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舒虞
舒虞  发于:202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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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叶黄了校道,稀薄的日光从枝杈落下。
  路无坷兜里的手机又振了振。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是垃圾短信,路无坷顺手删除了,想退出的时候手指一顿,还是点进了下一条。
  [车队那边有点事儿先走了,晚点去找你。]
  路无坷看了那条短信一会儿,没回他消息,关了手机。
  晚上路无坷得到酒吧打工,吃完饭就去了校门口的公交站坐车去酒吧。
  到的时候天色已晚,酒吧已经准备开始营业。
  华灯初上,闹市灯红酒绿。
  夜晚是邪念欲望滋生的温床,人生百态才刚刚拉开帷幕。
  学姐朋友这酒吧开得挺成功的,每天几乎座无虚席,今晚刚开门没一会儿已经来了几桌人。
  散台那边来了两位客人,路无坷过去给递了酒水单。
  这两位应该是这里的熟客,点单很快,路无坷给开单后去了吧台那边。
  酒吧人多杂乱,一忙就没法儿停下来,交际是最费时间的,眨眼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刚可以坐下来歇会儿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过来叫她。
  这服务员是个男生,跟路无坷差不多年纪,也是在附近大学上学。
  他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叫路无坷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快,等他说话的时候路无坷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爽了。
  酒吧服务员都是有酒水提成的,这男生刚招待了桌客人,结果客人直接点名要路无坷,这无异于到了嘴边的肉掉进了别人嘴里。
  男生说完就走了,路无坷也不想无端惹上麻烦,拿上酒水单过去了。
  这帮客人坐的卡座,来的人少说有十来个,染头刺青抽烟喝酒,瞧着便来者不善。
  这伙人一看就是夜店老手,却让路无坷给推荐酒水。
  为首那男的膀子上的刺青狰狞张狂,左拥右抱着两个光腿露胸的女孩儿,浑身流里流气的气质。
  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人对路无坷说话自然算不上尊重和客气,还当面调戏了她几句。
  路无坷不傻,这人不仅知道她名字,来这儿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很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找她麻烦。
  男生瞧着她那张脸,一脸惋惜:“这张小脸蛋挺漂亮的啊,就做个服务员有点可惜了,怎么不干点儿钱多的?”

  这话换个傻子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
  路无坷无动于衷,跟充耳不闻似的,只给推荐酒水。
  好在男人这麻烦好像没执意要找的意思,放她回去了。
  这桌客人点了很多,酒水是另一个男同事给送过去的。
  结果对方不知道是看她漂亮还是什么,没一会儿又把路无坷给叫过去了。
  路无坷那张脸最会装乖,也不惹事儿,问人还需要什么帮助。
  那男人瞧着她一声妹妹信手拈来,路无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这趟不是喊你来点酒的。”
  男人往后靠,双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右眼有道刀疤。
  他眼睛从下往上觑着她,下巴朝她抬了抬:“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顾玲灵的人?”
  路无坷不认识:“谁?”
  “不认识?”男人笑了声,“我那表妹可说,你抢了她的人呐。”
  路无坷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不过你不认识也不要紧。”
  男人拿了十几张红钞出来放在桌上,脚踢了踢台几:“过来,把这杯酒喝了。”
 
 
第23章 
  这卡座里的都是一伙人, 男人找来酒吧是干什么他们肯定知道, 一个个坐在卡座里高高挂起,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男人来了兴致,推开身上那两个女的, 饶有兴味地看着路无坷。
  路无坷站着没动。
  男人看她那平静的样儿,挑了挑眉,竟然还有好心情在这儿跟她闲扯:“今年多大了?”
  路无坷只是个服务生, 除开客人问她酒水的问题, 其他她都不理。
  男人偏头嗤笑了声, 又转回头来,都见她这态度了脾气竟然也没发作,踢了踢台几:“听见没啊?这酒等着你呢。”
  路无坷身上是黑白色工作服, 手里拿着酒水单:“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服务员需要喝酒的规定。”
  男人啧了声:“规则嘛,就是用来让人打破的。”
  他跟路无坷挑了挑下巴:“这杯酒喝下去了桌上这钱都是你的, 难道不比你一晚上辛辛苦苦赚来的那几个臭钱容易?”
