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了好一会儿,快断的时候才被对方接起来。
“诶诶老大,咋了?”
雷霆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左手敲着键盘,右手握着鼠标指尖点的飞快。
宋欧阳听着那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也知道战况正激烈。
“下午试飞,不是撞坏两个机翼?”他一边往寝室的方向走,一边淡声开口问一句。
雷霆显然被他这时候的这句话整的有点懵,本来想秀下车技,一走神,把自己给摔死了。
如鲠在喉。
“擦。”
“嗯?”
“不是老大,我不是说你,”雷霆讪笑两声,“谁这么多嘴给你说的?”
“没坏?”
“不是不是,机翼是摔了,明天没课我一早就去修,这会儿说这个干啥?”
“我十分钟到楼下,你把实验室钥匙给我送下来,我去修。”
“哈?这会儿?”雷霆梗一下,“一会儿可就到门禁时间了,你修,时间也不够啊?”
“我今晚通宵。”
“呃,这样不好吧,你好歹也是学生会副会长,虽然马上退位了,可不是还没退嘛,带头夜不归宿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可——”
“八分钟。”
“…我马上。”
雷霆有气无力的应一声,挂了电话,从椅子上站起身,给窝在他们宿舍里开黑的众人交代:“老大说要去修机翼,我下去送钥匙了,谁踏马给老大告的密,自己磨好刀等老子一会儿上来的。”
说完,捞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开门出去了。
雷霆前脚走,坐在乔巍然身边的,个子不太高的一男生嗖的站起身,抱着电脑就准备开溜。
正准备再开一局的几个人叫他:“马上开始了,路虎你干啥去?”
“下午老大给我打电话问试飞情况,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说均哥撞坏俩机翼,我现在不溜等着他上来割我脖子啊?”
“不就坏俩机翼?”至于么。
下午试飞时没在场的马海城不以为然。
“呵呵呵呵呵,”被叫路虎的男生打开门,落下一句:“你问大个儿吧。”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什么意思?”马海城一脸懵逼。
“不是两个,”乔巍然淡淡补充,“下午试飞的七架都撞坏了。”
“?”马海城一脸不信,“我们可是用的复合材料,哪有那么容易撞坏?”
“所以,这就是均均为什么想瞒着老大的原因了。”
马海城:“……”
雷霆疯了吧,这得怎么糟蹋才能一下午搞坏七架不好搞坏的飞机模型?!
与此同时,已经到楼下的雷霆在寝室大楼门口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宋欧阳的身影。
宋欧阳伸过手给他要钥匙时,他还想挣扎一下:
“楼上这会儿正热闹呢,老大上去玩一会儿呗?那机翼我明儿一早就去修,耽误不了下个月比赛。”
宋欧阳没搭理他,只伸着手看他。
雷霆没辙,叹口气,把钥匙丢到他手里,看着后者转身,他还不忘吼一嗓子表忠心:
“老大,你一定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
二十分钟后,雷霆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
明天等着。
雷霆:“……”
老大,别这样。
*
夏天在楼梯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上楼。
回到寝室,她给宿舍的两个人打了招呼,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磨磨唧唧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躺到床上,寝室里每晚的“夜间谈心”也没心情参加了,另外两个人察觉出来夏天的不对劲,问她,她自己心里乱的像拧紧的麻绳似的,只说了自己困了,翻身面对着墙,不再出声。
要锟和袁小慧也闭了嘴,用微信聊着是不是刚刚在楼下,宋学长和夏天两个人吵架了。
最后的结论是:凭着她们两个对着宋欧阳的仅仅三次见面,宋学长那样的,就算真有什么事,也绝对不会忍心跟夏天吵架的。
夏天不知道宿舍里两个人的“小动作”,没意识的点开手机微信,看宋欧阳的头像。
头像是他们六个人的合影,是当时乔巍然,雷霆和他三个人高中毕业都考上北大,拿到通知书之后他们六个人一起在校门口庆祝照的,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静宜和她在正中间,她的左手边是宋欧阳和乔巍然,静宜在她的右侧,挨着的依次是雷霆和孙学。
宋欧阳的左手搭在乔巍然的左肩上,右手搭着的是她的右肩。
当时她记得让帮忙照相的同学抓拍了好几张,他们几个挑了拍的最正常的一张,洗了六份,一人一张,那张照片就在她床下的书桌上,和她父母的照片放在一起。
夏天唇抿了抿,因为相片自己都有,之前其实没怎么仔细看过他的头像,只是——
她点开头像,这才发现他这张好像并不是他们洗出来的那张?
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往外划了一下,照片放大。
这张照片里,大家也是笑的很开心,可是…她桌上的照片,六个人的视线都是看着前方镜头的,可宋欧阳的这张——
他的视线,明明是看着身边的她!
夏天看着放大的照片,心瞬间砰砰的,剧烈的跳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一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把他们放在朋友的位置,家人的位置,不过离开了一年而已,为什么回来之后,就变了。
静宜和雷霆成了一对,她虽然在刚知道时确实有些不习惯,可毕竟他们关系的改变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对她来说,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
“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欧阳他——”
“你可拉倒吧,我跟你那哪能一样。”
“不知道还以为你俩要去领结婚证呢。”
徐静宜意有所指的话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连带着要锟,袁小慧,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温如水见到他们两个时说的话,都一一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
所以,别人都能看得出来他——
喜欢她?
是这样吗?还是只是自己刚刚只是看错了,在自作多情而已?
