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眼廓滚烫,在黑暗里咬着牙,勉强“嗯”了一声。
言卿见他配合,放松不少,一下一下拍他:“快睡,不用害怕,我不会丢的。”
她哄着他,把自己哄到睡着。
夜深人静,所有情感无所遁形。
霍云深守到她睡熟,一点点回过身,犹如对待易碎的宝物,把没有意识的她小心翼翼搂紧,嵌入怀抱里。
时隔三年,他的独占欲和偏激更甚,为她对别人露出的热情嫉恨到心态扭曲。
也依然……为她的亲近和温柔溃不成军。
他日思夜想这样抱着卿卿安稳入睡,像失去她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但真的实现,他连闭眼都不敢,唯恐一睁开,什么都没有了。
霍云深疲累太久,坚持到天蒙蒙亮,还是拥着她睡过去。
言卿心里有大事,醒得很早,发现自己被男人抱着,有片刻的恍惚,她跟他的姿势无比契合,丝毫没有不适,倒像是……期许了许久,也这样抱过许久。
她按了按太阳穴,停止乱想,争取时间爬下床。
霍云深本能地揽了一下,含糊说:“卿卿别去,外面冷,等我去买早餐。”
言卿不由自主蹲下身,在他头发上贴了贴,他果然安稳下来。
她放轻声音走出卧室,带上门,写了张纸条放在餐桌上:“我出去选早餐,很快回来,等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指尖莫名战栗。
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这个清晨跨越了时间,重叠到一处。
言卿离开家门,去楼下寻找早餐店,附近一小片被霍总买空了,平日也没人住,显得寂寥,她走出一段,逐渐有了人气,意外在路边遇上个热腾腾的早点摊。
老板是个麻利的中年女人,一见她就愣了,离老远扬手喊:“闺女!你回来了啊!”
言卿不明所以上前:“您认识我?”
女人激动地给她装了一兜吃食:“咋能不认识!你可终于回来了,三年都去哪了啊?你家那个男孩子,到处疯找你,折腾的不成人样了。”
言卿鼻子一酸。
她没有多说话,按价格硬塞了钱,加快脚步往回走。
那个家门,她要快点回去。
霍云深在床上睁开眼,有几秒钟分不清时间,他怀里还有隐隐的香气和温暖,不是梦,他脱口而出:“卿卿……”
无人应答。
他怔了怔,突然间像被极寒的冰水迎头泼下。
“卿卿!”
他跌撞下床,几乎摔倒,“砰”的甩开门,客厅里朝阳璀璨,空无一人,唯有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霍云深眼里爆发出弥天的恐惧,扑到桌边,上面的字一笔一划写着跟三年前相同的内容。
他喉咙里哽出崩溃的碎音,穿着单薄的衣服疯了一样冲出门外。
无数绝望的场景在上涌,一幅幅割裂他的神经。
然而狂奔到楼梯口,他嗡鸣的耳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有些急切地小跑向他。
一级一级,踩着他的命,撞入他随时要崩塌的世界。
言卿以为她回来很快了,没想到在楼梯上就听见了男人粗重的呼吸,她匆忙往上赶,没等踏上自家的楼层,就被一阵寒风裹住。
霍云深的力度能把人勒断,不顾一切地扣着她,死死往身体里按。
言卿准备了很多话安慰他,可到了这一刻,她浑身酸疼地嵌在他身体里,有些情绪自发地涌上来,让她哭出声。
她哭得毫无缘由,费力把早餐举起来,呜咽说:“深深,我回来了,我给你买到早餐了,这次没有丢。”
这不是言卿想要的结果。
她这么做,不是让他重新伤心一次的。
言卿强行推着霍云深回家,抽噎着把他拉到浴室,不让他有难过的空档,自己动手给他洗漱,把还有热气的牛奶杯插上吸管,喂到他唇间,泪眼朦胧说:“你尝尝,是真的,你不用再怕,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霍云深拿开牛奶,推远餐桌上所有东西,把她抱起离地,放到桌沿上。
言卿猝不及防抓住他手臂。
他染红的眸子狠狠盯着她,说:“亲我。”
“……什么。”
他在这一刻,极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不吓到她:“睡你房间,剩一半没牵完的手,加上昨天四顿饭,四十九个积分,还有一个,我会把你买回来的早餐吃完。”
“现在,”他声线克制不住地颤,“亲亲我。”
言卿脑中在爆炸,胸口快速起伏。
原来他攒了那么多,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嗓子干涸地吞咽着,受了蛊惑,渐渐闭上眼晴,朝他贴上去,蜻蜓点水碰了他的唇。
她只沾了一下,慌乱退开,想转开脸。
霍云深却用力扣住她的后颈,嘶哑问:“这样就亲完了?”
