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的视线不经意地划过口袋，眯起了眼。
　　小小的透明袋正静静躺在红头罩的夹克口袋里，里面装有多萝西意外遗落的黑发。
　　两人猛然刹车停在巷口，动作剧烈地几乎在半空中甩出一条白线，红头罩单脚踩地撑住机车，不耐烦地跨了下来。
　　他决定给一直偷摸盯着自己的迪基鸟找点事做。
　　于是，他嗤笑了一声：
　　“或许你可以给小恶魔一个拥抱，并热泪盈眶的说‘哦，宝贝，我可担心死你了。’”
　　“真诚赞美，你带孩子可真有一手。”
　　夜翼装作没听见，比了个无奈的手势，率先踏进去。
　　接着夜翼停住了，他后退几步转头，斟酌了片刻：“呃，小D看起来……可不太妙。”
　　达米安穿着破破烂烂的罗宾服，披风被挽了几道绑在腰间，身体摊在刚下过雨的泥地里，正捂住额头，挣扎着想起身。
　　红头罩紧随其后，透过多米诺面具的白色镜片看清后，他抱胸恶劣嘲讽：
　　“恶魔崽子，你失踪了几天就是为了玩泥巴吗？”
　　“哄哄你的鸟妈妈，他快哭了。”
 
 
第12章 
　　“不，”迪基鸟认真脸，“我必须得纠正一点，我没有。”
　　不过动作却很诚实。战术短棍别在腰间，他取出小医疗箱，蹲下去仔细查看最小的弟弟的伤势。
　　红头罩上前几步，瞅着迪基鸟满脸专注的检查恶魔崽子。
　　“啧。”
　　“对了，小翅膀，”松了一口气的迪克扭头朝红头罩眨眨眼，满嘴俏皮话。
　　“你的新夹克真可爱，就是颜色太暗了，要不要考虑换个浅色的。”
　　水粉色的涂鸦印在背面，隐约像涂抹的抽象风格线条，勾勾圈圈的，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还涂有颗同色调的小心心。
　　说起来，这是什么新潮的艺术流派吗？时尚青年迪克跃跃欲试。
　　红头罩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墙边。
　　这一举动反而把迪克弄得心底发毛，他手上包扎的动作慢了下来，疑惑地瞥了眼红头罩。
　　小翅膀今天不太对劲啊，满怀心事的样子。
　　达米安单手捂住额头，挣动着靠在后面的墙上支撑自己。刚从副本出来的罗宾还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感觉像是网络延迟的卡顿感。
　　什么烂比喻，达米安心底嗤笑了一声。
　　“小D，你感觉怎么样？”迪克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话有效地冲散了红头罩攻击力极强的嘲讽，如果陶德那家伙敢再说多一句，他一定提刀上去干掉他！
　　“死不了。”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以适应旋转模糊后逐渐正常的视觉。
　　达米安刚醒来恢复意识，睁眼就见到迅速赶来的夜翼和红头罩，顺便接收了一波来自红头罩的嘲讽。
　　看来蝙蝠侠在他身上还装了其他定位器，达米安心情有些复杂。
　　在被困的日子里，他心底确实有隐隐的期待，期待父亲从天而降。
　　作为蝙蝠侠以英雄的姿态从天而降。
　　达米安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些，他脑子里回旋的尖锐嗡鸣基本消失，但仍遗留下头疼剧烈的后遗症。多米诺面具裂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缝。
　　伤口愈合的很快，并用披风包住了，看着吓人却只是些皮外伤。
　　唯一的问题是，他现在僵硬地像在麻醉剂池子里泡过一样。
　　“你处理过了吗？小D，治疗剂已经打过了。”迪克把纱布和绷带收了回去。
　　“有些奇怪，不过伤口愈合的很好。”
　　治疗剂？也许是爱丽丝。
　　达米安一顿，接着他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脸陡然黑了。
　　达米安脱口而出：“爱丽丝呢？”
　　扬起的声调中混着急促的尖利。
　　“没什么问题，已经包扎好了，一会儿回蝙蝠洞再做后续检……”正喋喋不休的迪克陡然噤声。
　　斜倚着墙壁的红头罩询声望了过来，颇有兴趣地打量。
