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走出洗手间,打算和三人说声就此散伙,各回各家。
刚走到拐角,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以雷霆之势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力气之大,尤念的骨头都在疼。
她震惊地抬起头,和陆清泽冰冷的眼神对个正着。
第7章
“你怎么在这儿?”尤念下意识愣愣地问。
“那你呢?”陆清泽冷着脸问,“这么急着找新人了?”
他都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目光频频放在她的身上。另外两个女的不过是作陪而已。
他就知道,她那天对自己只是一时见色起意。
尤念听到他的话,不觉好笑。
“我和朋友来喝酒,不行吗?”
陆清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皱眉:“我送你回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尤念一路回了她的卡座。
“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陆清泽面色冷静,对余下三人说。
“哎!”贺缨站起身来,刚要说话,眼角瞥到尤念缓缓摇了摇头,便止住了话头。
“陆,陆神?”薛柔完全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两人。
陆清泽看向薛柔,认出她是尤念的大学舍友。
他朝两个女人点点头,将尤念位置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盖住玲珑身段。
临走前,眸光从康饶的脸上淡淡扫过。
康饶没由来地被那一眼震慑住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眼见两人消失在大门口,康饶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开口。
没有人回答他。
贺缨和薛柔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念念不会有事吧?”贺缨看向薛柔。
薛柔坚定地摇头:“不会。陆神不可能伤害念念的。”
“你怎么知道?”贺缨狐疑。
薛柔想起大学时光,撇了撇嘴,“只要你看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就不会这么问了。”
他们两个虽然一进大学的时候就是情侣,但暗地里想撬墙角的人一直都有。当时大家都说,帅哥美女的组合很难长久,因为都是从小受追捧长大的,很难相互包容。
薛柔一开始也这么想过。可她和尤念当了四年的舍友,亲眼看到陆清泽对她有多好。尤念长得美,小姐脾气也不小,可她从来没有看到陆清泽对她生过气。
有一次,陆清泽去外地参加一个比赛,要在实验室呆三天两夜不能外出。比赛结束的那一天,尤念接到陆清泽电话,那时候她正和舍友们在打扑克。
陆清泽的视频邀请被尤念按成了语音。
“念念,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不大,可其余几个人都听得到。
“不要,我在玩牌。”尤念正玩得开心,一口回绝。
“那等你玩好视频好不好?”
尤念又拒绝了。
她的脸正过敏,不愿意视频,匆匆说了两句就想挂了电话继续玩。
手机里传来陆清泽温和磁性的声音:“可是我已经看了好几天你的照片了,很想你……”
这句话说完,宿舍的人都呆了。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私下相处是这个样子。
毕竟,陆清泽在大家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学神级人物。
后来尤念做了个“等我”的口型,拿着手机去阳台了。
舍友A感叹:“要是我男朋友这样,我肯定开心死了。”
另一个则说:“要是我像尤念这样,我男朋友肯定会生气。唉,美女就是有任性的资本。”
舍友A反驳:“可是陆神也很帅啊!还特别优秀。我男朋友这样好我肯定宠着。”
没过一分钟,尤念就回来了,电话也挂掉了,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第二天陆清泽从外地回来,尤念一晚上没有回校,还是薛柔帮她签的到。
最后两人分手,尤念头上的渣女光环就没取下过。
陆神不会做对任何伤害尤念的事,薛柔一直这么坚定地认为。
能让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提分手的尤念十恶不赦,他该有多爱她啊?
*
陆清泽拉着尤念到了门口,松开她的手腕,将她的包拎在手里。
“穿好衣服。”他命令道。
尤念“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陆清泽微微不耐,自己动手帮她把大衣穿好,又将扣子一个个扣好,连最上面那个也不放过。
确保衣服整整齐齐了,陆清泽低头,对上她略显茫然的眼神:“开车没有?”
尤念摇摇头。
她早就计划要喝酒,打车来的。
“我送你回去。”他拉起尤念的手腕往自己的车位走。
夜晚的气温低,尤念的手腕却在隐隐发热,似乎能隔着一层大衣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到了车前,陆清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尤念上车。
尤念乖乖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如果她没看错,之前陆清泽的身上是带了怒气的。
他气什么?
尤念的头有点疼,大脑也有些运转不过来了。
潜意识里,她知道陆清泽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即便觉得他现在不冷静,她也还是跟着出来了。
陆清泽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打开空调。
热风将寒气吹散不少。
尤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椅背调整到舒适的角度,闭上眼睛道:“我住16楼,1608。”
陆清泽看着她完全不设防的样子,心中烦躁。
她就这么放心吗?如果是那个男人呢?
嘴上说着想和自己接吻,被拒绝后转头就去找了个帅的。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还是个年纪很轻的男人。
陆清泽的心里不是滋味:“你现在连未成年都不放过了?”
尤念昏昏欲睡,下意识“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人家成年了,都20了。”
“20?”陆清泽气笑了,“然后呢?”