言卿失措:“你……”
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男人就放纵了满腔欲求,肆意压下来,咬上她微微张开的柔软嘴唇。
第32章
言卿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了。
初见那晚,被他在桥上癫狂地强吻,后来车里,他弄晕她,她醒来唇都肿了起来。
但真正意义上……彼此心跳相融的唇舌交缠,言卿到现在刚刚体会到。
他很烫,干燥的,带着一点狠意咬她,又疼惜地厮磨,让她酥痒得手脚发软,他困死她的身体,她动不了,只能仰起脸承接,感受着微合的牙关被他抵开,强势地攻城掠地。
言卿用不上一点力气,任体温升高,灼烧着和他紧贴的皮肤。
她唇湿热得要化掉,晕得七荤八素,但也知道,如果她不喊停,霍云深可能会一路失控下去。
这是在家里,离床不过几步远,空气粘稠成这样,任何事都可能会发生。
……霍云深爱的是云卿,亲的也是云卿。
她不能……犯傻。
就算感觉再好,手在蠢蠢欲动地想干脆抱住他加深,她也得抵抗诱惑。
霍云深,实在危险系数太高了……
言卿掐了下手心让自己清醒,偏开头,躲过他的索取,喘得急促:“还没够吗。”
霍云深掐着她下巴转回来,再次覆上去:“不够。”
言卿想要说话的嘴唇又被掠夺,他大概明白要结束了,压抑不了渴望,比之前更热烈,吮着她恋恋不舍。
她没胆子继续,尽力往后缩了缩,低下头重重呼吸,钻出他的禁锢,从桌子上滑下去。
“……早餐要凉了,”她声音微弱,搅着些色气的砂质,“快吃吧,不然你胃会疼,以后记得,你等的人已经回来了,没有丢,你不需要把睡眠和吃饭当成罪过惩罚自己,不是你的错。”
言卿避着他的视线,一张脸红惨了,支支吾吾说:“我,我先去化妆,休息差不多了,等下要赶回节目组。”
她一直没敢抬眼,狼狈地躲进浴室里,关上门才拼命跺脚,扑去镜子前看自己的状态。
很好,一整盒的腮红涂上,差不多也就这个场面。
唇上还水水的,杨树林镜光唇釉刷了好几层的效果。
心脏就卡在嗓子眼混乱地跳,震得她即将原地去世。
言卿为了保命,收拾完火速离开老房子,霍云深坚持送她,同坐在后排,言卿特心虚地离他老远,直到某人问:“老婆,你在害羞么?”
卿卿猫被踩了尾巴:“敢情你不是初吻!”
霍云深静静笑开,意味深长“嗯”了声:“你也不是。”
言卿以为她说桥上那次,委屈不平:“那次被你强迫的,不算。”
霍云深望着她,黑眸中浮着光:“所以说,这次没有被强迫,是你自愿的。”
言卿一口气噎住,暗自抽巴掌,让你说话不严谨吧,又被霍总三言两语给绕进去了。
她选择堵住耳朵,但他低润的声线依旧飘进来:“怪我,没考虑到老婆经验不足,下次会改进。”
卿卿猫气绝。
言卿跑回宿舍,扔下大包小包,别的事来不及做,先跪坐在床铺上,对着墙边云卿的照片双手合十,轻声说:“对不起……”
她抓了抓头发,像告解一样愁苦地合上眼:“我让他亲我了,但我能守好底线,不对他动心。”
言卿喉咙有点泛苦,低低重复:“保证……不动心。”
动了心,就等于给自己宣判死刑。
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爱她的人。
言卿失神时,宿舍门被砰砰敲响,欧阳在外面叫:“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她被逗笑,下床去开门,欧阳和小卷毛并肩进来,拉住她左左右右看,贼兮兮感慨:“在霍总身边待了两天,果然得到滋润,气色真不错。”
言卿一人一巴掌拍下去:“我俩特纯洁!再闹我哭了啊。”
欧阳揽着她肩一脸宠:“好好好,最纯洁,不闹了,来跟你说正事,你现在可火了,从唱《飞鸟》那天晚上起,热门热搜一直挂着,咱节目也跟着水涨船高,有不少资源找上门,节目组挺慎重的,挑了一个颁奖礼,目前排名前九的选手临时成团,去做表演嘉宾,要唱跳一首舞曲。”
十二月底,年关将近,到了各大平台办典礼的时间段,圈子里的红毯颁奖礼慈善晚会,一周能有四五场,到处星光璀璨,不管顶流还是十八线,只要对热度有需求的,都乐于参与这样的场合。
很多小糊团削尖了脑袋往前凑,她们这组尚未正式出道的新人能有受邀待遇,实属珍贵了。
小卷毛积极点头:“言言,你是表演C位,首秀压力很大的,明天新的首席导师就位,会专职负责这次演出。”
言卿记得:“苏黎?”
