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然无声,直到身旁终于响起男人沉哑的嗓音: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她忽而抬头,“什么?”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捏紧,骨骼分明修长,“刚才在酒吧里,那个男生。”
尚未央察觉到他未消的怒意,心底忽而觉得好笑。
他现在凭什么生气呢。
“为什么要拒绝呢,我还没考虑好。”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把重锤下下往他心上敲,他扯起嘴角,凉薄笑,“你忘记你妈妈怎么交代你的?大学毕业之前不准谈恋爱。”
“妈妈不在国内,她管不了我。”
他薄唇吐出几字:“但是我可以。”
她敛睫,“都说管教要自己成为先成为榜样才让人效法,臣新哥哥谈过的女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怎么以身作则?”
他无声勾唇,“你怎么知道我的女朋友两只手数不过来?难不成你是其个?”
尚未央抬头瞪他,“我才担当不起呢。”
男人知道小姑娘在气头上,想要拐着弯儿的呛他。
而这么多年来谁的话都不放在眼里的他,情绪竟也被拿捏得起起伏伏。
尚未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开口:“我要回学校。”
他冷声道:“我没空送你回去。”
“那你放我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看向她,眸光阴冷:“别闹,知道了么?”
她气得别开眼,“我明天有早课。”
男人沉默两秒,“跟我回家,明天再送你去。”
-
跑车拐进湘天别墅区,最后在栋风景最为开阔的别墅前停下,她推开车门下了车,蔺臣新把跑车停去了车库。
两人前后走进玄关。
尚未央按下墙上的灯,偌大的别墅瞬间视野敞亮,她正要穿上拖鞋,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扔到她脚边。
她顿了下,默默穿上。
走到客厅,她环视圈空落落的房间,“阿姨呢?”
男人把外套扔到沙发上,转头扫了眼她,“她们就白天在。”
这也就意味着,她和蔺臣新又要共处室了。
她走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看到蔺臣新还站在原地,她轻声言:“我上楼了。”
她走去楼上,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在身后响起。
尚未央没有回头,直直走回房间,关上了门。靠在门边,周围才算真正安静,她将苦涩的心绪按下。
没什么的,只是在栋别墅里待晚。
什么可能性都不会发生。
两条相交直线只会在交汇的那刻碰撞,而后再往前,就是渐行渐远。
她这个学期很少回来,但是房间里的东西都会被阿姨整理备好,她回来就能用,拿了睡衣和浴巾,她走去浴室。
站在淋浴头下,她打开水,等了会儿却发现水温直是凉的。
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发现热水器的插座什么时候被人拔掉了,然而插座位置太高,她垫脚也够不到,最后只好重新穿上衣服,下楼去楼下的浴室。
谁知道走去楼下,就发现楼下的浴室热水器也是关的……
那唯的,也就只有蔺臣新的卧室了。
她搬了把椅子走去楼上,刚到门口就看到蔺臣新走了出来,“你在干什么。”
“热水器关了,我去开下。”
“来我房间洗。”
她愣了下,“不用,我开了就好了……”
他走到她面前,直接拿走了椅子,“你知道热水器开了需要预热多久么?现在已经十点了,你确定明天早晨起得来去早课?”
“……”
男人走回卧室,只留下句话:“进来洗。”
尚未央拿着衣服走了进去,蔺臣新的卧室很大,简单的黑白北欧风格,点都不像他表面放浪形骸的样子。
尚未央记起第次在家门口看到他的时候,他从敞篷跑车里下来,看着她,笑得痞坏痞坏的,“这就是隔壁家那个小孩?”
她虽然长相看过去很减龄,装扮下就像个高生,但是她个马上就要大四的人了,竟然被叫做小孩子,当时就让她世界观崩塌了……
“来我房间洗个澡就能让你脑天人交战这么久?”
不知何时,他站定在她面前,挑着眉看她。
尚未央回过神来,就看到黑暗他炽热的目光,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让人心头有瞬间的沉醉。
她敛去多余的心思,低头轻轻道了句“谢谢”,客气疏离。
她走去浴室,男人眼底黑了下来。
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她白皙的身躯在橘黄的灯光下抹上层蜜色,她脱下裙子拉上了磨砂玻璃门。
正冲着澡,外头就响起蔺臣新的声音:“我进去下可以么。”
她吓得飞快关了淋浴头,杏眸微瞪,“你、你要干嘛?”
“拿手机。”
“……噢,等等。”她把手伸到外头,拨开了门锁,而后重新把磨砂玻璃关紧。
过了分钟,外头浴室的门被推开,尚未央心头窒,而后继续洗澡。
蔺臣新走进去,看到了盥洗台上的手机,拿了起来,他转身,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瞥到玻璃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走出浴室,他听着耳畔仍然回荡的水声,心头燥热。
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搞笑。
明明那抹身影连轮廓都看不出来,他竟然……
蔺臣新脑再次想起那晚,她醉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而后红唇落在喉结,软声唤他“哥哥”。
他深呼吸口气,压抑体内再次叫嚣的情绪。
蔺臣新有瞬间想骂自己,他特么有病么,让人家过来洗澡。
许久后,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坐在床边的蔺臣新看着磨磨蹭蹭走出来的小姑娘,勾了唇:“我以为你洗晕了,还打算进去把你捞出来。”
尚未央捏了下裙摆,不打算搭理他,“我回去了。”
她往门口走了两步,脑突然顿,红着了脸立刻折返回浴室,谁知刚走进去,脚下滑。
蔺臣新还不知道她在干嘛,就听到里头传来“嘭”的声。
他心下沉,站起身飞快走了进去,就看到小姑娘整个人摔在地上,手扶着浴缸。
尚未央正要爬起来,身子就突然被打横抱起。
她愣愣地抬头,就看到蔺臣新紧蹙的眉峰,“你在搞什么?”走个路还能摔到,真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尚未央听着他话语里的嫌弃味道,脸色涨红,垂下眸来,“不小心滑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拿个东西……”
男人低头,而后就看到她手心紧紧攥着的白色胸,察觉到他的目光,她飞快拿衣服遮住,没好意思说把那个东西是bra,谁知下刻他含笑的声音就落在头顶:
“忘记拿了,难不成还会被我没收么?”
