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时候,她们说什么就是错的。
就像一场酝酿多时声讨,所有人对她们的爱豆积怨已久,只要有人起了一个头,找到他的一丁点儿错处,所有人就开始落井下石。
仿佛他做了没做这件事也不再重要,因为在不喜欢他的那群人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抄袭,按头他不是善类。
整整一个晚上,瓒粉们一边忍受着委屈一边继续帮爱豆反黑,支撑她们的只有一个信念:她们相信她们心中的那束光。
事情一直闹到第二天上午,热度不减。炽耀传媒终于给出了回应,表示公司从未雪藏沈子铎,暂时没有为安排他工作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透露他曾在工作中有严重失误,且得罪合作方给公司造成损失。炽耀指责沈子铎散播不实谣言,捏造事实诋毁丁瓒名誉,要求他删除微博并道歉,否则将走法律程序。
在网友眼中,发律师函是最无力的辩解,炽耀传媒说话官方,又拿不出证据。既然说是污蔑诽谤,丁瓒为什么不自己发声自证清白,根本就是心虚了!
没过多久,沈子铎又下场手撕炽耀,恶言相向,说他们都是丁瓒养的狗,场面一度非常难看。
炽耀没有再给回应,不少人就认为他们是怕了,网络暴力更加肆意。有黑子爆料了丁瓒的私人号码,煽动大家辱骂这个“人渣”。
另一边,营销号开始下场带节奏,猜测沈子铎那句“丁瓒玩得东西不干净警察叔叔可以好好查一查”有什么深意。
随后有网友爆料,曾经在某某酒吧看见过丁瓒,引人深想。
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丁瓒可能是吸毒了”。
瓒粉们差点要被气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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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南烟是从她学生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那天上课,她发现包括舒乐在内原本练舞很积极的几个小姑娘都垂头丧气的打不起精神,黑眼圈一个一比一个严重,她课上提醒了她们几次,还是没有作用。
下了课,她把舒乐叫过来问她怎么回事,舒乐红着眼睛拿出手机给她看了沈子铎的微博,两天过去,他已经和炽耀撕了好几轮。
“这人非说我们哥哥抄袭他,公司和工作室都发声了,可是除了我们粉丝没有人相信。”
易南烟看完,如坠寒池。
她说:“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
“你也相信哥哥不是这种人对不对,可是网上那些人就是要按头他抄袭!真是气死人了!我们粉丝团每天熬夜和他们撕,但是没用。”
舒乐忽而眼睛一亮,说:“易老师,你之前不是和哥哥一起参加过节目嘛,你能不能联系到他?出了这种事,他现在肯定很难过吧。”
易南烟垂眸,若有所思,拍拍舒乐的肩膀,让她不要为这种事情影响正常的学习。
舒乐“哦”了一声,颓然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过了一会儿,易南烟趁学生不注意,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出去拨打了丁瓒的号码。
他的手机关机了,方泽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通。
两天前丁瓒去医院复诊,确认伤势无碍,又投身忙碌的行程,去了外地赶通告,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一下午,易南烟心事重重,下课后只想立刻回家,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又涉及到原则问题,怕是廖颜和丁盛炀那边都知道了。
换了衣服走出教学楼,刚想继续尝试拨打丁瓒的电话,熟悉的银灰色奔驰停在她面前,拦住了她向前走的步伐。
易南烟短暂的错愕,“程……程澈?”
程澈打开车门,笑得温柔和煦,问:“下课了吗?”
“嗯,今天没课了。”易南烟诚实回答。
“那是不是有空和我一起吃饭了?”他笑问。
“今天吗?可是……”
“南烟,”程澈淡声打断她的话,“就当是给我补过一个生日吧。”
易南烟心软了,自己早就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却一直被事情耽误拖到了现在,再找借口不去,似乎太过意不去。
她想起上次买给他做生日礼物的皮夹,说:“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好。”程澈点头。
下班时间,其他老师都回了家,办公室空荡荡的。易南烟很快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奇怪的是,本该和皮夹放在一起的男式香水却不见踪影。
她来不及细想,拿了东西便往楼下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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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订的酒店是市里有名的法式餐厅,环境高雅,有乐手弹奏美妙的曲调,侍应生无声地来回穿梭。
温柔浪漫的气氛,本该是情侣约会的胜地,可他们进餐厅后不久,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后脚进了门,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
两个孩子大概是在家里被惯坏了,出门吃饭也没个规矩,吵吵闹闹,用刀叉敲着盘子催服务生上菜、在餐厅里嬉戏打闹跑来跑去,严重影响别的客人的用餐质量,服务生上前劝了几次都不起作用,那家大人只会说“小孩子又不懂事”就把人给打发了。
程澈和易南烟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今天的主菜是菲力牛排,易南烟之前在国外吃腻了西餐,加上今天心里有事,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程澈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易南烟淡淡摇头,终究是没把自己担心丁瓒的事说出口。
她想到自己准备的礼物,从包里拿出来推到他面前说:“实在不好意思,上次你生日我没去成,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有些迟。”
程澈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只做工精细的男生皮夹,款式很符合律师这样的精英职业。
他收下,“谢谢,我很喜欢。但是,你知道的,我更想要别的礼物,南烟我……”
服务生不合时宜地出现,拿着一支红酒走到他们桌边,“您好,这是本店赠送给你们的红酒。”
“赠送?”