  这话听了着实令人反胃, 以一种愚昧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踩在别人尊严的脊背上前行。
  路无坷说:“是容易多了。”
  终于遇着一个识相的了,男人笑:“是吧, 与其每天为了那点儿酒水提成累死累活, 还不如多陪人喝喝酒。”
  其他人听了这话直发笑。
  男人本来以为哪个女孩儿被这样调戏肯定会跳脚, 或者脸色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结果就听眼前这女孩儿很平静地来了句:“您说得是。”
  卡座里的人一时鄙夷、好奇、看破的表情皆有,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路无坷满不在乎。
  花臂男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挑了挑眉, 一开始瞧着她那样儿还以为是个难搞的, 没想到也就这么个货色。
  不过是这种货色也不是坏事, 教训起来容易多了。
  他跟路无坷勾了勾手指:“过来,待会儿钱不会少你的。”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男人也吊着眉梢看她。
  路无坷抬脚走了过去,花臂男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走近。
  面前这女孩儿长相纯得一塌糊涂,低眉顺眼,薄唇小嘴的。
  一看就是那种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儿。
  十有八九是因为缺钱才会来这种地方干活,但管她是自愿的还是不得已的,跟他无亲无故的他才懒得同情。
  同情心这种东西啊,不是谁他都会给的。
  路无坷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端起底下压着几张红钞票的酒杯。
  花臂男正想说她识相。
  路无坷手里那杯酒往他脸上泼了过去。
  男人身边两个女孩儿惊叫出声,往旁躲开。
  路无坷酒杯放在了桌上,看着他,声音平静淡定。
  “这钱我不用,给你了。”
  花臂男脸上挂了满脸水珠,闭着眼睛咬了咬牙。
  沙发上其他男的看一女的敢嚣张成这样,嘴里骂骂咧咧想起来教训她。
  花臂男抬手阻止了他们。
  他慢悠悠睁开了眼看着路无坷笑了笑,酒珠挂在了眼睫上,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姑娘,胆儿挺肥啊。”
  路无坷站直了身子,知道自己这下惹下了这个麻烦就没办法走了,却丝毫没有一丝后悔和害怕的情绪在。
  男人也不去抹脸上的酒珠,手撑着两条腿慢条斯理站了起来,他垂着头笑:“我不喜欢打女人,现在你还有个机会,说你是手抖的我还能放你一马。”
  路无坷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后退,她垂眸睨着男人:“对不起。”
  男人抬眼看她。
  她看着他眼睛:“我故意的。”
  花臂男万万没想这女的跟他对着干,脸色铁青了一秒,后又笑了起来。
  他弯腰捞过桌上的一杯酒,直起身,低眸瞧着路无坷:“这嘴挺能骂人啊,小姑娘。”
  话落他瞬间变脸,手掐上路无坷的脖子往旁边墙上一推。
  男人手掌厚实有力,女生脖颈纤细脆弱。
  路无坷后背撞上冰冷坚硬的墙壁,闷哼了一声。
  男人冷笑了声,假惺惺地怜香惜玉:“怎么,痛啊?”
  路无坷眼神又倔又冷,死死盯着他。
  某一刻她的眼神是瘆人的,没有一丝生气。
  男人手上用了力:“这张嘴刚骂人不是挺厉害的?来,叫几句给你爷听听。”
  一旁他们卡座里的人幸灾乐祸地笑。
  路无坷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男人冷笑了声。
  明明都快死了,还真是把硬骨头。
  路无坷闭着眼,颈边血脉突突地跳,她慢慢睁眼看向了男人。
  男人看着她:“还不吱声?我手上可没个控制的,待会儿没气儿了可不怪我啊。”
  路无坷眼睛死死瞪着他,身后藏着啤酒瓶的手微微颤抖,她使劲浑身解数把酒瓶往男人头上砸。
  半路却被人截了胡,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扣住。
  路无坷心底一凉,脖子上却是骤然一松,就看男人眼神甚是不满地看向来人:“你他妈谁?”
  身后传来一身闷闷的笑。
  路无坷一愣,就听那人俯身在她耳边,嗓音夹带着热息。
  “松手,这么想进派出所?”
