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咬着唇,怯生生的去看沈听,他压根没往她这里看一眼，只低头和何照小声交谈着什么。
　　没关系,反正沈听不可能选曲今昔，她会成功的。
　　想到这里，她又去看曲今昔，然而后者的头发遮住了脸，让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十分钟后，何照道：“苏姝先来。”
　　苏姝脸色一喜，先试戏更会代进先入为主的观念，只要她表现不差，肯定能压住曲今昔。
　　要怎么演是演员自己的选择，苏姝几次瞄向沈听，想请沈听演大将军，但她知道，沈听肯定不会答应。再者，就算沈听答应了，她怕自己到时候会紧张，发挥不出来。
　　最后深吸口气，打消这个念头，直接对着空气演。
　　曲今昔大大方方观看对方的表演，作为科班生，又是一个没有真正拍过戏的新人，苏姝表现的非常不错。她的微表情、动作，还有台词处理的很到位――台词是她自己现场想的。
　　短时间内能做到这种地步，很有天赋。
　　曲今昔转目去看何照和沈听，两人均没什么表情，无法从他们的脸上解读出答案。
　　几分钟后，苏姝擦掉眼泪，红着眼睛道：“何导，沈老师，我表演完了。”
　　何照点头：“曲今昔。”
　　曲今昔站起来，苏姝握紧拳头，小声道：“今昔姐加油哦。”
　　曲今昔：“……”
　　小妹妹，收一收你那得意的小表情好吗？
　　曲今昔面向沈听，后者触及她看过来的目光，心中掠过一抹不详的预感。
　　果然，便听到曲今昔非常非常诚恳的声音：“沈先生，我可以请你演一下大将军吗？”
　　话音一落，何照执笔的手一顿。沈听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苏姝掐着手心，满眼不可置信：她居然开口请沈听搭戏！她怎么敢！
　　曲今昔道：“您只需要坐着不动就好，可以吗？”
　　苏姝被曲今昔的厚脸皮惊到，看吧，沈老师肯定会拒绝，给她难堪的。
　　下一秒，会议室内响起淡漠的声音：“可以。”
　　苏姝：“……”
　　她僵硬着脑袋，连思绪都凝固，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听会答应。
　　在场没人关注她的情绪，沈听配合地坐到中间，但他换了个姿势，腿打开了些，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椅子扶手，目光如电地盯着曲今昔。
　　他不仅同意演大将军，甚至在瞬间入戏，给曲今昔搭戏！
　　苏姝一口气堵在胸口，一定是沈老师太绅士，曲今昔当众请他演大将军，他不好拒绝，而职业素养让他即使只是在一场试戏中，也不允许自己懒散对待。
　　他是为了自己的专业，绝对不是替曲今昔搭戏。
　　苏姝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听，注意力全在沈听身上，以至于当曲今昔说自己演完时，苏姝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演完了？！
　　她都没看清楚呢！
　　何照用笔在纸上写了什么，旋即对沈听道：“你是现在做决定，还是之后再决定？”
　　沈听沉默两秒，修长的手指指向曲今昔：“就她吧。”
　　说完，他和何照一起离开了会议室，没有留下任何解释的话，边源紧接着进来：“曲小姐，请跟我来。”
　　没人理会苏姝。
　　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茫然不甘，为什么最后选的是曲今昔？
　　一位工作人员过来：“苏姝，你可以走了。”
　　苏姝认识她，后者和她家一个长辈比较熟，她能来云雾试女二，对方功不可没：“Luck姐，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曲今昔？”
　　“沈老师不是讨厌曲今昔吗？他为什么会选曲今昔？这不公平！”她委屈地落下泪，想到曲今昔由边源领进来，还有对方在网上的风评，她开始猜测，“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买通……”
　　“我天！闭嘴！”Luck冲过来捂她的嘴，“这是云雾，你在说什么！”
　　苏姝哭得更急，一心认定有内幕，好歹不是蠢得太厉害，到底没有明说出来，只道：“我不甘心，我明明演得比曲今昔好，最后凭什么是她。”
　　Luck好说歹说把她哄回去，在回学校的途中，苏姝接到luck发过来的一个视频――被她忽略掉的，曲今昔试戏的视频。
