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甄品了一下这六个字,不禁蹙起眉头,撇了嘴角。
一种不适感萦绕在心间……
他要真是洁身自好,又怎会对自己做那种事……
不得不说,沈甄这想法真是一点都没错,有些人看着不同流俗,好似对凡尘中的欢愉不屑一顾,实则呢?
不过没遇到入眼的人罢了。
就像陆宴自己同靖安长公主说的一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是白莲,不是他。
栽到沈甄身上,他也不曾想过。
要是没栽跟头,这段外室情,也就是一桩不被人知的韵事。
陆宴透过她的眼睛,读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低头就咬了她一口,颇有一股恼羞成怒的意思。
男人一把翻过她的身子。
沈甄哼唧了一声,咬唇道:“大人明日不上值吗?”
“来得及。”他跪立她身后,用手压着她的腰,低声道:“是想趴着,还是坐起来?”
话音甫落,沈甄的小脸一寸寸地红了起来,他话里的意思,她竟是都听明白了……
见她不答,他一本正经道:“还是趴着吧,你最是不爱用力。”
中衣褪尽,陆宴将月匈膛贴到了她的背上,手掌一路向下,置于罅隙,耐心十足地上下挑拨。
指尖滑腻,陆宴贴着她的耳畔道:“这么快?”
沈甄干脆闭上了眼睛。
好一个洁身自好。
当一股火热渐渐逼近的时候,沈甄的心怦怦地跳,怦怦地跳……
突然喊了一声不行,翻身而起。
陆宴一愣,将人抱住,“怎么了?”
沈甄一脸凝重,严肃又带着一丝愧疚,低声道:“我的香囊没有了,不行。”她知道,没有避孕的香囊,他定然不会碰自己。
陆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去揉眉心,“怎么不早说?”
小姑娘满脸无辜。
陆宴趿鞋下地,站在床边吹了会儿凉风,半晌过后,又挪到桌案边上,喝了一壶凉茶。
沈甄本以为他会走的,谁知这人当真刚烈,不仅不走,还搂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男人亲了一下她的额心,阖上了双眸。
天还没亮,沈甄就被蚊子的嗡嗡声弄醒了,秋天的蚊子最是要命,好似不把人的血吸干就不罢休一般。
沈甄推开了他的手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燃了灯,追着蚊子的行踪开始拍手。
不足片刻,朦胧的双眼就变得清澈透亮,彻底被气醒了。
陆宴睨着眼看她,“作甚呢?”
“有蚊子。”
“你这不是有蚊帐吗?”
“可能是提前潜伏进来的。”
陆宴听着她的措辞不禁一笑,道:“那你打着了么?”
“没有。”
陆宴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行了,你躺下,我来吧。”
不过这蚊子好似欺软怕硬,陆宴一坐起来,它便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沈甄才见他伸出手,轻拍了一下。
“打着了?”
陆宴点头,随后摊开手掌给她看,沈甄一见有血,小脸立马垮了。
可是她浑身上下瞧了一通,明明哪儿都没有,直到天亮,她穿鞋下地,一股不大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呜呜!脚底都肿了!
陆宴睡眼惺忪时看了她一眼,她跺了下脚。
他穿好衣裳,扣上腰封时,她又跺一下脚。
男人眉梢轻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这蚊子倒是会找地方啊。
随即轻笑出声。
他径直走到她的妆奁边上,轻声道:“沈甄,长痛不如短痛,找根针给你挑了吧。”
就在陆宴拉抽屉的一瞬,沈甄的呼吸都停了。
一个素白色的香囊,赫然出现在男人眼前。对,就是常在沈甄枕边放着的那个。
陆宴放到手心里,掂了掂,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甄的心咚咚打鼓。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姑娘,醒了吗?”
陆宴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好半天都没让她喘气。
临走之前,男人的用拇指抚摸了一下她的眼皮,幽幽道:“原来你这双眼睛,也会骗人啊。”
——
沈甄住在保宁坊,京兆府在光德坊,两地相距甚远,陆宴不得不提前出门,才能按时上值。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穿过洛阳街,一路向北,停到了衙署门前。
一下马车,便瞧见了孙旭。
孙旭像模像样地作辑,道:“陆大人早。”
二人刚跨进门,就看到鲁参军双手抱头,眉头紧皱,眼眶低下又青了些。
孙旭一脸关切,“鲁大人的伤势怎么瞧着又严重了?难不成令阃的弟弟又去找您了?”
鲁参军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宋家说甚,便想着让她冷静些也好,就……”冷静些,也就是晾着的另一种说法。
陆宴背影一僵。
孙旭仰面扶额,半晌没说话来。
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鲁参军的肩膀。
那意思好似在说:陆大人的话,能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鲁参军:他告诉我女人不能哄,然后自己就去哄了?
