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没做好。”
“遥遥,我还是放不下。”
“还是不想放开你。”
“我想试试,哪怕结果渺茫。”
“你一步都不用走,你只要把门打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来走。”
季星遥转脸,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的云海。
慕靳裴摩挲着她的无名指,她始终不给任何表态,在等着他自觉把戒指拿下来。她不肯戴,也在他预料之内。
但她戴了几分钟,他又如此满足。
没等她不耐,他把戒指取下,很慢很慢。
季星遥无意识咬了下嘴唇,她不知道哪里在疼。
慕靳裴退而求其次,把戒指放她手心,将她五指蜷起,“那你收着,还是之前的约定,两个月后,你决定要不要还给我。”
怕她还是拒绝,他又小心翼翼把戒指从她手心拿出来,放进她风衣口袋。
慕靳裴坐到自己座位上,转头看向窗外,他不想知道,季星遥是不是又从口袋将戒指掏出来。
直到两个小家伙午睡醒了,机舱再度热闹起来,慕靳裴才转脸。
季星遥在看杂志,她前面的桌上没有戒指,他松了口气。
月月靠在季星遥身上,没看到她的戒指,“星星,你戒指是不是掉了呀?”说着,还下意识低头在地上找。
小布丁也跟着找,“妈妈,你刚才去了哪里?我们帮你找。”
季星遥:“……”
她无奈,从口袋拿出戒指,“在这儿呢。”
月月吓一跳,还好,找到了。“你怎么不戴?”
季星遥只好扯谎:“因为戒指是新的,我舍不得戴,先收起来放几个月。”
月月认真点着小脑袋,她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慕靳裴适时替季星遥解围,“你们俩过来,让星星安静看书。”
两个孩子便围在他旁边,跟黏胶一样粘着他。
“慕叔叔,”小布丁趴在他耳边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求婚?你求婚时我给你弹钢琴,替你加油。”
月月也凑近慕靳裴耳边,说着悄悄话。
季星遥不时会瞅一眼那边,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什么,很神秘的样子,偶尔,月月还会笑出来。
在曼哈顿来时是白天,到了上海,依旧是白天。
两个孩子精神都不错,小布丁没出现疲劳的状况。
慕靳裴打算带孩子体验一下高铁,之前就让储征订了票。
月月和小布丁坐一侧,隔了一个过道,他跟季星遥坐一块。
季星遥位子靠窗,从坐上来她就一直看车窗外。
突然,她指尖像触电。
左手被慕靳裴握住,而后,手指被分开,他跟她十指紧扣。掌心相触,有一股悸动,从心底散开。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好像回到了那年酒会。
季星遥定定神,转脸。
慕靳裴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工作群,他正在回复。
季星遥想把手抽回去,没用,他攥太紧。
一番徒劳后,她再次看窗外。
初秋,田野里像幅油画,五彩斑斓。
往事就跟沿途的景一样,快速闪过,却还能清晰看到颜色。
一直到小城的高铁站,慕靳裴还没松手。
第88章
高铁到站,乘客陆续下车。
月月和小布丁有专人照看,她们俩格外听话,随着其他人排队下车,没去打扰慕靳裴和季星遥,边往前走还不忘凑一起小声嘀咕。
说到开心处,笑容掩饰不住。
“星星爱慕叔叔。”月月跟小布丁咬耳朵。
“慕叔叔也只爱星遥妈妈一个人。”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哈哈。”
慕靳裴牵着季星遥,刻意跟她们隔了段距离。
季星遥以为到站了慕靳裴就能松开手,结果出站后他还是紧抓她不放,好像一松开她就会不见一样。
她用指甲轻轻刮刮他手背,示意他放开。
慕靳裴若无其事,一直盯着前面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保证她们在他视线范围里。
季星遥转脸盯着他看,墨镜隐藏了他所有的情绪,看不见他到底在想什么。“慕靳裴。”
“嗯?”