尤念沉默了好久,突然喃喃出声:“他和你以前挺像的。”
只是少了陆清泽那种沉稳的气质。他从高中起,就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稳重,很容易让人依赖。
尤念轻飘飘的话传入耳朵,陆清泽的心脏重重地颤了一下。
透过后视镜,尤念已经歪着头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刚刚的话,更像是梦呓。
陆清泽叹了口气,在前方的路边停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倾过身子盖在尤念的身上。
一路开回小区,陆清泽在尤念家楼下找了个临时车位。
车子挂了P档,空调依然开着。
陆清泽没有动作,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尤念睡了一路,白净的脸变得嫣红。一对弯眉下,睫毛像刷子般垂在眼睑。如瀑的长发散落胸口。她呼吸平稳,睡得香甜。
睡着了倒是乖巧。
当陆清泽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这一时的静谧时,他猛地关掉了发动机。
*
“起来,回家睡。”
尤念睁开眼,只见陆清泽站在外面,正蹙眉看着自己。
车门开着,冷气一下子就钻了进来。
尤念环顾四周,认出是自己家的楼下。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时却因为喝多了,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陆清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尤念道声谢,被他连拉带扶地拖进前厅。
她是真的喝多了,现在酒劲上来,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
进了电梯,陆清泽就松开尤念,按下16楼的按钮。
尤念抬起昏沉的头看过去,右前方的男人目不斜视,鼻梁笔直,下颌线流畅,白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半截锁骨。
有些诱人。
有一瞬间,尤念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到了16楼,尤念脚下不稳,自动抱住了陆清泽的手臂。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头晕……”尤念小声说。
陆清泽低头,女人红透的脸贴着自己的手臂,眉头不舒服地皱着,身体歪歪斜斜,站都站不直。
“你喝了多少?”陆清泽皱眉,一边往她家走一边低声教育:“你一个人住,喝多了谁照顾你?”
开了门,他还在继续。
“出于认识,我也必须提醒你。你25岁,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在初次见面的男人面前……”
尤念头昏脑涨地看着他,斯文俊秀的五官在月色中越发英挺,轮廓线条清晰分明。
“吵死了。”她想也不想地,踮起脚吻住了陆清泽还在说话的唇。
她以前很喜欢用这一招,百试百灵。
果然,男人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黑暗中,两人的双唇相碰,触感柔软。
也只是接触着,谁都没有动作。
尤念亮晶晶的眼睛定定地和他对视。
眼神有丝挑衅和狡黠。
她一向这样,接吻不喜欢闭眼,习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见陆清泽没有反应,她勾住他的脖子,使两人贴得更近,然后微微张唇,舌尖轻探了下。
陆清泽的呼吸一沉,掐着她腰的力度猛地收紧了。
“好喝吗?”尤念摩挲着他的唇,轻声问。
“你不是问我喝了多少吗?”尤念的唇移到他的耳边,声音被酒泡得微醺,“我喝的酒叫‘情书’,说是初恋的味道。”
尤念轻哼一声,“神踏马初恋的味道,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说话间,女生醉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如同羽毛在陆清泽的心尖轻挠。
“想想也还挺贴切的是不是?”尤念自嘲地笑笑,松开陆清泽,踢掉高跟鞋往里走。
陆清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进卧室的时候,她已经脱下大衣躺在床上了。黑色布料贴着身体,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
“尤念,你这是做什么?”他沉声问,声线有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刚刚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回吻过去。
“想和你买可乐啊。”尤念的声音越来越小,拉过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她的一只手搁在额头,眼睛阖上,唇线紧抿。
买可乐?
陆清泽皱眉,她喝了酒又想喝可乐?
见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拧着眉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收进被子里放好。
她的手臂冰凉,和陆清泽干燥温热的手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把被子掖好,陆清泽抬脚打算离开。
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出声:“卿卿。”
陆清泽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卿卿”是尤念给他起的小名,取他名字的谐音。她说古代的人都这么称呼亲爱的,这样叫亲密又独一无二。
尤念大概是做梦了,睡得不踏实,嘴里呓语不断。
陆清泽凑近,听到她说:“没卸妆……”
尤念爱美,他是知道的。
陆清泽叹口气,环顾四周,目光精准地定位到了她的梳妆台。
帮尤念卸好妆,陆清泽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和柜子看了看,果然食物贫瘠。
他挽起袖子,拿出罐子里的小米,熟练地淘米,放水,在电饭锅上预约好第二天的时间。
做好这一切,他走回尤念的卧室。
尤念已经睡熟了,胳膊也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
她素颜的样子和大学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潋滟的眼睛闭上,那股妖艳的气息就弱了几分,看上去多了些可爱温顺。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尤念的睡颜,陆清泽想起她亲吻时说的话。
“你觉得我们的过去很酸吗?”他轻声反问。
房间很安静,没有人回答。
半晌,他苦笑着开口。
“可是我觉得很甜。”
即使知道结果,十年前的他肯定也无法拒绝那个闪闪发光奔赴自己的少女。
第8章
陆清泽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了,留给孤儿寡母的,是一笔笔未还清的债务。
为了儿子的学业和丈夫的债务,陆母不得不一个人打几份工。
她没有护肤品化妆品,也没有漂亮衣服。本来貌美的女人被生活所迫,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老上好几岁。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儿子陆清泽的成绩非常好,几乎每次都是班级第一。
有段时间,债主频频上门,看到母子俩的情况也只有叹气。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会还的。”妈妈经常对着来人低声下气地恳求。
小小的陆清泽坐在小凳子上写作业,面上没有表情,笔尖却用力地几乎戳破纸张。
这讨债的场景是在太常见了,常见到他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做功课。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必须努力学习,以后才能赚钱,帮家里改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