孙旭:啧。
第95章 (微修)
八月,眼瞧着就要中秋。
却说沈甄从罪臣之女变成了四品官员的女儿后,那些曾经闭门不见的亲朋好友们,仿佛一夜之间失了忆,开始逐一找上门来。
比如,她昔日里的那些手帕交,亲自登门邀请她一起踏青、参加赏花宴,赏菊宴,蹴鞠赛等等……
再比如,去年十月里,对她冷言相待的二婶三婶也好似换了魂,熟络地唤起了甄儿,甄儿。
这些事看着荒诞可笑,实则都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低个头若是能给自己换来好处,那真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
之所以能舍得下这个脸面,重新走动关系,无非是因为他们清楚,沈文祁一旦重回朝堂,这个总治河防使,不过就是个开端罢了。
与此同时,沈甄东市的茶坊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可谓是事事顺意,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说是上赶着送银子都不为过。
世人的脸色变得可谓是比说书的都快。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事。便是沈甄这个人,再次被勋贵子弟盯上了。
这不过这次,无人再提“妾”这个字。
——
京兆府,签押房内。
杨宗默默递过去两个信封,低声道:“主子,这都是在沈家门口截下的。”
陆宴眉宇微蹙,面无表情地抽出了信纸,由上至下读过后,蓦地冷嗤一声。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卿卿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啊,沈甄。
两天,四封情书。
丝毫没辱没了你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号。
陆宴“啪”地一下将信砸在桌上,凛着嗓子道:“都烧了。”
傍晚下值,陆宴回了镇国公府。
秋风微凉,树叶簌簌作响,偶尔飘落下一两片叶子,漾起一丝萧瑟的寒意,枝干笔直地立在天地之间,高耸入云。
老管家躬身将陆宴引到了明瑞堂。
近来镇国公府多了两位客人,陆老太太特意在明瑞堂设了筵席,陆家三房齐聚一堂。
甫一进门,陆老太太身边的老夫人就笑道:“多年未见,三郎似乎比从前还要清隽些。”
紧接着,一位身材高挑,眉眼颇为高傲的姑娘起身道了一声表哥。
对视后马上避过了他的视线,语气淡然。
陆宴点头上前问了安。
率先开口的这位是秦老夫人,也就是陆老太太的堂妹,二人情分颇深,从前时常走动。直到前些年秦家迁至河南,来往才跟着少了些。
而秦老夫人旁边这位纤细高挑的姑娘,便是今河南府尹的幺女,六姑娘秦洛。
依着辈分,秦洛确实要喊陆家这几位儿郎一声表哥。
陆老太太把这刚满十六岁的女儿家请到府上来是何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说穿了,就是有意让两家结个亲。
镇国公府一共有三房,二房的陆烨已经娶妻生子,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大房的陆宴和三房的陆庭,才是这场秦家此行的目的。
散席之后,陆宴、陆庭和陆烨接连走出明瑞堂,月影浮动,三个男人在凉亭里静坐,少酌了两杯。
陆烨摇了摇手上的杯盏,一饮而尽,笑道:“瞧老太太这意思,镇国公府这是要办喜事了。”
陆庭对陆宴道:“那先恭喜三弟了。”
陆宴提了提唇,笑道:“要恭喜,也是我恭喜你。”
陆宴虽算不上御女无数,也算得上是阅女无数,方才那位秦家表妹看他的眼神,他瞧的十分清楚,七分的抗拒,二分的不愿,还有一分,暂且算是尊重吧。
总之,倾慕之意,是半分都没有。
陆庭“嘶”了一声,表示不服,随手敲了下桌子道:“不然打个赌?”
陆宴饮了口酒道:“赌注呢?”
“你容我想想……”
这厢正说着,杨宗缓缓走来,低声道:“主子,老夫人和长公主叫您去一趟嘉安堂。”
闻言,陆庭“噗”地一声笑出来,道:“早知道我就该赌大些,将你书房里那些藏着不给见的宝贝都弄到手里来。”
陆宴笑的十分自信,“一个你都带不走。”
陆宴走近嘉安堂,掀帘进屋。
陆老太太端坐在榻上,靖安长公主坐在一旁的圆凳上,香几上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冒着袅袅青烟。
见他来了,老太太招了招手,“快过来。”
陆老太太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子,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席上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现在是丁点不剩了。
几番想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到头来还是咽了下去。
“祖母要同我说甚?”
陆老太太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坐下。”
少顷,先夸赞了一句,“以你的年纪,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祖母这心里,以你为傲。”
陆宴苦笑。
得。
这样的开场白,一听便是有接下来。
果不其然,陆老太太紧接着又继续道:“可祖宗还有句老话,男子应先成家,再立业。秦洛那孩子你也见了,是极富才情的一位姑娘,模样也没得挑,我本有意让他嫁你为妻,可方才问过才知道,人家属意的是庭哥儿。”
陆宴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没错,可你就不想问问是为何?”
陆宴蹙眉道:“这有甚好问的,穿衣戴帽,各有所好。”
靖安长公主在一旁瞪了他一眼。
“秦家是介意你常年流连于花街柳巷,风流韵事传的满长安都是!”说到这,陆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道:“可你以前、以前可不是这样!”
陆老太太知道她这孙子挑剔,她曾经一度以为陆宴是要娶个仙子回来才肯罢休,谁知年纪一长,男人的这点劣根突然就拔地而起了。
居然在外头养上歌姬了……
“宴哥儿,祖母知道,朝堂波诡云谲,京兆尹时常又要办些得罪人的事,你身上胆子重,也需要放松,可那平康坊啊,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好地方,史官多加一笔,败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陆宴揉了揉眉心,听着这些话,心里头不由想起了整日“招蜂引蝶”的那人。
为了保她的名声,他的名声可真是全毁。
不仅全毁,还容不得他辩驳。
他还是头回尝到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
靖安长公主双臂交叠于胸前,一句好话都不肯替他说,见他双拳紧握,她眉梢微挑。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活该”二字。
“你可听进去了?”陆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陆宴喉结上下滑动,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陆老太太从胸口拿出一个帕子,捂住嘴,轻咳了起来。
作为陆家子孙,他清楚的很,这是要打温情牌了。
“咳咳。”陆老太太仰头抚了抚胸口,随后又颤巍巍地拿出了个药瓶,抖了两下,长公主递了杯水过去。
陆宴低头转起了自己的白玉扳指。
还没等陆老太太开口,陆宴忽然抬头道:“孙儿不孝,事事劳祖母费心,既如此,两个月后,我便把婚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