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之下——桃禾枝
桃禾枝  发于:2020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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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泽顿了顿,面无表情,“一般。”
  尤念“嗯”了一声,“是吧?剧本不太行。我觉得那个渣男回头的梗实在太讨厌了。身为一个女性观众,我真是受不了——”
  尤念正对着电影的情节发表看法,一道惊喜的声音出现打断了她。
  “——陆清泽?”
  尤念和陆清泽同时转头,一对情侣正站在侧后方看着两人。
  出声的男人大概30岁不到的模样,发际线有隐隐后移的倾向。
  尤念蹙了蹙眉,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刘文炎。”陆清泽笑着打了声招呼。
  听到这个名字,尤念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是陆清泽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刘文炎带着女朋友走过来,目光复杂地略过尤念那张妖艳漂亮的脸。
  “尤念。”他点了点头,“还记得我吗?我是陆清泽的大学同学。”
  尤念努力忽视他神色不明的样子,非常社交化地笑了笑。
  “记得。我们一起吃过饭。”
  刚进大学的时候,她和陆清泽两个宿舍的人曾经一起聚餐过,彼此都认识。
  后来两人分手,尤念又在学校里遇到过刘文炎几次。
  他每一次的神色都非常冷淡,对她视而不见。
  尤念知道,刘文炎是在为陆清泽抱不平。
  “你们……”刘文炎顿了顿,目光停留在两人亲昵的动作上,“一起来看电影啊?”
  “是啊。”陆清泽坦然承认了。
  爱情电影,挽着手臂……
  刘文炎想起之前在清吧,陆清泽看到尤念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陡然冰冷的目光,心里默默叹气。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和尤念纠缠在一起了。
  刘文炎看了看陆清泽,欲言又止。
  “加个微信?”告别前,刘文炎转向尤念出声。
  “好啊。”尤念拿出手机,和刘文炎加了微信。
  一天后,尤念毫不意外地在家收到了刘文炎的微信。
  【有空吗?聊一聊?】
  尤念想也没想地回了个【好】。
  *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露天的位置。
  点好咖啡后,尤念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是有关陆清泽的事吗?”
  刘文炎点点头。
  “也许是我唐突了。”他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我想问,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尤念皱眉,有一丝被冒犯到的感觉。
  为什么他们俩的事,总有那么多人喜欢指手画脚的……
  “抱歉。”刘文炎也感觉到了尤念的抗拒,低声道歉。
  他顿了顿,轻声开口:“你知道吗?六年前,陆清泽差点死在美国。”
 
 
第36章 
  “什么?”尤念一怔,手中勺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咖啡杯里。
  刘文炎思忖着缓缓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 陆清泽现在的胃不太好……”
  尤念垂下眼睫, 若有所思。
  刘文炎看了眼尤念的神色, 抬起手中咖啡抿了一口, 继续道:“六年前, 他在美国生过一场很重的病。那时候他刚和你分手,一个人去了美国,抽烟喝酒都很凶……”
  尤念咬紧了牙关, 手指握成了拳。
  “我想大学时你也了解,我们这个专业想要精通,是非常耗费精力和时间的。陆清泽在A大的时候就一直泡在实验室,去了美国后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那时候本身就没有胃口,忙起来更是顾不上吃饭。”
  “大三上学期, A大有个赴美参观的活动。我就着这个机会去了美国,见过陆清泽一面。”
  刘文炎抿了抿唇,补充:“在医院见的。”
  尤念的脸部僵硬,声音很轻:“他怎么了?”
  “严重胃溃疡引发的胃出血和胃穿孔。幸好他同学及时发现了他的休克将他送来医院。”刘文炎想起陆清泽那时的样子, 忍不住叹气:“你知道他那时候多瘦吗?”
