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搅和,云雾来没有反抗。
祝凯旋低下头来,与她平视的高度,看了她好久,他的桃花眼里恢复笑意:“怎么不让警卫把我抓走,舍不得我?”
“你想去还来得及。”云雾来撇开头,不想看他。
“来不及了。”祝凯旋把头埋到她脖颈间,她身上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声音有一丝喑哑,“放我进门知道什么后果吗?”
云雾来不说话。
祝凯旋也不需要她说话,他把唯一的一小件行李随意扔到地上,搂过她的腰,开始就近吻她的脖子,泄愤似的在她细嫩皮肤上留下几处痕迹以后,他抬起头,想与她接吻。
却意外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她的名字,有云,有雾,蒙了泪光,半遮半掩住她的瞳孔,很美,但是让他心疼。
他一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对上他的视线,云雾来再也抑制不住哭声。
祝凯旋慌忙抱过她的脑袋,将她拢进自己怀里,柔声哄道:“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他轻轻拍拍她的脸,“别哭,不愿意就不愿意,不碰你就是了,难不成我还真能饥/渴到对你用强吗。”
过去三年多,这么过了也就这么过了。
云雾来只是哭个不停,不是放肆大哭,是压抑的抽泣,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每一声都在鞭笞他的心。
她哭得祝凯旋心烦意乱,捧了她的脸与她对视。
云雾来不想看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就从指缝中往下流。
祝凯旋先前还有些生气,这会她一出哭的必杀技,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情绪,只剩丢盔弃甲的份,他重新把她拢进怀里,一味认错:“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云雾来你别哭,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你哭。”
众所周知,人在伤心委屈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哄,一哄准崩盘,云雾来情绪失控,骂道:“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难得这么快就能进入沟通阶段,祝凯旋现在除了满心的感恩就没别的了,趁她现在听得进去,他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看到我车里的东西了?”
云雾来霎时被戳到痛处,她呜咽着,哭得语不成句,几乎要跳脚了:“你骗我,我问你想不想离婚,是你很坚定说你不想的。事实上你一直想离婚,还想拿钱打发我,我陪了你那么多年,你就打算用几栋房子打发我,我自己会赚钱,才不稀罕你的臭钱……”
果然如此,她这个哭法,祝凯旋都怕她哭休克过去,他摩挲着她的脸给她缓气,并解释道:“是妈妈给我的。”
云雾来的哭声一窒,但并没有感觉好受多少。
祝凯旋接着说:“是她刚发现我们结婚那会给的,那个时候她非常生气,想逼我带你回来,你别多想,她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你。”
合着自己只是闹了个大乌龙,云雾来信这份离婚协议书如同祝凯旋所说不是他自己准备的,但并不敢完全相信婆婆给这份协议书的意思,总之,这事弄得她不上不下,听来合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不想离婚,从来没有想过,一次都没有想过。”祝凯旋的侧脸在她头顶蹭了两下,发了毒誓,“以上如果我有一个字假话,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要说巧是真巧,外头的天越来越黑,一场雷阵雨无可避免,在他讲完这句话后没两秒钟,天边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雷声。
“……”天公不作美,就算修养再好的人碰到这种情况都忍不住要骂脏话,祝凯旋也没例外:“日。”
云雾来没忍住,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她哭得大脑缺氧,思考能力也不太行,过了很久才转过弯来:“你不想离婚的话,你为什么一直留着离婚协议书?”
祝凯旋说:“忘了。”
“这也能忘?”云雾来不信,他真的没这个想法,不应该第一时间销毁吗?
“是真的忘了,那天机场接了你差点被你看到,我想着上面有不少隐私信息,不能随便丢,要带去公司碎纸,后来就给忘了,加上那辆车开得很少,完全没记起来。”他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正因为我没把它当一回事,所以才不记得,一直在惦记才叫奇怪吧。”
过去这几天,云雾来心里其实一直是清楚的,过去三年,他们把夫妻当成了那副鬼样子,他于情于理都可以有离婚的想法,不能因为她不想,就强制他也不想。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她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手都在抖,所有愤怒和难过,也不过是一个女人正常的反应。
她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懑。
只要他好好哄哄她,她是可以翻篇的。
可现在问题就是,他整整晾了她五天,她都等到心灰意冷了,他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嬉皮笑脸地哄几句,像是例行公事,没有半分诚意可言。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离婚协议书了,而是他为什么晾她五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祝凯旋这个时候不道歉,难不成是想死一死吗——这里是真的死,不是之前打嘴炮的那种谁弄死谁、欲//仙//欲//死的死。
这五天来,第一天早上,对一切一无所知的祝凯旋起床后还给云雾来发了微信,问她起床没有,去不去公司陪他。
她没回。
他就以为她还睡着,也没多想,自个上班去了。
到了公司,楼下前台给他一个文件袋,他仍没多想,以为是什么工作文件,到了楼上才打开看,视线霎时就凝固了。
再拨她的电话,已是关机状态。
他问云霜,并从云霜那边确认了云雾来前一晚上向妹妹透露了要离婚的讯息,理由不明,并被告知云雾来已经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
她居然又一次不告而别。
祝凯旋气不打一处来,给她发了信息:「云雾来,你真有种。」
祝凯旋没有第一时间追往巴黎。
最直接最客观的原因是他的五年多次往返签到期了,直接斩断了他追过去的可能。
更惨的是,那会正逢周六,领事馆周末不上班,他就算再焦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老老实实等周一人家上班。
至于为什么晾了她五天,因为他很生气,他知道云雾来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发脾气,但他思来想去没找到原因,他一个洁身自好的五好青年,黄赌毒嫖一样没沾,不聊骚不跟异性搞暧昧,上一次别的女性有亲密接触还是抱了一下傅行此家的小屁孩,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她翻脸到要离婚?
