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宽体胖,阿秀很快睡着了。
魏澜睁开了眼睛。
今晚发生了他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成亲,第一次被女人压到腿,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还是一个模样秀美身段妖娆的女人。
魏澜的身体比他更清醒,更想完成一个新郎官该做的事。
可真的做了,会暴露他身体的问题。
——
阿秀前晚没睡好,昨晚知道魏澜没有圆房的意思,她睡得特别安稳,也特别香甜。
清晨天亮,魏澜穿好衣服,再看床上,新娘子裹着被子还在睡。
心可真大,怪不得养了一身肉。
魏澜抓起他的那床被子,用力丢下去。
被子掀起的风惊醒了阿秀,她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见一个穿大红色锦袍的男人站在床前,冷冷地盯着她。
阿秀茫然地张开小嘴,然后记起来了,这是世子爷魏澜,她的新婚相公。
“世,世子。”阿秀无措地唤道。
新婚第一天,新郎官都穿好衣服了,她竟然睡得跟头猪似的,阿秀觉得很丢人,急得爬下床。
魏澜退后两步,凤眸里涌起两团暗火。
阿秀坐在床边,弯腰穿鞋,提右脚绣鞋的鞋帮子时,视线无意落到胸口,这才发现中衣的盘扣又一次在睡觉时崩开了,衣襟松垮垮地斜坠下来,露出了大半边,差一点连更羞人的地方都要露出来了!
耳朵里轰得一声,阿秀哪还顾得上鞋帮子,捂住衣襟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屏风之后。
他看见了吗,他看见了吗?
阿秀羞愤欲死,只觉得再也无法面对魏澜了。
魏澜居高临下,看到的比阿秀看见的太多。
如果不是她睡醒后的一切反应都很自然,魏澜都要怀疑这女人在故意勾引他。
“穿好了?”
看着屏风,魏澜冷声问,若仔细分辨,就能听出他声音比方才多了一分沙哑。
阿秀没听出来,她双颊依然滴血似的红。
“穿,穿好了。”阿秀捏着袖口道。
魏澜:“过来。”
世子爷的语气冷硬不容拒绝,阿秀再次检查一下盘扣,低着头踱了出去。
她的耳朵都是红的,大红的中衣不知是不是故意做小了,还是她太胖,绷得紧紧的。
魏澜手痒。
“这床被子放回去。”他站到一旁,颐指气使道。
阿秀明白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昨晚两人分别睡的一个被窝。
阿秀乖乖去叠被子。
她弯着腰,之前向魏澜展示的是前面的骄傲,现在又变成了后面的。
魏澜忍无可忍,大手往前一推,阿秀就棉花人似的跌到了床上,幸好床上有两床被子,没有跌疼她。
阿秀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那人的力气大极了,粗鲁地将她翻了过来!
身上一沉,头顶是魏澜阴沉的显得狰狞的脸。
阿秀瞪大了眼睛,惊恐又无辜。
“这东西爷见得多了,你少来勾引,爷不稀罕!”
盘扣崩坏,魏澜阴鸷地看着阿秀涌上泪珠的眼睛,狠戾地道。
阿秀泪如雨下:“我没有,我没有……”
可她的解释并没有换来魏澜的信任或怜惜,只换来了魏澜粗鲁之后的轻佻,他对待货物似的打量、掂量、鉴玩,阿秀试图阻拦,被魏澜啪地拍开了手。阿秀好疼,又不敢让杜鹃听见自己在哭,一边在他手下颤抖一边捂住了嘴,豆大的泪珠沿着细腻的脸庞不停滚落。
魏澜终于松开手,站了起来。
阿秀哭着爬起来,抓住被子挡住自己,哭得像个被恶霸而非新郎官欺凌的可怜女子。
被子底下,露出了半张雪白的元帕。
魏澜捡起帕子,去净房之前冷声吩咐道:“收好被子,我不想外面传出任何流言蜚语。”
阿秀哽咽着点头。
魏澜走了,阿秀猜他去解手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她没有时间伤心委屈,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外衣随便穿上,再麻利地叠好魏澜那床被子收进柜子。
剩下一床该留给杜鹃的,但阿秀太紧张,还是叠了起来。
整理好被子,魏澜还没有出来。
阿秀忽然觉得奇怪,里面怎么没有水声?昨晚可是哗啦啦好一阵。
哦,可能是在出大恭。
想到尊贵的世子爷也要像他们平民老百姓一样吃喝拉撒,阿秀心底对魏澜的尊敬彻底崩塌。
今早之前,阿秀心目中的魏澜尊贵文雅,还是个好哥哥。
今早之后,阿秀心目中的魏澜只是表面尊贵文雅罢了,其实他暴躁粗鲁多疑……
突然,净房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阿秀咬唇,不敢再偷偷骂他了,擦干眼泪,低着头在一侧站好。
魏澜出来后,将那方元帕丢到了床上。
阿秀偷偷看过去,发现雪白的帕子上多了一片红色,还有好大一片湿渍,周围也多了一股怪怪的气味儿。
“自有人会来验收元帕,你快点打扮,打扮好了去前院找我。”魏澜冷声道,说完大步走了。
“世子爷慢走。”
杜鹃目送世子爷离开,回头快步跑进内室。
阿秀看到熟悉的身边人,心里一委屈,眼中又浮起一层泪。
杜鹃急道:“小姐怎么了,世子爷对你不好吗?”