慕靳裴把墨镜拿下,直接架在她鼻梁上。
季星遥:“……”
她想要说的话,也被这个墨镜打岔过去。
走在前面的两个孩子,好奇回头。
月月则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她歪着脑袋瞅,终于看仔细了,于是她也学着慕靳裴那样,跟小布丁十指紧扣。
软软的小手,温度正好。
两人对视,做个鬼脸,不约而同笑出声。
季星遥不知道她们的笑点在哪。
“言传身教,以身作则,这两个词,你还记得吗?”慕靳裴偏头,眸光温和看着她。
当然记得。
在法庭上,她就是用这两个词回怼何楚尧。
“怎么了?”
慕靳裴:“没什么。”
季星遥莫名其妙,过了半刻,她反应过来,慕靳裴是用这两个成语来给自己一直牵着她找个合适的理由,因为要给孩子们营造一个有爱的成长环境。
那两个孩子又爱闹腾,模仿力强,这会儿早就十指紧扣上。
他的强词夺理,她无言以对。
上车前,慕靳裴才放开季星遥。
手分开那瞬,两人都感觉空的不止是手。
汽车后排,慕靳裴跟季星遥各坐一侧,两孩子在中间。
小城的初秋来得不是很明显,但比盛夏凉快不少。
季家院子在古城区,青瓦白墙,小河泛着碧波。道路旁,青草绿树依旧苍翠,只是少了欲滴,没了盛夏里的那份清新。
不过这一点不影响它的美。
小布丁看呆了,“妈妈,要是下雨,这就是烟雨江南,对吗?”
季星遥点头,“嗯,等明年夏天带你来感受一下梅雨季节。”
小布丁祈祷着可以再多活一年,那样治愈的希望就更大了。“妈妈,我想靠窗看。”
月月也想,“慕叔叔,我跟你换个位置,可以吗?”
于是两侧临窗位置被孩子占据,季星遥跟慕靳裴又坐在了一块儿。
她知道他肯定会牵她手,这回她有先见之明,把手揣口袋里。然后就碰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他给她的那枚戒指。
慕靳裴把季星遥所有的小心思全都收尽眼底,他若有所思。
“遥遥。”
“嗯?”季星遥抬头看他。
慕靳裴已经把手伸到她面前,“戒指给我一下,我看看戒指托。”
季星遥没设防,以为他有什么用处,把戒指掏出来给他,慕靳裴没要戒指,连同她的手一块攥住。
季星遥:“……”
她发觉这趟回来,她没带脑子。
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悲哀的事实,被他牵着时,心是安的。就像一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历经风浪的小船,终于靠了岸。
“到啦到啦。”月月激动喊出声。她记得这里,上次来小城,她每天都要在河边玩水。
石桥窄,汽车停在路边。
邻居阿姨正在整理院子门前的花坛,她颇为热情,放下手头的活儿就过来跟季星遥打招呼。
其实她更关心的是,季星遥跟她侄子这次见面有没有进展,侄子还在国外,她每次打电话过去都被侄子以见客户为由搪塞过去。
“遥遥回来啦,比上次又漂亮咯。”
季星遥笑了笑,寒暄几句。
邻居阿姨看向她身后的慕靳裴,“这就是你堂哥吧,你们长得还真像,跟亲兄妹差不多。”
季星遥:“……”
慕靳裴比季星遥就更郁闷了,他怎么就成了季星遥的堂哥?
