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
　　“出去。”
　　林泽很有长兄如父的范儿，奈奈就算可以不听父母的话，却不敢不听林泽的话，不情愿地退出了办公室。
　　林泽坐到了顾聿宁的对面，开始不急不慢地煮功夫茶。
　　顾聿宁也不催他，慢慢地等着，空气安静了约莫十多分钟，只听得见茶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良久，林泽开口，沉声说道：“顾先生，我知道...你的秘密。”
　　顾聿宁忽然抬眸，锐利的眼风，扫向他。
　　林泽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眸光暗含威胁。聪明人不必说太多，一个眼神，都会懂。
　　顾聿宁沉声道：“你知道多少。”
　　“所有。”林泽冷冷看着他：“我在美国，见过你二叔。”
　　此言一出，顾聿宁太阳穴青筋猛地凸起，眼角肌肉微微颤了颤。
　　“他申请了安全保护，我做过一段时间他的心理疏导，所有人都认为他说那些话，是疯了，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复活呢？”林泽看着他，缓缓说道：“但我相信他的话，我相信他说的...死而复生。对吧，顾-长-生。”
　　顾聿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此刻，他靠在沙发边，眸光越发深沉，不辨喜怒，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心里藏着这样大的秘密，日日夜夜，被受折磨，一定很痛苦。”林泽深深地看着顾聿宁：“害怕被人知道，其实你...已经不算是人了。”
　　顾聿宁压着嗓音，冷冷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很糟糕的事情，可是没有人能解决你的问题。小奈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抱歉，我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

　　林泽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顾先生，我一贯先礼后兵，那些秘密，除了我和你二叔，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一定不会希望它重见天日。所以，请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
　　奈奈不知道兄长和顾聿宁究竟说了什么，总之，顾聿宁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奈奈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空荡荡。
　　林泽走到她身边，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想进风娱传媒，也不仅仅是因为风娱传媒的资源更好吧。”
　　奈奈抿抿嘴，没有回答。
　　想进去，不仅仅因为那是顾长生过去所在的公司，也不仅仅是因为所有明星都想进那家公司...
　　是不是心里也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私心，是因为能够经常见到...他呢。
　　“小奈，你喜欢他？”
　　奈奈靠在林泽的身边，喃喃道：“像他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林泽的手落到了她的头顶，晃了晃：“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你的偶像吧。”
　　“你连这都知道了！”
　　林泽看着她，微笑着说：“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其实也不全是。”奈奈耸耸肩：“对爱豆的喜欢，只是喜欢，不是心动...心动的那种喜欢...是可以刻骨铭心的。
　　“你才多大，就刻骨铭心了？”
　　奈奈笑笑：“我都已经成年了，不能喜欢别人吗？”
　　“可以喜欢，但你确定，顾聿宁？”
　　“以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永远轮不到自己。”
　　“大概还是不太甘心。”奈奈轻轻地叹了声：“我想着...如果足够努力，变得更优秀，也许有朝一日，我可以站在他身边呢。”
　　林泽沉默了片刻，望着远处绯红的云霞，揽紧了她：“哥哥会让你配得上站在任何人身边。”
　　但是除了那个人。
　　奈奈这几天没工作，杨嘉文也闲得无聊，躺在沙发上，将奈奈发给她的音频又听了一遍。
　　是顾聿宁的现场版《无畏》。
　　他是真不在意还是故意的啊，奈奈可是顾长生的死忠粉，他就这样无所顾忌地在她面前唱歌，还是唱顾长生的歌，不被认出来才怪呢！
　　要是没有他保驾护航，估摸着，早就掉马甲了吧。
　　杨嘉文听完这首清唱版的《无畏》，又打开电脑播放了顾长生的原版《无畏》......
