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修罗场!——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0年04月23日

关灯
护眼

  鱼初月心中吐槽了一大堆,脸上努力摆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为难地看着玉华子。
  不走!打死不跟她走!把双脚焊在地面,焊死!千斤坠!
  崔败的大手松开了她的肩膀,安抚地轻轻拍了拍,示意她跟玉华子去。
  “嗯?”鱼初月甩头望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师兄我一刻也不愿离开你,我是鱼你就是水,离开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崔败:“……”
  玉华子:“……”
  “她是朱颜,去吧。”崔败好笑地说道。
  鱼初月惊恐地瞪圆了眼睛,迷迷糊糊任玉华子把她拽到了远处。
  “圣圣圣圣……”
  “朱颜是我劫身。”玉华子殷殷看着鱼初月,“小师妹,我这个活!了两世的人,看待男女情爱,终究是不及你通透。如今这情形,我心中已是一团乱麻,这世上能够帮助我的人,想必也只有你了!”
  鱼初月眼角微抽,试探地先唤了句:“朱师姐?”
  玉华子缓缓地点点头。
  这副大气沉稳的模样,确实是朱颜。
  鱼初月立刻就怒了:“长生子真不是个东西!朱师姐你这么一个温柔大气沉稳端庄聪慧善良的女子,生生被他糟蹋成了刻薄妒妇!”
  玉华子双颊通红:“……小师妹还真是,心直口快。”
  此刻朱颜那一世圆融的记忆回归,玉华子也如梦初醒,知道自己虽斩尽心魔,其实根本就没能过了自己那一关,终究道心还是受损了。自挥刀那一日起,这些岁月,一直都在渡那个未完的劫。如今,总算是走出来了。
  回望过往,只觉唏嘘。
  玉华子轻轻点头:“我已彻底放下了,对长生子无情无爱亦无恨。我想继续朱颜的人生,可是白景龙他,似乎无法接受我。小师妹,我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圣人的神色茫然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
  鱼初月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拥住了玉华子。
  “你啊,总是把心思放在别人的身上。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呢?劫身归位可是大事,头不疼吗?”
  玉华子的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半晌,闷闷憋出一个字:“疼。”
  鱼初月缓缓环视四周。既是劫身归位,那就意味着朱颜已经死了。城门外处处都有血,能看得出激烈的战斗痕迹,若她没有猜错,朱颜和白景龙一定是为了保护她和崔败,在此地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朱颜,死了。
  鱼初月感到心脏刺痛,与世间的牵绊,再添一重。
  双眼发烫,视线模糊。
  她轻轻拍了拍玉华子的背:“先别想那些了。此刻你需要静心调息休养。”
  玉华子累极了,这般倚着鱼初月,只觉馨香温暖,安全得一塌糊涂,心神沉淀,双眼一闭竟是直直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玉华子道:“千万别……把我交给长生子……景龙,我要景龙……”
  鱼初月:“……”
  不远处虚空一晃。
  长生!生子和濯日子踏了出来。
  “玉……”
  “嘘!”鱼初月凶狠地瞪他,用气声道,“闭嘴!”
  长生子原地立正,抿住了嘴唇。
  “把藤茧封印起来,保护她。”她老实不客气地发号施令。
  做师母就要有做师母的觉悟。
  长生子委屈巴巴地照做。
  鱼初月扛起被封印的藤茧,屁颠颠跑回城门下,轻轻把睡茧中的玉华子平放在地上。
  白景龙正色点点头,端坐,目不斜视。
  长生子觍着脸凑上前来,想要隔着封印伸手碰碰玉华子的脸,只听“铮”一声,白景龙断剑微微出鞘,语气冷静平淡:“弟子应了看顾圣人,若要动她,先杀我。”
  ——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生子居然在白景龙身上感觉到了冲天的战意和敌意。
  他悻悻地挠了挠头,闷闷道:“什么嘛,我自己的道侣……”
  只见白景龙蓦然睁眼,战意愈燃。
  长生子缩回了脚:“嗤!不和小辈计较!死脑筋,认死理!”
