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眼——耳东兔子
耳东兔子  发于:2020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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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邰明霄刚跟李靳屿通完电话,“嗯,说是老爷子拉着他去打高尔夫了。”
  “不是吧,那我今天这妆不是白化了。”邰泱泱垂头丧气地抱怨道。
  “哥能让你白化吗?”邰明霄饶有兴趣地扫她一眼,“他打完高尔夫等会过来接我们。”
  “真的?”邰泱泱有点激动。
  “嗯,到时候哥找个理由消失,你抓紧机会啊。”
  邰泱泱两眼泛着红光,却突然静下来。
  “怎么了?”邰明霄不解。
  邰泱泱忽然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你说哥哥这么几年在外面,会不会有女朋友了啊。”
  “不可能,傻白甜这么单纯,这么多年对女人不都清心寡欲地跟个和尚似的,我他妈有时候都怀疑他性取向是不是有点问题,”邰明霄为了增强说服力,还踩了一把坐在一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叶濛,“看见没,我身边这位大美女,那天在车上,他可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叶濛当时跟他搭话,他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哦了声。”
  叶濛:“……”

  邰泱泱眼睛冒星星:“哥哥也太清心寡欲了吧,叶姐姐这种顶级大美女他都没动心吗?”
  “完全没有,”邰明霄斩钉截铁地摇头,“不用担心,反倒是上次你要跟他表白那次,我故意拉着他打球到半夜,他记恨我好几年呢。”
  邰泱泱面颊微微泛红,眼底是难掩的欣喜,也有少女怀春的犹疑和不自信,“哥,是你想多了吧。”
  “哇,你真的越活越回去了,”邰明霄简直要被这个胆小如鼠的妹妹给气死了,“你小时候跟他玩过家家的勇气呢?谈恋爱不就是从想多开始的吗,我想多了以为你暗恋我,你想多了以为我喜欢你,然后渐渐开始注意彼此,你要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不应该那不应该,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人生还没开始,你已经自我阉割了。”
  “那我等会怎么……办啊。”邰泱泱声音里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
  邰明霄给出建议:“表白,强吻。”
  听到这,叶濛突然呛了一声。
  邰明霄:“你看,你叶姐姐也觉得我这个办法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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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声,球攻上果岭,李长津转身将球杆递给身旁的球童,拿了块白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汗,扫了眼一旁靠着的李靳屿,“其实生活跟打高球一样,你得放低姿态去打球,而不是杆没挥几次,就急着抬头去找球,看球的落点。真正高尔夫打的好的人,要先学会低头。”
  李靳屿知道他意有所指,倚着球柱,笑着低了下头:“我姿态还不够低?要我跪下么?”
  李长津笑笑不说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球童把球杆给李靳屿,“来,让外公看看,八岁教你的高尔夫,现在如何。”
  李靳屿很久没打了。他也不太喜欢这种绅士活动,所以他不露声色地靠了会儿,然后才懒洋洋地伸手接过球童手里的球杆,散漫地说了句:“打完这局,我不陪您了啊。”
  李长津挥挥手,“先打,再打个信天翁给外公看看。”
  所谓信天翁也是高尔夫球里的一杆进洞,比如标准杆为三杆的高尔夫球,如果打出了一杆进洞,这种球叫老鹰球,如果标准杆为四杆的一杆进洞,这种球便叫信天翁。
  李长津打了一辈子球也没打出个信天翁,反倒在八岁那年给懵懵懂懂的李靳屿打出了个信天翁。
  现在的李靳屿自然打不出来了,但也还算勉强合格,打了个小鸟球——两杆进洞。
  李长津有些失望,“刚刚脑子在想什么?”
  李靳屿把球杆交给球童,在他身旁坐下,两腿敞着,手搭着,他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您为什么要把股份给我,而又为什么我妈没得到一分钱?”
  李长津扭过身,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看着他说,“心疼你妈了?”
  李靳屿笑了下,“说实话么,她毕竟是我妈——“
  李长津老神在在,从容自如轻轻吹着茶叶末:“行了,在我面前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调查她。”
  高尔夫球场格外亮,这是李长津的私人球场,空旷地只有他们俩,李靳屿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
  李长津眼神深邃,像一片广袤的森林,平静的黑夜底下,掩着无数的危机四伏,好像风云变换不过是他股掌间的念头:“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能让你放过你妈吗?”
