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有九分——唧唧的猫
唧唧的猫  发于:2020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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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抬头,墙边上全是黑压压的电线,晾衣杆挂着的萝卜白菜干随风飘扬,赵为臣从二楼阳台望下来,“你们报完名了?”
  逢宁和他隔空对喊,“是啊,明天就上课了。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有面儿不?”
  “有面,谢谢小宁姐!”
  “傻没边了。”双瑶蹲一边小声调侃,“要是小赵知道衣服是你白捡的…”
  “嘘!可别。”逢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倒霉孩子眼一闭,从二楼跳下来了可咋整。”
  两人同时大笑。
  他们仨都住雨江巷,从小一起长大。赵为臣很崇拜逢宁。按他的话说,逢宁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特别的女孩。要说特别在哪,他也跟你道不出个所以然,就一双眼睛熠熠发光,特别臭屁:“你跟她待久就知道了,我小宁姐就是个奇女子!”
  双瑶转述给逢宁听,奇女子嘎嘎笑个不停。

  时近中午,小巷不知从哪飘出青椒肉丝的香味,居委会大妈的大嗓门噼里啪啦从院门里传来。
  双瑶转头问,“对了,你还在小赵表姐那卖酒吗?都开学了,辞了算了。”
  逢宁压根不在意,“再搞几个月吧,反正就周末,挺轻松的,又不影响学习。”
  “你小小年纪,掉钱眼里了?你是葛朗台亲女儿吧?抠死你得了。”
  “我不得多攒点钱养我妈。”逢宁避开她认真的表情,“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前的病说不准又犯了呢。”
  双瑶微怔。逢宁从小早熟,不纯真,不烂漫,大多时候比较自我,却是他们之间最懂事最争气的一个。
  再一抬眼,她已经带着大黄狗奔到前面,蹦蹦跶跶对挥手,“明天早上七点,一起上学!”
  回到家,麻将馆帮忙做饭的李阿姨正在院里洗鱼,迎头见到逢宁,招呼道:“宁宁,回来啦,今天阿姨给你炖鱼头豆腐汤喝,新鲜的野鱼咧!”
  “好嘞,我妈呢?”
  “包饺子呢。”
  轻轻踢开脚边打转的大狗,逢宁把书包一丢,悠哉悠哉打着晃进了厨房,“齐女士,今天怎么想着要下厨啊?”
  齐兰停了手中的动作,略微惆怅地叹了口气,“我闺女明天就去上学了,就剩我一人在家。”
  “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吧。”逢宁挽起头发,把手伸到水池底下冲冲,拿起旁边擀面杖开始压面皮,“双瑶他妈,小赵他姨,还有隔壁街的妇女们,每天不都定时定点来您这报道吗。”
  灶上烧的水咕噜噜冒泡泡,齐兰忧郁地看着她,“你钱要是不够花了记得跟我打电话,在学校里别惹事,对老师态度好一点,内衣每天都要洗。还有,行李什么时候搬?”
  外头的电视机正在放樱桃小丸子,短发小丸子念叨着‘我以为这个夏天还早呢’,逢宁看的津津有味,嘴里跟着嗯嗯两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漠哥他们下午帮我搬行李。”
  “什么?!”齐兰转头瞪她,盛怒之下,扯着嗓子吼,“要你少跟东街那群人混一起,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逢宁赶紧往旁边退了一小步,生怕她又钻牛角尖,“我没跟他们混,我就跟漠哥玩,就孟瀚漠,不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吗。”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齐兰数落着女儿,忍不住又开始伤感,“妈以前没时间管你,幸好你听话,没跟谁学坏。不然以后死了,见你爸都没个交代。”
  “妈,您别说这种话,我听了难受。”
  虽然逢宁有时候行事乖戾,但是在老妈面前,她一向都是乖孩子。
  李阿姨端了一盆虾进来,看这情形笑了笑,“怎么了,又在吵架吗?”
