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2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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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短暂震了下,是接通的提示音。也不管宋彦城开没开口,黎枝便大吐苦水,“你没事送什么手链呜呜呜,我这一天为它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我还得罪了人呜呜呜,真不干人事儿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啊啊!”
  她边说边跑,边跑边喘,宋彦城“喂”了好几声,都没能拉回她的注意力。
  电话挂了,宋彦城挂的。但迅速的,他发了一个视频请求过来。
  黎枝看到屏幕上摇动的他头像,眼睛更湿了。原来想着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做不出矫情拒绝这事儿,想看见他的脸,想听他说话,想对他发脾气。
  画面接通,黎枝先是哽咽,然后哭得接不上气,“手链被人弄丢了,丢到田里面,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回来。我要曝光她,我要发微博!”
  她委屈得像个跟家长告状的小孩儿。
  宋彦城语气是急了,“这么晚你去哪,回去。”
  颠颤的画面里,是她倔强的侧脸。
  宋彦城软了音,极尽耐心地哄:“听话,丢了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黎枝红着眼睛,弯腰将手机立在地上,找了个石头靠住。然后就跳下了水田。视频没挂,手机摆的位置也不够好,宋彦城只能看见里面田地的大致轮廓,还有黎枝小小的身影模糊窜动。
  宋彦城手里的文件滑落,视线胶着于屏幕,万物虚空。
  他捧着手机的指尖,看着屏幕的眼睛,都像被烫着,他心底的常年冰封的某块坚硬山石,颗粒松动,渐渐瓦解坍塌。宋彦城听见内心深处的阴沟深壑里,有新芽在破土。
  终于,黎枝兴奋的尖叫:“找到了!!我找到了!”
  她亦步亦趋地从田里爬上来,黑灯瞎火的,早已弄得一身狼狈。满是泥巴的右手用力握住手链,裤腿半截都是黑的。黎枝重新拿起手机,黑乎乎的手心给宋彦城看,边看边哭:“全是泥巴水,我刚在下面还摔了一跤,吃了好多到嘴巴里。”
  她累惨了,直接坐在地上抹眼泪。不顾形象,不顾视频时的死亡角度,握着手链紧紧的,好像那是火炉,唯它才能抵抗乍暖还寒的春夜。
  给她足够的时间平复情绪。黎枝低着头,头埋在双臂间,仍在深深喘气儿。
  宋彦城终是没忍住,沉声叫她,“黎枝。”
  黎枝手臂颤了颤,抬起头。
  宋彦城问:“是为手链丢了这样做,还是为……”还是为了送手链的人?
  但后半句还没问出口,黎枝跟解了穴似的,一下子灵台清明,悲伤情绪失无影踪,只剩淡淡不解和惋惜,“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的很大。”
  宋彦城:“……”
  复原能力这么强的吗?就开始总结陈词了。
  他此刻并不是太想谈人生道理,于是敷衍地“嗯”了声。
  黎枝在视频里望着他,哭过的眼睛仍泛红,“就算这是个不值钱的又怎样?她是不是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宋彦城听得狐疑费解,“不值钱?”
  黎枝恍然大悟,连忙宽慰:“你别多想,手链很漂亮,我也很喜欢,是假的也没有关系。真的,谢谢你宋彦城。”
  宋彦城的手机差点掉地上,他向来是不乐意被女人说穷的,“假货?你说我送你假东西?你把手链上的梨子翻到背面,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你名字的缩写?你再去查查这个品牌,看看它近期的私人定制是不是只出了这一套图。”
  黎枝愣了愣,机械地照做。看清坠子的背面后,还真的是个“梨中梨”!
