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等一局牌局完毕,他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痛经吗?”
倪冬以为他是过来提醒自己和嫂子注意距离的,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了。
“倪冬,还没说完呢。”云雾来挽留无果,啼笑皆非地看着倪冬走远,这才回答祝凯旋:“还好。”
她暂时没什么感觉,但不能保证待会。
祝凯旋端详着她的表情,辨认她话里的真实性:“痛就说,我们回家。”
“真的还好。”
“嗯。”祝凯旋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还坐在那里。
他转过身去,偏头,示意她跟上:“过来把红糖水喝掉。”
“我不想喝。”云雾来不喜欢红糖那股味道,闻起来像中药。
祝凯旋不满:“泡都泡了,别浪费行不行?”
云雾来慢吞吞站起来:“行。”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约了,连一杯红糖水都舍不得浪费。
云雾来跟着祝凯旋回到他座位旁边坐下,她抱着热乎乎的玻璃杯,看着他玩。
直到红糖水彻底变凉,她一口也没喝。
但祝凯旋只字不提她的浪费。
*
傅行此婚后,大家难得齐聚一堂,早就说好要玩个痛快的,结果九点出头,祝凯旋就说要走。
自是遭到大家的挽留:“别啊,也太早了吧,这才几点?”
祝凯旋的决定很坚决,他套上外套:“叫的代驾已经到了,先走了,下次再约。”
为表达破坏大家兴致的歉意,他又自罚三杯。
二人走后,倪冬忍不住抱怨:“你们这群结了婚的人可真是没意思,九点就要回家。”
“莫名其妙躺枪。”傅行此笑道,“我们不是还在这陪着你们?”
宴随心思细腻多了:“凯旋哥哥应该是不想云雾特殊时期熬夜。”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霎时,包厢里唏嘘声连绵不绝。
*
因为早归,云雾来洗漱完躺到床上才十点出头。
她不是很有睡意,肚子也有点隐隐约约的疼,于是趴在床上看手机。
不多久,浴室里祝凯旋洗澡的水声停了。
她下意识就关掉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祝凯旋出来,看到她阖着眼睛,他走路的声音很轻,快速拾掇好,然后熄了灯上床来。
上床的动作也是轻之又轻。
黑暗里,云雾来背对着他,睁开眼睛。她能感觉到另一头的床垫下陷,祝凯旋进到被窝里来。
云雾来注视着黑暗。
她今天不发烧了,也就不怕冷了,不再需要他的怀抱。
明明不想等的,但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忐忑起来,整个后背都敏感得不可思议,能捕捉到他所有的细微动静。
打住,云雾来。她默念着,为自己开脱,你只是因为有点习惯了。
可是,有什么可习惯的呢?
在此之前,她一个人度过了那么多个夜晚,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
现在他只不过抱着她睡了两次而已,她居然就习惯枕着他的臂膀才能入睡了吗?
习惯这么容易养成吗?
一秒,三秒,十秒……
他只是静静躺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外,始终没有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为什么凯旋哥哥不想抱着老婆睡呢?
第39章
云雾来足足等了半分钟,终于确认祝凯旋真的没打算过来碰她。
所以,前两晚他之所以抱她睡,大概真的纯粹只是出于对病患妻子的怜悯和关怀。
云雾来,你又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她“唰”地就把眼睛闭上了,决定专心酝酿睡意。
不抱就不抱,拉倒。
谁稀罕了。
她一个人睡得更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事与愿违,云雾来迟迟没有睡意,听着咫尺之外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再过一会,她认命地坐起来,摁亮床头灯,打算吃两颗助眠药物。
走了几步,背后祝凯旋的声音传来:“云雾来,你去哪?”
本以为她是上厕所,结果她的路线是要出门。
他怎么还没睡着?云雾来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他半撑起上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他的眉宇紧锁,双眼也眯着。
她踯躅一会,只说了一半实话:“我下去喝水。”
他向来是不太喜欢她靠药物助眠的。
“睡不着?”祝凯旋却猜到了根本原因。
云雾来轻轻颔首:“嗯。”
“在国外这些年,也一直靠吃药吗?”祝凯旋坐起来,语气听不出情绪,“之前不是说过好多了,到底有没有好一点。”
云雾来有点心虚:“我现在偶尔才这样。”
18岁那年,云雾来读大二,也是那一年,母亲过世,此后的两年,她基本都要靠着药物才能入睡,后来去了国外留学,为了不让祝凯旋担心,她谎称自己换了新环境,心情也舒畅不少,服药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
当然,确实有所好转,只是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她读研的那两年刻苦异常,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不能更满,心理障碍在绝对的身体疲惫面前,往往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这才几天,就让我碰到第二次了。”祝凯旋蹙眉。
前一次,他权当她是时隔三年有余第一次和他过夜不习惯,睡不着也是难免,所以才由着她去了。
云雾来找了个借口:“不太习惯睡你的床。”
“归根结底是你睡得太少了。”祝凯旋说着,拍拍身边床垫,“别吃药,过来。”
云雾来:“……”
睡少了?她看她是睡太多了,都惹人烦了。不然某人为什么连抱都不肯抱她,中间还要隔那么远的距离。
她就知道,他跟她待在一块,为她做这做那,主要目的是解决生理问题,一看她生理期,没了利用价值,就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她站着不肯动,理直气壮地说:“我真的睡不着,生理期不能熬夜。”
祝凯旋说:“过来看会电影,还睡不着再吃药。”
云雾来以为所谓看电影就是拿个ipad或者在电视机上观看,因而不是很感兴趣,她满脸都写着抗拒。
祝凯旋下床,赤脚走到她面前拉过她,把她摁到了床上躺好。
云雾来浑身僵硬。
什么电影是躺着看的?
