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丢人。
黎渊大概是出去了,偌大的双人床中间只躺了她一个人,睡衣整齐服帖,床边放着杯白开水,窗帘打开一层,阳光顺着薄纱缝隙落在地面,室内的处处细节都彰显着平静。
明粲收回视线。
昨晚她应该没出格,要不然以黎渊的性子,她要真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甚至都有可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吧?
明粲这样想着,稍微放松了点,她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着,边喝水边向卫生间走。
洗漱的时候,放在台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明粲空出一只手,点开消息。
【顾西:乔菁不来就算了,怎么你也不来了???】
明粲奇怪地回了个【?】
【顾西:我顾东,用我哥的号,你把我屏蔽了我没办法。】
【明粲:哦。】
【明粲:退学了。】
明粲觉得自己和顾东并不算熟络,且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所以回复的不冷不热。
但顾东大概认为他俩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明粲回复之后就熄了屏,他却噼里啪啦又发了一大堆,导致屏幕亮了又灭,提示音响得心烦。
明粲洗漱完才重新拿起手机,一看满屏都被对话框占满了。
【顾西:那你怎么办???】
【顾西:别是那些狗比领导的决定吧?你那天太勇了,我看着都提心吊胆。】
【顾西: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
……
【明粲:……不用。】
把屏幕倒扣在洗手台上,明粲洗好脸,又听见了一声提示音。
她有点烦躁。把手擦干后才慢吞吞把手机抓手上,边走边按电源键。
屏幕再次亮起,好像不是顾东,是一条别人发来的短信。
又是谁给她发消息?
明粲踩着拖鞋坐到床沿,晃着腿点开——
【黎渊:夭夭,到后院来。】
“……”
明粲手机差点没抓稳。
她身子一个前倾,两只脚上松松散散挂着的拖鞋“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黎渊很少以发短信的形式通知她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明粲死死盯着末尾那个句号,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紧张的念头。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下意识的心里没底。
不敢耽搁,她重新穿好鞋,脚步匆匆走向后院。
后院遮阳棚下有把椅子,黎渊长腿交叠,背对着明粲。
很平静,平静到让明粲心里更没底。
她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黎渊没有任何反应。
“……”
明粲抿抿唇,绕过椅子站到了黎渊身前。
黎渊仍是那副冷淡优雅的模样,手随意搭在一旁,白衬衫衣领敞开一大片,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既慵懒,又透着几分颓靡。
他只不过抬了抬眼皮,便没再看明粲,手指慢条斯理叩在桌面上,让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一杯椰林飘香,就能让你醉得不省人事?”
明粲蜷了蜷脚趾,声音干巴巴的:“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黎渊视线轻轻扫过明粲,神色又淡了三分。
凉薄得过分。
明粲脊背一僵。
这个眼神让她突然注意到,自己和黎渊之间的氛围似乎又有了变化。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但她总觉得缺了什么。
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忽然横在了他们之间。
所以,缺了什么?
是温度吗?
明粲不知道。
但。
危机感一旦涌起,便如何也平静不下。
“先生……”
明粲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唤。
黎渊坐直身子,衬衫领口向两旁肆意歪斜,压下来的寒凉气息却也越发危险。
他口吻不似命令,却又不容置喙——
“夭夭,我们的旅程,需要提前结束了。”
说完,他起身,“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回去以后,好好谈谈。”
却不料,甫一站直,头痛陡然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黎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屈膝坐了回去。
明粲见状,迟疑地上前一步:“……先生?”
黎渊当即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像是已经形成了依赖,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只要明粲接近他,头痛的症状便会减轻许多。
明粲知道这是安慰黎渊最好的方法,也不挣扎,甚至自觉地往黎渊怀里缩了一下。
当看清楚了黎渊眼底的一片青黑,她微讶:“先生,您昨晚……?”