　　无论是音色还是腔调，两段音频都是高还原。
　　难怪奈奈会怀疑，乍耳听上去，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杨嘉文对自己老板的智商有点产生怀疑了，难道真的是坠入爱河的男人，智商为零？
　　那天晚上，他发给奈奈的数据报告，其实就是瞎写的一份数据，目的是为了说服她别再胡思乱想。
　　反正无聊，杨嘉文随手打开了之前写的一个音色分辨软件，将这两个音频放了上去，开始读取数据。
　　很快，结果出来了，数据显示，两份音频的相似度很高，但是音结果显示――
　　无法辨认。
　　居然无法辨认？？？
　　杨嘉文一个激灵，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一行行数据对比分析。
　　两个人的音色各项数据都吻合，照理说，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
　　但是程序最终显示的结果却是，无法分辨。
　　为什么会这样？
　　作为一流黑客的杨嘉文立刻来了兴趣，越是这种复杂的情况，越能激起他的黑客之魂。
　　他仔细开始对比各项数据，分析两个音频的参数，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他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顾长生的音频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顾聿宁的那一段清唱。
　　那段清唱的发声方式，不是人的声带震颤，而是来自于...电脑合成。
　　电脑？合成？？？
　　杨嘉文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电脑合成？
　　顾聿宁啊，顾聿宁是活生生的人啊，顾聿宁就是顾长生，这没错啊！
　　杨嘉文彻底怀疑人生了，他又把顾聿宁的那段清唱，发到了他们黑客的交流论坛上――
　　“各路大神，帮我分析分析这段录音。”
　　两个小时后，帖子里多了有好几条留言――
　　“这不是人的嗓音，是合成的。”
　　“合成的声音，很仿真了。”
　　“有点想知道是什么发声器，居然能做出这么仿真的声音。”
　　杨嘉文瘫软在了椅子上，他怀疑人生了，如果嗓音是合成的，这是不是说明，顾聿宁他...
　　他不是人？
　　杨嘉文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坏了，冷汗直流，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半个小时后，他从手机里翻出了之前奈奈发给他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顾长生，另一张是顾聿宁。
　　把两张照片导入电脑的时候，杨嘉文的手抖个不停。
　　之前奈奈让他分析，他随便瞎写了一个程序，分析出来的结果无论是不是，答案都会指向否定。
　　但是现在...杨嘉文看着电脑里出现的结果，惊得说不出话来。
　　机器永远不会说谎――
　　顾聿宁和是顾长生的模样，百分之百......吻合。
　　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同一个人，多年以后，新陈代谢都会让人的模样有所变化，能到百分之九十就已经能确定是同一个人了。
　　可是百分之百的吻合只能说明，他的容颜，一点，都没有改变！
　　顾聿宁回到家，客厅里很热闹，顾平生已经回来了，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玩。
　　他平时跑通告，参加走秀综艺，比顾聿宁这个当哥哥的都还忙，很难得有在家的时候。
　　顾平生回头看到顾聿宁，冲他挥了挥手：“哥，快快快，陪我玩游戏！”
　　顾聿宁走到他身边，顺手拎起了游戏手柄，陪他玩起了《疯狂赛车》。
　　他这一上手，顾平生几乎每轮都被吊打，输得惨不忍睹。
　　顾平生被虐了几局，扔下游戏手柄，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嗷嗷叫了几声――
　　“哥，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你没玩过这游戏吧！怎么会这么熟练啊！我/日哦，你简直就像个外挂机。”
　　顾聿宁耸耸肩：“哦。”
　　“我记得小时候玩游戏，你从来玩不过我，怎么现在技术这么好了！”
　　顾聿宁拿着游戏柄的手，微微抖了抖：“如果想要我让着你，直说就行。”
　　“才不要咧！”顾平生翻身爬起来：“你从来都是游戏废，以前我教你玩魂斗罗，怎么教都教不会，现在小脑开发出来了，倒变成游戏天才了，我才不信呢！再来再来！”
　　顾聿宁陪他玩了几轮游戏，有些心不在焉，但纵使如此，他都能精准吊打顾平生。
　　“顾平生。”
　　“干嘛。”顾平生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专心致志地开摩托。
　　“如果我不是你哥......”
