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琛手下的人几乎都没少见过大阵仗,但这次见到对手是当兵的时,也知道这次怕是讨不了好。
霍廷琛沉住一口气,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竟然看到顾栀出来了。
他立马下车,侦查周围。
顾栀一直向他走过来。
霍廷琛确定顾栀没有被人挟持,迎上去。
应该是陈家不想跟他霍家在上海争,直接放人了。
“没事吧。”霍廷琛走到顾栀面前,神色担忧地检查。
顾栀摇了摇头:“没事。”
她看了一眼霍廷琛带来的人,说:“你让他们都收手吧。”
霍廷琛:“嗯?”
顾栀跟霍廷琛说完,又转身看了一眼那些穿军装的,跟陈绍桓的副官说:“你让他们也收手吧。”
副官立马冲顾栀行了个礼:“是,大小姐。”
霍廷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绍桓的副官叫顾栀什么?
大小姐?
霍廷琛这辈子只听过别人叫顾栀顾老板,或者顾小姐,却从来没有听到她被人叫过大小姐。
那种养尊处优,富贵煊赫的大小姐。
第69章 第六十九天踹了
副官领命后做了个手势,于是陈家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都整齐划一地收起武器,按序撤退,很快便消失。
刚刚从非洲回来的陈家明见状,也冲霍廷琛带来的人示意,然后所有黑衣保镖都退回到开来的车子里。
顾栀看到两边的人都散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霍廷琛记着检查顾栀全身上下,握住她肩膀把她转了个圈儿:“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没有。”顾栀觉得霍廷琛太大惊小怪了,不过他以为她被绑架,带着那么多的人来救她,顾栀心里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霍廷琛拉住顾栀的手:“跟我走。”
“霍先生。”突然有人从后叫住他。
霍廷琛一顿,回头,看到陈绍桓正笑着向他走过来。
男人立马蹙起眉,周身的气场变得十分不友好,攻击性很强。
“请等一等。”陈绍桓这么对霍廷琛说着,然后径直走向顾栀,说:“跟我进去吧,父亲还有些话想问你。”
“嗯。”顾栀点点头,然后扭头对霍廷琛说,“你先回去吧。”
霍廷琛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握着顾栀的手又收紧了些。
顾栀拍了拍霍廷琛的手背:“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陈绍桓也笑着向一直保持警惕的霍廷琛:“霍先生放心,我父亲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我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这里的人更不敢伤害他们的大小姐。”
霍廷琛听得震惊又茫然,疑问道:“女儿?妹妹?大小姐?”
顾栀把手从霍廷琛掌心中抽出来,点点头:“我找到亲人了,你应该恭喜我。”
她说:“你先走吧,其余的我下次再跟你解释。”
顾栀跟着陈绍桓重新进去。
门口的警卫关上铁门。
霍廷琛怔愣地立在原地。
……
陈添宏坐在沙发上,看陈绍桓把顾栀带了回来,笑了一声。
“收手了?”他平静地问。
陈绍桓点头,恭敬道:“是的父亲。”
顾栀坐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添宏:“你这就搬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我再找个日子办个晚宴,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陈添宏的女儿。”
顾栀听后绷着唇,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没有说不认你,你也可以找个日子宣布我是你的女儿,但是我不想搬回来,因为我是个成年人,早就已经独立了,我过得很好,有自己的生意,现在住在福熙路欧雅丽光,欢迎你去那里作客,参观我的家。”
陈添宏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叼着雪茄,看这个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女儿。
不管怎么说,她肯认他,他已经十分满意了。
前二十年缺席,他知道她过得很苦,并且一想起那些事就心疼,他知道她带着顾菱枳的另一个小儿子,十六岁就被那姓霍的狗东西糟蹋了,差点当了铜臭商人家的姨太太。
他陈添宏的女儿,多少人求着娶,怎么会当姨太太,还是商人家的姨太太。
他这辈子尊敬读书人,当土匪的时候也没有欺凌老百姓,但是就是看不起那些一身铜臭气的商人,明明背地里无恶不作却还装的人模狗样,虚伪做作,还不如他们当土匪发家的,恶就是恶善就是善,快意恩仇,大不了就出去拼枪子儿,不背地里搞那些阴招。
他想尽可能地补偿顾栀,满足她的要求,既然她说不想搬过来住在一起,那就不住在一起,不勉强她,反正都有车,一会儿的功夫也都能见到。
于是陈添宏说:“也行,那你在这儿吃完了晚饭再走,以后经常过来,过两天我再去看看你的房子。”
顾栀点点头:“嗯。”
陈添宏吐了一口烟圈。
烟气飘到顾栀那里,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咳两声。
陈添宏听到顾栀的咳声,立马问:“怎么了?”他看向自己手中的雪茄,想到刚才在房间里,他抽雪茄,顾栀表情似乎也不太舒服,于是问,“你不喜欢这玩意儿的气味?”
