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撑着地面把自己拔了出来。
她向来是说走就走的性子,对植物来说,只要是有水有土的地方,不管哪里都是家。
见她这么突然要走,大树们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树叶突然哗啦啦地开始摇晃起来,接着地面微微震动,只见一颗颗大树的树根破土而出,竟是要生生将自己给拔/出来。
连画目瞪口呆地看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想跟我一起走?不行,我可没说收你们做小弟,何况带着你们多麻烦,你们的目标太大了,实力又这么弱,到头来还是要我来保护你们。”连画伸长茎秆,在树上挨个拍了一下,刚拔/出来的树根又被她拍了回去。
“不就是想修炼么,我有办法。”
连画说着,一根匍匐茎的顶端突然长出一株小小的侧芽,侧芽慢慢变大,最终长到了巴掌大小。
她将这跟茎断掉直接插在了地上。
“它是我的分/身,以后会在这里修炼,跟我在这里是一样的,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
说完连画就一溜烟地离开了公园。
大树们这次没有动,只是树叶依旧在哗哗响。
沿着岸市一路向北,约莫行走一百多公里,就能到达汇城。
从前开车从国道过去,两个小时不到,而如今,国道已经全然被各种植物占领,想要过去又不知道需要多久。
这会时间正是早上,连画溜溜达达地沿着道路前行,路上还好心情地跟周围的植物挥叶子打招呼,当然,并没有谁搭理她。
她没有用飞的,确定要离开后她就不再着急了。
一边在土里穿行一边缓慢地修炼,临近中午时,她还没晃到城市边缘。
连画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了眼。
这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但是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连画心中有所猜测,她晃了晃叶子,朝后面喊了一声。
“再跟着我就揍你了!”
某个角落里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又很快缩了回去。
连画正待继续前行,就突然感觉地面发出轻微的震颤感,等了一会颤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靠近。
这是,是汽车的声音?
有人?
连画眼前一亮,侧身躲到了路边。
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顺着颠簸的马路而来。
那是辆很破烂的车,后座两侧的车窗玻璃都已经碎掉。车上坐着三个年轻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车顶上堆满了打包好的物资。
路况不好,车开得相当艰难,还随时有翻车的危险。但即便如此,车子也一直在加速,并没有缓慢前行。
因为车后追了足足有六只丧尸。
这些丧尸平日的速度都不快,但在看到猎物时,就像是开了加速器一样,边跑边扒着车门狂奔。
六只丧尸,两只在右边,一只在左边,剩下几只距离极近地缀在车后。
此时后座上的两个人正拎着武器对抗丧尸。
车后座左边的是个穿着黑色运动衫头发有点长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一把把手很长的斧头,朝着扒在车门上的丧尸就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他下手极准,直接砍在丧尸的脖子,可惜脖子没断,丧尸还活着。男人冷静地再次抬手,三两下解决了丧尸。
连画禁不住伸出匍匐茎给他疯狂鼓掌,这一系列操作干脆有利落,战斗意识很不错。
后座另外一边的是个皮肤很白的眼镜男,他手中虽然也有斧头,但他似乎不太擅长攻击,看了几下都没有砍中丧尸要害。他干脆放下斧头,抬起手掌朝外,他手中很快凝聚出一团风,风化成刃朝丧尸脖子砍去,这次砍中了,却也依旧没有杀死丧尸。
他狠狠咒骂两声,掌心再次凝聚出风刃。
丧尸终于倒了下去,眼镜男的笑容还没有浮现,后面的丧尸又靠了上来。
“马的,还有完没完了!”
车窗玻璃破碎,没了遮挡,这几只丧尸竟然将眼镜男身侧的车门给车开了。
路本就不平坦,车子猛地一个颠簸,差点发生侧翻,好险才收回来。
然而这一下子却让坐在右边的眼镜男顺着被掰开的车门给甩了出去,等候已久的丧尸几乎是瞬间就朝他涌了过来。
他惊恐地伸手死死地拉住车门,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地尖叫起来:“啊啊啊,该死的,救我,郁蛰,快救我!”