小卷毛亢奋:“对啊!就是苏黎!所有选手知道消息都炸了,淘汰的那些哭天抢地想回来被他骂。”
“……骂?”
小卷毛嘤嘤嘤:“他给别的节目做过一次导师,因为实力够强,为人就超严格超不近人情,说话特别狠,但是帅啊,发脾气也迷人。”
言卿表示理解,苏黎能做顶流,自然有底气,长相也刚好卡在她的审美上,她之前没能免俗,还在线追星过一小段,后来渐渐淡了,小卷毛说的节目她并没看过。
有点期待。
严厉的导师,才能让人快速进步,尤其在C位表演迫在眉睫的情况下。
欧阳不想她紧张,转移话题问:“对啦,圣诞马上到了,我看别的选手都在准备给大家发小礼物,你要弄吗?”
言卿点点头。
要的,她平常总往外偷溜,虽说没影响别人,但心里总归会有歉意,发些用心的礼物,也算安慰自己。
言卿说做就做,忙了整天,除了训练恢复状态外,都在宿舍里用毛线织小挂饰。
她闲着没事喜欢手工,针是自带的,毛线是托工作人员帮忙采购的,她动手能力很强,毛衣围巾手套都会织,小挂饰更不在话下,几分钟一个搞得飞快。
刚开始做时还没什么人发现,等她身边摆满一圈时,宿舍里外已然挤满围观群众,跟拍VJ也奉命赶来,举高摄像机对着她灵巧白嫩的双手猛拍。
猫猫狗狗青蛙兔子,软萌生动,个个讨人喜欢。
有人在叫:“神仙手艺!谁能娶到言言肯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求量贩!”
言卿抬眸,眼睛水亮地一笑:“量贩搞不动,但是这些人人都有。”
她说完垂下长睫,笑容略有了一丝干涩。
实际上娶了她的那个人,不但没有拯救银河系,还命很苦。
VJ拍足素材心满意足撤退,畅想到了下一期开播后,除了仙女演出之外,言·温婉居家+贤妻巧手·卿肯定还会喜提手工热搜,说不定会被全网追着叫老婆。
言卿留在宿舍里,人群散尽后,看着一桌的小挂饰发愣。
她给每人都准备了圣诞礼物,不止选手,导师和工作人员也有,唯独……
最想要她礼物的那个人,还珍惜着一个随便买来的廉价心率手环,天天戴在腕上。
言卿摸了摸隐隐变热的唇,抵不住心底的冲动,精挑细选出一卷深灰色细毛线,换了针法,窝在椅子上认真织毛衣。
蠢死了。
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会织毛衣啊。
尤其霍云深是那么应有尽有的人,奢侈品牌的手工定制他都不见得能看上眼。
但言卿管不住自己的手,拥抱着他的感觉也清晰地随之浮现,肩宽,手臂,腰围,一样一样,没有尺子,全靠她亲身丈量。
隔天上午,全员在大练习室集合,互相分发礼物,言卿才注意到,之前屡次讽刺她的那个队长和组员,蔫得待在人群最末尾,和她对视一下,都要惊慌地陪个笑脸,送她的礼物也是最贵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