阿秀不敢说实话,擦擦眼睛,她小声道:“好,就是,就是有点疼。”
杜鹃没嫁过人,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瞄眼床上,她一边扶小姐坐下一边哄道:“听说刚开始都这样的,小姐别怕,以后就好了。”
阿秀点点头,以后只要魏澜过来,她时时刻刻都看好衣裳,他就不会误会她在勾引他了。
“什么时辰了?”她看向窗外。
杜鹃道:“还早,小姐慢慢来,不急。”
阿秀苦笑:“世子叫我快点打扮。”
杜鹃吐吐舌头,立即去衣柜里找出小姐今天敬茶要穿的衣裳,伺候小姐更衣。
阿秀里面的中衣被魏澜扯坏了,瞒不住。
杜鹃暗暗咂舌,发现小姐胸口还多了几个红红的指印,她又脸红,又终于明白小姐为何哭了,世子爷力气那么大,小姐细皮嫩肉的,受得了才怪呢。这还是上面,更疼的地方不知道被世子爷折腾成了什么样。
见小姐情绪低落,杜鹃试着安慰道:“小姐想开点,越这样越说明世子爷喜欢你,他要是不碰你,你才要发愁呢。”
阿秀有苦说不出。
风波堂前院,寒生端了水进来,放到洗脸架上。
洗脸沐浴之事魏澜向来亲力亲为,这时他走到洗脸架前,卷起两边袖口。
修长双手即将碰到盆中的清水,魏澜忽然一顿。
他看着自己的手。
二十四岁了,二弟十六岁时便得了两个通房丫鬟,他当哥哥的,活到二十四,才终于摸了一把女人。
水面轻荡,魏澜透过水面,好像看到了一双惊恐含泪的眼睛。
忽然有一丝愧疚。
她确实没有勾引他,是他的定力失控了。
手指探进水中,震起更多涟漪,掩盖了原来的痕迹。
第8章
红色寓意吉祥喜庆,新娘子出嫁那日穿红是给新郎官看,第二日敬茶穿红是给夫人家看,第三日再穿一次红,与新郎官一起回门,叫娘家人再看一遍她的福气。
魏澜坐在客堂喝茶润喉,听寒生低声喊了声“夫人”,他漫不经心地抬眸。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门口多了一道红色身影。
魏澜从下往上打量。
小娘子穿了一双红色缎面的绣鞋,绣鞋精致玲珑,似乎还没有他的手掌宽大。长长的裙摆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脚。魏澜的视线来到她的腰间,八月底天气转寒,一入冬衣裳加厚男女都会显得臃肿,可阿秀胸大屁股大,中间一截小腰藏也藏不住,纤细如柳。
腰上面,魏澜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第一次见她他就想到了兔儿,不久前见到的,还真与兔子很像,白的白,红的红。
魏澜喝了口茶。
喝完茶,见她还没走到身边,怕他如怕鬼,魏澜目光一寒:“怎么,这么不想见我?”
阿秀打个哆嗦,停在了原地,低头撒谎:“没,没有。”
魏澜看着她莹白不见血色的脸,语气更冷了:“大喜的日子你一副丧气样,是想告诉所有人我让你受了委屈?”