顾栀点了点头。正想说没事你抽吧,陈添宏立马把手里抽了一半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那你以后在我就不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爹的就尽管提,你爹都听你的。”
顾栀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惊喜地笑了笑:“好。”
陈绍桓看到被陈添宏一手按灭在烟灰缸里的雪茄,惊讶不已。
陈添宏在南京在上海,无论见了多大的官儿,雪茄都照抽不误,从来没怕过谁,如今竟然因为顾栀的一声咳嗽,愣是说不抽就不抽。
像是遇到了命里的克星。
顾栀在陈家吃完晚饭要回欧雅丽光,终于想起跟她一起被绑架的谢余。
陈绍桓说谢余已经醒了,没受伤,他们把他放了。
顾栀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陈添宏:“既然要回去,那就让你哥送你回去。”
陈绍桓似乎早就料到陈添宏会这样说,拿着车钥匙:“车子已经备好了。”
顾栀看了一眼陈绍桓,也没反驳。
只是临走前,陈添宏突然在背后叫住她:“闺女。”
顾栀转身:“怎么了?”
陈添宏叫住顾栀,似乎显得有些局促,甚至有些紧张,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雪茄,刚想点,又想起顾栀不喜欢那味儿,于是又放下。
顾栀歪了歪头,不解地看他。
陈添宏重新把雪茄放回去,看着顾栀的脸,憋了半天才说:“你既然答应了认我,这都大半天了,你也没,也没叫我一声儿。”
顾栀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陈添宏,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爸爸。”
陈添宏听到那声他心心念念的称呼,忙不迭地答:“诶,诶,好。”
他看着对面亭亭玉立的顾栀,恍惚回到了二十年前,顾菱织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男人眼眶蓦地红了,鼻腔酸楚不已,背过身去,冲两人向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顾栀搭陈绍桓的车回欧雅丽光。
顾栀和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坐在一起,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说,车厢里很安静。
陈绍桓虽说是陈添宏收养的儿子,但是当年能在小小年纪就被陈添宏看中收作义子,向外还宣称的是亲儿子,肯定也不简单。看得出来,陈添宏很喜欢这个义子,陈绍桓对陈添宏也一直很尊敬。
顾栀想找个什么话题说一说,突然想起之前她卖给陈绍桓的那块玉璧。
今天陈添宏一直没有跟她提起过那块玉璧,应该是不知道这回事,所以那块玉璧,应该是陈绍桓自己跟她买的。
顾栀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没把那声“哥哥”叫出口,而是问:“陈师长。”
陈绍桓扭头看了她一下:“叫哥哥就好。”
顾栀:“………………”
她干笑了两声,又问:“你之前为什么买我的玉璧啊,你喜欢收集这些古董吗?”
