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裴看她,顿了几秒问她,“这鞋多大码?”
季星遥略微弯腰,揉着脚背,“37。”她解释:“这跟鞋码没关系,我平时没什么活动要参加,在画室都换拖鞋,咋一穿这么高的鞋跟不习惯,多穿穿就好了。”
汽车汇入车流,车里也安静下来。
慕靳裴给储征发消息,问他:【附近有没有商场?】
储征跟几个保镖在后车,没坐在驾驶座当电灯泡。他对北京算是比较了解,在这生活了十几年。
他把商场名字还有距离现在位置大概多少米发给慕靳裴。
慕靳裴:【到那边停下来,你去买双女士平底鞋,37码,刷我的卡。】
储征:【好的。】
他抓住重点,老板要求刷自己的卡。
慕靳裴有私人卡在他这,不过很少用,他基本都用自己的卡,月底汇总报销。
没用二十分钟,就到了商场门前那条路,远远地就能看到商场LOGO,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这家商场是综合体,楼上有餐厅。
慕靳裴吩咐司机去商场,他侧脸又跟季星遥说:“找家餐厅吃宵夜。”
正合季星遥心意,她现在就恨不得把高跟鞋脱了,正好去商场买双平底鞋换上,不然回到小区还有一段路要走,会要了她的命。
她后知后觉,大概慕靳裴也是这么替她考虑,所以把餐厅选在了这么热闹的综合体商场里面。
汽车驶入商场地下停车场,负一楼没车位,只能停到负二楼去。
季星遥一直看着车外,希望运气好,能找到离电梯口进一点的车位。商场人来人往,慕靳裴不可能再抱着她,刚才在拍卖厅他是清场了才抱她。
汽车停稳,季星遥目测到电梯口距离,有十五六米,还行,能忍疼走过去。
慕靳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正低头看手机。季星遥已经推开了门又关上,以为他在处理工作,她安静等他。
一刻钟过去,储征拎着购物袋从电梯下来,大步流星走向汽车。
季星遥看着车外走神,没注意走过来的人是储征。
储征绕到另一侧,轻轻敲窗,司机降下车窗。
慕靳裴把手机放旁边,接过储征递进来的购物袋。
车里顶灯亮了,季星遥这才看清慕靳裴手里拿的是一双鞋,他打开鞋盒取下标牌,递给她,“适合你的水晶鞋。”
第13章
慕靳裴终于在季星遥换鞋时看清了她的脚被磨破,脚踝和脚后跟两处,那一小块皮差点被蹭掉还渗出了血。
她的脚白得通透,能看清一根根细细的青色血管,被磨破的地方格外刺眼。
“还说没破。”他俯身一把抓住她要穿鞋的那只脚踝。
季星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她倏地抬头,额头从他侧脸滑过。肌肤相触,也不知道谁的体温热谁的脸上冷。
她的脚还在他手里,气氛诡异又尴尬。
“没事,也不疼,哪个女生的脚没被鞋子磨过。”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自然。
驾驶座的门开了,司机下车。
慕靳裴示意她:“左脚给我看看。”
季星遥:“左脚鞋子合适,没被磨。”
很快,司机从后备箱拎了药箱上来。
季星遥简单给伤口消毒又贴了创口贴,慕靳裴要帮忙,她没让。
慕靳裴临时决定不去吃宵夜,他吩咐司机开车回季星遥公寓,“下次再请你。”
季星遥:“我没那么矫情,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是没看过跳芭蕾舞的那些人脚伤有多严重。”
慕靳裴解释:“是我没时间去吃宵夜。”
季星遥就没再多言,她支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跟慕靳裴之间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让人猝不及防。
——
十二月中旬,又来了一波冷空气,室外到了零下八度。
季星遥今晚要陪唐加莱参加派对,她跟造型师约了傍晚在家化妆,现在已经三点,她收拾工作台准备回公寓。
