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陆子冉一张狮子脸有些扭曲,他琢磨着也许是面前这个高阶魔物恰巧和阮秋秋山洞附近的那头透明高阶魔物有些仇怨。
他体内那头透明高阶魔物留下的魔气虽然已经被他全部化解了,但估计还残存了一点儿气息,因此才会导致他被攻击。
陆子冉本来应该感到愤怒,但他从刚刚袭击自己的柳木枝和魔气水平上,就知道面前这个伪装成柳木妖的小女孩实力约在五阶左右,现在的他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与其为了一口气和她战斗,还搭上身边两头什么都不懂的熊的命,不如趁着她耐心耗尽之前,尽快投诚,也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这么想着,陆子冉狼狈的变回了人形,回答了小女孩的问题,“……是的前辈,我确实是在炎狼部落附近受的伤。”
“……你这小狮子还挺识时务。”陆子冉一句前辈把卿如意哄高兴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对渊诀和阮秋秋之外的妖或人出手,闻言便没打算继续刁难他们,但也没打算为自己认错了妖而道歉,只是捂着嘴笑了下,“你们两头熊还挺可爱的,再见啦。”
她说完,棉麻裙下的两条细腿幻化成了柳枝的模样,就那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前辈,你是不是与炎狼部落附近的那头魔物有仇?”陆子冉还有些不甘心的对着她的背影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请前辈帮我报仇。”
陆子冉捂着受伤的右腿,快被疼晕了,瘫在雨水里。
“扶我一下。”他咬着牙对一边也变回了人形的熊远说。
但之前很傻很呆也很好说话的熊远这次却没有扶他起来。
陆子冉不解的抬起头,听到了熊远十分生气的声音,“陆子冉,你不是说你的伤是被炎狼部落前任首领打出来的吗?怎么有变成炎狼部落附近的魔物了?”
糟糕。陆子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说漏了嘴。
熊朵朵一屁股坐在了他边上,气呼呼的摸了摸圆溜溜的脑袋,“交易取消,我们不保护你了。”
陆子冉有些慌,“你们难道不想从风狮部落换药草了吗?那你们部落那些受伤的熊要怎么办?”
熊朵朵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掏,把之前大雕留下的一株药草揪下了两片叶子塞到了他手里,“你现在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估计也没有多余的药草给我们了。”
“你骗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这株药草送你了,哥哥,我们还是去象族部落再看看吧。”熊朵朵本来就对去风狮部落这件事隐隐觉得不安,现在发现陆子冉真的再说谎,就更加不想去了。
他们确实脑袋不怎么聪明,但也不真的是傻子。
熊远对弟弟的决定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把陆子冉扶到了岩壁下面,又给他生了一团火。两头熊没有理会陆子冉气急败坏的谩谩骂和诱惑,转身利索的离开了。
……
而伪装成小女孩模样柳木妖的五阶中期魔物——卿如意,也慢吞吞的撑着柳枝编制的“伞”,渐渐朝炎狼部落赶去。
主上正忙着和几个不同意他成为新任魔王的几头魔物周旋,一时之间没空理会他找了二十几年才终于寻觅到的、被隐藏了起来的美味食物。
“卿如意,去炎狼部落,监视渊诀,等时机成熟了,就杀了他那个人族小妻子,把他活捉回深渊。”
“你不是一直想变成纯血的妖,还想复活当年你死去的人类伴侣吗?这很简单,等这次计划完成了,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过来,我赐予你新的躯壳。”
那头离魔王只差一步之遥的魔物的话回荡在耳侧,卿如意摸了摸自己光滑年轻的脸颊,浅褐色的眼底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悲哀。
时隔二十多年,她终于从那个丧失了理智,可怕丑陋的怪物,变回了同他初见的模样。
可是,那个当初同她在大陆另一侧猫族部落相遇、愿意以身饲魔的人族少年已经不在了。
是她害死他的。
身为柳木和魔物混血的半妖,在生命的前二十年,卿如意都不知道自己体内还隐藏着肮脏的魔物的血。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魔气已经控制不住的从身体里跑了出来。
