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哭着蹲在那里,哭到两脚都要发麻了。
“不……九峰哥哥,我为什么要选呢,我不要选。”
她从来从来就没有选择啊,只有他。
即使他看不上自己当媳妇,她也执迷不悟,想赖下来,不想走。
佛陀说蚂蚁修七世佛仍蚁身,说它愚痴,说它执着,但是神光却没这么想。
她是想着,也许人家就喜欢呢。
一直都是这样,习惯了,喜欢,即使修了七世佛,却依然舍不得那套躯壳,依然要去当一个蚂蚁。
她对萧九峰也是喜欢啊,喜欢,所以即使他不想让自己当她媳妇,她也愚痴执着地想当他媳妇,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神光甚至想起来王翠红,她觉得在这点上,自己其实和王翠红一样的。
认准了他,赖上他,怎么也不要离开他。
如果师太走的时候,她赖住师太,抱住师太的大腿,是不是师太就不会走?
那现在,她为什么不可以赖住萧九峰,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不让他走呢?
他既然给了她选择,那她就厚着脸皮选,选择留下来!
想到这里,神光站起来,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抬腿就往外跑。
他去了哪里,她就把他找回来。
他不是说她已经满十八岁了,那她要和他睡觉,要做那天看到的高粱地里的事,她要成为他的女人,要光明正大地当他的媳妇,再也不要这样名不正言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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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峰走出家门后,走出了村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到了拾牛山下。
这么对待小姑娘,他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骄傲。
他何曾缺过女人?他又不是养大一个小姑娘眼巴巴地要挟恩图报占住人家的人。
他既然给了她选择权,那就让她随便选。
她不选他,那可以,随便,她爱选谁就选谁,他可以祝福!
但是——
萧九峰冷漠锋利的眼神望向远处的拾牛山,眼神如刀,锋芒毕露,几乎可以削平连绵的拾牛山峰。
如果她不选他呢?
萧九峰沉默地抿着唇,过了很久后,才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上辈子的他是天之骄子,几乎可以将所有的人踩在脚底下,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所以才这么有自信,其实心里笃定是她会选自己的。
毕竟她那么脆弱,那么依赖他,会在晚上伏在他肩窝里哼唧,会软糯糯地缠着他喊他九峰哥哥。
她还说要给自己讲故事。
都是骗人的。
其实在她心里就是为了一口粮食!
萧九峰冷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从塑料袋子里露出来脑袋的可怜兮兮小东西,竟然可以把他的心攥在手心里这么玩。
“骗子,就是一个小骗子!”
他咬牙切齿。
谁知道这话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终于认清楚她的真面目了。”
萧九峰不回头都知道,那是王翠红。
他收敛起了冷笑,漠声道:“滚,离我远点。”
王翠红却不滚,她走上前来:“怎么,萧大少,你心情这么不好?”
萧九峰声音犹如冷锋磨石:“让你滚,你还不滚?找死吗?”
王翠红却走到了他面前,仰望着他:“我不滚,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滚,”
她凝视着他,双眸含泪:“你觉得那个小尼姑,她能懂你吗?她知道你是什么人吗,知道你曾经有着多么辉煌的过去吗?她能和你沟通吗,能和你有任何共同语言吗?她除了皮相好看,还有任何优点吗?”
萧九峰抿唇不言。
王翠红说的话,他也想问自己。
不过是一个小尼姑而已,那么小那么弱,他何必呢?
王翠红看他不说话,知道自己说动他了,便上前:“她那样的小姑娘,你如果娶来当妻子,她永远无法理解你,思想永远无法和你同步,这一辈子,你只能和她同床异梦的生活。可是我不一样,我上辈子就那么崇拜你,这辈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曾经来自同一个世界,曾经受过同一个文明世界的熏陶。在这个时空里,只有我能理解你,明白你的心思。”
说着这话,她伸出手,就要抱住他:“我等了你八年啊!八年的时间,我实在熬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嫁给王有田,但是只要你不嫌弃,我马上可以和他——”
她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萧九峰突然道:“我嫌弃。”
王翠红身体一僵。
她抬起头,脸色煞白地看着他:“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我,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从来想的都是你。”
萧九峰:“我嫌弃你,从头到尾地嫌弃,离我远点。”
说着,他抬起手,推开了她。
王翠红踉跄后退:“你!”