就陈绍桓的外表来看,俊是俊,只是跟一看就贵气十足含着金汤匙长大,骄奢淫逸的资本家霍廷琛不一样,陈绍桓看样子,实在不像是个爱古董的人。
陈绍桓听到顾栀的这个问题后默了一下,才说:“是因为我自己的一点私事。”
顾栀“哦”了一声,陈绍桓既然不愿意多说,她也不便再问下去。
陈绍桓把顾栀送回欧雅丽光,两人道了告辞。
门口的保卫开门,说霍先生来了,一直在里面等她。
霍廷琛今下午从陈宅离开后便直接来了欧雅丽光,来这里等顾栀。
顾栀看到霍廷琛坐在沙发上。
霍廷琛听到顾栀进门的声音,立马抬头,迎过来,见顾栀毫发无伤,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栀看了一眼霍廷琛,想他今天以为她被绑架还知道带着人来救她,也算这些日子她没有白疼他,没有白给他亲,于是拉着她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霍廷琛经过一下午的胡思乱想其实已经在心里猜出了个大概,但当现在听到顾栀亲口说出来时,仍是震惊不已。
“真,真的?”他问。
“当然。”顾栀得意的抬起小下巴。
她本来以前还在心里嫉妒过霍廷琛有个好爹,不像她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可是现在她也有老子了,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老子。
霍廷琛震惊过后,看着顾栀精致的小脸,以及她脸上那得意的小表情。
男人忍不住苦笑。陈添宏实权在握,是陕甘宁一带的大军阀,更是有名的土匪,谁见了他也得给几分面子。歪脖子树不愧是他的歪脖子树,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么歪是因为后天环境的影响,结果现在看来不仅是因为后天环境,还是因为她有一个歪脖子树老子,所以从遗传上就决定了,顾栀身上的匪气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苦笑完后又突然觉得头疼。
霍家一直是生意人家,主要地盘在上海,他跟陈绍桓也只是点头之交,跟那位陈司令长更是没什么交情,他摸不清陈添宏的喜好和脾气,也不知道这颗现在有大歪脖子树护着的小歪脖子树,能不能顺利移栽给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恭喜顾栀,长这么大,终于有了除顾杨以外的亲人。
霍廷琛冲顾栀笑了笑:“恭喜。”
顾栀:“谢谢。”
霍廷琛想到今天下午他带着人去对峙的场景:“那今天下午是我唐突了,我以为你被绑架,改日你带我去登门道歉吧。”
顾栀摇摇头:“不用,又不怪你。”
霍廷琛:“你父亲说了?”
顾栀:“我说的,他现在听我的。”
霍廷琛想了想,又问顾栀,眼里带着浓浓的希冀和期盼:“那你跟他提起我了吗?”
“唔?”顾栀回想了一下,不解,“我认爹提你做什么?”
霍廷琛苦笑:“好吧。”
顾栀:“不过他主动提起你了。”
霍廷琛眼睛一亮,立马追问:“真的,他怎么说的?”
顾栀诚实回答:“他知道我跟你的事,叫你姓霍的,没了。”
霍廷琛:“………………”
他伸手捞起顾栀的腰。
“你干嘛!”顾栀被带起来,转个圈儿,从沙发上坐到了霍廷琛的腿上。
霍廷琛圈着她的腰,两人面对面。
顾栀穿的是旗袍,又分开腿坐,旗袍往上跑了不少,露出白皙的大腿。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不跟霍廷琛挨得太近。
霍廷琛忍住加快的气血,看顾栀气哼哼的小脸。
他在后悔,后悔得快死了。
他多想现在还是在楠静公馆,顾栀还是他等着进门的乖巧小姨太太,他宠她,他疼她,他不顾一切也要娶她。
他不要赵含茜,他只要歪脖子树当霍太太,长辈的阻拦也好,外界的压力也罢,他为什么要去顾忌那些。
她跟他使小性子又如何,他明明愿意让她使一辈子小性子。
可惜现在都太晚了。
他还记得她的滋味有多甜美,她曾经穿着他喜欢的睡衣从后抱住他,期艾艾地留他,那时他明明只要转一下身,就能肆意地尝到所有美好。
他甚至知道,那个时候,只要他开口,顾栀会多么欢天喜地地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