  路无坷不肯松手。
  沈屹西啧了声,直接上手抢下了她手里的啤酒瓶。
  他瞥了眼她脸,她瞧着还挺不乐意。
  沈屹西看笑了。
  他直接把路无坷扯到了身后。
  人就这么在眼前被抢了,花臂男不满了:“我教训我的,关你屁事。”
  他看向了沈屹西:“你他妈是谁?”
  沈屹西撩了眼皮看他,慢悠悠站直了身子。
  “我谁?”他反问了他一句,话里带着笑意,漫不经心的。
  前一秒还春风和煦的,下一秒他脸色骤变,臂膀一甩,啤酒瓶猛地砸在了男人头上,压制着怒意的低沉嗓音掺杂在玻璃碎裂声里。
  “我是你大爷。”
  啤酒瓶碎裂声乍然响起,酒吧里瞬间一片混乱,女人尖叫着四处逃窜。
  男人压根没预料到有酒瓶,捂着流血的额头和眼睛往后踉跄了几步,低声咒骂。
  男人之间最讲的就是兄弟,花臂男那帮狐朋狗友原本还坐在沙发上乐见其成地看好戏,这会儿通通咒骂着冲了过来。
  沈屹西撇头去看路无坷。
  果然,她还死死盯着那个捂着额头眼睛嚎叫的花臂男。
  沈屹西视线从那男人身上懒懒收了回来,对她说:“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打架上女人没有优势,先到一边去,待会儿有的是机会让你揍。”
  说完没再管她,抡上酒瓶干架去了。
  路无坷这才发现齐思铭他们也在,男生打起架来不长眼,下手没个轻重,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声响,酒瓶碎裂声和咒骂痛斥此起彼伏。
  没一会儿酒吧里就乱成一锅粥。
  人四散逃窜,恨不得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儿。
  只有路无坷站在原地没动。
  她像是麻木,又像是在感知。
  那头沈屹西一脚踩在了男人小腹上,抓着他头发往下拽迫使他昂头。
  他的左臂被啤酒瓶切口划了长长一道,流了血。
  人头身影攒动,路无坷看着他。
  人都说沈屹西是狂妄的。
  曾经路无坷没信。
  那人永远懒懒的,凡事在他那儿都跟过眼云烟似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原来这人也是有棱角的,刺得人血肉发疼。
  路无坷站在那儿没动,她看见沈屹西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穿过人群,他的眼睛沉静而有力。
  路无坷和他对视。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那么一两秒。
  她没挪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
  沈屹西收了脚,慢慢直起身,拽着那人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人声吵闹,彩灯流转。
  夜色四分五裂。
  他在这破碎的世界里朝她走来。
  路无坷站在原地没动。
  男生身高腿长,没一会儿便到了她面前。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花臂男即使是个在道上混的,可碰上沈屹西这种不要命的,只有被揍得半死这一条。
  走近了路无坷才发现沈屹西右眼眉骨上也被划了一小道,渗出了点儿血。
  都这时候了沈屹西居然还有闲心逗她:“刚不是想揍人?”
  沈屹西刚估计就挑着这人揍,那男的已经被打废了半条命。
  他跟拎破布袋似的把人推到她面前。
  她不甘心,他就把人送到她面前。
  花臂男不愧是个在道上混的,被打成了这副鬼样子那把贱骨头却还是不肯低下,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凶狠。
  路无坷和他对视。
  沈屹西也不开口打扰她,插着兜在一旁悠哉地看着。
  那头打成一团的他也不用管,有齐思铭他们在。
  他就陪着她在这儿蹉跎。
  花臂男刚是见识过这女孩儿身上那股劲儿的,知道她那张看起来天真无害的脸不可信,对着她嗤之以鼻。
  路无坷眨了眨眼,转身从旁边台几上拿了瓶酒倒了杯酒,她直起身,说:“把这酒喝了。”
  他对她做什么,她还他什么。
  花臂男冷笑了声:“喝个屁,老子不喝怎么了!”
  沈屹西似乎是觉得吵,微偏头掏了掏耳朵,啧了声:“嫌自己声儿太大是吧?小点儿声,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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