　　迪克手一抖，不小心按住了达米安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
　　嘶，有点疼，痛感在恢复，甚至短时间翻了数倍。达米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拍开。
　　迪克按住达米安的肩头，制止了他想起身的动作。
　　“不，等等，小D，谁是爱丽丝？”
　　他的声音恍惚，仿佛在云端漫步，然后被突如其来的烈风吹地东飘西散。
　　“……跟我在一起的金发小姑娘，蓝眼睛，白人，比我矮一些。”
　　这一瞬间，迪克像是看到儿子早恋私奔的老母亲，满脸混着不赞同和震惊。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红头罩瞬间懂了迪克奇特的脑回路。
　　迪基鸟看上去要尖叫了。
　　不过，红头罩恶劣地想，他才不会提醒。
　　红头罩两天没合眼的疲惫感瞬间冲散，他甚至挪动了位置，给自己找了位置极佳的观众席。
　　手指插兜按下键，悄悄在录音。
　　他倒是刚弄丢个蓝眼睛的白人小姑娘，但是个黑头发。溜得比兔子还快，偷溜之前甚至有心思在他夹克上涂鸦。
　　达米安皱了皱眉，模糊不清地说着大概，他还没看清就被那只蠢兔子敲晕了。
　　迪克·格雷森，风流倜傥帅气逼人的韦恩家大少，曾经的第一任罗宾，现如今单飞的夜翼，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关于弟弟的小秘密。
　　迪克诡异的视线盯地达米安及其不自在，罗宾皱着眉头。
　　“小D，”迪克艰难出声，满脸沉重，“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但下次约会不要离家出走……”
　　“夜翼，你脑子终于被麦片泡坏了吗？”
　　本来就被多萝西坑了一把达米安瞬间炸毛，他怒气冲冲。
　　红头罩按下录音暂停键。
　　好极了，红头罩愉快地想，这几天的快乐源泉到手了。
　　“我的天呀，”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达米安。
　　红罗宾——提姆·德雷克睡眠不足的虚弱声音传了出来，“我是在做梦吗？”
　　达米安噎住了，他愤怒瞪向迪克，挣脱出手扑上去抢通讯器。
　　“呃，我忘关通讯器了。”迪克无辜脸，立刻摁掉收起。
　　“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达米安崩溃嚷嚷。
　　“我三天前被传送到一个自称游戏的奇怪地方，被困到现在，爱丽丝是我队友。”
　　“那个地方让我很不安，她……”
　　达米安突然消声。他注意到夜翼和红头罩名为关心，实则八卦，甚至夹杂幸灾乐祸的神色。
　　于是他把“她甚至坑了我”这未出口的话恶狠狠咽下肚。
　　一群白痴。
　　“总之，蝙蝠侠呢？”
　　“呃，”迪克和达米安对视一眼，“他发现了新线索。”
　　达米安憋着气转向红头罩：“陶德，把你的幸灾乐祸收起来，不然我不介意踢飞你的头罩。”
　　“哦，那你可以试试，恶魔崽子。”红头罩愉快地说。
　　他单手制住了稍微能动弹就跳起来打算给他来一脚的罗宾，不由分说提住他搁在机车上——比提另一个蝙蝠崽子麻烦点。
　　达米安很糟心，糟心透了。
　　“放开我，我能自己回去。”
　　“没门，恶魔崽子。”
　　“嗨，小翅膀，”迪克追上去，“温柔点，小D受伤了。”
　　红头罩头也不回，启动机车：
　　“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只是麻醉剂喝多了。”
　　不过他仍然小心地避开了达米安绷带处。
　　*
　　多萝西掀开罐子盖，一颗大白兔奶糖静静躺在糖罐圆滚滚的肚子里。
　　没有游戏说明。
　　她伸手掏出，奶糖的香甜味透过包装纸萦绕在多萝西鼻尖。
　　“我觉得我应该吃掉它。”
　　于是多萝西照做了，指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奶香味瞬间化开，弥漫在口腔。
　　“我吃了会升级吗？”多萝西嘴里含糖，小奶音也沾染了甜腻气息。
　　她双眼亮晶晶的。
　　“你该写日记了。”系统冷不丁出声，接着迅速消失。

　　系统又一次打定主意坚决不跟多萝西多说一句话。
　　“好吧，”多萝西乖乖坐在沙发上，翻开摆在茶几上的日记本，俯身握笔，才划拉了几个字母，停住了。