萧九峰:“不是嫌弃你嫁过人,而是嫌弃你自以为是,毫无廉耻,死缠烂打。”
王翠红发出嘶哑绝望的一声:“难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我和你来自同一个文明世界,我那么懂你!”
萧九峰盯着她。
王翠红红着眼睛仰望着他,眼里含着眼泪,大口地喘气。
萧九峰突然低吼道:“老子现在看到你就烦,别瞎掰掰,给我滚!”
王翠红眼泪啪啪啪地落下来,捂着脸,哭着狼狈地离开了。
第50章
神光的勾搭
神光撒丫子就往外跑, 她要跑出来找萧九峰。
她要告诉他,是他自己说的, 随便她怎么选。
那她就非要选留在这里, 赖在他身边。
她当时抱着枣树说, 生是萧家的媳妇, 死是萧家的鬼,那时候就是为了一口饭。
可现在她想抱着他说, 生是他萧九峰的媳妇,死也是他萧九峰的鬼,她就是赖住他了。
他就算不喜欢, 看不上, 她也赖住他了,谁让他说这种话了呢!
神光跑出去,找萧九峰。
这个时候暮色沉沉, 村子里的袅烟也都已经散去, 神光找人问,但是她没看到什么人。
她不知道萧九峰去了哪里。
走出村庄的时候, 远处的山好像噩梦一样横在那里, 神光看着那苍茫的田野, 突然间悲从中来, 想哭, 又哭不出来。
心里很怕。
怕萧九峰就这么走了,走了后再也不回来。
师太走了,如果萧九峰也走了, 那她还有什么?
神光攥紧了拳头,她后悔了。
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赌气,不该说什么要好好想想,要慢慢挑男人,或者刚刚萧九峰要走的时候,她应该使劲地抱住他啊,抱住他不让他走。
往常他那么疼她,如果她哭,她抱住他,他应该不会把她推到一边的。
神光又想起来王翠红,她再次觉得,其实自己和王翠红有什么不同呢,无非是运气好罢了。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王翠红。
王翠红眼睛红肿,被打湿的发梢黏在脸上,看着有些狼狈。
这样的王翠红,冷冷地盯着神光,眼中充满了恨意。
“你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王翠红开口,语气中充满讥诮。
“我找九峰哥哥,你看到他了吗?”神光觉得王翠红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她恨自己,不过还会张口问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去问谁了。
“你找他?你以为你找得到他?他都不想理你了,你竟然还想找他?”王翠红嘲讽地道。
“你管我呢!”神光虽然心里也难受,但是不甘示弱:“我还能找找他,你连找他都不行,你找他,你家男人就和你打架!”
“你——”王翠红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神光。
这明明看着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尼姑,结果说话怎么这么呛人,而且一开口就直接捏她三寸,说到了点子上!
“我不想理你了,我继续去找我九峰哥哥。”神光瞪了她一眼,自己往前走。
她觉得九峰哥哥很不高兴的样子,这样的他也许跑到了山里,也许跑到了更荒僻的地方。
“站住!”王翠红望着神光的背影,冷声喊道:“小尼姑,你以为你找到他,他就会理你吗?你以为他能看得上你吗?”