头痛感终于有了明显的减轻,黎渊无奈地苦笑一声,“嗯,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
昨晚在帮明粲换好睡衣的过程中,她时不时还会缠他一下,惹得他心绪不宁。
特别是她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时,总能将他的回忆勾回之前那个吻。
不过一个算不上旖旎的画面,甚至让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起了反应。
真可笑。
明明他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宠物,却又甘愿将她融入自己的习惯之中。
黎渊阖上眼,轻嘲一声,埋首在明粲的颈窝处,似是有点疲惫。
算了。
先饶她这一次。
“回去以后,陪我参加一个晚宴。”他默了会儿,开口道,“陈家。”
棠芯城城整理: 有点卡。
明天会尽量多写一点。
火葬场快了。
第12章 不乖
从小岛回去之后,接连两天,明粲能看见黎渊的时间寥寥无几。
白天别墅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瞎晃。
看起来自由,但有的时候想要出门,却又会被管家温和地拦住。
像是变相的软禁。
第三天的早上,有人送来了礼服。
接过礼服,明粲平白的烦躁。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到这会儿,她和黎渊之间的关系却又像是被按了复盘按键一样,突然一下降到冰点。
明粲总觉得那天黎渊是想说些什么的,譬如她做了什么越界举动,又或者她的某些事情触到了他的雷点……
但他却突然改了话题,她到现在甚至找不到机会去问他。
矛盾的是,明粲也知道黎渊向来杀伐果断,眼里容不进沙子。
如果她真的犯了错,他又为什么不选择教训她一顿?甚至还让她陪着去参加宴会。
饶是她打小在成人堆里摸爬滚打,常常自诩察言观色的一把老手,也猜不透黎渊的意图。
回到房间,明粲放下礼服,沉吟了片刻,手指缓缓从衣服细腻的布料上划过。
随后,她拿起放在书桌角落那串并不显眼的手串,挂在了腕间。
虽然黎渊的想法尚且不明,但既然给了这个机会,她也不能白白浪费。
有些东西,越早确定越好。
-
当夜。
京城某顶级酒店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陈家老爷子寿辰,来往的都是京城上流圈子那层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宝马香车,衣香鬓影,人影绰绰中显尽了奢华。
明粲走在黎渊身旁,有些拘谨地跟着他进了宴会厅。
她曾经也跟着别人参加过有钱人的宴会,但这样的排面还是第一次见。
全然的陌生让她很没安全感。
黎渊始终保持在她斜前方半步的距离,不像往日一样牵着她的手。
明粲似有所感,聪明地选择敛起自己的存在感,也和黎渊保持一种疏离的气氛。
但即便两人距离感如此明显,也躲不过人群的瞩目。
作为近几年圈子里风头无两的人物,黎渊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大片目光,当众人看见他身边的明粲时,也都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原因无他,黎渊薄情寡性声名在外,往日出席各大场合时,从未见过他身旁有女人停留。
今天是第一次。
黎渊无视周围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自落座。
明粲坐在他身边,矜持地要了一杯柠檬水。
第一次穿高跟鞋,有点累。
过了半晌,宾客尽数落座,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台上,陈老爷子简短地说了几句,便将位置让了出来。
当一袭红裙的温明珠摇曳出场时,不光是明粲,在座的宾客都明白了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寿宴,分明就是陈老爷子打着过寿的幌子,为他宝贝孙女温明珠举行的一场相亲宴。
这圈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心有所属,所以还没等温明珠站定,在场便又有许多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黎渊。
明粲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女伴兼背景板工作,对周遭一切动静置若罔闻。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悄悄把手串中间的珠子调整了一下,让它有字的那一面朝外。
不出所料,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便有人前来,邀请黎渊前往另一处。
黎渊冷淡地颔首以应,待到那人离开后,忽然在桌下点了点明粲的手心。
男人指尖的薄茧挠的明粲有点痒,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便听黎渊淡声道:“挽住我。”
像是忽然被点醒,明粲眸光闪了闪,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她肩膀微抬,手肘碰过去,轻轻绕住了黎渊的手臂。
黎渊带着她起身,轻车熟路地朝一个方向去。
那里坐着陈老爷子和陈家夫妇二人,见到黎渊,夫妻俩都笑着站了起来,与黎渊交谈。
都是些无意义的寒暄,黎渊从容以对,明粲听着总觉得官方又无聊,挽着黎渊的时候不忘把玩一下手腕上的珠子,偶尔偷眼观察对面两夫妇反应。
她来前不忘再复习了一遍顾西发她的资料,做足了功课。
陈夫人姓温,名叫温如水,是江州一位富商的女儿,当年结婚时带着整个温家的产业嫁给陈骏生,堪称风光大嫁,世纪婚礼羡煞旁人。
但据资料显示,温家当年在江州的水平,只不过是普通的富商。
这倒有点耐人寻味。
明粲边沉思,边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刺了过来。
她回头,便撞进了一双妆容精致的眼里。
那双眼熟悉是真熟悉,好看也是真好看,不过瞳仁里浸着的不屑和如淬了毒的寒芒一般的妒意,生生破坏了这点美感。
明粲挑挑眉,毫不躲闪地与她对视。
温明珠没想到明粲会这般坦然,错愕半秒后飞快移开了视线,接着与身旁友人攀谈。
明粲也收回视线。
大概是寒暄完了,对面要进入正题,陈骏生笑意更大,眼角的褶子堆起来,用长辈看晚辈的目光欣赏地再次打量一遍黎渊:“小黎啊,这订——”
却不料,还没说几个字,黎渊便不卑不亢打断:“陈总。”
这声称呼,无形之中便又拉开了距离。
他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把明粲往他身侧带了带。
陈骏生大概是没想到黎渊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驳了他的面子,笑容僵了僵,这才注意到了黎渊身旁站着的明粲。
他努力让自己表情不至于那么尴尬,轻咳一声:“小黎,她是……?”
温如水也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黎渊轻颔首,勾唇不语。
陈骏生的表情陡然凝滞下来。
他沉默了几秒,带点语重心长说道:“小黎,结婚还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话里意思是什么,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黎渊闻言,眼里毫无波澜。
“是吗?”他的手缓缓扣住明粲的肩,戏谑反问。
清淡的馨香萦绕身旁,稍微驱走了一点他的不耐。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明粲裸露的肩头,明粲不适应地轻颤了下。
她这下大概明白黎渊带她来的目的了。
“陈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黎渊不咸不淡说完,不顾陈骏生彻底僵下去的表情,转身欲离开。
明粲在被黎渊带着转身前,手腕在背后动了动。
手串悄无声息滑落在地上。
她假意没看见,用鞋跟悄悄往温如水的方向踢过去一点。
行至中途,她才挣扎两下,仿佛才察觉到:“我的手链好像……”
黎渊“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明粲心不在焉说了句“我回去找找”,便沿原路返回。
回到刚才陈家夫妇二人所在的地方,明粲刚好看见温如水蹲下去捡起那条手串,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