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要不客气。
殷言也不曾犹豫,微一点头,下一秒就已经化身为妖型,驼起他们二人在森林里奔跑起来。
比起上一次,似乎速度更快了几分。
在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两拨人之后,他的速度难免受到了阻碍。
秦水树微微皱了皱眉,在他脖颈处轻轻揉捏了一把,殷言便陡然间减缓了速度,瞬间变回了人形。
“哎哟。”坐在后头的金锐立没有一丝准备,措不及防地摔了个屁股蹲儿,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你要变回来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啊。”
殷言朝秦水树望去。
她就满是歉意地摊了摊手,“抱歉,是我让他变回来的,忘了事先提醒你。只是这里太容易一不小心碰到人了,我们还是用灵力赶路吧。”
金锐立皱了皱鼻子,算是原谅她了。
秦水树心底想着掌门的那道神念,猜测着,大概她一直期待着的那个转机,终于到来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世界的第九天了,她跟金锐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熟悉了森林的环境,而且因为节目组的特意安排,实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特别是在殷言加入了之后,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他们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平稳地度过这一个多月。
这样的平淡又乏味的结果,一定不是节目组所想看到的。
但是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魔族那边一旦加快进攻,他们又可能会毫无还手之力地丢掉性命,成为所有成员里最早淘汰的那一批。
选择付出更多的人却是最早淘汰的人。
这可不是节目组想要表达出来的理念。
待他们赶到那个山谷,绕过一道又一道弯,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里,还没来得及舒上一口气,看到的却是气息微弱,灵力混乱,神魂几乎快要崩溃的掌门。
“掌门!”秦水树二人连忙冲了过去,殷言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唇。
“你们……终,终于来了。哈哈。”掌门扯着枯如树皮的肌肉轻笑了两声,笑声却那么苦涩,“我本来还以为,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子了呢!好,很好。咳咳咳。”
秦水树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逼红了自己的眼圈。
金锐立伸出了手,似乎想触碰一下这个看起来格外苍老的老人,却又害怕这么一碰,他就像泡沫一样顷刻碎在自己眼前。他嘴角一撇,瞬间崩溃了般大哭起来。他明白掌门这话代表着什么,友寒峰所有留下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长老执事,除了这里的三个人,已经全部死亡了。
秦水树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身体都开始轻轻抽搐。
“行了,你们都先别哭。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们呢。”
金锐立哭得喘不过起来,把脸瞥到了一边,嫌自己这幅模样太过丢人了。
“您说吧。”秦水树咬了咬唇,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恢复成那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她甚至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半蹲了下来,“我们听着呢。”
掌门颤巍巍地拿出了一个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本来我是不欲再跟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临到死前,却突然想通了,在友寒峰的传承面前,我的那点执念,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现在就拿着这枚戒指,去,咳咳……去跟那些成功逃亡到中央大陆的同门汇合,然后……去找左川宫的一位名叫姚梦松的修士,求她庇护你们一二,她想来,是会满足我这点意愿的。”
说完这段话,他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如熄灭的灯盏瞬间黯淡了下来,静静地坐在那儿,没了声息。
“掌门。”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眼泪接连不断地砸了下来。
金锐立转过头看了一眼,哭得更大声了。毫无风度,毫无矜持,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张大了嘴,满脸是泪,几乎快哭昏过去。
秦水树原来并不怎么难过,掌门对她来说,就像游戏里到了时候才出来发布个任务的NPC一样,总共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交集,但是人的情绪都是有感染性的,金锐立在旁边这样哭上一场,她也开始有些真心实意的感伤了。
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感伤些什么。
只是觉得,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挫败和一波又一波的绝望面前,能坚持到现在,这个男人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倒是哭得更加情真意切了。
殷言默默地走了过来,迟疑了片刻,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账没还上,还欠得越来越多了。真诚道歉。今天很想尽力写完的,但是状态很不好,从九点半写到现在,思维卡壳了一样,就是写不出来。明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中间连接的部分就是不知道怎么下笔,也是很沮丧了。等到现在还只等到两千字的大家肯定更加沮丧吧。对不起,摸摸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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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秦水树微微愣了愣, 伸手抵在他胸口,力道很轻却很坚定地推开了他, 咬着唇摇了摇头, “我没事。”
殷言放开了她, 没有说话,静静坐在一旁。
头一次看到她在自己眼前落泪,跟在直播中观看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离自己那么近, 一颗颗的眼泪打湿了睫毛,让他甚至有一种伸手把它接在掌心里的冲动。
心里闷闷的, 像住着一朵潮湿的云。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看她在现实里, 笑得可爱又调皮的样子。
许久, 金锐立总算缓过来了些许。他们两人合力把掌门的尸体埋葬之后, 便依照他的遗嘱,朝中央大陆逃去。
短短十日间,魔族的战线又往前推进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们从庞大的魔族队伍旁绕过, 远远的甚至能看到他们挥舞着的旗帜, 取修士的精血在上面绘成了阵法,魔气与血气混合在一起,能让人头昏作呕。
他们甚至把八大门派中三位掌门的头颅割了下来,将他们挂在魔气汇聚而成的高台上, 叫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见,然后清楚地意识到,纵使那么多人联合起来, 也不过只能阻止魔族不到十天,便一溃到底。