“他看不上我吗?”神光听到,顿住了脚步。
她想着王翠红和萧九峰是一个地方来的,也许他们更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呵呵。”王翠红鄙薄地冷笑:“他当然看不上你,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曾经多么辉煌吗,他曾经位高权重,那么多女人都恨不得跪在他脚底下,你以为他能看上你这样的小尼姑?他娶你进门,但是不碰你,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他根本看不上你!你真信他是因为你小所以不碰你?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是根本忍不住的。他以前对你好,那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一个小孩,他是一个好人,看你可怜,同情你而已!”
可怜,同情,小孩……
这些言辞,在神光心里隐约和萧九峰之前的言辞对上,她觉得王翠红也许说得是对的。
萧九峰看不上自己,他没在心里把自己当媳妇,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可怜虫同情自己。
“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他,早就不知道被糟蹋了几轮了。也是你运气好,遇上个好人,不然你以为呢?就凭你,一个小破庵子里的小尼姑,凭什么享这种福!”
神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这些话像锋利的镰刀,一下下地割着她的心。
她恨极了,觉得王翠红真讨厌。
就算是这样,那关她什么事?
她瞪着王翠红:“他人好,同情我可怜我,只要我想嫁给他,他就愿意娶我,可你呢,你跪在他面前,他都不稀罕娶你,你有什么脸说我?”
王翠红:“你!”
神光:“难道不是吗?他如果想娶你,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别人,他就是根本看不上你呗,连同情都没有。”
王翠红眼里一下子溢出泪来:“早晚有一天,你会比我更惨!你等着吧!”
王翠红跑了,乡间小路上变得很安静,秋天的风吹着已经掉了树叶的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偶尔残留的蚧蝼在树上发出微弱的叫声。
神光走到了山里,走到了他们往常去过挖野菜的地方,最后还走到了以前抽水的河边,却怎么也找不到萧九峰。
她站在荒野里,四顾瞭望,却看不到萧九峰的身影。
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找不到。
神光的心像是被熊熊大火燎烧过的荒地,枯萎一片,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活不下去了。
如果他真得走了,再也不回来,那她应该去哪里。
她又去哪里找一个让她可以舒服地窝着的肩窝。
神光耷拉着肩膀,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天晚了,倦鸟归林,可是萧九峰的家,是她的家吗,以后还是吗?
他不要她,她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
笨重的黑漆大门推开的时候格外地沉,神光缓慢地推开后,走入了院子,却见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黑影。
那人身影挺峻,沉默得仿佛一棵树。
那是萧九峰。
狂喜涌上心头。
神光喜极而泣。
她甚至觉得自己跋山涉水了一百年,才看到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流着泪望着他。
他于那黑暗中回望着她。
过了好久,她猛地扑过去,牢牢地抱住了他。
抱住他坚硬的胸膛,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他身上,用尽力气地想和他靠得更紧,想让自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你做什么?”刚硬犹如铁铸的男人咬牙切齿,粗哑低沉。
“我想成为九峰哥哥的女人。”神光将自己的脸贴靠在他雄健的胸膛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坚实紧绷的胸膛散发出来的热力,那是能把她融化的热力。
“你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黑暗中,男人深沉的眸光中有暗火燎原,声音却是嘶哑压抑的。
“我懂啊,我现在全都懂了,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按照法律,我可以嫁人了。”神光用沾满了泪的脸颊轻轻贴上他的胸膛,像一只小猫般蹭:“你不想要我吗?我抱着你,你也不想要我吗?”
“你!”萧九峰蓦然捏住了她的手腕子,她的手腕子细弱得仿佛树枝一样,轻轻一折就要断的样子。
萧九峰大口呼着气,夜色冷沉,他眸色深暗地瞪着她:“你真得想明白了吗,不后悔?”
他的声音又粗又冷。
但是神光却觉得温暖至极,暖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颤。
宁桂花说,那种事,女人第一次的时候很疼,所以才会哭,哭过后,慢慢地才会好起来,次数多了才不疼了。
但是她不怕疼。
她愿意,只要是他,怎么疼都可以。
她就是要经历那种疼极了的感觉,就是要躺在炕上,被他死去活来地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