男人的质问如一股寒风吹来,阿秀害怕,头垂得更低了,绞着手指继续撒谎:“不,不是,我,我没有受委屈,世子对我很好。”
她这一低头,魏澜忽然发现她浓密如云的鸦黑发间只插了一支金簪,除此之外连双耳环都没有戴。
魏澜放下茶碗:“寒生。”
门前黑影一闪,寒生进来了。
魏澜不悦道:“去库房抬几匣首饰送夫人。”
寒生转身离开。
阿秀惶恐:“不用,我有首饰……”
魏澜冷笑:“我不管你在娘家如何打扮,现在你是我的夫人,你的言行穿戴代表了我的体面,你不要我的首饰,是想让旁人都笑我穷酸?”
阿秀都快被他冤枉哭了,一肚子委屈,到了嘴边只会笨笨地否认:“不是,我没有那么想。”
她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魏澜明明那么讨厌她,她收他的东西都良心难安。
“我昨晚跟你说过什么?”魏澜烦躁道。
阿秀回忆一番,魏澜一共说了三件事,告诉她他只是为了老国公爷的承诺才娶了她、要她听话,然后是说他每月只有逢五、逢十的日子才会去她屋里睡。
阿秀明白魏澜的意思了,小声道:“您让我听话。”
算她还没有蠢到家。
魏澜不甚耐烦道:“记住就好,以后我安排的事,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照做就是。”
阿秀记住了,真的记住了,以后魏澜叫她打他骂他,阿秀都乖乖照做。
魏澜盯着她的脸:“这是你那个丫鬟帮你画的妆?”
阿秀点头,摸了摸脸,她不安问:“有,有何不妥吗?”
魏澜挑眉:“你结巴?”
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每次开口都要结巴下。
阿秀才不是结巴,一着急,脸红了:“不,我不是结巴,世子若不信,我可以为您读一段书。”
他怎么能那么想呢,好像他们老刘家要骗婚似的,故意将结巴女儿嫁过来。
关系到自家人的品行,阿秀绝不容魏澜冤枉他们。
脸色绯红的阿秀,魏澜看了还算顺眼,淡淡道:“回去,让你的丫鬟照你现在的脸色重新上妆。”
他娶妻,国公府里也有人想看他的笑话,魏澜不会让他们如意。
阿秀才被他骂了两顿,再不敢露出半分抵触,乖乖离开了。
杜鹃得知自己的手艺被世子爷嫌弃了,又慌又怕,一边替小姐涂胭脂一边担心:“小姐,世子会不会赶我走?”
阿秀安慰她:“不会的,你是我带过来的丫鬟,卖身契在我手里,他,他管不着。”
杜鹃看她。
阿秀心虚地看向桌面。如果魏澜真要赶杜鹃,她真能阻拦吗?
杜鹃快吓哭了,在世子爷面前,小姐就是个泥人,指望小姐替她挡住世子爷,还不如靠她自己!
杜鹃抬起小姐的下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画妆。
阿秀现在的胭脂水粉全是刘孝山从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买来的,与宫中御用之物比不得,但也是好东西。阿秀、杜鹃都是过过穷日子的傻姑娘,有了好东西也舍不得一次用太多,现在面临被世子爷赶走的危险,杜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手挖了一指头胭脂抹在小姐雪白的脸蛋上,再细细抹匀。
主仆俩都在屋里,院子里除了一个阿秀嫁过来之前就有的守门婆子,没有其他下人了。
魏澜、寒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魏澜两手空空,寒生怀里抱着一摞七八个首饰匣子,都把他的脑袋挡住了。
到了堂屋门前,魏澜叫寒生止步,他独自往里走。
一直走到内室门口,里面都没有一点声音。
魏澜心声奇怪,手指挑起内室帘子,凤眸透过那丝难以发现的缝隙往里看,就见阿秀背对着这边坐在梳妆台前,杜鹃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轻轻地在她面上抹来抹去。细腻的胭脂在阿秀脸上晕开,那雪白的小脸似是开出了一朵桃花。
阿秀安静地闭着眼睛,小脸仰着,像是在等人去亲。
魏澜腹部突然烧起一把火。
那杜鹃真的是丫鬟吗,莫不是哪个好色之徒男扮女装打着丫鬟的名字来轻薄她的?
“怎么还没画好?”
一掀帘子,魏澜沉着脸跨了进去。
他无声无息地来,突然就出现,杜鹃吓得直叫,阿秀也直打哆嗦。
魏澜直勾勾阴沉沉地盯着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