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老板刚刚太可怕了，我收回，我也要宋墨好了。”Maggie没骨气地说道，“果然我等凡人在神面前，就是垃圾。”
　　孟今却感受到刚刚陆野看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久违的厌烦和冷意。可是她好像根本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张导请几个主演吃火锅，大家也都带上了自己的经纪人。
　　“大家随意坐，咱们几个应该都是第一次合作。”张凉率先在包厢里找个位子坐下，“今天让大家来不聊戏，先熟络熟络感情。”
　　孟今坐在陆野的左手边，她的左边正好坐着周墨。周墨坐下，看到她似乎有些惊喜，冲她开心地眨了眨眼。
　　“陆总，周墨你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张凉站起来调和气氛，“季年又是你们公司旗下的艺人，你比我清楚。”
　　整个包间里，陆野的身份地位最高，所以张凉先是向他介绍席上的其他人。
　　“这位是柴湘，刚从北电毕业，很有前途的姑娘。电影十月份开拍，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不过你们可以互相熟悉熟悉，培养一下默契。”张凉说道。
　　“各位前辈们好，我是柴湘。”女孩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画了个淡妆，瞧着清纯可人，说话也细声细语很有礼貌，“我刚毕业，还没有什么经验，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柴湘说罢看向众人，在看到陆野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令人震撼的惊艳。宋墨和季年当然也很帅，不过还在她的免疫范围之内。但是陆男神！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尖叫出声，男神真人比电影里还要帅一百倍！天呐，瞧瞧这张脸，怎么能在人世间看到呢，太违和了！想到之后有可能会经常见到他，柴湘心里开始冒红心。
　　“我也是北电毕业，你可以叫我师兄。”季年和她握了手，“你那场试镜我去看了，很精彩，小小年纪演成这样很不错了。”
　　“多谢师兄夸奖。”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锅底和菜上了。几个经纪人和张凉讨论起了最近新上的几部电影和话题度比较高的几个艺人，聊得火热。
　　“小刘，又见面了，我还以为这次吃饭陆总身边又该换个秘书了呢。”宋墨听他们寒暄也没啥意思，就来找刘菁菁说话，“你老实回答我，高中毕业了没有？怎么看着这么小！”
　　“……我已经满二十了，可能是长得小。”刘菁菁无语。
　　“那也比我要小好几岁。怎么样，陆总是不是很难伺候。”宋墨低声嘀咕道，“他之前有个秘书还是我给推荐的，没想到干了不到两周就被辞退了。”
　　“……哈哈，还好还好。”孟今干笑几声。
　　“等你被辞退了，可以来丰齐找我，我还有好几个广告没有女主角。”他面带憧憬地提议道，“其实我小时候没想当明星，就想当个星探，于万千人群中发现最美的那一张脸，啧啧。”
　　“……”孟今无语，这人说得怎么好像她肯定会被辞退一样。
　　“说真的，这部电影将会是我从业以来话题度最高的一部了，等今晚官宣一放，估计电影官方微博就炸了。陆总给我当男三号，那是做梦都没想到啊。陆总，我敬你一杯！”张凉这时开始敬酒。
　　一般这种饭局，吃什么倒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喝酒拉拢关系。
　　有他开了这个头，其他几人纷纷开始给陆野敬酒。陆野虽然都喝了，但微蹙的眉头还是让孟今察觉了他的不情愿。
　　于是在张凉再一次向陆野敬酒的时候，她站起来笑道：“陆总晚上还有事处理，这杯我替他喝吧。”
　　众人闻言惊讶地看着她，陆总这位新秘书，年纪轻轻的，说话举止倒是很得体，难怪听说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月了。
　　“哈哈，好啊，小丫头有气势，我跟你喝！”张凉给她满上，酒杯一碰，自己先干为敬。
　　她的酒量一直很好，从前在酒桌上应酬，可以说是从来没输过。
　　孟今豪迈地一杯酒下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忘了一件事，灵魂是她孟今的灵魂，身体是那个一杯就倒的刘菁菁的身体啊！
　　神智开始不清，她眼里的陆野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不行，等下还要去他家拿要干洗的衣服，还得喂胖胖。于是在倒下之前，她凑到陆野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一会儿带我回你家。”