  宋彦城已被气到内伤,受打击得半天没吭声。
  黎枝盯着屏幕,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宋彦城低声,“小没良心的。”
  黎枝软声道歉,“对不起嘛宋彦城。”
  短暂沉默,宋彦城按捺住这一瞬的安心,问她更现实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黎枝不吭声,又把头垂下去。
  “忍?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宋彦城轻声,“你力量单薄,没她出名,反正吃亏惯了,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
  黎枝手指按紧手机后盖,指尖压得青白。
  “反正只是一根手链,也不是你自己买的。辜负我的心意也不重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礼物也没白送,至少换来一个日后好相见。”宋彦城态度风轻云淡,语气平平静静,没有一丝可察觉的冷嘲暗讽。
  他用三言两语,将曾经的黎枝勾勒得栩栩如生。
  几秒安静后,黎枝看向他,坚定道:“我要让她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宋彦城蓦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如春风起,神色终于舒朗开来。
  他一放松,黎枝忽地又有些迟疑了,“但是这个许袅袅吧,挺有背景的,她上面有人。”
  宋彦城忽然拉近手机,屏幕里,男人的脸放大,这么刁钻的角度,却不碍他清隽俊朗。黎枝被他的眼睛盯得有些恍神,轻轻一眨,甚至能看清像两面小扇的睫毛。
  宋彦城淡声:“不怕,你上面有我。”
  一颗定心丸,支撑着黎枝披荆斩棘,不再惧怕所有。
  晚十点半,黎枝发博——
  -这不是一个美妙的误会,这是您的蓄意妄为,无意追究,仅摆事实,只求公道!
  -@ 追梦小甜心许袅袅
 
 
第38章 表白
  这条微博在一个小时后进入热搜上升榜。
  在这期间,黎枝的手机号已经被打爆了,她索性关了机落个清净,只在关机前给毛飞瑜发了个定位。半小时后,毛飞瑜风驰电掣地赶来,气喘吁吁地一路跑进这个小酒馆,酒馆里放着歌曲,“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
  毛飞瑜也是服气,“我电话都快炸了,你倒有闲心上这儿喝酒。”他坐下后要了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去半瓶,终于缓过劲,“你究竟想干吗?”
  黎枝翘着腿,是真沉静,“都写在微博里了。”
  无意追究,仅摆事实,只求公道。
  毛飞瑜把啤酒瓶搁右手边,瓶底磕了磕桌面,“许袅袅团队都快疯了,我看你一发微博,我就离开了宾馆。她经纪人四处托人联系我,估计是想让你删博。”
  顿了下,他问:“删不删?”
  黎枝平静道:“她向我道歉,我就删。”
  毛飞瑜笑了笑,“不错啊妹妹,现在这么刚了?”
  黎枝垂下眼睑,盯着手中的玻璃杯,“不想再被欺负了。尊严这种事,有时候是自己争来的。”
  毛飞瑜眼神亦坦然,没了以往的爆裂脾气,只问:“想好后果了没有?无止境的交涉,公司方面的压力,舆论的影响,对方粉丝的攻击。还有,你这综艺是上星的名额,如果节目组要弃车保帅,也不是不可能。”
  黎枝点点头,“嗯。”
  “好,我明白了。”毛飞瑜喝完剩下的半瓶啤酒,低头笑出了声儿。
  黎枝看向他,“笑什么?”
  毛飞瑜啧了啧,“笑你挺来劲儿。”
  节目组那边安排的房间是肯定不能回去了,毛飞瑜带她去镇上住民宿,还特地找了一家位置偏僻的。毛飞瑜用自己的身份证去开房间,黎枝去上洗手间。
  他这边弄好后去找电梯,结果在长廊里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长廊的灯做旧做暗,光晕微黄提氛围,第一眼他还以为看错了,直到电梯口的姜棋坤侧了侧身,他背后明小棋才露出半张脸。
  毛飞瑜先是跟姜棋坤打招呼,“姜老师好。”
  姜棋坤面色无异常,礼貌地一点头,便错身而过。明小棋顿在原地,挠了挠鼻尖,歪着头冲毛飞瑜笑了下。
  毛飞瑜觉得挺魔幻,“你怎么在这儿?”
  明小棋眨眨眼,“探班。”
  “不,不是,你和姜棋坤老师?”毛飞瑜皱了皱眉。
  明小棋的笑容越发含蓄,“怎么没见黎枝姐?”
  毛飞瑜当然听得出是在转移话题,他心思复杂,这个圈子待久了,再不明白就白混了。难怪她这么年轻就能跟着《指间月光》那样的大IP剧组实习。
  毛飞瑜顿觉惋惜,一晚上的心情更坏了。
  《跟我去远方》第二期的录制下午已经结束,黎枝做事之前有过深思熟虑,挑中这个时间节点,给双方都留了余地。在民宿待了一晚,第二天,两人最早的航班回海市。
  公司已经炸成一锅粥,几个高层都施压枫姐,枫姐一见到他俩便一顿撒气:“翅膀硬了是不是?这种大事怎么不提前跟公司请示?现在的后果有多恶劣你们知道吗?!”
