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慕乐就这么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小腹上。
慕乐:“……”
好硬。
顾明渊:“……”
他弯下腰,手指抬起慕乐的下巴,声音放缓:“撞着哪了?让我看看。”
慕乐捂着鼻子躲开他的手。
“好痛。”她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呜呜。”
顾明渊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过去,不轻不重地拨开了她捂在脸上的手。
“横冲直撞的。”顾明渊教训她,“在外面也这么不注意?”
慕乐力气没他的大,挡住脸的手被他轻轻一拨就拨开了,干脆气恼地主动放下来,吸了吸鼻子,再次重复:“好痛哦。”
她试图就这样萌混过关。
好让顾明渊忘记他们一开始的约定,和她违约在先这件事。
所幸顾明渊也确实没有追究。
“大部分兽人的尾巴都不能乱摸。”顾明渊检查着她鼻子上的伤势,耐心对她说,“比如和龙一样的爬行科,某一些蜥蜴兽人,尾巴一摸就会断掉。”
慕乐:“…………”
“长出新的尾巴很耗费精力。”顾明渊就像教导着家里的小孩子一样,“不可以这样给别人添麻烦。”
慕乐乖巧地低下头:“哦……”
顾明渊点开光脑,让机器人送来药剂。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慕乐的鼻尖,继续说:“有些兽人,尾巴相触代表挑衅。”
……当然也有一些,尾巴相触即表示同意交配。
这种事情顾明渊是不会跟家里小孩子讲的。
他拿着机器人送来的小药剂,轻轻喷在慕乐撞到的地方。慕乐只看见那个小东西喷洒出一片细腻轻薄的水珠,紧接着自己被撞到的地方就有了冰冰凉凉的触感。
原本疼到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地方,疼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慕乐天真地看着顾明渊:“那摸一摸龙的尾巴,是什么意思?”
顾明渊:“……没什么意思。”
确实没什么意思。
不过尾巴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抚摸尾巴和抚摸身体的其他地方大同小异。
相爱的兽人尾巴缠绕在一起,就和他们牵着手,食指相扣一样。
慕乐紧盯着顾明渊的眼睛,追问道:“那为什么不能摸?”
“抚摸尾巴,跟抚摸手、脖颈、腰或者腿……是一样的。”顾明渊平静地回望她,像是在解释一道数学题,“不能够随意给别人摸,也不能随意去摸别人。”
慕乐听到他说跟摸腰摸腿一样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充满黄色废料了。
偏偏顾明渊看她的目光清澈如水,漆黑的眼瞳幽深又平和。
……她好想赶快长大啊。
慕乐:“渊渊也经常摸我的脸,那不是也一样吗?”
顾明渊沉思片刻,反问道:“还有别人这样抚摸过你吗?”
慕乐愣了下。
顾明渊继续问道:“不只是脸,还有别的地方……有其他人摸过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刚刚讲完数学题,现在拿着她的作业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可是话语里又充满了独占欲,就像对待只有自己可以占有的宝藏。
慕乐实在是有点顶不住。
她的脸上又变得滚烫,思考能力直线下滑,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有吧……没有。其他人,没有摸过我。”
慕乐觉得自己不能单纯地用人类的思考方式,来思考一只龙的行为。
她想起自己刚刚到这个家,见过孔鹤安的那几次。
孔鹤安总是用一个词来说顾明渊,慕乐当时还听不懂,事后再听到那个词,只觉得很耳熟,一时间没把他们联系起来。
现在她想起来了。
孔鹤安那个时候,总说顾明渊是控制狂。
顾明渊的手指在慕乐的脸上蹭了蹭,就像巨龙盘踞在自己储存宝藏的洞穴里。
或许它们没有仔细思考过宝藏对于自己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但它们决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顾明渊漆黑的眼睛看着慕乐,声音平淡:“没有就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乐乐,不能让别人这样碰你。知道吗?”
慕乐能感觉到顾明渊有些粗糙的指腹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抚摸时带来一阵细微的痒,酥酥麻麻的。
她又开始觉得顾明渊危险了。
比原来更危险。
但这种危险像是旋涡,虽然致命,却始终吸引着人往里坠落。
慕乐点点头,抬起小手按住了顾明渊的手背。
她的体温比顾明渊的要低,这让顾明渊感觉到有微凉的柔软的触感,轻轻地贴在自己的手背上。
“知道啦。”眼前的女孩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渊渊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啊,你是特别的,别人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非常完美。
慕乐默默地想,幸好自己之前兴趣使然,跟着布克读过好多情诗。
……不然这种场合说句情话,还说出稀奇古怪的不准确发音,那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
第33章 生长下去
当天晚上,慕乐的心情非常好,洗澡时都在哼着歌儿。
顾明渊的心情大概也还不错。
具体表现在第二天早晨,他给慕乐扎了新发型。
这一回,从正面看是个普普通通的双马尾,背后看过去,就能看出发绳编发的痕迹。
当然,小女孩的双马尾本身就不可能普普通通。
两根辫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整个人看上去活泼可爱,讨喜得不行。
顾明渊看见她的笑脸,就很想把她藏起来。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送慕乐上学的路上,顾明渊很随意地提了一句:“房子装修快好了,明天中午可以去看看。”
慕乐高高兴兴地点头:“好!”
虽然中午要去星板社玩儿,但他们的应援活动昨天就排得差不多了。剩下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能鸽。
当天中午休息时,慕乐跟两个小伙伴说了自己准备搬家的事情。
“哇!恭喜你!”鄂尔特说,“我家就在旁边那个小区,我们下次放学可以一起走回家啦!”