　　视频中，曲今昔摇摇晃晃走到沈听面前，她脸上是明显的醉态，仿佛喝了很多酒，眼睛水汪汪的，却又很空白。
　　她醉态朦胧地望着沈听，还没走近，忽然“咦”了一声：“你是哪个宫的太监，居然敢闯本宫寝殿？”
　　说完这句，她摇晃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苏姝反反复复看这个视频，这时luck又将她试戏的视频发过来。
　　苏姝是用动作、眼神、台词向大将军传递皇上要和她一起陷害他，将画面烘托得很悲壮。
　　曲今昔直接用“醉酒”避开，而她在看到沈听时，却又迟疑了一瞬，代表她认出那是大将军，可她依旧说出对方是太监的话。
　　一句台词，一个醉酒姿态，将想要表达的意思简单明了的透出。
　　离开会议室后，曲今昔再没见过沈听，只收到沈听的消息，让她完事后自己打车回公寓。
　　――沈听晚上要去录节目。
　　曲今昔便在云雾签下合同：大型古装奇幻电影《谋妆》中皇帝的宠妃，戏份是妥妥的女二。
　　合同按照最基础那款签的，但是，这个角色由她自己争取，她没有经纪公司，没有团队，意味着得到的片酬不用分给公司。
　　即使整体片酬偏低，却是实打实落在她一个人的荷包里。
　　曲今昔数着首位阿拉伯数字后面跟着的那串零，眼睛控制不住地弯成月牙――大制作女二的片酬，果然比那些不知哪旮旯的女配角片酬高多了。
　　谁会嫌钱多呢。
　　签完合同，她才拿到《谋妆》的剧本，进组的时间是下月初，还有一周。
　　曲今昔离开云雾，欢天喜地打车回公寓，没控制住兴奋，给沈听发了微信：【沈先生，谢谢您。】
　　她觉得沈听肯定给她放了水――所以最后指了她。
　　【您什么时候录完节目？我提前把饭做好，在家等您。】
　　【您想吃什么？随便点。】
　　【您放心，包您满意。】
　　连续发了几条过去，惊觉自己是不是发得有点多，曲今昔手指动了动，想撤销重新编辑发过去，不料沈听回复的很快：【十点半，不挑。不要放香菜和葱。】
　　【好嘞，属下收到。】
　　……
　　沈听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让化妆师继续化妆。
　　闭上眼睛后，他的脑海里再度浮现会议室里，曲今昔试戏时的画面。
　　“秦桑。”过了会儿，他道，“把曲今昔以前演过的角色找出来。”
　　“好的先生。”秦桑应下。
　　曲今昔回到公寓，先是将冰箱里的食材点了遍，确定好晚上做什么后，她开始看剧本。
　　《谋妆》中的女二谢长汐和大将军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奈何皇上看中她的美貌和幻术，皇权之下，她入宫成了皇帝的宠妃。
　　最后死在皇权的漩涡之中。
　　然而，《谋妆》中的男一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大将军，而是国师。
　　沈听饰演国师。
　　谢长汐是国师的师妹，两人之间的对手戏不少，却是纯纯的师兄妹之情。
　　不得不说，曲今昔心中松了口气，要是和沈听之间演感情戏，就算拿出上辈子的专业能力，此时的她也无法胜任，到时候必得出事。
　　幸好幸好。
　　曲今昔先是囫囵将剧本看了一遍，见时间差不多，便去厨房忙碌，十一点做好饭，快到十一点半时，沈听回来了。
　　沈听录了一晚上节目，眉眼中透出疲惫，曲今昔识趣的没有多话，摆好碗筷。
　　“你没有先吃？”沈听忽然问。
　　曲今时莫名：“等您回来呀。”
　　沈听定定看了她两眼，而后收回目光。
　　饭后，曲今昔去洗碗――她没敢吃多少，剧中的宠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签合同的时候，何照要求了，她必须再瘦十斤。所以从今天开始，她得想办法减肥了。
　　沈听脱下外套，扯开领带，坐在沙发，茶几上放着剧本。
　　顿了顿，他拿起一看，前面几页已经做了不少批注。
　　等曲今昔洗完碗出来，就听到沈听问她：“试戏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我说成是太监？”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
　　曲今昔：“……”
　　“随便编的一句台词，顺口而已。”曲今昔小心翼翼地解释，“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哦。”沈听淡淡道，“意思是你本来有其他意思。”
