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年失笑,从善如流道:“嗯,是我失算了。那第二呢?”
昭夕想了想,“第二,就算碍于我的名声,不能随便公开我们的事,你也该坚定表明自己是有妇之夫!”
略微一顿,发觉措辞好像有点问题。
昭夕面上一红,“不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打个比喻。你别以为我想跟你怎么样!”
程又年笑意渐浓,“嗯,我明白。”
他这么配合,仔细一想,昭夕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毕竟她一向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话都说开了,也就不该扭扭捏捏继续做作下去。
她咳嗽两声:“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程又年弯起嘴角,“谢谢昭导,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昭夕瞪眼,“你还敢嘲讽我!”
“不敢不敢。”
两人对视片刻,一个虎视眈眈,一个眼底盛满笑意。
于是渐渐地,昭夕也绷不住了,率先移开视线,嘀咕了一句:“真是的,提前跑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最后以惊吓收场……”
“这就收场了?”
程又年低下头来,定定地望进她眼里。
昭夕的呼吸顿时乱了。
“不,不然呢?”
她看他慢慢靠近,慢慢靠近,赶在自己沦陷之前,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一把拉开门,将人推出去。
“我还没消气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砰地一声,她把门关上了。
门外有人在笑。
“晚安,昭夕。今天好好休息。”
第52章 第五十二幕戏
夜里十点半,于航和老张开始赶人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我们要睡觉了。”
罗正泽还坐在沙发上看韩剧,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言说:“再让我看二十分钟,马上这周的更新就看完了。”
于航:“回你自己屋看去啊。”
老张:“就是。这么晚了,程又年还没回来?”
罗正泽张了张口,没说话,心道也是,姓程的和女神刚刚见面,可不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一番?这会儿估计不在房间里,回去大概率是安全的。
他点了暂停,擦擦眼泪,“行吧,那我走了。”
谁知道一路鬼鬼祟祟摸进房间里,才发现灯火通明,有人坐在窗边看书。
“……”
程又年眼都没抬一下,“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正泽震惊。
“这难道不是我的房间?”程又年淡淡道,“深更半夜,我在我的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问题还有点大。”罗正泽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他,最后蹲下来,关切地询问,“程哥,这种时候居然还忍得住,咱别不是肾有问题吧?”
下一秒,程又年手里的书砸在他脑门儿上,罗正泽哎哟一声,惨叫着坐在地上。
“我没跟你计较你通风报信的事,你倒在这里拿我开涮了?”
罗正泽见风使舵,立马讨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我给您磕头谢罪……”
振振有词好半天,见程又年没跟他计较,又嘿嘿笑着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真的,怎么这么正人君子啊,今晚都不干柴烈火一把吗?”
程又年不徐不疾扔了书,今夜在罗正泽被单方面殴打的环节里正式落幕。
*
因为撮合程又年和徐薇未果,两人还中途离席,翌日,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位目标任务身上。
从徐薇踏入餐厅吃早饭那一刻起,就有无数道视线整齐划一投来,反复在她面上打转。
眼圈有点重啊,这是失眠了?
眼皮还有点肿肿的,莫非还哭过?
不是吧,程又年当真这么不留情面,找了个借口把人支出去,当面拒绝了?
工科死宅们也不懂掩饰,用目光交流时,空气里噼里啪啦都是电闪雷鸣、火星四溅。
徐薇勉强笑了笑,故作随意地问:“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今天妆没化好吗?”
众人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
“徐妹甚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妆化不化都是一回事。”
“哟呵,老于你行啊,还能随口吟诗了。”
“怎么,你不服气啊?老子当年高考,语文103分!”
“草,而我语文却没及格!”
话题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从徐薇身上奔向高考语文分数。
“我也没及格。”
“我离及格线还遥遥无期!”
“我他妈62分!”
讨论之下才发现,原来这群工科男都是靠着超高的理科分数,勉强将坠机似的语文分数拉住,然后才一脚踏进了985、211名校的门槛。
没想到于航居然是为数不多的及格人士里,语文分数最高的那一位,大家肃然起敬。
“我感觉阅卷老师可能给了你同情分。”
“我同意。”
“……”
于航不服气,“敢问老师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情我?”
老张:“照照镜子啊,心里没点逼数?”
老李:“老张你耿直点,说话别夹枪带棍的,直说他长得丑就好。”
于航:“哎哟我这暴脾气,你俩就是嫉妒我文化底蕴深厚!”
罗正泽:“啧啧,文化底蕴这种词都使出来了,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一旁的徐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郁闷被冲散不少。
趁她端着盘子去拿早餐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总算松口气。
“都笑了,心情应该还不错吧。”
“啧,这算什么事儿啊,老程惹出来的烂摊子,还得我们替他收拾。”
“就是,上完厕所也不知道擦屁屁。”
“哇,你说小徐是屁屁,一会儿我告你状你信不信!”
……
往常到得很早的程又年同志,今天却姗姗来迟。
大家后知后觉发现这回事,转头问罗正泽:“老程人呢?”
