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局长接过,电话那头就传来商书记威严的声音,“闫怀真,你们仪水县公安局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上报,影响太坏了!让老百姓们怎么看我们?”
“商书记,这事是我们这边工作没做好,劳你操心了……”归接着闫局长便将韩海等人的情况简略交待一下,又说了自己的猜测。
听完他的叙述,商书记也知道这事错不在他,于是声音和缓了,“此事必须尽快处理,明正典型!必要时候,可向省市级请求援助。”
挂了电话,闫局长轻轻吁了一口气,这事压是压不住的,当然也不能将人放了。如果将人放了,就遂了这些人的心意了。
唯有收集铁证,对这些人公开处刑,才是对这则报道最有力的反击,也是让舆论闭嘴的最好的办法。
闫局长的手指往韩海的名字上重重一点,等着,等他们搜集完证据,就该轮到他们杀鸡儆猴了。
此时刘助理走过来提醒他,“局长,会议室里人都到齐了。”
“走吧。”
会议室一片凝重,大家心里都很气愤,因为他们都知道了那则报道的事,简直就是污蔑,颠倒黑白!
擒贼先擒王,这次他们的会议主要是围绕着如果给韩海定罪进行的。韩海的罪名定下来,其他的都是小虾米。
严刚最先说道,“闫局,我们调查了,梅向荣接受了韩家的私了请求,所以决定撤案。”
民不告官不究,人家要撤案,他们也不能拦着。
如今落在韩海身上的三个案子,撤了一个,那剩下的两个,真的就如报道上所言,一案证据不足站不住脚,另一案则因为双方当事人牵扯的关系复杂,不排除存在刻意抹黑打击报复韩海的可能。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从哪里开始着手搜集证据?”
“有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找到骆峰。只要能找到骆峰,就能证明韩海在说谎,就能证明周惠兰的推测是真的,就能将韩海拍死!”
“可是骆峰在港城。”
韩家就是笃定了他们收集证据困难,才敢这么挑衅的。
闫局长一咬牙,“骆峰我来寻找!你们这段时间就辛苦点,将报纸上那些涉案人员的罪证都收集一下,务必要真实可信,咱们争取一次将他们拍死!”
“是!”
“局长,不好了。”此时底下的人匆匆来报,“韩永福带着一帮人来到咱们公安局前门静坐抗议,讨要说法。”
闫局长磨了磨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其他人则是相互对视,这韩家还真是嚣张啊!
闫局长跺了跺脚,“让个擅长沟通的出去应对他们,我去打个电话!”
电话辗转了几遍,最终打给的人让闫局长有些意外。
挂完电话,闫局长笑着说,“成了。”
“韩家不是要说法吗?我们公安局就给他一个说法。让人告诉韩永福他们,仪水县法院将于七个工作日之后开庭,第一批就审理韩海等人!”这话,闫局长说得杀气腾腾。
港城那边,高煦刚挂了电话。
小黄助理忍不住抱怨,“这些人也真是的,明知您出国作治疗,还给你安排工作!”
“是周惠兰那件案子,还缺乏了一个关键的证人。仪水县公安局那边遇到了点麻烦,急需找到那个证人,然后辗转得知我们在港城,就将事情拜托给我。那案子原就过了手,如今不过是有始有终罢了。”
“啊,是帮兰姐找证人啊,那帮忙是应该的。”小黄助理还记得周惠兰。
“这韩家还真是敢啊。”看到报纸,周祁倒吸了一口气,真够硬核。
此时周家的一个小子跑了进来,“还有他们更敢的事呢,最新消息,韩永福带着二十几号人去公安局静坐为他们的孩子讨要说法。”
“他是不是疯了?”这操作太骚太疯狂了。
韩家此刻完全是站在了公检法的对立面去了。
国家机器是不会错的,他们越是反抗,只会起到越强的反作用。
况且韩海真不无辜,他们怎么敢发出这样的通稿?