  齐兰连连摇头。
  逢宁搜肠刮肚哄了齐兰半天,终于哄的差不多气消了。
  看老妈情绪还是不高,逢宁放下擀面杖,严肃认真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在学校一定乖乖学习,三年后考上最好的大学,光耀咱们老逢家的门楣。”
  *
  启德是一所住读制的重点中学,在南城高校里处于鹤立鸡群的地位,当之无愧的名校之首。因为每年新生入学指标都有限,这里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从本校初中部直升。不过为了吸纳最优质的生源,保障升学率,学校每年都会给极少数的指标生免去学费。
  逢宁就是其中之一。
  开学前一天,校门口锃亮的豪车浮夸地停了一长溜,大多都是来帮小孩办入住。
  逢宁穿着从地摊淘来的卡通T恤,黑色牛仔短裤,在宿舍楼里一个人搬上搬下,累了就停在台阶上,捶捶自己的小蛮腰。樱桃小丸子在衣服上笑的天真灿烂。
  旁边路过的十几岁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各个从头到脚一身的名牌,身边簇拥着一群人。怎么说,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不小心混入上流社会的菲律宾女佣。
  四人一个寝室,有两个还没来。孟瀚漠他们还在等着,她随便收拾了一下,把行李箱啪地一关,推到角落里。刚舒口气,突然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你好。”
  逢宁抬头一看,是个瘦瘦白白的小女生,局促地站在门边,手里还提了两杯奶茶。
  “你好,啥事?”
  女孩观察了一会,踏进来一步,试探性地说,“我住在这里,你也是九班的吗?”
  “对,九班的。”逢宁瞅着小姑娘还挺怕生的。她脸上冒汗,站起来,大大方方跟伸出手,“我叫逢宁,你室友。”
  “我、我叫孟桃雨。”她更加手足无措了,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一杯,“这个你要吗,我刚刚买的。”
  逢宁接过来喝了一口,露出招牌笑容,“要的要的,刚好口渴呢。不过我有点事要走了,谢谢你的奶茶啊,明天给你带瓶AD钙奶喝。”
  逢宁下楼,远远就瞧见黑压压一帮人。站在最前面的男生一米八几,黑短袖的袖口被撸到肩膀以上,带着棒球帽,遮住了面容。
  她一溜小跑过去,笑嘻嘻喊了声哥。
  “宁仔动作挺快。”一人揽过她肩,“走,吃饭去,想吃啥,哥请客。”
  逢宁抖肩躲开,“我哥就一个,你别乱认妹妹。”
  一行人勾肩搭背往校外走,他们都是东街混久了的痞子,凑一起就跟黑社会出巡似的,路上回头率十足。
  逢宁把孟瀚漠的帽子抢了,框自己头上遮住眼睛。
  孟瀚漠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比旁人略深刻的五官,轮廓明晰,鼻梁附近隐约可见新旧的伤痕。他不耐烦地瞅她,声音低沉,“你搞什么。”
  “你们太社会了。”逢宁埋着脑袋,“为了我的形象着想,我得低调点。”
  他们都是骑摩托来的,全停在附近一个胡同里。谁知道刚拐进去,一辆晃眼的跑车大喇喇横在巷口。
  “谁他妈停的车,缺德啊。”寸头怒了,火大地准备踹一脚车轮胎,被旁边人急忙拉住,“你看清这什么车了吗就踹。”
  “操,法拉利了不起?”
  话是这么说了,见着车头那锃亮的跃马标志,愤愤比了个中指,到底没敢继续下脚。
  这是个死胡同,只有一个口能出去,这会被堵着,一群人费力挤了进去,就只能在这大眼瞪小眼,等着车主来。
  “消消气,来来。”逢宁摸出包蓝楼,一支支,挨个给他们分了。
  大家都等的无聊,有人突然想起什么,要逢宁唱首歌来听,“宁仔,他们都说你前几天在酒吧唱的情歌还挺惊艳,露两手呗。”
  逢宁没好气,“想的美,以为谁都配听我的情歌呢?”
  胖子问:“那我们配啥?”
  “儿歌!听好了啊。”她手搭在孟瀚漠的肩上,清了清喉咙,“门前大桥下,游过一只鸭,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嘎。”
  孟瀚漠低下头,咬着烟嗤笑,“人是一群鸭。”
  逢宁固执,“你管我,我就看见了一只。”
  “那你二四六七八是数它的毛吗?”