　　剩下的话，顾聿宁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是我哥，那你是谁？”
　　顾聿宁看着电视里撞翻了路边铁栏的摩托车，忽然失语了。
　　现在的他...到底是谁。
 
 
第五十三章 身世
　　顾聿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忆那些遥远的事情。
　　可是只要一回想起来,那些事，依旧清晰，清晰得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宛如电影般在脑子里回闪而过――
　　顾家家族人丁萧条,爷爷只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也就是顾长生的父亲，次子,便是他的二叔，顾延。
　　顾延身体一直很孱弱，也没有娶妻,更无子。
　　全家的希望,就落到了长子嫡孙顾长生的身上。爷爷倍加宠爱于他，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天上的星星都能摘给他。
　　顾长生对公司的事务完全不感兴趣,一心只想进入娱乐圈。
　　那个不笑的时候唇角自然上扬,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得仿佛能融化春雪的少年，一入娱乐圈,便迅速走红，成为当时炙手可热、万人追捧的巨星。
　　风娱传媒更是不遗余力地捧他、包装他。
　　顾长生自身条件优渥，又有集团的雄厚资金做靠山...真是红得发紫。
　　但是好景不长,十七岁的顾长生，遭遇了生命中的一次浩劫――
　　爷爷去世,父亲车祸罹难，母亲被迫留在了二叔顾延身边......一系列狗血的豪门纠纷全在他身边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二叔觊觎母亲多年,爱她爱得发疯。而疯子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做任何事的。
　　甚至父亲的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因为母亲不愿屈从，顾延用尽一切恶心的手段,折磨母亲，侮辱她。
　　十七岁的顾长生，却还是个人事不知的孩子，除了一身华丽苍白的名气之外，他一无所有。
　　没有实权，公司也全是二叔的人，他和母亲，还有弟弟，都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一夜之间，整个顾家，天翻地覆。
　　那个时候的顾长生，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在纸醉金迷的party中堕落、看到他在疯狂的热闹之后，拿起刀子，尝试割破自己的手腕。
　　精神已经极尽崩溃。
　　顾延侮辱了母亲，那一夜之后，母亲丧失了心智，过去风华绝代的北城第一美人，变成了一个狼狈的疯妇。
　　顾长生不记得那一场暴力事件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拳一拳，揍到那个男人奄奄一息，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柄即将用来结束自己性命的匕首，捅入他的腹中......
　　做完这一切的顾长生，满身鲜血，回到了顾家大宅。
　　此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冷静。
　　他听到恶魔骨头碎裂的声音，感受着刀刃一点点刺入恶魔的皮肉，那种丝滑冷冽的快意...
　　终于，他喧嚣的世界，安静了。
　　他给自己洗了澡，换上了干净得体的西装，醒了一杯73年的窖藏红酒。
　　然后，缓步走上了天台。
　　坠落的时候，宛若一瞬间的飞翔，奔赴自由。
　　一瞬间，洁白世界的正中央，鲜血染开一朵绚烂的生命之花。
　　那般惨烈而极致的死亡，应该...足以让平复世人的愤怒，也填满他们的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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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顾长生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躺在洁白的实验室里，身边，有个慈祥的外国老头，冲他和蔼地微笑。
　　“欢迎重返人间。”他用英文对他说。
　　顾长生本以为，他自杀失败，又被抢救了回来，可是慢慢地，他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奇怪，左眼会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画面，闪过许多代码符号。
　　还有更多奇怪的地方，譬如洗澡的时候，忽然被电流击中，昀昀地全身短路。
　　又或者，正常生活三天之后，忽然全身酸软倒地，晕厥过去，人事不醒。
　　还有...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充电。
　　一节插头连接着电插板，另一节线路，直接没入他腰间的...usb接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