他到…底…要…看…什…么…电…影……
祝凯旋好笑地看着她一脸警备的模样,又给她起了个外号:“云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的房间天花板正对着床的部分是一片空白,当时特意留白用来做投影墙。
躺着看电影,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最终云雾来选了《泰坦尼克号》,这是她最喜欢的电影,已经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悉知所有情节走向,适合用来催眠。
云雾来就算看再多遍,每当莱昂纳多出场的时候,她还是会为那张神颜折服。
她曾经也是莱昂纳多的小迷妹一枚呢。
“哇。”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声惊叹。
祝凯旋:“……”他无语的扭头看她一眼。
真是服了。这是他第三遍和她一起看《泰坦尼克号》了,她次次这样,没有一次能忍住不“哇”的。
她到底在“哇”些什么,有这么百看不厌吗?
最绝的是,她自己对着莱昂纳多犯花痴,却不允许他看凯特·温斯莱特的裸//体,每每电影放到杰克为露丝画写生一幕时,她就会提前蒙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第一次一起跟她看的时候,同时也是他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他从前不太喜欢这种爱情片,总觉得情情爱爱不如枪战片有意思。虽然没看过,不妨碍他知道电影会有比较大尺度的镜头。
被她蒙住眼睛,他当然不干,这可是对他而言电影最精彩的部分,他全程都在等待这一幕。
但她霸道又别扭:“祝凯旋,我警告你,你别耍流氓。”
他反问:“莱昂纳多要是全//裸出镜,你看不看?”
反正只是假设,云雾来言之凿凿:“不看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色?”
第二次一起看的时候,她理直气壮多了:“在我面前还想看别的女人?反了你了。”
他当即就把她摁到沙发上了:“不看她?可以啊。那我换个人看。”
当然,第二遍《泰坦尼克号》他们没能看完。
两人三度回顾经典,看电影的姿势倒是很统一,都是双手交叠在脑后,伸直了身子,眼睛盯着天花板。
“这个不错,我到法国也给自己装一个。”云雾来很满意他这套设备。
祝凯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叫她:“云雾来。”
“嗯。”
“明天去看电影吗?”他补充,“我是说电影院。”
云雾来的心神晃动一下。
他之前约她看演唱会,现在又约她看电影,确实是想跟她约会没错吧,不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如果他只是为了性,或者想要一段正常的、平淡的夫妻关系,完全没必要做那么多。
这完全是当年他们热恋期的配置。
她不动声色,答应了:“行啊,我正愁明天没事情干。”
祝凯旋给她出主意:“你白天可以找阿随或者云霜逛街,以后云霜的假随你们怎么请,直接跟我助理说就行,我一会把她微信推给你。”
他本来就是看在云雾来的面子上招云霜进帷风的,现在更是彻底把云霜当闲人养。
反正堂堂帷风集团,养个小姨子总是养得起的。
“知道了。”云雾来看着杰克和肉丝一起站在船栏上,面朝大海展开双臂,海风迎面吹来,他们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她心思却不在剧情上,“就是那个,吃饭要跟她预约的助理?”
祝凯旋:“……”
便宜夫妻俩约定了明晚的约会,双方很默契,轻描淡写翻过这一页,继续看《泰坦尼克号》。
经典电影每看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会看到一些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电影男女主从陌生,渐渐熟悉,心生好感。
一转眼,又来到画画的经典场景。
电光火石间,祝凯旋没能分清今夕是何年,下意识垂下眼眸躲避。
这一次,没有手过来挡他的眼睛。他反应过来,扭头去看云雾来。
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他有些遗憾。
她要是醒着,不知道还会不会阻止他看凯特·温斯莱特。
会也不奇怪,不会也不奇怪。两种画面,他都能想象。
祝凯旋重新把注意力投到天花板上,写生的情节已经接近尾声。
托她的福,他一共看了三遍泰坦尼克,但一次都未曾完整看完。
祝凯旋本来就是陪云雾来看的电影,既然她睡着了,他更没了继续看的兴致,拿过遥控关掉了投影仪。
投影一关,云雾来就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她嗓音沙哑:“干嘛关掉?”
祝凯旋忍不住笑起来,埋汰她说:“这种一关电视就醒的德行还真像个中年男人,我爸就这样。”
云雾来重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没有搭理他的调侃,过了两秒钟,大概是气不过他居然拿她跟中年男人做比较,反手胡乱挥舞手臂,打了他一下,以示报复。
祝凯旋捉了她手臂,给她放回去,手却没离开,就搭在她手腕上,像是忘了移开。
手心的温度穿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渗透到她的皮肤上。
不太正宗的抱,甚至算不上抱,只是一点顺带的肢体接触。
她像被注入一剂安定剂。
但不多久,那手便退开了。
祝凯旋重新回到与她的亲密距离之外。
他背对她,鼻息间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指尖她皮肤的触感不见了,他的心绪才慢慢恢复平静。
连续几晚的锻炼下来,他的克制力不进反退,现在更是夸张到连这样淡薄的接触都无法胜过的地步。
黑暗里,云雾来的手指轻轻蜷了蜷,刚刚萌发的一点坚定再度摇摆个不停。
在人际交往中,她很容易退缩,永远处于被动的一方,鲜少主动出击。
其实她从前不是这样,她也曾在父母亲的疼爱下任意妄为,无法无天。
之所以发生改变,都因为14岁那年,最敏感的年龄,她开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便干爸干妈待她很好,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是骆家的累赘,所以她几乎从来不会向干爸干妈提什么要求,即便他们主动给予,她也必须等百分百确认自己没有会错了意,才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