毕竟,一直以来,他对他们几个人都很好。
还记得,初三有次放学,静宜被隔壁学校的小混混拦住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推她到地上,他听说了之后,带着好几个人去巷子口堵那男生,直接给揍成猪头。
……
可她现在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谈恋爱的事,毕竟以后她...
夏天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理不清头绪,头像缩小,又回到两人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信息,还是昨天晚上,他发微信给自己说今天因为要早点去实验室,得提前半小时去操场跑步,问她是要提前半小时和他一起还是按照平时的时间。
聊天框里的结尾是:
夏天:好,那我也提前半小时。
欧阳:OK,明天见。
夏天:明天见。^^
夏天看着那几行字好一会儿,把手机反扣在床上,埋头在枕头里,无比苦恼的在想:
明天早晨,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去跑步?
他应该——
会在吧?
*
五点整,一夜就没睡着的夏天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下来到浴室洗漱。
十分钟后出来,换衣服。
迷迷糊糊的袁小慧闭着眼在给她说让她带什么早点回来,听见夏天应声,又翻个身睡过去。
又十分钟后,夏天收拾妥当,下楼时,天还没亮。
她在楼下简单做了拉伸,小跑着往南操场的位置去,路上,一直在想的是:一会儿如果两人见面,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他,或者该说什么?
还是说,就装傻,假装不知道?
反正,昨天他也没表示什么,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呢。
……
习惯性的,在空荡的的操场上找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环视了一圈,除了两三个在操场边的路灯下晨读的,并没有看到自己想了一夜的那个人。
是没来,还是?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夏天小小呼一口气出来,刚想迈步往前跑,耳边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声线很低,声音不大也有些哑。
“在找我?”
就在她右脸侧的地方,靠的很近,夏天甚至能感觉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
她身子僵一下,忍住逃开的冲动,回身。
想着昨天自己离开时那么大的反应,她怕自己再后退会伤他的心,所以回身的时候并没有想着往后退,本来以为他已经站直了身子,谁知道这一转身,直接撞进宋欧阳怀里。
夏天鼻尖抵着他肩膀的位置,鼻端是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沐浴后的清凛香味,刚洗完澡?
她愣了一下,才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往后退了一步。
夏天老大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鼻尖,视线躲着他,看他身后不远处那个晨读的男生,“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宋欧阳站直身子,低头看她像往常一样笑了下,反问:“为什么不来?”
夏天抿了下唇,没应声。
抬眼看他,跟平常一样,并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她这浑身的不自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远处晨读的男生像是也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眼睛从面前的书本上移开,往两人这里瞅了好几眼。
“开始吧。”
夏天指尖掐掐手心,转身率先往前跑。
宋欧阳看着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眯着眼翘了翘嘴角,迈开长腿,悠哉悠哉的追上去。
……
六点半,食堂也安静。
两人照旧一起吃了早餐,只是这顿早餐,除了宋欧阳问她下午新生代表致辞准备的如何,夏天回了两句,从头到尾,也是安静的。
“你先回去吧,”夏天接过宋欧阳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看着他,“我还要去给室友买早点。”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拒绝的话被他打断。
“甜甜。”宋欧阳视线看着她,叫了她一声之后,没再说话,一双眼就那么瞅着她。
夏天垂下眼,抿了抿嘴角,妥协:“那一起吧。”
买完袁小慧指定的早餐,又帮要锟买了万年不变的豆浆油条,宋欧阳也像往常一样,送她到寝室楼下。
她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看他,“我上去了。”
“嗯。”
宋欧阳双手插着兜,应一声,看她转身,故意又叫住她。
夏天听见,身型顿住,背对着他皱着小脸几不可察的呼口气,转过身:“嗯?”
宋欧阳看着她略带了些紧张的小表情,有些想笑,忍住了:“下午见。”
夏天“嗯”了声,不再等他说什么,转身快步走进寝室楼。
第15章 内心的风波(5)
内心的风波(5)
*
下午两点半,大礼堂门口。
早晨还算晴朗的天,到中午毫无预警的下了一场雨,这会儿虽然停了,可天依旧阴沉沉的,不难看得出来,老天爷这是还在憋着劲。
各个学院的新生按序排着队,班长孙涛正在清点人数。
夏天站在队伍正中间,垂头玩着手里雨伞的按扣,听着要锟给她聊着早晨陪袁小慧来彩排的趣事,在走神儿。
脑袋里的画面,是早晨在操场她转身撞进宋欧阳怀里的情形。
啪嗒,雨伞上的按扣被她抠开,又按上。
这把晴雨伞跟她好多年了,是初二那年暑假,父亲结束孟加拉国任务回来时送给她的礼物。
坎兰格查,是父亲当时参加任务的一个贫民窟名字,位于孟加拉首都达卡的郊区,那是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搜索不到的小地方。
据说是由一个大型垃圾处理地演变而成的。
3.68平方公里的地方,人口就已经达到了四十多万。
父亲告诉她,在那里,女孩子大都十岁出头就会出嫁,并且很快怀上孩子,紧接着又会面临着早产,流产,以及死胎等一系列的可怕问题。
一个接一个。毫无例外。
而在我们国家,十几岁的少女,是正值青春年华,无忧无虑的大好时光。
无忧无虑。
父亲说到这四个字时,顿了一下,看着她的一双眼里,有抱歉。
夏天知道,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外科医生,夏父无疑是合格的,可单单作为一名小孩的父亲,他自认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