尚未央:“……”
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欠揍啊!
他抱她走出了浴室,就把她放在床上,女孩吓得脸茫然,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想走却被他按住:“摔得哪里疼了?”
尚未央摇摇头,他审视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她气得站起身来,恼羞成怒:“屁股疼,我和你讲干嘛呀!”
啪叽下直接摔到地上,可不得那里疼吗?
他神色敛了几分,滑过几道尴尬。
她恼得转身往门口走去,快走到时手腕就被攥住,她被男人翻了个身,就按在冰凉的门上。
“你还打算闹什么。”
没由头的句。
蔺臣新的眸色被暗夜染得更加深沉,酒精发酵几度想要冲破头顶的理智。
尚未央抬头看着他,喉间苦涩。
她移开视线,“我有在闹什么吗?”
“现在醉的人是你还是我呢?”
“尚未央——”
她仰头扯起嘴角,“臣新哥哥是不是希望我和所有女孩样,都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呢?”
他自嘲般笑了。
“谁拿捏的谁?”
尚未央眨了眨眸子,轻推开他,“还是活在各自的轨道上吧,都各自清醒些。”
他想再次握住,她已然转身,让他的手落了空。
尚未央打开门往外走,男人的冰冷刺骨的声音从身后再次冒出:“那天早晨你从我的房间走出去,你现在和我说回到各自轨道了?”
那他呢?被她用了就扔了?
尚未央怔然,她握紧拳头,压住眼眶的滚烫,没再回答,走回了房间。
-
白色别墅里,奚盼站在梳妆镜前,弯腰点着香薰里的蜡烛,今天是淡淡的红茶与白兰地香味。
股特殊的松香逐渐弥漫,她放下打火机,男人就走到身后揽住了她,“下周你不在,房间里就没有香薰味了。”
奚盼莞尔,转身轻轻环住他,靠在他胸膛:
“只有周的时间,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低头温柔亲吻她的发顶,“好好比赛,不要太紧张。”
“嗯,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参加过大型的比赛了,其实我还是很希望能够拿奖的。”
他捧起她的脸,“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棒的。”
奚盼垫脚吻了下他的唇,“不要太想我呀,我怕两周的时间你会受不了。”
“如果是在忍不住了,我会飞去芬兰见你。”
“我在比赛,你还是不要影响我比较好。”她细长的手臂把他的脖子圈住,把自己送进他怀,“不过今晚,盼盼还是顾远彻的。”
今晚的顾远彻格外温柔绵长,全程都照顾着她的感受,在她耳边赤诚又直白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以前的他不爱表达,“喜欢”都不愿意放在嘴边。
可是今晚,他毫无保留,把她视若珍宝。
怕她太累,他控制了时长,结束之后,顾远彻抱着奚盼,手上摩挲着她指上的订婚戒指,而后和她十指相扣,“你以后想做独立设计吗?”
他突然问。
奚盼愣了下,“啊?为什么这么问?”
“成立‘奚盼’个人的品牌,拥有你单独的事业,你会更加光芒万丈。”
奚盼摇摇头,“我不愿意。”
“虽然之前……有些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愿意成立独立的设计师品牌,但是其实相比于自己,我更希望当有人提起我的名字时,前面带着‘寻致’这两个字。
就像寻致是你的信仰,婚纱是我的信仰,我希望我能够直和你站在起。”
永远不要分开。
-
五月份的最后周,奚盼出发飞往了芬兰。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最后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机场降落。
走出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五月份的芬兰气温还是在几度到十几度之间,夜里只有几度,奚盼冷不丁裹紧了大衣,抵御住冰冷的寒风。
同个航班,起参加这次比赛的共有六七个人,他们出机场,就遇到了前来接待的工作人员,他们上了汽车,往酒店赶去。
赫尔辛基是芬兰最大的港口城市,汽车行驶在路上,奚盼转头就看到旁边的海湾上浮冰,行驶的货船船舶上点缀着灯光,点燃了夜色。
路过辉煌的赫尔辛基大教堂,他们到达了入住的Clarion Hotel Helsinki酒店,奚盼拿到了房卡,今晚先是休息的时间。
她往电梯走去,拿出手机,就看到之前培训群里弹出了好多条消息,都在互相问大家到达芬兰了没有,都说要出来聚聚。
条私信弹了出来,【盼盼,你到酒店了吗?】
是通柔的消息。
他们昨天就联系上了,通柔说她是昨天到赫尔辛基的,现在正在酒店,得知奚盼的房间号后,她就激动地说要过来找她。
奚盼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竟然看到了窗外特别漂亮的海景,她很幸运地分到了海景房。
她推着行李走进去,摸了下床上的暗红色抱枕,环顾周,还觉得环境挺好,这时身后就响起俏丽的女声:“盼盼——”
她转头,通柔就开心地冲进来,激动地和她抱了个满怀。
“几个月不见,好想你呀……”
奚盼笑着拨弄了下她脸上的碎发,“你住在哪呀?”
“住在楼下呢,对了,”她握住奚盼的手,按捺不住小激动,“我给你介绍下我的男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