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喊人来给红翡灌酒。
别说红翡一个普通宫女,酒量再好的人经过一番毒打都受不了这种烈酒,红翡醉到晕死过去,被人重新打醒,趁她醉醺醺的时候又审了一遍。
这次红翡在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招出了潘皇后。
大理寺卿灌了红翡三次,最后一共四份供词都送到了惠文帝面前。
除了清醒时攀咬了丽妃,红翡喝醉的三次招的全是潘皇后。
惠文帝看着这四份供词,心头突然一片火热。
潘皇后的娘家是护国公潘龙,早在惠文帝登基的时候,他需要潘龙的忠心,敢动谁也不敢动兵权在握的潘龙。但惠文帝这些年早将兵权都收到了自己手里,如果没有魏浅,惠文帝舍不得因为一个私生子废了太子、废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惊动朝野,可魏浅回来了。
惠文帝想疯狂一把。
潘皇后该死,他废了潘皇后、太子之位,不就可以把这两个位置留给魏浅、明珠了吗?
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对魏浅,她总该原谅他了吧?
惠文帝心里的妻子,从来都是魏浅,明珠更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兼长子,太子之位也本该属于明珠!
第106章
一个帝王若是狠起心来,被他狠的那些人只能束手就擒。
惨死的萧珞是皇家血脉,惠文帝就算只为了给裕王夫妻交代也要严查,所以,根据大理寺呈上来的四份招供,惠文帝亲自带人去搜潘皇后的寝宫,丽妃那边先让人看着了,如果潘皇后这里没搜出证人证据再去找丽妃。
这一次,潘皇后比她的心腹宫女红翡被人带走时还要慌。
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手里的三枚毒针是她进宫前母亲送她以备不时之需的,母亲说宫中险恶,如果有妃嫔陷害她,她也不能束手就擒,必要的时候必须给以反击。据说制作这三枚毒针的人已经死了,除了潘皇后与她的母亲,没有人知道她手里一共有三枚毒针,就连红翡也只知道那一枚。
毒针是为了奇效,潘皇后进宫后就养成了随身携带毒针的习惯,毒针纤细只有指甲盖那么长,藏得隐秘,潘皇后相信惠文帝便是搜遍她寝宫的每一个角落,也绝不会猜到她将毒针藏在了什么地方。
“皇上,臣妾冤枉!”
看着侍卫们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潘皇后跪在惠文帝面前,不卑不亢地道。
惠文帝冷冷一笑。
在他决定放弃潘皇后的时候,潘皇后已经是个废人了。
惠文帝见过萧珞身上的那枚毒针,那么小小的一根,易藏难找,换成是他,他也有勇气狡辩。
但惠文帝是个聪明人,他也从魏澜那里听说过各种审案奇谈,据说有一次魏澜带人去抄家,有个锦衣卫临时内急随便在犯人房间的净房解手,水落到桶里感觉声音不对,锦衣卫用刀往桶壁上一划,才发现那桶外面是木头,里面居然是纯金打造。
这种藏金的方式,如果不是歪打正着,还真难发现。
随随便便去趟行宫就能在无预谋的情况下拿出一枚致命的毒针,惠文帝坚信潘皇后手里不会只有一根。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惠文帝从头到尾地打量潘皇后。
潘皇后倔强地仰着头。
惠文帝拍拍手,冯公公朝外面喊了一声,有个小太监抱着一个碧绿的小坛子进来。
惠文帝对潘皇后道:“苗疆有毒王,每日以剧毒饲养群蛇,大多数蛇都毒死了,但也有少数几条会养成食毒的习性,毒性越强它们越爱吃,并且再少的毒药也能被它们寻到。”
潘皇后脸色大变,她怕蛇,就算是没有毒的蛇她也害怕。
小太监打开坛盖,一条黑中带紫的小蛇缓缓地从里面爬了出来,缠到了小太监的手腕上。
潘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挺拔的跪姿,颤抖着爬到惠文帝面前,恳求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知道臣妾最怕蛇,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惠文帝朝她笑了笑:“你不用怕,这蛇只吃毒,只要你身上没毒,它不会去你那边。来人,扶皇后站起来。”
立即有两个小太监搀起已经站不稳的潘皇后,将她提到了惠文帝对面的椅子上。
养蛇的小太监将蛇从他手上放到了地上。
黑紫色的小蛇原地转个圈,忽然朝潘皇后的方向缓缓爬了过去。
潘皇后惊惧地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我没有藏毒,皇上您快放开我!”