韩惠竹前面的事情的处置其实挺可圈可点的,她或许没有办法将韩海捞出来,但现在,任何人都没办法。她的做法不给社会增加麻烦,让法官看到韩家良好的悔过的态度,酌情轻判,能最大限度地减轻落在韩海身上的罪名。
周徽嵐有些不明白韩惠竹这次怎么会出这样的昏招,严打是大势,他们这样,无疑是螳臂当车,况且他们这是试图遏制严打的浪头啊,这是挑衅啊,韩家就笃定公安局那边找不到韩海犯罪的实证?
周徽嵐哪里知道因为钟树鸿的警告,韩惠竹压根没有再插手后面的事呢,这一切都是韩永福干的。那些被害者,是他出面串联的,报社也是他私下联系的,试图操纵舆论。
“韩家这样的做法,不是第一次了。”周郢说道。
周徽嵐朝他看了过来,这话另有深意啊。
“当年,韩家也是用类似的招数逼迫过公社的一个领导,将那领导弄得身败名裂。”
周徽嵐明白了,原来是想着一招鲜吃遍天啊,确实,招式不在老,用好就行。但现在显然他们错估了形势。
钟树鸿提着公文包,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办公楼里,一路上,不时和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
刚进办公室,他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带着疑惑,他进了自己的专属办公室。
他刚坐下,他的秘书给他端来一杯茶,腋下还挟着一张报纸,将茶放下之后,他是一脸的为难。
“有话就说,再为难的事也得先让我知晓不是吗?”钟树鸿淡淡地说道。
秘书将腋下的报纸取下来,默默地递了过去。
钟树鸿的视线一眼就落在秘书特意取好的版面上,紧接着就是瞳孔一缩,他一把抢过报纸,迅速地浏览起来,待看到底下抗议人实名联名签名第一个名字就是韩永福时,只觉得一瞬间头晕目眩,天啊,他老丈人这是要捅破仪水县的天啊。
就在这时,秘书办来人了,“钟部长,商书记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钟树鸿捏着报纸的手一顿,然后微微颔首,“好的,我这就过去。”
当钟树鸿听到商书记告诉他他岳父纠结了报纸上那些实名联名的人去向仪水县公安局讨要说法时,简直不敢相信,不,他错了,他那老丈人不仅要掺破仪水县的天,还要捅破治化市的天。
“书记,我立即前往仪水县。”钟树鸿没为韩永福辩解什么人老昏聩什么的话。
“不必了,这事发生不到一小时,韩永福等人已经被打发走了。”
钟树鸿愣了一下,已经打发了?怎么打发的?
“仪水县那边已经决定了,在七个工作日后,开庭公开审理韩海等人的案子。”
一听这话,钟树鸿就知道韩海完了,他这个案子必输,且仪水县公安局那边一定会卖力地搜集证据,务必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死得明明白白。
韩家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这一闹,产生的恶果全落在韩海头上,韩海肯定是从重量刑。
第47章
这馊主意是谁出的?钟树鸿恨不得给出这主意的人来上两脚,坑死人了要。不过事已至此,现在再追究是谁出的主意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紧接着,商书记拿出几份材料问他,都是他近期负责的工作。
钟树鸿很快地收敛心神,专注于工作上。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人迅速地讨论完了几项市政府部门近期开展的工作。
讨论完之后,商书记看着钟树鸿,心中叹息,能力是真的不错啊,不料在处理家事上如此糊涂,或许不是糊涂,可惜了。
他那样看着自己,钟树鸿有些不明所以。
商书记收回心神,罢罢手,“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办公了。”钟树鸿纳闷,他不明白商书记叫他来是为了什么,他岳父的事和他说时已经解决了,工作上的事,也并非急迫地需要商讨的。
“树鸿——”临走前商书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你仔细品品。”
钟树鸿心一突,这话像是一句很平常的勉励人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听起来很是意味深长。
这一日韩惠竹睡到了日晒三干才起,最近为处理她二哥的事,她真的太累了,甚至最近都有点顾不上自己两个孩子。
而且昨晚她辗转反侧的,她很担心娘家那边,总是胡思乱想,猜测她二哥会和她爸说什么,一直到了深夜才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大上午。
她起床,扎了个丸子头,穿着丝质长袍睡衣到了厨房,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温开水,补充了水分之后,开始给自己做早饭兼午饭。
中午钟树鸿一般都在单位吃饭,所以她可以随便对付一口。
叮咚——叮咚——门铃被按响。
“谁啊?”韩惠竹纳闷这个时候谁会来,然后来到门口。
“钟夫人我是隔壁李妈。”
“什么事呀?”听着声音也像,她给打开了门。
“我是来借酱油的,炒菜的时候发现酱油没了。”李妈举起了手中的碗。
“请进来。”韩惠竹微笑着给她让了让。
在外人面前,她的形象工程一向做得不错。
钟惠竹给她倒了半碗酱油,末了还问她,“够了吗?”
