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徽嵐从后世来,见惯了百花齐放的各行业,甚至是后来居上闷声大发财的个体户,所以没有这种不管什么职位削尖了脑袋要进单位的心态。
看出周徽嵐是真的不为所动,钟老太有些生气她不知好歹,心里也埋怨儿子多管闲事,有好的工作机会照顾老家的亲戚多好,“你是不是嫌弃它只是临时工?你别眼高手低的,只要你干得好,不是没有机会转正的。”
转正之后呢?一辈子都窝在那个单位的食堂里当厨娘?她会呕死的。
就在这时,周徽嵐家的门被敲响。
陈浩站在大门外,敲了敲门,然后就冲里面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家吗?”
“公安同志,请问你找谁?”
现在村里一般都挺少来外人的,所以陈浩一进村,加上他穿着的那身制服,就已经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此时见他在周永善家大门前停下,就有人忍不住上前打听了。
旁边观望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么会有公安上门呢,别是犯了什么事吧?
不过也有人认出来他是前几天来过他们大兴村的公安……
“这里是周惠兰家吧?”陈浩自信自己没走错。
“找惠兰的?这里是她家没错,您找她啥事啊?”
“你是那天来给惠兰做笔录的那个公安吧?是不是她报的那个案子有进展了?那幕后黑手是不是周海,不对,是不是韩海?”
“如果是他,就太坏了,公安同志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啊。”
“是啊是啊,怎么能那么坏呢,他妹妹知不知情呢?”
……
村民很热情,七嘴八舌的,一个个问题抛过来,陈浩尴尬了,“那个,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案子的事,而是另有要事。”
恰好这时周徽嵐他们听到他刚才喊门的声音出来了,看到陈浩,周徽嵐连忙将大门打开,“陈公安?你特意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总算见到了正主,陈浩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周惠兰同志,我受我们单位仪水县公安局人事所托,特来通知你于明天到局里报到并准备参加入职培训。”
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听着迷迷糊糊的。
倒是周徽嵐心里有点明了,不过,“陈公安,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吗?”
陈浩一拍脑袋,他那话确实初初一听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他作了更详细的说明:“我省刑侦方面的技术大拿和西省庆南市公安局认为周惠兰同志非常具备公安探员的相关能力和素质,向我局联合举荐她,局长已经批准,特令我前来通知她前去报道。”
周徽嵐有些意外,她以为时局长和高煦之前说要向当地公安局推荐她的事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呢。
这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有两波人认为周惠兰非常有干公安探员的特质,所以向仪水县公安局举荐了她,公安局那边也同意了破格招取,现在陈公安呢,是来通知她去报道的。
村里的大叔嘀咕,“技术大拿?谁啊,这连个名字都没。”
陈浩板着脸道,“基于专业的特殊性,我们会对关键技术人员进行保密,你们不要过多打听。”
大叔旁边的人就说他了,“对啊,你打听那么多干啥,咱们不知道,惠兰她自己知道谁帮了她就行了呗。”
钟老太此时正好走出来,刚好听到陈浩的话,脚下下趄趔。
幸亏钟树达就跟在她后面,连忙把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妈,小心啊。”
但钟老太完全顾不上了,只见她不可思议地看看陈公安,又看看周惠兰,“周惠兰真的能进公安局工作?”
她这样,让大兴村的乡亲们忍不住吁她:
“看不起人了吧?人家惠兰怎么就不能去公安局工作了?”
“人家陈公安亲自来通知的,还能有假的?”
“还有,刚才陈公安说了,一位本省的刑侦大拿和西省的市级公安局联合推荐,仪水县公安局局长亲自批准,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让这些人破格招人啊。”
“我瞧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心思被当众揭穿,钟老太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大儿子来,怎么就催着让她这个时候来周家呢,或早或晚,她都遇不上这等尴尬的场面。现在好了,她这张老脸要丢光了。
恰好这时,李桂香又扬声说道,“钟大姐,谢谢你能来这趟,但我们惠兰刚才说了,你儿子介绍那个食堂打杂的临时工工作她就不去了。劳烦你回去告诉你儿子一声,慢走,我就不送了啊。”
“啥?食堂打杂的?还是临时工?钟家不会觉得咱们惠竹只配干这样的工作吧?”