　　小可爱抬头，一脸郑重：“系统，我觉得我需要一部字典。”
 
 
第13章 
　　小多萝西最终也没能得到一部字典，于是她用圈圈代替了不认识的单词。
　　字母涂抹地歪歪扭扭，左蹦右跳间又添了圆勾勾，跟多萝西一样活泼又可爱。
　　小文盲多萝西对自己的作品极其满意。
　　……只不过呈现在日记纸面上，几乎全然是圈圈和勾勾了。
　　至于系统，别问，没出过门的系统小可怜默不作声。
　　多萝西若有所思，这充分体现了游戏与系统这对双胞胎个体间的差异，以及学霸与学渣的终极对立关系。
　　小手握着笔，多萝西趴在小茶几上翻看，仍旧金灿灿的发丝垂落在纸面上，璀璨的像页面上的精美烫金。
　　[多萝西的日记本]
　　第一天  不大晴
　　黑漆漆想开门杀，
　　红头罩撞我车车，
　　罗宾鸟骂蠢兔子。
　　多萝西不会写“头罩”和“罗宾”，水粉色圈圈也有点晃花眼了。
　　这不够突出人物，小多萝西严肃地想。
　　她抬手挠了挠头，仰头思考了片刻，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接着，她用笔涂掉了那两个词，糊成粉乎乎一团。
　　水彩笔在空白侧涂上头罩的线条，噌蹭噌填满了色。又在下方画了只炸毛小鸟，头上顶着字母“R”，她趴在桌上从新添的成员那牵出两条线引至原先的位置。
　　多萝西拿起摊开的日记本，放在眼前端详了下，“兔子”也如法炮制。
　　然后，“啪”得一声合上了日记本。
　　完美，小多萝西永远那么机智。
　　忧虑无比的系统：……
　　多萝西欢快地扣上笔帽，扔掉笔，把日记本抛在脑后。
　　没有小孩子喜欢家庭作业。
　　她撑住小茶几桌沿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落地那一刻，突然愣住了——
　　多萝西一脸懵逼盯着脚下的地毯，又转头望望。茶几跑到了身后，离小多萝西的位置足有一尺远。
　　“我……它……”
　　多萝西惊讶地张大了嘴，仿佛能一口吞下整团蓬松的棉花糖。
　　茶几可没长会跳的腿，有小短腿的是多萝西。
　　“我是升级了吗？一定是升级了对不对？”小多萝西兴奋不已。
　　在新手村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仿佛看到自己统领全哥谭的美好未来。
　　她郑重其事摊开手心，在脑海中想象一团火绽放。
　　……无事发生。
　　只不过一个激动下又蹦了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
　　“好吧好吧，”多萝西落地姿势不太熟练，晃了一下站稳，“这样也不错。”
　　她找到了糖罐子和日记本的正确用法。
　　接着她扑到角落，背朝墙壁微微下蹲，摆出跳远的姿势，随意一跳——
　　飞跃过大半个屋子。
　　多萝西撩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小脸蛋兴奋的红扑扑的，转过身眯眼抬手比了下距离。
　　差不多是小窝对角线距离的三分之二。
　　停滞在半空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插上了翅膀在飞翔……好吧，扑棱。
　　这感觉超棒。
　　于是她撒了欢似的从左边跳到右边，像只拆家的小哈士奇幼崽。聚成一堆的道具被拨弄的四散，水彩笔从桌上滚到萝卜泥里，戳进小土堆跟胡萝卜安家作伴。
　　这种变化是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比如说，蹦的更高，跳得更远，跑的更快，力气更大，反应更迅速……
　　也许到了一定程度，她真得可以任意遨游，做一只快活的小小鸟。
　　“一点也不累。”多萝西跌坐下，躺在地毯上翻滚到墙的另一侧，撞倒安稳靠墙竖起的长棍面包，又一个翻身蹦了起来。
　　她尝试捏了捏长棍面包，呃，手有点疼。
　　从蝙蝠侠身上刷出来的道具还是很靠谱哒。
　　多萝西飞奔扑腾的这一会儿，踢散了角落里的拼图，弄翻了立得好好的空礼物盒，换下来的小衣服悬空挂在小沙发边缘，马上就要坠落。
　　小窝已经从小奶龙的藏宝洞，变成了龙卷风肆虐过一番、又被屠龙反派劫掠过的小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