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变丑,体内的杀意也越来越强。
那个人和她在一起明明会忍受剧烈的痛苦,却还是笑着说她的魔气是甜蜜的。
可是,她已经变的那样的丑陋不堪了,也逐渐没办法维持人形了。
当初他和平时一样,喂已经渐渐控制不住想要杀戮的她喝血,可她却失去了理智,没控制住魔气。
之后的事情卿如意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就已经被主上带回了深渊。
主上没有吃掉她,反而用心的培养她。只是她天赋有限,修炼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只是五阶初期的实力。
大约正因为她实力最弱,没办法在深渊里帮到主上,所以才会被指派来监视。
主上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这个任务。
尽管她知道哪怕主上成了魔王,也不可能让人起死回生,顶多只是按照她记忆里的模样,为她造一个爱人出来。
可那又如何,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她就可以重新以妖的身份,和他重新在一起。
虽然很对不起同样是妖族和魔族混血的渊诀,但只要能让她的莫哥哥回来,手上染满多少无辜的血,她都不会在意。
小女孩模样的卿如意轻轻哼着以前他最喜欢听的歌,慢慢的朝炎狼部落踱步而去——
已经等待了二十多年,她有足够的耐心。
第49章 她好像摸清了那头狼的套路
此刻的阮秋秋还不知道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森林中,正有危险逐渐靠近。
和渊诀一起度过了一整个白天,又到了即将睡觉的时候,头晕眼花只稍微退了一点儿烧的阮秋秋感觉十分的尴尬。
她坐在靠近石灶边的小石凳上,拿着骨针做针线活。
渊诀则坐在石桌边上,低垂着漆黑的长睫,挺直着脊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主卧”里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温柔的暖光落在他面颊上,柔化了那些狰狞可怕的疤痕,让她的田螺灰狼先生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而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大半天了——
从早上大雕兄田秀离开之后,一人一狼就一直维持着彼此十分客气的状态。
沉默着吃了早饭,默契的分开坐,然后异口同声的说让对方休息。
想到渊诀半天前的话,阮秋秋捏着骨针的手一顿,眼底掠过些无奈。
说什么不累不疼,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吗?
不过,大灰狼先生比起之前还是有些进步的,虽然依旧不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过分的脆弱,但却不像以前那样,一直装睡或者让她睡,不愿意同她交流。
虽然他醒着,寡言的和睡着也差不多了→→
阮秋秋缝好最后一针,把野兽的筋做成的线打好了结,扯断后大灰狼先生的新衣服就完成了。
沙雕兄给他们带的东西挺多,除了十几株他们很需要的药草之外,还有好几块他们现在最缺的兽皮。
田秀的伴侣应当是一只心很细的雕妖,大约是想着他们新婚,挑选的兽皮基本上都是大红色和耐用的黑色的。
黑色的那块很大,很适合作新的兽皮被,大红色的那块,适合给大灰狼先生做衣服。
那头狼的衣服很少,除了之前那套脏了的黑色的,就只有一件可怜巴巴的土黄色外套,和他自带的狼皮了。
考虑到那头狼每次变身都“故意”裸着上半身,阮秋秋想了想,还是揉着通红的耳尖给他做了一件衣服。
这次她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选择用这块珍贵的兽皮做了一件长袍,穿起来很方便,就算突然变成半妖形,狼尾巴也不会被勒的难受,是很科学且方便的设计。
当然,做起来也很简单。她只花了一个下午,就完成了。
阮秋秋瞅了瞅像一座雕像般坐在石桌边上的某狼,慢吞吞的站起了身,抱着怀里的衣服,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大灰狼先生。
而一下午努力修炼修复破碎筋脉,恢复了一些妖识的某狼,正偷偷的密切关注着他的小夫人。
“见到”阮秋秋怀里那件大红色的长袍,渊诀愣了两秒,眼底划过短促的惊讶,放在石桌边上的大掌轻轻捏紧——
大红色的、没有见过的衣服。
是给他做的么?