这个女人又一次闷声不吭跑走,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生气到一点也不想哄她。
一直到过来巴黎的前一天晚上,他开车在路上不小心跟别人发生了剐蹭,找保险电话顺便翻到了储物盒里的离婚协议书,才后知后觉地猜到云雾来突然翻脸的原因。
不过,他次日一大早就要飞往巴黎了,也不差那一点时间提前哄了。
到底谁教她的,翻到离婚协议书了,连问都不用问他一声,直接自己拟一份新的给他,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她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字叫“沟通”吗?
他算是想明白了,对付云雾来不用白费口舌,最好的办法就是扔到床上操一顿,她才能老实。他就是太惯着她了,对付这个女人不能绅士,不然她得寸进尺。
可到了此时此刻,他没忍心用之前决定好要对付她的方法,心里是无奈,是面对她眼泪的心疼,还有终于又把她抱在怀里的踏实。
“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找你的。但你为什么就不能问我我一声?自己白白气了这么多天,划算吗?”
云雾来的哭已经停止了,但是抽泣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过了好久,她的声音里又带上一丝哭腔,她说:“我不敢,我怕你承认。我以为你一定会承认的。”
祝凯旋反问:“那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真的签字吗?”
云雾来没搭腔。
说实话,不怕。
签了也没用。
因为什么呢,因为她在协议里,财产分配那边,牛气哄哄地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乙方并不稀罕甲方的破钱。
这种协议,就算签了字应该也没法生效吧。
“乙方并不稀罕甲方的臭钱。”祝凯旋把那句话背出来了,他啼笑皆非地低头去看她,“那甲方稀罕乙方的香钱,分甲方一半,行不行?”
云雾来有点窘,耳朵开始泛红,这句话她经过好一番犹豫,实在气不过才加上去的,后来坐上飞机了她就后悔得要命,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不严谨,实在有失形象。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就顺便随着方才翻涌上来的哭意小声哭了几声,试图转移祝凯旋的注意力。
祝凯旋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说:“你要不要喝点水啊,你不渴吗?”
云雾来摇头。
哭了这么久,也说了这么多话,确实是有点渴,但她不是很想离开他的怀抱。
但祝凯旋下一句话让她宁可没转移话题,他说:“随你,一会别失水过多脱水就行。”
就在她反省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过龌龊的时候,祝凯旋在她的惊呼中把她打横抱起来了,他在屋子里四处看了圈。
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巴黎的住处来,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地方比他想象中小很多,也没有他想象中豪华,他原本以为她混到这个份上了,应该会住很好的房子。
不过收拾得挺整洁的,看起来很舒服,符合她一贯的龟毛风格。
“哪个房间是你的?”他问。
云雾来脸埋在他胸口,跟只鹌鹑似的,不肯说话。
“不说就客厅了。”祝凯旋作势要往沙发方向走。
客厅毕竟是公共区域,云雾来怕他来真的,眼一闭心一横:“不要,左边,左边那个房间是我的。”
“乖。”祝凯旋说着,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包,大步流星把她抱了过去。
云雾来心脏猛跳,下意识想拖延时间,出尔反尔:“先等一会,我渴了,我想喝水。”
“我不渴。”祝凯旋不为所动,“一会我分你点。”
进到房间,他没空参观她的住处,反脚踢上了门,就把她往床上扔,自己单膝跪上床去,俯下身去吻她。
云雾来的毛病又犯了,她闪躲着,非常嫌弃祝凯旋:“可你这衣服是脏的呀,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闭嘴。”祝凯旋额角一跳,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又去捏着她的下巴诱哄,“先让我亲会。”
说是先亲会,事实上亲着亲着他就开始耍赖了,想直奔主题,不肯浪费时间去洗澡。
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也已经不能再等。
“我很干净的。”他咬着她耳朵,去拉她的手,“不信你检查……”
云雾来的意志力早就被打倒了,她抽不出手,只能被他带着动,唯有嘴里还不肯服软,欲拒还迎地推搡着:“不要,你去洗,你为什么这么心急。”
说到这个祝凯旋就来气:“还不是因为某人赖了我五天。”
天知道他怎么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她的亲戚走,结果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她跑了。
他软硬兼施,控诉完她,又蹭她的脸:“不洗了,不想洗澡,只想要你。”
像只撒娇的大狗。
云雾来没有招架之力,软绵绵地埋怨道:“脏死了。”
祝凯旋知道她是同意的意思,他长臂一伸,去捞自己扔在地上的旅行包。
他这次出来没带什么行李,除了护照钱包手机电脑充电器和一套睡衣,包里就剩下四盒安/全/套。
多了点,但是有备无患。
久违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
他看着她微微失焦的眼神,吻了吻她:“痛?”
云雾来点头。
他一点没顾及她,她这么多年没有了,导致感受堪比第一次,痛得直想骂娘。
祝凯旋眨了两下眼睛,并没有在绅士风度和先吃了再说之间犹豫什么,直接就做出了选择,他对她的怜香惜玉之情,在他对她的渴望之前不值一提。
血液里有残暴的因子开始作祟,他想看她为自己沉沦的模样。
让她痛,让她忠。
正要不当人,外头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砰”。
屋内的两人都是一僵,彼此对视一眼。
万又的大嗓门喊道:“雾来,你好了没?”
云雾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祝凯旋一把推开了,然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他盖进了被子,自己则慌忙去套睡裙。
万又没得到回应,来到了她房门前,敲了两下:“雾来,你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