　　桌上众人看着睡倒在桌上的孟今，都傻眼了，果然年纪小，不靠谱啊！只有张凉一身冷汗。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不不不，他肯定是听错了，他偷偷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陆野一眼，心里慌得很，只能装作冷静地喝了一口酒。
　　饭局还在继续。
　　“我来敬陆总一杯。”季年从一开始问候了一下小师妹之后就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突兀地站了起来，“陆总和我，当时都是孟总亲自挖掘的吧。没想到现在嘉华竟然改姓陆了，嘉华的一些老人也纷纷调走，人走茶凉啊。”
　　众人再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季老师今晚酒喝得有些多了。”陆野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淡淡笑了，没接他的敬酒。但众人显然感觉包厢里的温度有点低了。
　　季年一口喝干自己酒杯里的酒，向他挑了挑眉，扬了扬酒杯，似是在挑衅。
　　众人默。
　　这季年，怕是不想混了吧？陆野咖位比他高那么多，而且还是他老板欸。这小伙子喝的怕不是假酒吧……
　　听说他从前好像和孟总有一腿，不会是替孟总打抱不平吧？
　　张凉十分懊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个饭局，可以说是很尴尬了。他又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只能干巴巴地站起来敬宋墨，顺便转移一下话题。
　　刘明在车里，远远就看着老板戴着个鸭舌帽，低着头，手里还拦腰抱着一个女的，沉默如他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等他稍微走近一看，原来是刘秘书。
　　“她喝醉了。”陆野把人放到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陆总，先去哪？您知道刘秘书家住哪吗？”
　　“不知道，开去我家吧。”
　　“……”刘明这次愣了有半分钟才发动车子。以前如果有类似的事，不是直接让Meggie她们送去酒店就好了吗？
　　陆野坐在车上，侧头看着旁边的小秘书。
　　直直的黑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双眼紧闭，双颊酡红发烫，俨然已经醉死过去了。看来从前的好酒量，也不见了啊。
 
 
第11章 番外
　　车子很快开到了松江别墅区，陆野把钥匙扔给刘明：“开的时候先把门拉紧。”
　　刘明开了门，把钥匙放在玄关吧台上，看着陆总直接抱着刘秘书上了楼。他关门离开，直觉提醒自己他一定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一上楼，胖胖就奔过来，想往孟今身上跳，却被他无情地踢到一边。
　　陆野抱着孟今进了客房，从前，这里是他睡的房间。他把人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盖上被子。
　　陆野安静地坐在床边，忽然伸手摸了摸孟今的脸。
　　“没有以前漂亮了。”他轻轻地说着，“不过脾气倒是没变，你一向如此，通通都要。季年也曾经和我一样吗？一年？还是两年？或者……还有谁？”
　　他撒气般扯了扯她的头发，女人眉头一皱，似是不满地呢喃了一声。
　　“你第一次来这个家，就知道要先拉紧门才能开锁……”
　　“无比熟练地用咖啡机，还给我泡了那样的咖啡 ……”
　　“胖胖见你第一面就亲近你，我到现在都没这个待遇……”
　　“每个人第一次来这里，都会问一问楼梯上的轨道是做什么用的，你却像是没看到，人对于自己很熟悉的东西自然没有好奇心……我夸你礼物送得好，咖啡泡得好，你都没有一个秘书听到上司夸奖后该有的开心和得意，第一反应是出声解释……”
　　“我把那天商场里粉丝拍的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那种熟悉的感觉错不了，你二十五岁之前的照片我每一张都记得很清，其中一张就是那样的发型、上衣和裙子……”
　　“其实最奇怪的，是那封推荐信。纸张粗糙，上面一截还被撕了下来。你为了让人相信，亲手写了推荐信，是你的字迹没错，但现在哪有人会写纸质的推荐信呢，你从来都只是发一封邮件签上电子签名。”

　　“是你回来了，孟今。”
　　……
　　“我上周让人去了一趟福建，你是在死后第二天回来的对吗？”他又说道，声音极低，似乎一出口便消散了，“我可能是疯了，你说是不是？”
　　陆野深深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这个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他永生难以逃过的劫。