  两人拌着嘴,好几个人跟着笑。嬉言笑语里,火红的辣法尾灯突然一亮。滴滴两声,他们止住笑,齐刷刷抬头望去。
  江玉韵探头,大概看了下情况,她拉开车门,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刚刚好没停车位了,我马上挪开。”
  瞅着这么华丽浓艳的美人,寸头早就没脾气了,挥一挥手,“没事,你快点的吧。”
  江问已经坐进了副驾驶。面前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黑漆漆的眼睛扫向后视镜,意外地看到那个人。
  他只见过两次,却一眼认出。她终于没穿奇怪的衣服,一只腿随意曲蹬在车上,把喝奶茶的吸管含在嘴里,和别的男生靠的很近。
  她专心讲话,压根没往这边看。身边的四五个人都不像学生,或站或坐,斜斜靠那儿抽着烟。
  窄巷之中,晦暗的墙砖,横七竖八的摩托车,肮脏的白色板鞋。落在肩头的马尾对折,被皮筋箍地翘起来。她手腕细细的,绕着一圈红绳,娇滴滴地垂在膝盖上。
  他冷眼看着。
  中控台的按钮一亮,顶篷自动从前往后缩进,车玻璃全部降下,外面混着烟汗味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入。
  弄出的动静不小,把后头那些人目光都吸引过来。
  江玉韵正挂挡准备倒车,打量他几秒,又奇怪又好笑,“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
  江问不做声,慢腾腾往后靠。凝视着车窗外巷角攀爬的铁线莲,心里冷不丁的,涌出一股恼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心意都收到了,真的不必破费啦!今天继续发三百个小红包,嘿嘿嘿嘿
 
 
第3章 
  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启德校门口拉了欢迎新生入学的横幅,进入真正意义的开学季。
  赵濒临喝着豆浆,百无聊赖地靠着石墩。等了老半天,终于瞧见江问从车上下来。
  他跑过去,一肘子拐上他胸口,“问哥哥。”
  江问探身拿车上的书包,一手撂开他,“滚。”
  赵濒临抓着不放,气的直蹦,“江问你傲娇什么,一大早上吃枪药啦?我今就非要挨着你!”
  一股清新的风吹来,桂子树香气浮动。两人拉扯着进了学校。赵濒临笑的酒窝荡漾,用力勒着他的肩,八卦最近听到的小道消息,“我问你,那个墨西哥混血是怎么个情况?”
  “不认识。”
  “什么意思,她不是你女朋友?”
  江问挑了挑眉,神色冷淡,“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之前有人看到你在AU那打球,人家就坐在场边给你递水。”
  “真有想象力。”江问有点烦,拿掉他的手。
  又是这幅拿腔拿调的样子,就好像别人倒贴到世界尽头,他都懒得当回事。
  赵濒临有点看不下去了,将他从头扫到脚,讽刺道,“bro,别这么闷骚,但愿你的性取向以后不用你姐担心。”
  他们并肩走着,个子高瘦修长,带几分少年英俊,逆着早上十点钟的太阳,实在扎眼。虽然是穿校服,但莫名就感觉和这所学校的贵气很搭。
  俩人到楼梯口碰到了郗高原,流里流气地搂住他们脖子,“好兄弟,等你们等的好辛苦。”
  “你等我们干毛?”
  郗高原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为了我们F3的整齐。”
  “F3?就你也配!”赵濒临嘴角抽动了两下,笑骂他,“你这个颜值,不觉得有点儿碰瓷我和江问吗?”
  “我们启德初中部公认的帅哥都没发话,轮得到你嘴臭?是吧头牌。”
  “别喊我这个,还有。”江问没了耐心,掐着郗高原脖子叉远了点,“你们都别碰瓷我。”
  三个人一进班,有几个正在讲话的人停下,纷纷站起来吆喝着打招呼。赵濒临和郗高原报以同样地热情回应了这些人,唯独江问兴致并不高。
  他们出身极好,家里生意之间有来往,从小便玩到一起,连腕表的款式都差不多。几个人上头都有哥哥姐姐,是家里最受宠的老幺,所以过的一路顺遂,底子都里带着点不以为意,无所谓去和其他人怎么相处。
  其中属江问最漠然。他话少,不熟的人基本晾在一边,不做回应。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后头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站起来,指了指讲台上的那沓纸,“同学,你们一人拿一张,填完交给我。”
  江问没带笔,向别人借了一只。他俯在讲台上填表格,低垂着眉目,神情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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