三周过去,《星遥4》已经完成了一小半,不管是状态还是感觉,都是在创作其他作品时所没有的。
旁边那个画板,依旧空空。
那是上个月慕靳裴准备画静物花瓶,至今未动笔。
自从拍卖会那晚,她已经二十多天没见到慕靳裴,期间他给她打过电话,说年底忙要出差,没时间过来。
电话里他也没说具体哪天有空。
她直觉他春节前应该不会再来画室。M.K集团那么多事,他还要回纽约跟家里人过圣诞节,紧跟着元旦,然后是春节。
季星遥让张伯给她打包一杯咖啡,她边发语音给张伯,锁门下楼。
画室里的咖啡机和咖啡豆都是上好的,张伯不懂季星遥怎么又要到外面打包咖啡,打包的咖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口感。
“你要是太忙没空,我去给你煮咖啡。”
季星遥:“不用,我就是换个口味。”
张伯没多说话,发动车子。
咖啡烫,季星遥拧开杯盖,轻轻吹着。
瞬间,咖啡的浓香弥漫整个车厢。
她已经二十多天没喝咖啡,抿了一口,不咋地。
自从慕靳裴没来画室,她的咖啡机就没再工作,喝了慕靳裴煮的咖啡,她的嘴被养刁,自己煮的难以下咽。
季星遥跟造型师差不多时间到公寓楼下,还是借调了母亲的造型师,几次合作下来,双方都有了默契。
造型师也不再建议季星遥换手表,那块手表对季星遥来说大概是有什么特殊意义。这回,她给季星遥挑了一双灰色高跟鞋。
季星遥没打算换,“就穿平底鞋。”她从鞋柜中间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取下一双彩色平底鞋。
造型师瞅瞅那双鞋,除了贵,真挑不出其他特色,关键跟她身上的礼服格格不入。
季星遥还是坚持:“就穿这双。”她解释:“穿高跟鞋活受罪,上回我脚都被磨破了。”
造型师建议:“要不穿双中跟,三四公分,一点都不累,跟穿平底鞋差不多,不过衬礼服好看。”
至少她做造型师以来,基本没见过谁穿高定礼服配双平底鞋。还是一双没颜值的平底鞋,不知道是谁的眼光看中了这双鞋。
不止造型师,就连唐加莱都忍不住吐槽她的鞋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星遥,你是有多想不开你配这样一双鞋。”
季星遥挽着唐加莱走向宴会厅,“不好看?”她自己也笑了。
唐加莱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她不信这是季星遥的眼光,“是不是季叔叔送给你的?”
季星遥连忙摇头,顿了顿,“临时要用,助理买的。”她没说谁的助理。
唐加莱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还差不多。”说完又后知后觉:“你家里那么多鞋,怎么就非要穿这双?”
季星遥这么解释:“又不是相亲,穿那么高调干什么。”
她又看看脚上的鞋子,是不怎么样。
不过也还行吧,没那么丑。
当初储征买这双鞋子时,进店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店里最贵的平底鞋,37码。
今晚季星遥跟唐加莱像连体婴儿到哪都在一起,简单跟寿星打过招呼,她们拿了一些甜品,坐下来讲。
怕别人插话进来,她们用的是法语。
等生日派对开始,唐加莱发现今晚来的不止年轻人,还有不少长辈过来给寿星庆生。
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唐宏康,还有瑞琛的齐董事长。她放下甜品,那餐巾轻拭嘴角,拍拍季星遥胳膊,“我们去外面没人的地方聊,我看到我爸了。”
“哪儿呢?”
“门口。”
季星遥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了不少长辈,不过好在没看到她爹季常盛。她拿起酒杯跟唐加莱快步离开这里。
唐宏康送上自己礼物,问寿星:“加莱是不是还没到?”