如果没有陈浩前来通知她报道这一出,乡邻们或许会觉得去县上单位食堂打杂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但现在有公安局正式工的工作珠玉在前,食堂打杂这个临时工就不够看了。
李桂香抛出这料,于是乡邻们对钟家新一轮的讨伐又开始了。
最终钟老太只能带着二儿子狼狈退走。
陈浩将话带到,就打算走了。
被周徽嵐叫住,“陈公安,明天几点去报道,向谁报道?”
“明天八点,你到公安局二楼第三个办公室找刘姐……”
陈浩走后,热心的乡邻还追问她,“惠兰,你明天真要去公安局报道啊?”
“嗯,先去看看。”至于她内心的想法,就不必对外人言了。
“该去该去,这算是一份极体面的工作,去了,你以后的路就好走多啦。”
“谢谢各位叔伯婶娘的关心啦,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乡邻们渐渐散去,却又多了一宗谈资。
钟树鸿正在老家,他是替周惠兰找了工作,但却不便频繁见她,怕引起误会。所以就由老娘和弟弟出面,他在家中等待他们的好消息。
才过去两个小时,就看到他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他替她倒了一杯水,“怎么样?”
“她拒绝了!”说完这句,钟老太端起水来一口饮尽。
钟树鸿闻言,很是意外,“他们是为了呕一口气拒绝的?”
“人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说起这个,钟老太就一肚子气。
看出来钟老太很生气,钟树鸿只好将目光投向他弟弟。
钟树达只好摸了摸鼻子,将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钟树鸿完全没想到周惠兰还有这样的迹遇,最近几次打交道他就意识到她整个人逻辑思维非常敏锐清晰。但是能让江省刑侦方面的技术大拿和西省庆南市公安局出于爱惜人才向仪水县公安局举荐她,想必她曾在这方面有所表现,并且入了这双方人员的眼了。
她回来后,他是通过关系打听过她在西省那边的经历的,隐约得知她前夫是隐藏在他们县的人贩子之一,公安卧底查她前夫时,她出了力,并且在在抓捕前夫,更是表现出众,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这也是他斟酌再三,决定给她介绍一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将关系处得那么僵,而且她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前妻,她过得穷困潦倒,他和孩子都会被人说闲话,为她争取一份县里的工作,他觉得很合算。却不想,人家凭自己的能力获得的工作比他介绍的要高几个档次!失算了。
一旁的韩惠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丈夫给周惠兰介绍工作,她纵然不乐意,但一想到她周惠兰以后只能在厨房里天天灰头土脸的,就觉得畅快。但现在呢,周惠兰竟然要去公安局里?而且还是正式工?而且听着只要她一点头,入职那是板钉钉的事实。
一想到这,韩惠竹觉得心口闷闷的。
她妈说得对,这周惠兰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克星,她回来后,遇上她的事,没一件能让她感到愉快的。
第31章
送走了左邻右舍,一家人回了屋。
李桂香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刚才可劲儿地扬眉吐气了一回。她一想到钟老太临走前那难看的脸色,她心里就畅快。
倒是周永善注意到了女儿的沉默。
他示意自己老伴冷静下来,关注女儿。
“惠兰,怎么了呢?”