  毛飞瑜连连点头,“是是是,枫姐消消气儿,回头我一定骂骂她。”
  枫姐冷呵,“小毛哥,你是忘记之前的教训了吧?”
  毛飞瑜脸色僵了僵,但还是嬉笑求全的模样。
  枫姐双手环胸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黎枝:“立刻给我删微博!”
  始终安静的黎枝抬起头,目光不躲不藏,“她道歉,我就删。”
  枫姐气急,“你,你什么态度?!”
  黎枝:“她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
  “你搁这儿充什么硬气?你有这份资格吗?一个艺人,有多大本事,挣多大面子。你为公司做过多少贡献?现在还想让公司为你收拾烂摊子?”
  枫姐这人厉害,打压手段极高,用最直白的语言试图撕裂黎枝的勇气。在她讥讽锐利的眼神下,黎枝依旧平静。她一字一字地说:“错的是她,不是我。”
  枫姐真给气疯了,桌子一拍,“经纪公司的老总电话全往我这儿打,在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怎么相处?”
  黎枝默然,但脊梁挺直,昂起的颈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枫姐快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阴恻道:“你给我摆什么谱?”
  那火气,都快怼到黎枝脸上了。一旁的毛飞瑜忽然敲了敲门板,要笑不笑地说:“枫姐,她哪儿敢摆谱。”
  枫姐一声呵斥:“你给我闭嘴!靠本事说话!”
  毛飞瑜:“黎枝也不是没给公司挣钱。自家艺人受了委屈,难道公司不该支持她求一个公理正义吗?!”
  枫姐脸都气绿了,凶狠道:“你!”
  毛飞瑜气势比她更足,凶悍回:“走!”
  然后二话不说,拖着黎枝堂堂正正地离开公司。
  坐在车里,黎枝这才缓过劲,“小毛哥,你有点刚。”
  毛飞瑜无所谓地笑了下,“能有你刚?”
  黎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揪着手指头转来转去。
  “没事儿,别多想。”毛飞瑜碾熄烟蒂,发动车子,“你有什么错,你没错。”
  黎枝这事儿闹得大,但舆论风向还是相对客观的。她这一招挺狠,连图带视频都给放了出来,基本就是锤死了许袅袅。许袅袅的粉丝当然不服,一会儿说P图,一会儿内涵黎枝蹭热度。然后被路人无情嘲笑,败了一波好感。
  许袅袅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天早上六点就发了微博长文,各种委屈诉苦,然后放出了自己的手链照片,说是某品牌的私人订制,黎枝那条是假货。这微博发的虐粉又固粉,换来粉丝对黎枝更猛烈的攻击。更绝的是,有几个认证的制片人点赞了这条微博以表支持。颇有几分反转的意思。
  黎枝微博下的热评,很微妙地被一些辱骂她的言论占据。点进去全是冷嘲热讽和问候户口本。
  正值下午,宋彦城在栢铭集团的办公室里,季左看得出来,老板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宋彦城是个生活习惯很老干部的人,基本不太做多余的社交,手机里也没一些社交软件。但此刻,他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看,关了屏幕,没两分钟又打开。
  季左也感慨,“黎小姐这个行业,也是挺不容易的。”
  宋彦城睨他一眼,“哪个行业容易,都有受委屈的时候。”
  季左问:“需不需要做公关?”
  宋彦城单手撑着下巴,后颈枕着皮椅微微晃动。他眉头微蹙,大概也是在深思熟虑。季左适当提醒,“这个叫许袅袅的女明星,是您表哥的……女伴。她去年选秀出道,您家那位没少给资源。”
  宋彦城听后,撑在下巴上的手轻轻盖了盖眼睛,平声说:“这就不奇怪了。”
  他这几位堂哥表哥的,除了宋锐尧,其余的都是风流公子哥儿。尤其这位,表姑的儿子,最是要面子,也最是小气。
  “你将购买手链时的合同和凭证转交给黎枝经纪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宋彦城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电话打给孟惟悉,“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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