金锐立的双眼都充了血,他望着不远处的魔族大军,浑身剧烈地颤抖。浓重的恨意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快把他逼疯。
秦水树见状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别看了。”
这段日子,他们虽然杀死了许多魔族,也见过无数村庄被魔族屠杀殆尽的场面,但却一直没有接触过人魔的正面战场,如今陡然之间看到这样的场面,才知道之前见到的那些,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冰山一角。
金锐立的掌心里都是汗,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眼底满是脆弱和茫然。
有些事情,你没有亲眼见到,是不会体会到那种心情的。那种无力和绝望,在顷刻间淹没了你,让你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就像洪水中的一截浮木,只能随波逐流。
“什么都不要去想,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人顶着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完成掌门的遗愿,跟同门们一起,努力守护住友寒峰的传承,为整个人族献上一点自己的力量,也就足够了。”
她握住金锐立的手,拉着他飞在半空中,脸上依旧是希望满满的模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只要杀死一个魔族就算够本,现在我们还赚了呢。”
金锐立眨了眨眼,脸色总算和缓了几分,“对,就算现在去死,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
在这个过程里,一旁的殷言时不时朝他们相握的手往上一眼,然后便垂下眼保持沉默。
好不容易安抚好金锐立的情绪,秦水树朝手镯上望了一眼,便得知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消息。
“第三世界的第一位淘汰者终于出现了——周语琴在半分钟前死于一场法宝争夺战里。”
“真的吗?我切过去看看。”
“真是可怜又可悲,没有死在妖魔手中,却偏偏死在人类剑下。”
“她本身也太天真了,被师兄师姐们保护得太好,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这一路上的压抑想要发泄一二,试图去争夺无主法宝就算了,还太过低估别人的凶性,这毕竟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正直友好的。”
“唉,死在这种时候也挺憋屈的。”
“不光自己没了性命,还差点害死了孟堂和余锦。”
“我觉得节目就不应该把大家聚在一起,最好一个一个的分开,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只能自己面对,生死自主,也不用担心被别人连累。不然因为别人的愚蠢而丢了性命,岂不是很冤。”
“那样也太可怜了点,你看看金锐立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了,没有别人的陪伴和安慰,估计没两天,成员就要把自己逼疯了。这个世界上,像秦水树这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没几个人能有。”
“孟堂和余锦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放心,节目组不会让他们有事的。本来第三个世界弄成这么血腥腥的就已经很多人投诉了,他们俩如果为了救傻子队友被连累死了,一定会被骂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
看到这里,她轻轻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后望向了金锐立的方向,“我们加快速度,尽快赶到中央大陆。殷言。”
她转过头,“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帮我们探查周围的情况,妖族、魔族,最好连人类也一起躲开,我想快点跟他们汇合,一刻也不想耽误。”
“好。”
做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向中央大陆赶去。一路上也曾遇到一些单独游荡的妖魔,只要没有人正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通通不曾出手,小心翼翼地在殷言的提醒下绕开。
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有些观众都忍不住提出了异议。表示殷言的存在太过于不合理了些,宛如一个粗壮的金手指,破坏了整场游戏的公平。
“节目组想保秦水树活到最后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他们这样说着。
秦水树甚至没有继续看其他人的反驳,只轻轻笑了一声,对着殷言勾了勾手指,说了声“过来”。
殷言疑惑地蹙了蹙眉,还是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了?”
“等到了中央大陆,找到了姚梦松前辈之后,我大概会跟同门师兄妹们一起,你……”
“到时候,我与你们分开就是了。”原先这个NPC也就是为了测试一下成员们的观察力与判断力而存在的,等到了他们汇合之后,自己还要暴露一次身份,便可以功成身退,自由发挥了。
如果秦水树那时候还需要他,他便留在她身边,如果不需要,他直接从虚拟世界里离开也无所谓。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屠刀就握在秦水树手里。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为什么你一直那么听从我的话呢,难道真的是雏鸟情结?”
他身上那股包容又顺从的气息太过于明显,让她越来越放肆起来。明明知道时时刻刻运转着神识,去帮忙探查着周围的情况,是一件多么劳心劳力的事情。可还是就这样不客气地直接说出来了,而他竟然也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照她说的去做了。
殷言半垂下眸子,“你大概不会明白,一个人在寒夜里走了太久,突然有一个人对他伸出了手,指尖是温热的,这种感觉有多么美好。所以你说雏鸟情结,也算是吧。”
美好得让你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握住她的手,只想安静地陪在她黑夜里走上一段,便足够满足了。
秦水树微微愣了愣,“我觉得……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殷言的心脏猛地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此时的秦水树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所以说她嘴里的那个朋友,不可能指他,大概是她的某个师兄弟吧。
是哪个师兄弟呢?照理来说,秦水树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节目组设定好了输入到她脑海里的,所以,此时他仔细思索起她与每个人的交集,不自觉地就想把她说的那个人找出来。
“哪里像呢?”
“不知道,语气、表情、态度,都有点像。”她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好像透露了太多不该透露的东西,于是低头轻轻笑了笑,“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如果不遇到我,你也会遇到别人。总会有那个愿意对你伸出手的人。”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在很久之前,他一直是这样鼓励着自己的,而且很幸运的,那个人,他也已经遇到了。
弹幕里的话题迅速被他们带偏了。
“话说,这个世界不会还有感情支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