“是啊,今天我们餐厅搞活动,情侣用餐可以免费赠送一支红酒。”
易南烟想说“他们不是情侣”,可程澈已经将酒接过,说了声“谢谢”,她只好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服务生替他们醒完红酒就离开了,易南烟小声提醒,“开车不能喝酒。”
程澈淡笑:“没关系,就抿一口,就当替我庆祝了。”
“庆祝什么?”
程澈笑而不语,他拿起酒杯作势要给自己倒一杯红酒,邻桌玩闹的小孩从他身边跑过,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胳膊,红酒撒出来弄脏了他的衣服。
“你没事吧。”易南烟赶在找纸巾给他擦拭。
那个孩子站在旁边,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反而见到别人狼狈笑得很开怀。
他们的家长上前道歉,语气不轻不重没什么诚意,又把小孩拉回去吃饭并没有要好好教育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是,怎么能这样。”易南烟小声抱怨。
“算了,”程澈拧着眉,好心情也被破坏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好。”
他走后,易南烟单独坐在餐桌,一边搅着杯中的甜品,一边感慨程澈实在太好说话了,这要换了丁瓒,他肯定有一百种法子让这两个小孩哭着跟他道歉,他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起丁瓒现在的状况,打开微博的悄悄关注,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网络上关于他的争议一直没停,前几天报平安的微博下多了几条谩骂他的评论,尽管粉丝极力压评,仍是被人点赞到了热门的行列。
那些恶毒的字眼就像一根根针扎在易南烟身上,十指连心般的疼。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景色,眼眶发红。
过了一会儿,桌面发出“吱吱”的震动,程澈去得匆忙,手机没带在身上,电话进来铃声响个不停。
易南烟担心打扰别的餐桌用餐,伸手拿起他的手机想先按了静音,等程澈回来再告诉他。
来电显示:沈子铎。
易南烟按在屏幕上的手一顿。
电话对面的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人接听,失了耐心改发微信。
沈子铎:【程律师,事情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办了。】
【丁瓒这次算是栽了,身败名裂,都躲着不敢出来见人了!】
【你买的营销号和水军很厉害啊,三句两句又把事情升了一个高度,现在很多网友都以为他真的吸毒。】
……
看着通知栏一条条冒出来的未读消息,易南烟胸腔像被人用滚烫的热油浇灌,手一颤,手机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的,不用担心,瓒崽没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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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程澈从洗手间回来, 原来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服务生正在抓紧时间清理桌上的空盘子。
他过去询问情况,易南烟让服务生转告他自己回车上等他了, 并且已经结过账了。
程澈仍在状况之外, 不明白南烟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明明他们的晚餐才用了一半,自己还有话没有说完。
他问服务生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服务生只说南烟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看上去不太舒服。
程澈淡声说句“谢谢”,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皱眉按亮了下楼的电梯。
夜幕低垂, 寂寥深沉的天空没有半颗星子,月亮藏了起来, 预示着明天不是个好天气。
易南烟站在露天停车场,不停有进出的车辆从她身边穿梭,鸣着喇叭示意她小心避让,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麻木地握紧手里的手机。
沈子铎发完消息后没得到程澈的回复,就没再打扰,转头又在微博上发表了一支自己抱着吉他边弹边唱的视频,宣称这首歌是自己的原创, 一直被公司压着不肯发,暗指自己的才华被人埋没。
视频下立刻有人夸赞他唱功不错,说炽耀有眼不识金镶玉, 明明沈子铎的各项实力都远胜于丁瓒,凭什么雪藏拖着人家。更多的人表示支持他解约维权,和“恶势力”斗到底。
沈子铎,一个几天前藉藉无名、上了热搜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的男艺人,靠着抄袭事件博取了网友们的“同情心”,成功进入大众视野,连续三天名字都挂在热搜上。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牌。
易南烟看笑了,周围的绿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凉风扑面更加让人清醒。
程澈出现在酒店门口,朝她缓缓走来。
“怎么突然出来了?”他问。
易南烟将手机递还给他,声音因为过度的克制而颤抖,“你的手机,有人给你发了消息。”
程澈接过,按亮手机屏幕,通知栏的消息记录让他眉心猛然一跳。
她看到了?
他抬眸观察南烟的表情,心中百转千回。
易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怎么认识沈子铎的?”
程澈扶住她的胳膊,扯出一个苦涩而惊慌的笑,“南烟,我可以解释。”
“好,你说。”易南烟木然地看着他,“我有时间,也愿意听你解释。程澈,你告诉我,沈子铎为什么说他是在按照你的意思办?网上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身边重要的朋友,可她并非傻子,整件事情背后的答案,让人心惊。
程澈怅然地垂下眼眸,解释哽在喉中发不出声,辩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变得无力。
他说:“我只是让他说出事实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如果丁瓒真的是抄袭,那本该就是沈子铎该得到的东西。”
“那不是事实!”易南烟忽而激动起来,甩开他的手说:“阿瓒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是,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相信他也了解他!阿瓒会在小事上犯浑作坏,但他有底线,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不可能触碰的!”
“但你别忘了他以前可不相信你!”程澈红了眼睛,“当年艺术节的事情你忘了吗?他是怎么让你哭的?那时候他相信你了吗?南烟,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
易南烟撇开脸去,气息紊乱地回答:“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们就事论事,你又凭什么相信沈子铎呢?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话?”
“因为我知道丁瓒就是那种人!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偌大的停车场偶又车辆开过,微风拂动这女人的裙摆,路过的司机看见有人起了争执,只当小情侣吵架,看了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