“唔,昨晚熬夜看书,今天起晚了。”罗正泽很给面子,替兄弟打掩护。
众人啧啧:“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丝毫没有良心的杀手啊。把姑娘给弄伤心了,自己居然还能熬夜看书。”
“是啊,还悠闲到蒙头睡大觉。”
此刻,“蒙头睡大觉”的程又年却并不在自己房间里。
事实上,他比罗正泽起得还早,同事们都还在呼呼大睡时,他已经下楼来过一趟餐厅,打包好了早餐,重新回到楼上。
于是昭夕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是来电铃声唤醒了她。
谁这么大清早扰人清梦啊= =、
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凑到耳边,“喂。”
那边传来低沉舒缓的声音。
“开门,昭夕。”
嗯?
睡意顿时消散。
昭夕在0.01秒内睁开眼睛,跳下床,冲向门口。
片刻后,猛地一个急刹车。
不不不,这会儿头未梳脸未洗,蒙头垢面怎么见人?
昭夕一边冲向厕所,一边对着电话那边说:“等等啊,等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至少要洗掉一夜之间浮在面上的油光,和有些许可能挂在眼角的不明物体。她飞快地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擦了擦。
再然后是刷牙,牙膏的泡沫在水流中打着旋儿,消失在洁白光滑的洗漱池里。
抬头时,镜子里的姑娘未施脂粉,明眸皓齿。
这时候还不免庆幸,还好她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很漂亮(……)。否则只是洗个脸,素颜该怎么见人?
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昭夕从衣柜里随便拎了条裙子穿上。
开门时,她还做作地理了理头发,“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门口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昭小姐,您的送早餐已送到。”
她的眼睛霎时弯成了新月,“啧,那要不要我给个好评啊?”
程又年望着她唇角的笑意,煞有介事地说:“好评就不用了,顾客笑了,我的订单就圆满了。”
“……”
昭夕:这招可真是太致命了。一夜不见,这家伙怎么又会了不少?
她放他进门,为了掩饰止不住的笑意,干脆清清嗓子,埋怨他:“来之前好歹打个招呼,给我一点时间整理仪容啊。”
“也不是没见过你素颜的样子。”
“有吗?”
昭夕仔细回忆着,然而记忆里并没有素颜赴约的画面,再不济她也抹过素颜霜、画过眉毛才对。
程又年好心提示:“每一个声控灯熄灭的夜晚,都伴随着你素颜出镜的早晨。”
昭夕:“……”
袋子里装着一笼生煎包,一笼蒸饺,三只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把东西摆了一桌,瞠目结舌:“你当我是猪吗?大清早吃这么多?”
程又年言简意赅:“这是两人份。”
昭夕一怔,“你还没吃?”
“嗯。特意早起,避开众人,不知昭导肯不肯赏脸,跟我共进早餐。”他替她拉开椅子,绅士地抬手示意。
昭夕坐下的时候,俨然觉得身上穿着公主裙,此刻也不是素颜出镜,而是在万众瞩目下,盛装出席。
对面的人拿了两只玻璃杯,倒好牛奶递给她,她捧在手里,一边小口喝,一边说:“早知道发一次脾气,你会突飞猛进这么多,我就每天对你进行一次洗礼了。”
程又年手上的动作一顿:“……”
失算了。
现在把食物都收好带走,还来得及吗?
说着没营养的话,一同吃完了早餐。离开时,昭夕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去了工地上,不要再招蜂引蝶。”
“……”
“徐姑娘爱慕你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死心,你要把持住自己。”
程又年:“您多虑了。”
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回身,昭夕一直跟在他身后,于是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抬手捂住额头正嘀咕:“突然停下来干——”
话音未落,捂住额头的手被人拉过。
头顶落下一个轻盈又克制的吻。
像蝴蝶振翅,亲吻花瓣。
昭夕一愣,抬眼看着程又年。他的眼神里亦有同样克制的暗涌。
“昨天忘了说。”
“说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昭夕面上沸腾起来,嘴上却还在辩驳:“非要说的这么隐晦,直说想我不好吗?”
他低声笑笑:“你知道就好。”
那双眼睛明亮如海上升起的一轮皎月,昭夕面上微红,慢慢地移开视线,“快去上班。”
“好。”
程又年转身欲走。
门合上以前的最后一秒,门缝里传来她的声音——
“我也想你,程又年。”
他脚下一停,回头,却只看见大门紧闭,不禁莞尔。
原来风风火火、飞扬跋扈的昭导,也会害羞。
*
剧组人员在两天内陆续回到片场。
人到齐后,全剧组一起在酒店一楼吃了顿开工饭。
席间,大家纷纷拍起马屁来,又是夸昭夕敬业,又是赞美她一日不见、越发美丽的容颜。
能不敬业吗,别人家的导演都是等到工作人员们抵达片场,做好了一切开拍准备,这才姗姗来迟。唯独自家这位积极性最高,居然赶在了最前面,头一个来到片场。
魏西延懒洋洋坐在一旁,看昭夕飘飘然回应大家,谦虚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小得意。
一轮彩虹屁结束时,他才凑近问:“见着小程老师了?”
昭夕推他一把,“滚蛋。”
“啧,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看咱们昭导,果然是一日一日地,更加美丽了。”
魏西延的咬字很讲究,重音在“日”这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