“够了够了。”
李妈端着半碗酱油到了门口,然后顿住了脚步,“对了,钟夫人,你知道吗?你爸上报了。今天的报纸。”
韩惠竹闻言,心一颤,“报纸?什么报纸?”
“治化市第三报社。”
在单位大院内,几乎每家每户都会订报纸。但这治化市第三报社并非官方报社,连名字都是他们自封的,用行内的话说它就是个歪魔邪道。所以她家是没有订这个报纸的。
“李妈,报纸在哪,能借我看看吗?”韩惠竹一时情急,竟然一把抓住李妈的手臂。
“诶,我一会拿给你。”
等看完那篇报道,韩惠竹完全顾不得之前钟树鸿的警告了,立即动身回了娘家。
怎么会这样,她二哥她爸怎么敢?如果他们胜了倒也罢了,如果败了,那影响就太大了,他们夫妻俩也会被波及的。
别人一定会说,你们夫妻都在政府部门工作,你亲生父亲却这么不相信党不相信国家公平公正性,你们是不是对党对国家也有想法?
看到报纸的那一刻,她非常后悔当年将公社领导拉下台时,教会了家人如何组织舆论操纵舆论的手段。
走在从公安局到家里的这段路,韩永福觉得很累。
他只是个小老百姓啊,办这些事时,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他不知道这样是捅破天的严重大事,但他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韩永福默默地告诉自己。他也不知道公安局给的交待,说十一月一号开庭公开审案是不是儿子想要的结果。儿子交待他办完这些事,说其他的不用他管。
回去的时候,韩惠竹是又气又急,但回到之后,看到父亲萎靡苍老的模样,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阿竹回来啦?”
她在他旁边坐下,“爸,这是二哥的意思?”
“嗯。”
她叹了一口气,“你将今天的事和我详细说一下吧?”
韩永福犹豫,他还记得儿子交待的不要将她牵扯进来的话。
韩惠竹苦笑,“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能置身事外吗?”况且事情都是她爸做了,听一听他去公安局静坐的过程而已,也牵扯不到什么。
韩惠竹听到她爸说,他们在公安局静坐抗议行动只持续了一个小时,开始是一个面目和善的工作人员出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主要是安抚劝导为主。他们这边的人呢,就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要一个交待,要他们将无辜的孩子释放出来。
当时的交涉几乎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双方拉锯了一个小时。最后公安局那边又来了一个人,告诉他们,他们孩子所涉的案子将会在十一月一号开庭,陆续公开审理。届时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的,让他们回去等着。
韩惠竹闻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和丈夫本身就是公职人员,深谙其中某些办事规则。
像今天的事,公安局那边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一定都会使用拖字诀。
民众是健忘的,拖着拖着就慢慢淡忘了,加上又有别的事情发生,会转移掉他们的注意力的。
像这种给出明确处置时间的,分明是已经有了章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