  白景龙收回视线,并没有看藤茧中的‘朱颜’,而是重重闭上眼,让自己变成一柄没有感情的剑。
  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守护她。其余的……不想也罢!
  鱼初月偷眼看着白景龙打发了长生子,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她跑回崔败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该去找真正的殷加行了。”
  “嗯。”
  二人再一次踏入黄沙之城。
  这一回,眼前的城池才是它应有的模样。
  被沙妖重千尺肆意杀戮破坏之后,这座城早已了无人烟,还是那些街道,但都蒙上了厚厚的黄尘。
  酒幡倒了无人扶,刀具摊子早已埋在黄沙堆里,偶尔看见一两具晒得干瘪的尸体横在街面上,老鼠染了病,赤红着眼睛四处蹿。
  鱼初月攥紧了崔败的手。
  “真正的能量体肯定还在他的身上。只不知,经历这一切之后,这位少城主会是什么模样……”
  崔败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被摧毁的城主府,已在眼前。
 
 
第70章 不屈的灵魂
  “真正的黄沙城,早已经没人居住了。”鱼初月喃喃道。
  残垣断壁,黄沙半掩。
  荒凉、破败。
  这样的景象,与那两道沙妖制造的尸骨壕沟才算是‘相得益彰’,再没有违和感了。
  她动了动手指,凝出两尾小红鱼,交到崔败手中。
  此刻二人站立的地方,正是崔败倒下的那里。
  她的心脏重重一酸,旋即,泛起了浓浓的甜。崔败本可以轻松击杀掠夺者,但他却甘愿身受重伤,用最温柔的手在身后推着她,让她用自己的眼睛看见真相,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复仇。
  他彻底解开了她的心结。
  她站定,攥住他的手。
  崔败侧身:“嗯?”
  她抿了抿唇,微微踮脚,抬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崔败……”
  她凑上前,缓缓用自己的鼻尖触着他的鼻尖。
  双唇若即若离。
  他身躯微僵,没有贸然去揽她,只垂眸凝视她的眼睛。
  “成亲的事,还作数么?”她问。
  “嗯。”
  就在他以为她要吻上来时,她的唇却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触着他,掠到一旁。
  那对花瓣一般美丽饱满的红唇绕过他的脸,凑到了他的耳畔。
  她吐气如兰:“夫妻在床帏之间,当不用再守着夫子的规矩了吧?”
  崔败平静的表情猛然裂开。
  瞳仁微震,他哑声开口:“什么?”
  她却不再说第二遍了,狡黠地笑着,松开他,像一尾从掌心溜走的小鱼一样,掠到了前方。
  “大师兄快点!迟了说不定会出人命的!”
  崔败轻笑出声,眉头微微一动,掠到她的身边。
  “不用守任何规矩。”他意味深长地回道。
  二人踏入倾塌的城主府。
  掠夺者逃到这里,肯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身躯,然后再神魂离体进入本源境中布置杀局。
  鱼初月东张西望:“唔……看不出什么痕迹呢。”
  他便知道她心不在焉。
  他低低轻笑着,牵住她的手,拖着她穿过重重断壁,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完好的密封地下室。
  “铮——”
  长剑出鞘,削铁如泥。
  暗锁‘铛啷’落地,崔败反!反手用剑柄抵开了密室的门,阳光顺着台阶洒下去,照清地下室中的景象。
  少年摊着四肢,垂着头,倚着墙壁坐在那里。崔、鱼二人的身体挡住了光线,影子罩在少年身上,面容看不真切。
  崔败揽住鱼初月,衣袂飞扬,径直掠了下去。
  鱼初月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黑衣少年。
  这个人和她一样,被掠夺者占了身躯,毁掉了家园。如今得以重见天日,也不知情绪会不会崩溃。
  崔败踏前一步。
  只见少年身体一颤,下意识地举起手,护在身前。漂亮英俊的面庞上,肌肉不断轻轻抽搐,神色抗拒惊恐,独目中,瞳仁缩成了针尖,眼球震颤。
  他在害怕!