　　没完没了了是吧，曲今昔忍不住怼了句：“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怼完接收到沈听移过来的目光时，立刻就后悔了。
 
 
第031章 
　　潮湿的青石地面上跪着一个青衣丽人, 腰背挺得笔直，头顶大雨倾洒，雨水打湿她的发髻，顺着脸颊滑落，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她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精致的小脸满是坚毅和决绝，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哀凄：“爹，女儿不嫁。”
　　门内没有声音，大雨继续下，她就这么一直跪着、淋着，直到虚软地倒在地上。
　　“好, 过了。”镜头拉开，何照用喇叭喊停, 洒水车停下, 晕倒在地上的曲今昔站起来。
　　现在虽然是夏天, 但身上的戏服有好几层，这场戏她已经演了三次, 每一次何照都说好，却依然让她继续拍, 直到这一条才“过了”。
　　淋了四十多分钟的“雨”, 即使是夏天，但曲今昔衣旧感觉到了冷意。
　　剧组助理拿了条大毛巾给她。
　　“谢谢。”曲今昔接过。
　　剧组助理又递过来一杯生姜红糖水：“不客气。”
　　曲今昔进组之后，剧组里知道她网上消息的，没几个愿意搭理她, 但又因为她是女二，表面上也还过得去。
　　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曲今昔和网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曲今昔抱着生姜红糖在一旁的凳子坐下，她暂时不能换衣服。因为还要和饰演她父亲的演员对戏，但对方还没到，等人到了，她得补拍镜头。
　　这意味着，等会儿她还得淋。
　　来到剧组已经有半个月了，她和沈听一前一后进的组，两人住在同一个酒店，但楼层不同，这半个月她运气比较好，只变身过一次。
　　——在酒店房间内变身，变成了一只杯子，天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一只杯子。
　　想起变成陶瓷玩偶时的情况，曲今昔一咬牙，使出浑身力量，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把自己摔到地面，果然，当全身剧痛传来时，她变了回来。
　　自那次变身后，她一直正常，这让曲今昔既放心，又不敢放心。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变身。
　　而这半个月来，她虽然和沈听在同一个剧组，但剧组一直没有安排两人之间的对手戏——以至于她和沈听就没同过框。
　　好在等曲今昔把生姜红糖水喝完时，饰演她父亲的演员终于到了。
　　这位演员上了年纪，最近有些感冒，身体不适，是圈里的前辈，国家一级演员，他耽搁点时间没人说什么。
　　补拍完镜头，老演员笑着对曲今昔道：“不错。”
　　顺便指导了曲今昔——这就是曲今昔一点怨气都没有的原因，这位老演员脾气挺和蔼，也不知道曲今昔的那些传闻，偶尔会抽时间给曲今昔讲戏。
　　曲今昔乖巧听着，老前辈见状更生喜爱。
　　这段拍完，曲今昔终于可以回化妆室换衣服和发型，条件有限，没办法洗澡，她只能匆匆擦了下身体——接下来还得换场拍另外的戏。
　　换好衣服，化妆师开始弄发型，曲今昔今天起得早，昨晚又睡得迟，精神很疲惫，想趁此机会补个眠。
　　这时——
　　“喻老师。”走廊外响起脚步声，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喻桐。
　　曲今昔：“……”
　　如果说她最担心的是不受控制的变身，那么最郁闷的就是喻桐在《谋妆》中演多疑阴郁的皇帝。
　　两人之间的对手戏不少。
　　剧组里只有男一女一才有单独的化妆室，其他都是几位演员共用一个化妆室。
　　这就意味着，曲今昔每天都能在同一个化妆室碰到喻桐。
　　签合同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喻桐演皇帝，合同上没写呢。
　　那会儿她还以为不会再和喻桐见面。
　　结果……现在每天都和初恋见面。
　　她自己倒没什么，但因为原主的情绪作祟，以至于每次见到喻桐，曲今昔受到影响，会有点别扭。
　　因为，当初是原主甩了喻桐——虽然柳絮从中作梗是一大原因，但原主压根不相信喻桐，完全不听喻桐辩解，单方面分手甩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