像,那也有可能是夫妻。
邻居阿姨这么说不是信口开河,她有依有据。上次月月过来,她觉得月月有些像季星遥。
因为季星遥不可能认月月,而月月的父母只会是周羽西和骆松,尹荷也不想跟外人说太多,就只好说了谎,说月月是季星遥堂哥家的孩子。
堂哥家的孩子跟季星遥长得像,很正常。
邻居第一眼看到慕靳裴就觉得他是月月爸爸,眉眼间太像,特别是他跟月月走一起时,没人会怀疑他们不是父女。
她由此断定,慕靳裴就是季星遥堂哥。
再加之慕靳裴跟季常盛气场气质差不多,叔侄俩没错了,这就更加作证了她的判断。
季常盛和尹荷听到门外热闹声,迎了出来。
月月牵着小布丁,把她介绍给尹荷跟季常盛。月月跟他们并不陌生,虽没见过面,可这些年经常会视频。
“美丽的尹老师,我们终于见面咯。”
尹荷见到小布丁心里更酸了,以前视频还不觉得小布丁有多矮,可当她跟月月站一块,明显感觉出来。
她十二岁,月月六岁,她们却差不多身高。
尹荷笑着,弯腰,“让尹老师抱抱我们漂亮聪明的小宝贝。”
季常盛则抱起月月,两孩子着急想吃美食,特别是小布丁,“我期待着品尝跟月月一样漂亮可爱的饼。”
月月咧嘴笑,“我好害羞。”
季常盛,“爷爷给你们准备好了月饼的材料,今晚就给你们做。”
他们说的是英文,把邻居给听呆了,她不是郁闷自己听不懂,是诧异季常盛和尹荷的英文,跟她在电视新闻上听到的差不多。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邻居竟然这么厉害。
明明是一个年代的人,她也只记得二十六个字母了,简单的打招呼的单词,她说不定还能听懂一个半个。
跟邻居阿姨招呼一声,季星遥他们边聊着,边进了院子。
大门关上,邻居站在自家花坛前还是没法平静,这更坚定了她要撮合季星遥和傅寒的决心。
没了整理花坛的心思,她把工具交给阿姨,回屋去。
她决定做些茶点,明天给季星遥送去。
家里还有上好的新茶,市面上买不到,她也拿一些,给季星遥的堂哥。
那个堂哥一家也住纽约,傅寒也经常去纽约出差,有时一待就是大半个月,以后让堂哥多撮合撮合他们俩。
隔壁,季家。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季星遥靠在花园边,欣赏那两盆兰花。
季常盛和慕靳裴两人在厨房,这是第二次,两人搭档做饭。
十多分钟过去,厨房没一丁点声音。
有些裂痕,不是不关注了,就不存在。
它依旧在那。
也许很多年后,它会被遗忘在某个角落,落满了灰,再也没人靠近。
生煎好了,季常盛夹出几个放在盘子里,等着冷了先给孩子吃。这是月月的最爱,他忙活了一上午,就是季星遥小时候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慕靳裴想起上次吃的生煎,月月给他放在保温盒里带回酒店,他还没舍得一次吃完。
他拿起筷子,先尝了一个。
季常盛瞅了他一眼,后来也没说什么。
“刚出锅的好吃。”慕靳裴打破了沉默。
季常盛没吱声,又从锅里夹了几个放盘子里。
慕靳裴到厨房来不止是帮忙打下手,他还受蔚锋之托,跟季常盛聊聊有没有意向到蔚锋公司。
“前些日子,蔚锋特意给我打了电话。”
他点到这里,接着吃生煎。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说透。
季常盛早就猜到慕靳裴此行的目的,因为他同期培训的一个同学,就是蔚锋的死对头,而那个同学不止一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请聘他做CEO。蔚锋肯定也有所耳闻,就让慕靳裴来牵线。
他婉拒了慕靳裴的好意,“蔚锋那边我就不考虑了。”
慕靳裴的手微顿,‘嗯’了声。
季常盛开始洗菜,“傅寒你知道吧?”
慕靳裴:“见过。”
“星遥前两天跟我打电话时,问我对科技这个行业感不感兴趣,傅寒跟他的合伙人不懂管理。”洗菜池的水渐渐漫过嫩绿的菜叶,季常盛关了水龙头,“我还是挺乐意跟年轻人打交道,特别是技术出身,跟我互补。”
慕靳裴明白了,季常盛不去蔚锋那里,但也没打算去蔚锋的对手公司,这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可季常盛决定去傅寒那里,一切又变得不明朗。
也不知道季常盛是不是跟隔壁邻居阿姨一样的想法,觉得季星遥跟傅寒在一起合适,所以决定亲自去帮未来女婿。
他又咬了一口生煎,突然觉得,刚出锅的生煎,没那晚的好吃。
这种无法言喻的沉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才稍稍有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