在内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宴北听她说完,无意识地勾了勾唇,偏头一笑。
他今晚就异常沉默,平时也不算个话多的人。立夏听到他这么漫不经心的笑声,回头。
男人唇边笑意久久未消。
指尖半支烟烧到了尽头,快要烫到手指,都未知觉。
那一截烟灰将落不落的,与他一样,仿佛听了个多么值得回味,意犹未尽,多么舍不得落场的故事。
-
散场,一群人喝得七歪八倒。
蒋燃后半场也喝了不少。他平时酒量不错,也算是个酒场君子,却终没喝过立夏,被几个还清醒的人扛上了程宴北的车。
立夏也醉了,跟蒋燃一起上了程宴北的车,直接睡过去。
会开车的人中只有程宴北一口酒没碰,负责载蒋燃他们回去。
怀兮也没喝酒。不过她去年年底才考了驾照下来,不熟悉上海的道路,就没敢开。
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前等代驾过来,程宴北从Bar Rouge下来时,能走的都走了。
怀兮就住在外滩附近,不是很远,她没想跟蒋燃一起回昨晚静安路的酒店,准备打车回去。
黎佳音刚跟她聊了会儿微信,得知她要跟蒋燃分手,百思不得其解。
【分什么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
虽怀兮换男朋友的速度令人咂舌,每次也都理由各异,但这次黎佳音却不理解了。
据说蒋燃是个很会哄女人,还算温柔体贴的男人,还是个富二代,家在港城开船厂,条件很好。
怀兮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一直还算合拍。
如果黎佳音的记忆没出错,怀兮今天跟她打电话时还说昨夜那个“生日礼物”的效果还不错。
怀兮没回复,站在门廊一侧等车,避着风点了根烟。舒缓着一整晚的情绪。
不多时,突然察觉到有人经过她。带过一阵小风。
她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直到一道低沉声音落到她身旁。
“这次准备玩多久?”
是程宴北。
她昨晚,今天,才听过这声音。不会有错。
于是微微站直了身,循声看去。
一抬头,就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眼睛。
一夜漫长,照面打了不少。
但除了那句她说的“不认识”,和他装模作样地介绍自己着他是何许人之外,还有他眼睁睁目睹着她错拿了他的杯子喝了气泡水之外,他们没有过其他交谈。
他轻垂着眼看她。唇上咬着烟,没点。
烟身通白笔直,很干净。是他和她以前都很爱抽的七星。
怀兮眯了眯眼,朝他吐了个烟圈儿。
借着徐徐烟气,打量他。
他刚一句,和昨夜那句见了她先问“你喝了多少”的话一般,又替彼此轻松省去了尴尬寒暄的必要。
还挺贴心。
她笑了笑,反问他:“玩儿?”
微风漪漪,掠过她一侧的短发。她的笑容也透着几分娇俏。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她留了很多年的长发。
分手后,她又留了很多年的短发。
程宴北也笑。与她一样漫不经心,心照不宣。
各怀鬼胎。
他好像是极有耐心似的,又低笑着,问了她一遍。
“这一次,准备在我面前玩多久?”
他一身黑衣黑裤,高大笔挺,一米八八的身形,站在她身旁,如此压迫感稍足。
怀兮心底冷笑,表面却还算体面——努力维持出个不被他看笑话的姿态来,她抬头,对上他笑意不达眼底的黑眸,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一次,我准备好好玩儿。”
“跟蒋燃?”
“是啊。”
他不需要明说。
只是简单的“你准备玩多久”,这么一句久别重逢的恋人在异地相遇,如寒暄一般自然而然的问候。
——哪怕彼此心里明白,不管答案是什么,你逗留,或者我先走,我们都已经结束。
只是一些维持自尊的,必要的体面罢了。
可怀兮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昨晚和今晚,你也看到了,”她淡淡笑着,红唇熠熠,水眸动人,偏生显得稚气的短发箍住她一张娇俏小脸,带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来,“我是准备好好玩儿的。”
“是么。”
程宴北唇角虚勾起,偏了偏头。
不知在看哪一处,目光辽远而凉薄。
“怎么,你没告诉他昨晚我们的事?”她语气半是试探,半是讥讽,“他可盘问我好久了呢?”