郁蛰就是那个头发略长的男人,他刚砍死第二只丧尸,见到此情形毫不犹豫放下斧头伸手过去拉。
郁蛰的力气很大,他在末世前就是健身房常客,经常参加马拉松还学过拳击,虽然一直都没有觉醒异能,却也没人小瞧他。
他一个用力就把蒋兴文从车外拉了进来,然而蒋兴文的上半身进了车里,腿还被丧尸抓住。他双腿疯狂往外踹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开。
郁蛰皱了皱眉,探出身体,单手握起斧头就朝后面的丧尸砍去,但是同时围上来的丧尸太多,他一下也无法全部杀掉。
蒋兴文急得双目赤红,时间争分夺秒,再不解决丧尸,死的就是他了。
在看到身侧探出大半身体的郁蛰时,他一咬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死死压住郁蛰的后脖颈,将他使劲往车外一推。
“对不起兄弟,别怪我。”他咬牙道。
郁蛰不防备他突然下黑手,人直接倒栽了出去,手中斧头也飞了出去。
丧尸看到新目标,都兴奋地松开蒋兴文的腿朝郁蛰扑了过去。
蒋兴文朝司机大吼:“快走,赶紧走!”
“可是……”
“可是个屁,你想死么?!”
司机皱紧眉头,最终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颠颠簸簸地加速往前开去。
连画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差点把自己的匍匐茎给折断。
人类,人类可真是太刺激了。
第7章
被最好的朋友推入丧尸群中送死是种什么体验?
如果有这个话题,那没有谁比郁蛰此刻更有发言权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渐渐远去的越野车,坐在后座上的蒋兴文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也许是不忍心看,又或许是不敢看。
蒋兴文是郁蛰从小到大就认识的邻居同学兼室友,最铁最铁的兄弟。
他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被任何人背叛,都没怀疑过蒋兴文一丝一毫。
郁蛰以为自己了解这个人,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三只丧尸一起扑上来抓住他的四肢背部,将他压在地上,可他却丝毫没感觉到痛一样。
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泥土,震惊难以置信和愤怒过后,就只有绝望和心灰意冷。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末日,到处都衰败和死亡,步步杀机危险重重,就算今天没有被背叛,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郁蛰平静地趴在地上,任由丧尸撕扯自己。
可是掌心里的泥土却被他攥得变了形。
连画瞅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类,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似乎就这样了。她晃了晃叶子,没有多余感慨,也没有继续停溜,重新沿着路朝前走去,并没有要施救的打算。
自然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见的太多太多了,没什么需要同情和不忍的。
何况她也不知道同情是什么东西。
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人类的行为,比其他任何动物都更出乎意料更让人摸不着规律,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和结果。
这也是她喜欢观察人类的原因之一。
往前走了一段,连画再次突兀地感觉到了大地在颤抖。
她惊愕地回头,就发现那个原本已经不会有其他结局的人类正浑身是血地站起身,在他前方,是一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半人高土墙,墙壁外出现一条沟壑。
一只丧尸掉进了沟里,郁蛰双手往前一推,墙壁就倒进沟壑中,直接将丧尸给埋了起来。
泥土很快变硬凝结成一块,被埋进土里的丧尸挣扎半响都无法挣脱。
郁蛰抬头看向另外两只丧尸,泥土在他的手下变得如流沙一般,很快缠住它们的脚。他拎起仍在地上的斧头,狠狠朝两只无法动弹的丧尸脑袋上砍去。
骨肉横飞,他就像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一下一下,锤子接触骨头的砰砰声不绝于耳,直到将丧尸锤成肉泥才终于罢手。
斧头当啷落地,郁蛰也跟着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之后,路中央的杂草们悄无声息地开始向前挪,如渔网般的草根密密麻麻地靠近昏迷不醒的人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画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人类使用异能,不是在植物的记忆中。
攻击方式像修炼者使用灵力,但又有些不同,修炼者的灵力存储在丹田和全身,而人类似乎是用精神力操控。
刚刚那一刹那,她从这个人类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精神波动。
除了精神力,还有她每天修炼时都接触到的特殊能量。那么到底是特殊能量激发了人类的潜力?还是人类不自觉地吸收了特殊能量进而改变了体质?