惠文帝淡淡道:“忘了告诉你,如果毒药曾经在你身上停留过,现在被你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那它可能会以为毒在你体内,你老实交代,朕会饶你性命,否则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蛇钻进你的口中,又或是——”
惠文帝扫了眼潘皇后的裙子。
潘皇后领悟到了惠文帝的意思,想到那种可能,再看已经爬到她脚下的黑紫细蛇,潘皇后几欲昏厥。一方面,潘皇后怀疑惠文帝在诈她,另一方面,潘皇后不敢赌,否则她宁可被砍头,也不想以那种无法想象的恐惧方式死去。
小蛇爬到了潘皇后的绣鞋上,就在潘皇后以为它会爬到她的裙面冲着她手腕上的镯子去时,小蛇居然从她的裙底下钻了进去。这是盛夏,潘皇后里面只有一条松松的衬裤,小蛇继续钻进衬裤,贴着她的脚踝往上爬。
潘皇后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已经接近疯狂,在发现惠文帝并不会中止这场审判后,潘皇后疯了!
“镯子!镯子!快弄走它我求求你了皇上!”
目的已经达成,惠文帝朝养蛇的小太监摆摆手。
小太监吹了声口哨,没多久,黑蛇从潘皇后裙子底下爬了出来,回到了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退了下去,潘皇后瘫倒在地。
侍卫取下她手腕的镯子,看似浑然一体的祖母绿手镯,侍卫一圈一圈地检查,终于发现了一处机关,机关打开,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针筒,针筒里面便是剩余的两根毒针。
人赃并获,惠文帝终于给了裕王夫妻交代。
潘皇后已经无法翻身了,为了不牵连太子,潘皇后将她毒害萧珞的动机解释为她与裕王妃有仇,因为裕王妃曾讽刺她这个皇后当得名不副实,还要受丽妃的气,所以这次她害的就是萧珞,魏明珠反而是受了萧珞的连累。
话是这么说,没有人信她,都认定潘皇后不满魏明珠接连打败太子、潘五郎,丢了潘皇后的脸。潘皇后想害魏明珠,却又舍不得利用她的亲侄子潘五郎,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可怜的裕王世子萧珞头上,一个九岁的文武双全、前途无量的王府世子,就这么冤死了。
多么荒谬的理由,多么心如蛇蝎的妇人!
裕王夫妻无法接受,尤其是裕王妃,恨不得扑上去抓破潘皇后的脸,扒了她的皮将潘皇后活活放血而死。裕王夫妻恨潘皇后迁怒潘家,百姓们也纷纷托起潘皇后潘家,所以,当惠文帝下旨废后赐死潘氏、罢免潘家所有人的官职甚至连太子封号都废了贬为普普通通的大皇子,无论文武百官还是京城百姓,都支持惠文帝的决定!
丽妃是最最高兴的,被废的大皇子再也不能重新封为太子,那她的二皇子立即成了最佳人选!
喜出望外的丽妃已经开始做她当皇后、二皇子封太子的美梦了。
惠文帝却召见了刚从牢狱里释放出来的魏明珠。
早在魏浅出现之前,看在魏澜的面子上,惠文帝也跟大理寺打了招呼,不许对魏明珠动刑,但大牢是什么地方,魏明珠被人陷害在牢狱关了整整七天,一边是萧珞死前的惨状,一边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孤独环境,魏明珠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安,原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都瘦了下去,被魏澜接出来的时候,魏明珠趴在父亲的肩头痛哭一场,到了惠文帝面前,他眼睛依然红肿。
惠文帝愧疚极了,差一点,他就要亲手下旨处死这个最优秀的儿子。
“明珠,是朕没能第一时间证明你的清白,害你吃了牢狱之苦,现在朕想补偿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朕,朕一定满足你。”
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御书房只有惠文帝、魏澜、魏明珠三人,惠文帝屈膝蹲在魏明珠面前,神色慈爱地道。
魏明珠路上已经听父亲解释过了,说惠文帝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亲自去搜的潘皇后,并且已经问罪潘氏一族。
沉冤得雪,魏明珠心底的惧怕消失了,可他忘不了萧珞的死状。
这一切都与惠文帝没关系,魏明珠懂事地向惠文帝叩首谢恩,在惠文帝又一次问他想要什么补偿时,魏明珠忍着眼泪道:“我想回家,我想见母亲。”
惠文帝想到了魏浅。
魏澜想到的是阿秀,明珠入狱这几天,连明楷都不能逗她发笑。
“好,你们先回去,改日朕再弥补你们。”惠文帝心情复杂地道,潘皇后、太子虽然都废了,但如魏浅所说,至少两三年内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接她们母子进宫,需要等这件事淡下去了,再创造合适的机会。
这些事,可以明日再与魏澜从长计议。
魏澜带魏明珠回了国公府。
阿秀知道他去接人了,魏澜一走她便守在国公府的门前,父子俩的马车刚停下来,阿秀便跑了过去,将跳下地的瘦得像变了人一样的魏明珠抱到了怀里:“我可怜的明珠,总算回来了!”