  李靳屿低着头沉默半晌,舔了下唇角,尖细清晰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冷笑道:“所以她究竟在背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您愿意拿股份来收买我?”
  李长津摇摇头,“靳屿,这股份不是今天才定下给你的。是从你出生那天开始,我就说过等你成年后,我会将瀚海旗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给你。只是,时运不济,我病来如山倒,你又流落南方。”说到这,李长津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站在权利和金钱的顶端,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你其实身不由己,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公允吗?你真的相信战胜邪恶的一方一定是绝对的正义吗?不,这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战胜邪恶的势力却有可能是另一股更邪恶的势力。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恶,所有人都懂兔死狐悲这个道理,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意识到,当兔子死了,自己或许就是那只可悲的狐狸。因为没有永远的对立面。”
  “所以我妈做的事情,您默许了是吗?”李靳屿像是忍无可忍,头侧着,一下一下重重点着,说,“包括她跟Oliver合作,恶意抬价,让国内华人望而却步,最后‘长钟鼎’被一个外国人收入囊中,或许永远也回不了中国的事吗?您知道她从中拿了多少回扣吗?”
  李长津显然是震惊的,那双苍茫的眼底,波澜壮阔,情绪暗涌:“你确定吗?这事儿没证据不能乱说。”
  李靳屿两手搭成塔状,低着头没说话。
  李长津叹了口气:“算了,我以为她只是玩弄权术,如果真涉及到这种层面,我必定第一个不放过她。她这几年做事确实越来越激进,很多圈内老前辈对她越来越不满,那天小刘,给我看了一个叫什么微博上的扒皮帖子,把咱们家扒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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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长钟鼎’流拍,国内收藏界的华人对李凌白已经怨声载道,积压多年的愤懑终于浮出水面,得亏李凌白有个好公关,每次有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就会被他及时浇息,不了了之。
  然而,这次国宝流失,还以这么高的价格流失海外,算是触了所有文物爱好者的逆鳞。李凌白彻底被人扒了底掉儿,还连累了李长津。
  然而这个扒皮帖,邰泱泱正在拍卖会现场,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边幸灾乐祸地评头论足:“哥哥的妈妈,料好多啊。我就知道她的鼻子肯定是做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挺。不过她保养的真挺好的,那皮肤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五十了。”
  叶濛发现这个邰泱泱挺有意思的,论心上人的妈妈被人这么扒皮,多少也有点气愤加看不下去。她是吃瓜吃得美滋滋的,还不断拿胳膊肘捅她哥哥,大惊小怪道:“哇,原来李卓峰是人工授精来的?难怪这么营养不良的样子,跟哥哥一点都不像,哥哥真的好帅啊。咦,这张照片是不是从他学生证上抠下来的,水嫩水嫩的。”
  邰泱泱又操心道:“哎,已经有人开始扒哥哥了,别啊,他那么多黑历史,禁不住扒的,校内论坛一搜,全都是他当年那些事。”
  叶濛突然觉得这姑娘有点可爱:“手机拿过来看看。”
  邰泱泱啊了声,立马兴致昂扬地跟她分享起来,“我跟你说,哥哥真的好可怜的,以前那件事根本不是他的错,他就是好心被当驴肝肺,被那几个老头骗了,结果那些没良心的坏人把他推出来顶锅,哥哥都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为什么不辩解。”
  “哥哥是为了保护那些小孩子啊。因为后来事情闹大了,国外有人站出来挺哥哥,舆论的风向就有些变了。结果那几个协会老头一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二话不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当时那群小孩身上。然后你知道,哥哥长成那样子,学校里也不少喜欢他的女孩子,老头就利用那些无知少女带节奏,她们开始在论坛上疯狂攻击那些小孩子自己没智商还怪哥哥。如果哥哥要是再解释记忆宫殿巴拉巴拉的,那些女孩子恐怕更要疯了,所以哥哥什么都没解释,就直接退了当时正在参加的一个比赛让风波平息。”
  ……
  拍卖会散场,人流渐渐涌出去,李凌白从头到尾就没现过身,众人心里也都非常清楚,这不过是她用来挽回口碑的手段罢了,一场慈善,三百万成交额,清晰透明一分钱不少全部捐给希望小学。
  微博评论热门又是万年不变的统一口径:“赞!这才是中国的企业家!”