　　“是你先招惹我的，为什么又抛下我？”他低下头，难以自抑地亲吻着女人的面颊和嘴唇，“孟今，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嗯？”
　　……
　　七年前。
　　陆野还在上大四，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科研经历拿到了美国大学计算机全奖phd，然而收到offer的那天，妈妈病倒了。
　　一直神经衰弱的女人，这次却是连身体也垮了。
　　一个月的抢救加治疗就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和大学四年存下来的奖学金。
　　妈妈担心他贪玩，从不让他交朋友。她自己也怕别人看不起，不去和从前那些亲戚朋友往来。他硬着头皮管一些从不来往的亲戚借了个遍，几个还念旧情的给他一万两万，大多数都是直接挂了电话。
　　二十二岁的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妈妈又犯病了，手术费还差十万，呵，十万。
　　早年爸爸还没过世的时候，家里一件家具就几十万。或者再过几年，硅谷的几家IT公司，刚进去年薪就上百万。以他的能力，去一个好公司根本没有问题。
　　但偏偏是现在，命运在他毫无抵抗力的时候卡住了他的咽喉。
　　他厚着脸皮问美国那边的导师能不能预支未来的奖学金，一直邮件来往频繁的导师再没了音讯。
　　在万般门路都断了之后，他下了一场赌注，用他光辉的未来，去赌这十万。
　　研究了很久，他最后选了几个较大的娱乐公司。他们不定期会因为一些公司活动或者影视宣传在公司网站上进行抽奖，网友们留言评论，网站用一个产生随机楼层数的简单程序决定中奖者，金额每次都在一万到两万之间，而且这种抽奖不用实名认证。
　　嘉华也是其中一个，更是大头。
　　娱乐公司，技术人员少，不容易发现问题。他觉得自己做的很谨慎，每次都申请一个新的账号参与评论，在抽奖截至前黑进公司网站修改产生随机数的程序，让其产生自己的评论所在的楼层数。甚至连得奖后交易的账户，他都借了不同同学的支付宝账户。
　　一个月之内，他成功了七次。但最后一次，还是败露了。
　　事发之后，她派人找他过去。
　　还记得那时候她坐在轮椅上，轻轻摸着他的脸，低声说道：“你跟我，我给你妈妈治病，帮你把所有的事情摆平，没人会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我还能捧你当演员。不然……我会立刻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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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可奈何地顺从，却再难以安稳入眠。
　　每天折磨自己的，是妈妈即使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也逐渐衰弱的身体，是对自己委身于她的不齿，对生活的怨念，对她感激又厌恶的复杂心理。
　　他只能苦苦练习演技，仿佛只有一次又一次沉浸在别人的人生里，才能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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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开始，心态完全变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厌恶她的靠近，到时常希望她打电话来让他过去，希望她朝自己伸出双手，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拥抱她，亲吻她？分开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她是一个漂亮的睿智的女人，尽管身体残疾，但有着强大的有趣的灵魂。她思维敏捷，思考问题逻辑性很强。她对很多东西都有着独到的有趣的见解，每每在他卡在某个人物的性格揣摩时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她看过的书比他还要多，不管是社会哲学还是自然科学她都有所涉猎。他们甚至会躺在沙发上讨论量子纠缠和弦理论。
　　很多个安静的下午，他看剧本的时候，她坐在一旁安静地看公文陪他。他刚出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演戏，一次又一次试镜没过时，她温暖地拥抱他。
　　“阿野，你每天都在进步不是吗？我的阿野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只要多学一学，多看一看，一定没问题的。”她那么温柔地鼓励他，和妈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