寿星:“加莱姐早就来了,她跟星遥一起过来的。”
唐宏康看了一圈,没看到闺女的影子。
寿星的父母过来,他顾不上找唐加莱。
寒暄过后,唐宏康跟齐董事长移步长辈休息区,今晚过来的也是各界名流。
“你找什么呢?”齐董事长见唐宏康心不在焉,不时四处看宴会厅。
唐宏康收回视线,直叹气,“我找加莱,本来给她安排个相亲,结果她不知道跟星遥跑哪去了。”
齐董事长笑了,“我说你跟老季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成天瞎操心,老季前几天也找我,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介绍给星遥认识。”
唐宏康揉着鼻梁,无奈至极:“那不是没办法嘛,眼瞅着就过年,过年加莱就三十,她也不谈恋爱,愁死我了。”
至于星遥,“她更够呛,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丁点社交没有,也就跟加莱还能玩一玩。她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体谅父母的心情,随心所欲,还美其名曰要为自己活着。”
“哪像你,什么都省心。”
齐董事长自我调侃:“我省什么心了?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唐宏康:“那你至少有个好儿媳妇呀,许睿那孩子多省心。”
这倒是。
这也是齐董事长唯一的心里安慰,许睿跟齐琛年纪相仿,一块长大,许睿从小就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
当时他就想要把许睿带回家当女儿养,他妻子也喜欢许睿,恨不得能把齐琛换到许家去。
总算现在许睿成了她们齐家的儿媳妇。
唐宏康端起茶喝了几口,恨其不争:“给她安排单独相亲她有一百个理由不去,我寻思着那就找个人多的场合,她还是不配合。”
“你今天这样适得其反。”齐董事长给出主意:“你们季氏集团的年终酒会不是快到了吗?到时通知她们参加就行,别给她们压力,兴许她们心里不逆反了,就能心平气和跟那些人好好说上几句。”
唐宏康点头,也没其他好法子。
闲聊几句,齐董事长言归正传,“我托人约慕靳裴,还是没约到,这个年轻人呀,比他父亲难搞。”
唐宏康只说了句:“虎父无犬子。”
宴会厅外头的走廊上。
季星遥跟唐加莱让司机送来外套,两人站窗边喝酒。
“加莱姐,请教你一个问题。”季星遥转过身背靠窗台。
唐加莱笑:“还有什么是我懂你不懂的?”
“多呢。”季星遥直言:“你主动追过人吗?”
唐加莱晃着红酒,隔了数秒,她说:“在去找他的路上徘徊。”
“嗯?”季星遥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
唐加莱看着窗外夜色,漆黑,不见尽头。
她声音很轻:“我跳槽到M.K也算是为了他,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她主动坦白:“他是慕靳裴姑妈家的表哥,M.K集团执行副总裁,谢昀呈。”
季星遥消化半刻,M.K集团总部在曼哈顿,主要业务也在欧美那边,既然谢昀呈是集团副总裁,那大多时间都是在纽约。
“你怎么不去M.K总部应聘?在北京看到他的几率基本为零。”
唐加莱张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星遥明白了:“你之前就跟谢昀呈认识?”
唐加莱:“嗯,认识好几年了。”
季星遥没再追问,举杯:“一切如愿,希望能快点吃上你的喜糖。”
唐加莱莞尔,“那就借你吉言。”她又看向窗外,忽然她皱眉,“诶,星遥你快看,是不是下雪了?”
还真下雪了。
小雪花零星飘散。
软软的雪花落下来,瞬间消融。
慕靳裴刚下飞机,坐上车就飘雪了。他无心看景,用力揉着太阳穴,这两天头疼得像要炸开。
他吩咐储征:“去趟医院。”
——
大雪下了一夜,整座城银装素裹,雪后天晴,冷风刺骨。
去医院的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慕靳裴给骆松发消息:【上午忙不忙?我去医院拿片子,顺道去你那坐坐。】昨晚只做了检查,今天约了神外的主任。
骆松今天没有门诊,十点钟有手术,这会儿不忙。他惊讶:【什么片子?】
慕靳裴:【在你们医院做了脑部的一些检查。】
原本半小时的路,花了两小时才到。从神外科出来,慕靳裴去找骆松。
“怎么样?”骆松问。
慕靳裴把片子放他桌上,“没毛病。”
骆松:“你这是心病,等你回纽约待段时间就能缓解。在北京才会这样。”
慕靳裴‘嗯’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没去季星遥画室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