慕乐高高兴兴地点头:“好呀。”
这样就不用麻烦顾明渊每次都来接她了,也是很好的。
向翡看上去很失落,宽大的象耳朵耷拉着,站在旁边没有讲话。
鄂尔特问他:“你怎么了?”
他小声说:“……我也想和大家一起走回家。”
鄂尔特笑出声来,他用力拍了拍向翡的胳膊:“那就一起走呀!你别害怕,路上有什么事情我会保护你们的!”
慕乐跟着笑起来。
这小孩明明是她认识的人里边儿,年纪跟个头都最小的。
但每天都这么开心,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鄂尔特在顾明渊的面前,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跟他打招呼。
那个时候……他俩好像是勾肩搭背的。
顾明渊说的“不能让别人碰”,大概不包含鄂尔特吧?
毕竟他只是个小学生啊。
慕乐在心里点了点头。
一边的向翡委屈巴巴的,小声地说:“我妈妈……会担心的。”
“那我们四个一起也行呀!”鄂尔特回答得很快乐。
慕乐:“……”
他是把向翡的妈妈也当成自己的新朋友了吗?
这小孩交朋友还真是不分种族性别年龄……
向翡知道跟鄂尔特可没道理讲。
他没再接话,小象委屈地低着头。
慕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跟妈妈说说看呢?我觉得翡翡的妈妈虽然会担心,但肯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她也见过好几次向翡的妈妈。
每次看见她们,或者别的新朋友和向翡一起玩,他的妈妈总是很欣慰,看上去也快要哭出来了。
没准向翡爱哭鼻子就是妈妈遗传的呢。
总之啊,他的妈妈看上去绝不会排斥这个孩子的成长。
向翡在慕乐的鼓励下,缓缓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第一节 课又是美术课。之前的课都是老师讲课,他们在下面绘画。
这一节课,慕乐最喜欢的绵羊老师林克拉笑眯眯地给大家做了一次示范绘画。
直到开始绘画的时候,大家才知道,林克拉老师的妖灵是寄宿在颜料里的。
这个时代的颜料也并不常见,兽人们显然更习惯电子绘图。
传统的绘图方式限制太多,保存性和观赏性也远远比不上层出不穷的电子绘图方式。
可艺术永不过时。
在物质完全富足的社会中,追求精神世界的丰富成为更加有条件和资本的事情。
据说,即便不那么常见,也不方便储存,但林克拉老师的画价值连城。
她身为新锐艺术家迅速跻身上流社会,又激流勇退,从创作的前线退下来,回到家乡考了教师资格证。
完全可以称得上传奇人生。
慕乐听说这些故事之后更加喜欢她,这种喜欢在看见她的画以后更上一层。
她把已经非常少见的素描纸贴在墙壁上,现场画了很漂亮的一片花丛。
这幅画用色大胆,构图又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各种类型的花朵在翠绿的叶子之间生长出来,生机勃勃。
收获了同学们无数的惊叹。
学习艺术是需要培养审美的,有这么一个美术老师,特长班确实特别狠。
直到美术课结束,很多同学都还沉浸在刚刚林克拉老师绘制花丛的场景里。
枳梵天生就很喜欢植物。
他说自己看见树木和花朵就忍不住歌唱。
上课时看见林克拉老师画的花丛,差点就变回本体飞过去高歌一曲。
他的朋友们围成一团笑。
慕乐心下震惊——兽人还能变回本体的吗?
也就是说,所有的鸟类兽人都会飞?鄂尔特还能变回鳄鱼去水里游泳吗?那……顾明渊也能够变回巨龙?
虽然看见他们的尾巴时,慕乐就有猜测。
甚至更早一些时候,她看见魏星忱的手指变成厚实的狼爪。
慕乐还没震惊完。
就看见平常总是一副没脾气模样的穆星珩,很难得地沉了脸,对着枳梵道:“不要乱说。这是违法的事情。”
枳梵被他凶了一下,也没气恼,只是吐了吐舌头,不太在意地说:“我开玩笑的嘛。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下一节课的老师进了门。
同学们生动形象地用教室里的场面解释了什么叫做“作鸟兽散”。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慕乐接下来的两节课都没怎么好好听讲。
她偷偷摸摸地在小本子上写了问题,让布克帮她去查一查,然后回来告诉她。
但很多事情布克不需要查就知道了。
“兽人确实可以变回来,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小小的妖灵坐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这种行为被称为‘返祖’,法律很早之前就明令禁止……像向翡那样的小孩子,在路上偶尔都会被拦下来盘问。”
慕乐想到那个胆小的孩子被人捉着问东问西,顿时觉得有点心疼。
抱怨一般在纸上写:这也太不合理了!
“这样其实最合理。”布克冷静地分析给她听,“兽人返祖以后,体型会有很大的差距,并不是所有的小象都是好孩子。一只返祖的大象,很轻松就能踩死你。”
慕乐这才反应过来。
兽人看似一片和谐,但大家本来就是不同的种族,就算是同学之间,也会有一些彼此的克星。
要是可以随便返祖,一只狮子和一只兔子站在一起……
那场面想到就有点让人提心吊胆的。
禁止随意返祖,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制约方式。
布克趴在她的肩膀上,继续解释:“小范围内的‘返祖’倒是没有明令禁止,私底下是默认允许的。但要是大庭广众这么做,被很多人瞧见了,就又有点说不过去。”
慕乐有些走神,在纸上画了两个圈圈。
下午上课的老师也发现了慕乐的心不在焉。
放学时,作为班主任,柏研过来找慕乐谈话。
慕乐走到一半被他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