  如果不是圈内人,大多数路人对李凌白的口碑还是很认可的,至少她是每年都兢兢业业,并且也是为数不多愿意致力于公益的慈善家。
  有时候一个圈就是一堵墙。尽管墙外人看着那红杏枝头高高挂,光鲜亮丽,而只有墙里的人知道这里面到底裹着什么鸡屎鸟蛋。
  李靳屿已经等在门外,仍是衬衫西裤,他来北京之后,好像衣服就只剩下这种黑白衬衫了。在朦胧、迷离的夜色里,显得极简又冷清,他似乎又瘦了些,怎么腰上的衣服看着如此松垮。
  那天,邰泱泱临阵脱逃,没表白没强吻,反而在李靳屿出现的一瞬间,像只偷吃奶酪的小老鼠,落荒而逃。
  李靳屿插着兜,靠在墙上,看着张皇失措落跑的花蝴蝶,问邰明霄:“你妹怎么了?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邰明霄恨得牙痒痒,最后只能咬牙说,“算了,下次再说。对了,我得去一趟公司,先走了。”随后他急匆匆地对叶濛说,“车我开走了,你打个车吧。”
  叶濛嗯了声,匆忙间居然只剩下他俩。
  五月的北京,风狂且急,无章无序地在身后哗哗然刮着。两人背后像一个刚刚被狂风骤雨扫荡过的世界,纸屑,风沙,树叶……被卷到半空中,漂浮着,树梢间甚至传来“沙沙沙”的摩挲声,天地间混沌一片,他们好像身处乱世之中的两个旅人。目光生生地被彼此的惊遇定在原地。
  叶濛今天一身蓝色西装,里头是件低领西装小背心,露出胸口一大片裸白细嫩的皮肤,成熟干练,散着春情之欲。偏像乱世里,被风吹乱却傲然独立的玫瑰,她难得笑得明媚肆意,偏头怔怔地瞧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抽出一只环在胸前的手,冲他轻轻勾了勾。
  李靳屿走过去,不等他说话,叶濛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去,在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轻轻踮着脚尖,吻住他。
  邰明霄刚上车,但凡他这时候往窗外看一眼,便会瞧见那昏昏乱像末世一样的路口,这令人心动而又炸的一幕。而他只是浑然不觉地哼着小曲,打开电台,慢慢将车拐出了十字路口,两人亲吻的画面,像一幅唯美的画远远地映在他后视镜上,不断拉长,不断缩小,他却没有给予一个眼神。
  李靳屿意图加深这个吻,叶濛却松开他要退回去。
  李靳屿勾着她的腰不肯放。但凡这会儿身旁有人经过,都能听见这个男人,很不要脸地在女人的耳边低声邀请她更进一步:“去我那?”
  这低沉诱惑的嗓音听得人耳蜗一热,心跳骤然怦怦跳。这样直白坦率的,就好似一对大胆奔放的纵欲男女,只图一夜的爽快。
  叶濛则只是浅尝辄止,轻轻推开他,有点得逞地:“不要。我等会临时要飞趟海南。陪不了你。”
  “去做什么?”
  “有个宝石展,勾恺让我去看看。”
  李靳屿算是听出来了,冷眼垂睨着她:“故意逗我的?”
  叶濛笑笑,拍了拍他的脸:“谁知道你这么不禁逗啊,弟弟。”
  “这两天心情看来不错?”李靳屿心想无所谓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还行吧。”叶濛懒懒地说。
  “行吧,我送你回家。”
  那晚之后,叶濛在海南待了一周。那一周,两人关系似乎又有了一丝新的变化,偶尔电话,偶尔视频,偶尔会像从前一样,开着视频,然后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彼此的眉眼,好像在乱世中寻找彼此内心最后的那一丁点温存。李靳屿发现叶濛最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缠绵,温柔得像云上的风,又像一朵春风化雨的云。
  叶濛从海南回来那天是邰泱泱的生日,这帮富二代大概都有毒吧,一有点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就喜欢在朋友圈刷屏,这毛病的源头不知道是在谁哪。邰泱泱那天发了十几条朋友圈,一一晒哥哥们送的精致昂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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