连画猜测着,有点想把这个人类的脑袋剖开来好好研究研究。
不过念头只转了一瞬她就放弃了。
会异能的人类很多,只要她到达人类聚集地,就能随便研究了。
看完战斗过程后,只感慨了几秒,她就继续前进了。
昨天救完狗后她就决定再也不随便救任何活物,救狗还能勉强接受,救人的性质就太不一样了,这种荒郊野外荒无人烟的,何况这还是个男性,最容易出事。
连画闲着没事干可是看了很多小说电视,人类故事里,那些潜心修炼了几百上千年好容易成精的妖怪们,个个都会爱上人类,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千年修行毁于一旦,甚至烟消云散。
她这么美,倾国倾城千年难遇,又好容易才度过天劫修成人形。救人就要沾上因果,说不定这个人类就爱上她了什么的。
连画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因果这种东西,现在成精的就她一个,仔细想想自己还是极濒危妖精,放在植物界得受保护的,不能随意跟某个人类靠太近。
妖精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
边走边想,连画的叶子忍不住翘了起来,心情好颜色都变得花里胡哨,一会红一会黄一会蓝的,七彩色转了个遍。
然而她不想插手,却有人,不是,有狗不想让她这么走掉。
黑狗一直不远不近地悄悄跟在她身后,它虽然跑得快,却不太会藏匿身形,何况那些植物都在连画的感知范围中,她早在第一时间就很轻易就发现了黑狗的存在。
但连画也没有赶它走,只要这狗不上来,不舔她一脑门口水,她就可以当作没看见。
眼见着人类倒了下去,黑狗不再隐藏身形,迅速跑到他身边,用鼻子拱了拱,又在他身上使劲嗅了一会。
还活着,没有死。
周围的草已经悄然将郁蛰围了起来,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黑狗气势十足地朝它们汪汪几声,杂草丝毫不惧,甚至还有要将黑狗也一同拖下去的打算。
黑狗又拱了下郁蛰的背,可人却始终没醒。
焦急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黑狗的视线定在了渐渐远走的连画身上。
它汪汪两声,速度陡增,不过片刻就跟上了连画的脚步。
“汪汪!汪!”
仿佛催命符一样的叫声让连画的脚步也跟着加快。
黑狗焦急地再次提速,快成了一道闪电。
连画狂奔两公里终于停下,匍匐茎叉着腰,叶子怒张地瞪着堵在前方的黑狗。
“你这只破狗,到底想干什么,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炖狗肉吃!”
她晃着茎秆威胁。
黑狗使劲甩了甩尾巴,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连画,希望她跟自己一起回去。
“救人是不可能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你管的太多了!”连画看都不看它,一边走一边哼道。
黑狗不敢上嘴咬她,就堵在她前面不让她走。
连画自然有办法离开,她直接脑袋一缩钻进了土地,从地底走她的速度反而更快点。
黑狗刨了会土,鼻子使劲嗅了一会,发现真的找不到她之后,这才垂头丧气地放弃。
它重新跑回了郁蛰倒下的地方。
此时昏迷的郁蛰已经被庞大的草根完全包围住了,草根组成的巨茧努力将他往地底拖。
黑狗张嘴咬在草根上,顺利咬断了几根,可杂草最坚韧的地方就是它的根,断了一根还有更多的补上。
不管黑狗怎么努力都没有将人拖出来,只能站在一旁狂吠出声。
眼见着人就要被拖入地底,原本因为力竭而昏迷的人约莫是被犬吠声吵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郁蛰茫然地看着缠住自己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
努力抬了抬指尖,胳膊被缠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古怪,像是哭又像是笑,在此情此景下,如果是一般人见到,可能觉得他是疯了。
但郁蛰就这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他再次抬起指尖,一抹光亮突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