  尤念的鼻子一酸, 眼眶泛起了水雾。
  “后来我才知道, 他没有食欲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勉强吃了也会吐。在医院, 他一直靠着营养针续命。医生警告他, 如果不想英年早逝, 必须要好好重视他的胃……”
  “后来呢?”尤念红着眼睛问。
  刘文炎叹口气:“这场大病之后,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但非常配合医生的治疗。吃不下东西也会硬吃,积极吃药打针……”
  “因为他说,他没有资格死。”
  尤念低下头,手捂着额头,睫毛颤了颤,心脏被重重一揪。
  没有资格死……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尤念不敢想。
  “你能想象我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撼吗?”时至今日,刘文炎也没办法忘记那一幕。
  陆清泽坐在病床上,脸色是病弱的苍白,嘴唇没有血色,表情却很平静,声音也冷清。“死”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比“吃饭喝水”还要平淡。
  “世界上不如意一死了之的人很多,死了也就没有烦恼了。可陆清泽却说,他是个没有资格死的人。”
  “尤念,有时候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
  尤念深深低着头,重重吸了下鼻子。
  “对不起。我知道我来找你太冒昧了。可是身为陆清泽的同学和朋友,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只是玩玩,就放过陆清泽吧。他真的经不起你再折腾了。如果你是认真的,就请对他好一点……”
  刘文炎看着尤念,话头一顿。
  尤念的头低着,葱白纤细的手指捂住了半张脸,精致的五官看不清神情。微风吹过,柔顺的长发轻轻飘扬,空气中隐隐有香味散开。
  刘文炎不可否认,尤念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大学时就已经锋芒毕露,几年时光过去,褪去了青春的青涩,她的容貌变得更加艳丽明媚。
  他的女朋友甚至惊艳到偷偷问他,尤念是不是什么网红或者明星。
  “尤念,你长得漂亮。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都很容易。如果你不能好好对待陆清泽,就趁早放他一条生路吧。”
  沉默了许久的尤念再次开口,声音微哑:“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刘文炎自嘲地笑笑,“我在美国看到他那个样子,当时就想联系你。”
  尤念抬眸,看到的是刘文炎无奈的表情。
  “可是陆清泽不让。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让你愧疚。”
  刘文炎摇摇头,接着说:“他这个人又倔又闷,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我猜,即使你当时对他的伤害那么大,他也没有和你提过。”
  尤念抿着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告诉我。”她捂着嘴巴,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
  “谢是不用。其实我至今还是不太赞同你们在一起。”早在上次遇到尤念,他就劝过陆清泽,没想到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刘文炎已经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口气了,“他不仅不让我找你,也不许我回国以后和你说。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我来找你这件事……”
  ……
  刘文炎走后,尤念一个人在露天位置上坐了很久。
  当年分手,她想过陆清泽也许会难过。可却万万没想到会变成刘文炎口中的情况。
  “没有食欲”,“吃什么吐什么”,“胃穿孔”,“营养针”……
  这些词实在太可怕了。
  难怪他一开始那么抗拒自己。
  她真的有罪。
  尤念难受地低下头,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搅动着,钝钝的疼。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了,没有了醇香,变得又酸又苦。
  尤念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陆清泽的微信。
  他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尤念揉了揉自己酸涩不已的眼睛,回复他自己有点事在外面吃,晚一点回家。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陆清泽一定会看出来的。
  既然她答应了刘文炎,就不能让陆清泽知道。
  起码现在还不行。
  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正渐入佳境,她不想有别的事再横生枝节了。
  尤念打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摸烟出来。
  刚背靠椅子点着火,咖啡厅的服务员端着一杯咖啡过来了。
  “您好,您的美式。”
  服务员将咖啡杯轻轻放在桌上。
  尤念手指夹着烟,抬眸看向服务员,淡声道:“我没点。”
  服务员朝旁边看了一眼,对了一下她的桌号,“是一位先生给你点的。”
  尤念顺着服务员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怔住了。
  那不是贺缨介绍过的康饶吗?
  对上她的目光,康饶冲着尤念笑了笑。
  他穿了身白色的卫衣和蓝色牛仔裤,斯文俊秀的脸洋溢着年轻的气息。
  “念念姐。”康饶走过来,径直坐在尤念的对面。
  尤念轻扯嘴角,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多久了?”尤念抽了口烟,表情有些迷离。
  康饶被尤念看着,俊脸浮现出一丝羞涩,“我来了一会儿了,看你一直坐在这里没好意思打扰……”
  尤念“唔”了一声,轻声道谢:“谢谢你。”
  “小事。”康饶笑了笑,“念念姐,我……”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后还能找你出来玩吗?”
  尤念微怔,精致眉眼定定地看着康饶,神情恍惚。
  六年前,陆清泽也就这么大吧?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异国他乡的医院。
  而自己呢?为了填补分手之后的空虚,她的时间被安排得很满。
  今天这个商场明天那个酒吧,她除了上课就是玩乐,很少让自己有空闲想陆清泽的事。
  尤念深深吐了口气,一串白烟从红唇飘出来。
  烟雾飘到康饶面前,他别开脸咳嗽了两声,白净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尤念如梦初醒,这不是陆清泽,不管她怎么故意当面抽烟都面色如常。
  “抱歉。”尤念低声道歉,将猩红烟头按灭。
  “咳咳,没关系。”康饶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
  “康饶,你喜欢我啊?”尤念突然出声。
  康饶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脸“唰”一下就红了。
  尤念轻笑了声,“贺缨没和你说吗?我有喜欢的人了。”
  康饶嗫嚅着:“贺缨姐……嗯,没详细说……对不起。”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尤念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们还是朋友。谢谢你的咖啡。”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和他告别:“先走了,有空再聊。”
  *
  告别了康饶,尤念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乱转。
  天色渐暗,风从开着的车窗灌入车里,街边的霓虹陆陆续续亮起,马路上人来车往,热闹又喧嚣。
  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尤念的思绪变得乱七八糟。
  她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打开转向灯,转动方向盘向商场的方向开去。
  来到相熟的理发店,熟悉的理发师已经迎了上来。
  “打算修一下吗?”理发师笑眯眯地问。
  尤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头,轻声道:“不。染黑,拉直。”
  理发师愣了下,“好,没问题。”

  尤念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理发师熟练地给自己上色。
  理发店的人不多,除了旁边的吹风机声音,并不显得嘈杂。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有温柔悠扬的男声回荡在理发店。
  尤念垂下眼睫,心中自嘲。
  被风吹散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吗?
  和陆清泽谈恋爱后,她享受着恋爱的甜蜜与陆清泽对自己的好,对未来想之寥寥。
  对于20岁的自己来说,那时候陆母的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其说当时的分手是为了陆清泽的未来,不如说她更多的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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