是婚服么?
妖识过分的从阮秋秋手里的衣服,一点一点、带着滚烫热度的划过她略红肿的手掌,像眷恋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滑过。
她的指尖在颤,还印着一丝线的痕迹,应该是做衣服的时候勒上的痕迹。
眉宇不自觉的紧皱,大灰狼先生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更可怕了。
阮秋秋还以为他是因为硬撑着身体不舒服,倒也没刻意同他保持距离。
“渊先生,是伤口不舒服么?”
阮秋秋轻轻问,走到他身边,把衣服叠好,放在了石桌上。
发现小妻子没有和他说这件衣服是不是送他的,大灰狼先生心底的醋坛子瞬间翻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的敏感,阮秋秋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就会觉得那样的难过和自卑。
他凶神恶煞的,看起来特别不好惹,性格又拧巴别扭,不会和人相处,只是硬邦邦的说,“不疼。”
阮秋秋“……”如果这头狼说不疼的时候脑袋上的毛绒耳朵不要耷拉下来,长长的睫毛上也不要有凝结起来的泪珠的话,或许她真的会相信。
她望着他变幻多端的毛绒耳朵出神,某狼沙哑着声音,慵懒又不在意的抖了下毛耳朵,语气不明,“……你累了么?”
阮秋秋被他弄的有点儿想笑,她是一个坦诚的人,此刻却是有些累了,便就点了点头,“嗯,有一点儿。”
“……”渊诀妖识落在她略有些红肿的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冷硬的说,“手。”
阮秋秋“……?”
那狼似乎有些些不耐烦,语气又带上了一些心疼,自以为声音冷硬的说,“手给我。”
实际上,在阮秋秋耳朵里,他的声音实在太委屈,让她有些该死的心软。
尽管不知道这狼要干什么,阮秋秋还是“听话”的把两只手举了起来。
她知道他看不见,便把手放在了离他的大掌不远的地方,扇了扇微风,示意她的手在这儿。
渊诀“……”
他抬起大掌,渐渐变得阴暗的瞳仁似乎认真的盯着她肿肿的手掌,大掌抬起,小心的朝她的碰触而来。
指尖微微相抵,阮秋秋蓦然睁大了眼睛,脸渐渐发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头狼已经垂下了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声,“好了。”
阮秋秋“啊……”
她低下头,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两只饱受冻疮折磨但还没烂的手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上面做衣服的留下的划痕也都消失了。
在他刚刚愣神的时候,这头狼不知道对她的手做了什么,让她快速的好了起来。
阮秋秋摸了摸脸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心想也许大灰狼先生并不是很不喜欢自己。
她很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视线落在那头狼脸上,试探性的说了一声,“谢谢……夫君。”
对她称呼的变化,渊诀手掌微微缩紧,漆黑阴郁的眉梢间积累的霜雪也顷刻间融化了不少。
阮秋秋看见他两只尖尖的狼耳朵十分愉快的抖了抖,甚至俊美的面颊上也带上了一些些红晕。
那头狼唇角略上扬起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又很快变了回去,十分不在意的说,“嗯。”
阮秋秋“…………”
如果她的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大灰狼先生刚刚是笑了一下吗?
也许,是她误会了。
这头狼并不讨厌自己叫他夫君。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叫她夫人?
心跳渐渐有些加快,阮秋秋摸了一下比之前更烫的额头,看着桌子上准备好的药草,犹豫了一下,再次试探性的说,“……我帮你上药吧。”
渊诀“……”
他垂下眼睫,想到自己丑陋的残肢,略凌乱的黑发垂在耳侧,“……不用。”
听到熟悉的不用,阮秋秋这次却没有放弃,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能摸清楚这头狼的套路了,柔和下眉眼,拿起药草,又说了一次,“我帮你上药好么?夫君?”
大灰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