程宴北轻笑一声,回头,反问:“你没告诉他?”
他唇上一支未点的烟,仿佛跟他一样,在静候着下文。
兴致盎然。
“这种事不是你说才有意思么——你没告诉他,我们昨晚是怎么玩儿的吗?”她笑容张扬,“款式你都替他先看过了,没告诉他,你喜不喜欢?”
她半仰起脸,顺着他干净流畅的下颌线,像是想望入他眼中。
他垂眸看着她,只是笑。
就这么相视了数秒。
数秒。
却仿佛埋着一个世纪的暗潮汹涌。
他突然,倾了身过来。
那双深沉黢黑的眸,攫住她。如幽深不见底的潭。
他唇上未点的烟,就这么挨过来,靠近她烟前端的一点猩红。
瞬间,如星星之火,点燃。
投映在彼此的面容上。
如火光跳跃。
“……”
“够野。”他唇边掠过一抹轻笑,烟燃起的同时,撤身,“但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蒋燃不是男主,放心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这种:不想被sb前男友看笑话的心态
写这个故事像在玩狼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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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痴缠
一点猩红在他唇上跳跃。
他笑时,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色彩。
又恢复成为从前那个旁观者的姿态,任凭她在他面前换男友如换衣,他始终一副淡漠态度,无动于衷。
没有正常人七情六欲的混蛋。
程宴北轻慢地动了下唇,似笑非笑的。最后看了眼满面惊恼的她,就转身离开了。
好像他只是这么跟路边遇到的女人,随意地借了个火。
原地只留下缕未散尽的烟气,滤着凉薄的夜风。
他刚凑身过来点烟时,怀兮能捕捉到一缕很清淡,很清淡的男士香水味道。檀木混着橘皮,又像柚木。
如同昨晚,萦萦绕绕地包围住她。
却也和昨晚不同。
明显多了丝女香的味道——与谁交颈厮磨留下的罪证。
怀兮还没从他刚才那个突如其来,以烟点烟的动作中回过神,就见他直往左前方拐角处停车坪的方向去了。
不知是什么牵动,她突然鬼使神差地出声。
“喂——程宴北。”
声音不大不小,因为抽过烟,带着些许沙哑。
五年后,头一回当着他的面喊了他的名字,却一点儿也不够淡然体面。
程宴北闻声,顿了顿脚步,回头。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暴露在一侧路灯下,熟悉的眉目轮廓,眼神却是比之从前,无比陌生的淡漠。
好像她真的是个路过借了个火的陌生人。
他站在她前方五米开外左右的位置。不远不近的。
在一起的那五年,分开后的这五年,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好像才头一次被丈量得如此清晰。
他掸了掸烟灰,站定了。一手落在长裤口袋,身形被昏昧的灯光拉得颀长。
就这么看着她。
怀兮还算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你不会以为,我这次真的是在玩儿吧?”
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直望着他,迈开纤长的腿,不急不缓走下二级台阶。
站定在他面前,仰头,对上他的眼睛。
“别自大了,”她轻笑着,“难道你还觉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为了让你不舒服吗?”
程宴北垂下视线。
“就算我知道你们认识,我也会跟他在一起,”她笑了笑,“因为你在我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微微一挑眉。像是来了兴趣。
“而且,这样不是很方便么?”她眸中几分狡黠,“万一以后摆酒席,要弄个什么前男友桌,还不必特意花心思打探到你的联系方式请你过来。”
“——或者,再有昨晚走错房间的那种事儿发生,”
她顿了顿,忽地踮起脚,靠近他耳边,吐气缓缓,“说不定,你可以直接留下来,观摩一下我跟他是怎么做|爱的,再回去教给你的女朋友——就像你当初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教我的一样。”
程宴北轻垂着眼看她,唇畔始终笑容淡淡。
她周身一缕清透的木质香气杂着焦糖的香,带着丝少女成熟蜕变后的乍然性感。
野性浓郁,却不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