对上两双关心的眼神,周徽嵐的心涩涩的。
她能理解老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但她确实不打算前去入职。
她目前这个身份的短板很明显,年纪、学历都是硬伤。
她穿越之前,大学的主修课是生物科学,并不是刑侦专业出身。她对这方面也仅是略懂皮毛,懂的这点皮毛还是多亏了后世网络普及之后知识大爆炸。她先前在杨建平的案子上能帮得上忙,是机缘巧合,也是她善于用脑会逻辑分析的缘故。
在公安局那样的单位,不是那么好往上爬的,能力、资历、人脉、后台缺一不可。如果她年轻二十岁,她会考虑,因为她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往上爬。
再往前十年,日子难过,她也会考虑。缺乏相关的专业知识,她可以去学。在那十年,公安这一层皮能让她护着自己保住家人。
但现在,环境越来越宽松,离改革开放没有几年了,她不想活得那么累。
或许她具备干刑侦的特质,但专业的知识还是需要她去专门的学习的,这方面非她专长,而且她也志不在此。
再者从事这一行,日后一定会见识到更多的阴暗面,她想她的中老年生活可以活得阳光积极一点。
而且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还是想做自己所学专业的相关行业,惩恶扬善就交给专业的去做吧。
在两老的注视下,周徽嵐有些艰难地说道,“爸妈,我觉得我并不能胜任那样的工作,而且那也不是我喜欢以及想要从事的职业……”
李桂香一听前面那句就有些急了,压根就没听清她后面那句,“怎么会不能胜任呢?咱们省刑侦方面的大拿和西省那边市级公安局联合举荐你,仪水县公安局这边能接受举荐,就是认可你。要不然他们咋不去举荐别人光举荐你呢,那就说明你合适,你行,你可以,你可不能妄自菲薄。”这是一个极体面的工作,平时的福利就不说了,以后老了有退休金病了国家也管,说句不好听的,即使以后外孙女不孝,她捏着自己的退休工资也吃喝不愁。
“妈,你别急,你先听我说。”
接着,周徽嵐组织了语言,说起了她呆在西省最后一段时间的经历,她从见到顾嘉那天说起,将他们举荐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两老这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回来后,周徽嵐很少提起在西省的经历,他们做父母的大概知道她嫁了一个容貌平常身量平常的男子,这男子父母都健在,还有个大哥,大哥也成家了,他的父母和大哥一家子住,最后就是女儿曾怀过三胎,只有一个孩子保下来了。
现在女儿和他们谈起她在西省被救的一段经历,只听这一段,他们的心就纠成了一团。
他们女儿这十八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哪。那个男的竟然是个人贩子,是个人贩子不说,将他们女儿买了回去不好好过日子还和寡妇搞在一起。外孙被那家人洗脑,和女儿不亲。他们可以想见,女儿这日子有多难捱,日夜操劳不说,连个疼她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他们夫妻俩难归难,但好歹能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女儿这十八年,心里得荒芜着什么样。那样的日子,正常人都会被逼疯吧?
“韩海该死!”
“是,他真该死!”
李桂香靠在周永善怀里,狠狠地锤他出气,“你这老头,当年公爹干嘛收养韩永福,直接让他死啊,省得他生的一对孽障来祸害我女儿。”
她恨啊,真的恨!
周永善抱紧了她的肩膀,任由她发泄,被打疼了也不放手。
看到两老这样难受,周徽嵐心里也不好受,这一段是她穿越来之后所经历的比较美好的日子了,苦难之中夹杂着希望,其他时间段更加晦涩,她自己都不愿意多作回想的。
“爸妈,你们别难过了,杨建平死了,欺负女儿的人都死了。”
“还有韩海,他至今都逍遥法外。”李桂香很认真地说。
周徽嵐笑了笑,“爸妈,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且等着。”
最迟明年,周海的报应必来。
她拒绝这份工作,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麻痹韩海。
周徽嵐的安慰最能让两老摆脱痛苦,两老之中周永善是最先整理好情绪的。
他是男人,听到这段经历,心痛归心痛,但他也抑制着私人感情听完,他注意到了女儿在其中的出色表现。
“爸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联名举荐你了,就凭你遇事冷静理智且擅长逻辑分析的表现,就足够胜任这小县城分安局公安探员的身份了。只是爸也听到你刚才后面说的那句话,你说你志不在此,能和爸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