她泪如雨下,魏明珠脸抵着阿秀的肩膀,眼泪也冒了出来。
虽然父亲才是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阿秀却是魏明珠在牢房最想念的人。
“娘。”魏明珠低低地唤道。
阿秀浑身一震,就在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魏明珠又闷闷地喊了一声:“娘。”
这声娘,魏明珠早就想对阿秀喊了。
以前他觉得别扭喊不出口,一个人被关进牢房,想见阿秀见不到,魏明珠突然怕了,怕父亲找不到证据救他出去,怕他会被皇上直接处死,再也没有机会喊阿秀一声娘。
“娘,以后我都听你的,再也不与人争先了。”
魏明珠悔恨地道。
他讨厌萧珞,但魏明珠从没想过要萧珞死,如果他听阿秀的话让一让萧珞,萧珞就不会受潘皇后的哄骗,冲动地拿毒针扎自己。
阿秀听出了魏明珠的自责,她很难受,抱着才八岁的小男孩道:“为什么不争?娘是怕你受伤才叫你别争的,可是看你小小年纪就能打败那些比你还大的,看你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世家子弟都抬不起头,娘又高兴又骄傲,只盼你永远都能拿第一才好!”
魏明珠错愕地看着她。
阿秀双手一起擦掉他脸上的泪,破涕为笑:“其实不第一也没关系,娘就盼你能做你喜欢的事,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高兴,你做什么我跟你父亲都支持。”说完,阿秀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魏澜。
这时的阿秀与魏明珠,眼中都含着泪。
魏澜什么都没说,将娘俩一起抱到了他宽阔的怀中。
有那么一刻,魏澜不想说出真相。
第107章
魏明珠从狱里出来,阿秀提前在国公府门口摆了一个火盆,让魏明珠跨过去,去晦气。
她充满鼓励地看着魏明珠,温柔的目光似水,洗去了魏明珠心头的所有阴霾。
他高高抬起腿,大步跨了过去。
阿秀还让人烧了热水,准备先给魏明珠搓个澡,浴桶就摆在魏澜的房里,魏明珠的衣服也提前拿过来了。
热水兑好后,阿秀招呼与魏澜说话的魏明珠:“走了,先去洗澡,洗完咱们去后院找你弟弟。”
魏明珠呆愣地看着站在内室门前的她。
魏澜也很意外。
阿秀不管父子俩在想什么,嗔了魏明珠一眼:“娘都喊了,我总得给你搓次澡,现在你还小,等你大了,娘就不方便了。”
魏明珠小脸涨得通红,他觉得他现在就够大了,不适合让阿秀帮忙。
魏明珠求助地看向父亲。
魏澜隐晦地扫了眼魏明珠的裤裆,他不太想让阿秀看到正常男人的样子,但转念一想,没有明珠还有明楷,阿秀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去吧,只这一次。”魏澜端起茶碗,决定成全阿秀的母爱。
得到他的支持,阿秀高兴地拉着魏明珠进去了,魏明珠还不好意思,阿秀三两下扯掉了他的外衣,魏明珠见抵挡不住,趁阿秀将衣服挂到一旁的时候捂着仅存的亵裤跳到了大木桶中,说什么也不想让阿秀看见他的底线。
阿秀又不是非要看他的小麻雀,没有管他的亵裤,阿秀往魏明珠身上撩了撩水,再用梨落调制的香喷喷的皂块儿沿着他的肩膀后背抹了一遍,这才开始抓着搓澡布搓了起来。
魏明珠脸一直红扑扑的。
阿秀在他背后道:“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明珠你这次连这么险的大案都挺过来了,以后肯定有大福气,你什么都不用怕,也不用想,以前怎么读书练武以后继续那么做,越学越厉害,长大了像你父亲那么有本事,让娘跟你一起享福。”
她的手指摁在魏明珠背上,搓得力气很大,魏明珠有一点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