  鱼初月扬起真诚友善的笑脸,正要温声安抚一二,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当初她痛恨瑶月,在瑶月被第一仙尊一剑斩飞时,她心中的痛快简直冲破云霄,只恨不能为仙尊大人肝脑涂地。
  同理,殷加行看见她和崔败,多多少少总该表现出些感激才对,怎么会是惊恐害怕?
  她望向崔败。
  只见崔败依旧绷着那张冰山脸,语气平静地说道:“殷加行,黄沙城主殷固鹏的次子,生母是一名舞姬,母子二人长期受城主正妻虐待,衣食住所连城中马奴都不如。”
  鱼初月怔怔地张口望着他。
  崔败接住呆鱼的眼神,唇角不禁微微一弯,偏过头,以袖掩口,悄声解释道:“我取孔雀绿的时候顺便打听了消息。”
  窃窃私语的模样,像极了学堂上交头接耳递小话的学生。
  鱼初月心底泛起凉丝丝的甜意,弯了眼冲他笑。
  崔败放下宽袖,一脸正色地继续说道:“殷加行七岁那年,黄沙城主殷固鹏的长子因病去世,而殷固鹏早年过于放纵,已不能再行人道。夫妇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去母留子,杀死舞姬,将殷加行当作继承人培养。”
  坐在墙角的少年慢慢抬起了眼睛,眸中有慌乱和阴鸷一掠而过。
  崔败不为所动,用冰冷无情的声音继续说道:“殷加行失去生母,被仇人抚养长大。亲爹不疼,主母磋磨。怨和恨只能深埋心底,平日见到那二人,还需刻意阿谀。外人以为少城主锦衣玉食好不风光,只有你自己知道每日如履薄冰被仇恨灼心是什么滋味。”
  鱼初月目光复杂地望着角落里的少年。
  长相漂亮,身世悲惨。难怪掠夺者挑中了他。
  这样一个人,确实很容易让人同情,进而心生好感。掠夺者占据这具身躯之后,加深了殷加行的‘人设’,把一个心理扭曲、阴暗、执念深重的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过往,会发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悲惨。
  他的种种“坏”,仿佛忽然有迹可循,让人不自觉地因为曾经对他有过误解而心生愧疚。
  用爱温暖阴暗扭曲的心灵,这是善良人的天性使然。
  ‘唔……我好像一点儿都不善良,所以完全没有上当。’鱼初月暗暗点了点头。
  崔败继续无情揭穿:“所以在掠夺者找上你的时候,你心甘情愿把身体拱手相让。他许诺你什么?替你杀了殷固鹏夫妇,然后带你踏上通天之路,成就无边霸业?”
  殷加行的神色更加惊恐骇然。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纵然满心阴郁仇恨,到底道行还是浅了些。他嘴唇颤抖,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崔败瞥她:“调皮。”
  语气无奈而宠溺。
  ——

  鱼初月嘿嘿一笑,往前一跳,蹲到了殷加行面前。
  “你看见我和崔败时,害怕了,怕得真情实感。结合你的身世一想,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咯。”鱼初月微眯着眼睛,道,“所以,沙妖重千尺其实是你和掠夺者故意引来的,既报你生母之仇,又正好与我‘同病相怜’。到了天极宗之后,掠夺者本没必要杀死那只大鹏妖,但因为你恨你生父殷固鹏,所以迁怒了那只倒霉的大鹏。”
  她站了起来,轻轻一哂:“掠夺者倒是挺宠你的。想必挨了崔败一剑之后,他已经没有能力彻底霸占别人的躯体了,只能选择与你合作。”
  这般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些郁郁之色。
  倘若当初她有机会选择的话,无论对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她也根本不会上当。自小她便知道,那些张口就画大饼的,个个都是江湖骗子。
  她才不会上这种鬼当。
  诱饵背后,总藏着陷阱就对了。
  鱼初月心中颇有些唏嘘。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殷加行,见他的独目中隐约闪烁着不甘和恐惧,显然是在恨他们坏了他的好事,同时又害怕他们会对他下手。
  “你们不会杀我吧?”殷加行果然小心地道,“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与我无关。放了我,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以后我就做个普通人,随便找个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