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夏爸爸是个生意人,钱赚了不少,但没读过什么书,以前席夏的妈妈倒还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后来她爸爸出轨,离婚再娶,他出了每月给女儿很多钱,管教这种事全看他心情。
这次他知道女儿受伤后处理的方式也非常的粗暴,简单来说,就是野蛮。
他带着一伙儿人来学校闹了一场,因为席夏坚持受伤不是意外,他也逼着学校要给个交代,要调当时监控录像。
正对洗手间门口的位置是不可能安装摄像头的,只有走廊尽头的两个位置能看见当时都有谁进去过。
根据摄像显示,陶妗茉在后台的走廊晃悠了一阵,在席夏进洗手间后不久,她也跟了进去。
因为当时节目不剩几个,很多同学表演结束都去台下看节目了,后台没剩几个人,她和席夏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同学经过。
陶妗茉进去了不多久就出来了,再后来席夏就摔倒了,时间上基本吻合的,除了她,记录的画面中似乎也没有别的人有这个嫌疑。
主任把陶妗茉带到教导处,席夏和她爸也在,让他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陶妗茉似乎被这阵仗给吓着了,一进门就哭了。当着老师的面,承认卸妆油是她打碎的,但一口咬定她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将卸妆油放在洗手台上,她洗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才打碎的。
后来她离开也是因为要去找扫把处理,但是没想到厕所里有人,而且还摔倒了。
她说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相比之下席家父女咄咄逼人的嘴脸就显得非常刻薄。
席夏不相信她是无心之过,可画面显示陶妗茉手一直插在校服口袋,也不能判定她有没有带别的东西。
后来陶妗茉的父母也接到电话赶来了,见女儿被这样欺负也是不能忍受,两人文化人连面子都不要了,和席夏的爸爸在教导处里吵得面红耳赤。
“我家茉茉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你家女儿受伤!还不是你女儿自己倒霉走路不看路!”
“就是!高中生就穿个高跟鞋,招摇给谁看呢!”
“表演节目怎么了,表演节目也不见别人穿成那样啊!”
“怎么别的女生没摔就你家女儿摔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老蒋和主任太阳穴突突直跳,席夏却突然间抓住了重点。
她指着陶妗茉说:“不对,你没有节目,没有节目你为什么去后台的洗手间?学校规定非参演同学一律去用科技楼的厕所。”
陶妗茉垂眸沉默,几秒后回答:“我是去找我同学易南烟的。”
老蒋看了她一眼,默默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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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陶妗茉的父母承认女儿有过失,并且愿意给出相应的赔偿,但不赞同席夏所说的女儿是故意伤人,更不同意席父要求学校下处分。
教导处乱糟糟吵了一个上午,直到第四节上课,事情才差不多平息,老蒋把陶妗茉领回了年级办公室。
办公室的老师都去上课了,只有几个假期玩的太嗨被老师拎过来补作业的学生,顾思淼就是其中一个,猫着腰躲在角落,老蒋和陶妗茉一进来,她就竖起了耳朵。
老蒋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眉头紧蹙地转过身,问陶妗茉:“妗茉,你和老师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陶妗茉眼中闪过微微的惊讶,咬唇可怜地说:“蒋老师,刚才在教导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不小心的。”
老蒋:“真的都是实话吗?”
陶妗茉不解地看着他。
“你说你去后台是要找易南烟,可当时易南烟明明已经下台和同学们坐在一起了,你们在后面还一起说话吃东西。”
老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当时在大礼堂,他并非真的睡着了,只是对学生的一些小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他们在学校没有多少日子了,就让他们放松放松。
可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陶妗茉那句话能骗得了主任、能骗的了席夏和他爸爸,但骗不过他!
听他这样说,陶妗茉抿唇有些惊讶,可很快那惊讶被阴冷的笑意替代。
她说:“可是老师,你没有证据。”
平时那么一个看似乖巧听话的好学生,竟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老蒋盯着她的脸心底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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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谁能想到是她,我说她怎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你当时是没看到蒋老师的表情,她平时挺能装的,没想到坏心思这么多!”
一回到教室,顾思淼就把她听到的所有内容通通告诉了易南烟。
易南烟听完,眼底只有怅然。
自己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漩涡中心呢?
她身边的朋友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为了这份所谓喜欢可以不择手段地去伤害另一个人,嫉妒憎恨,这真的是爱吗?
她是该难过丁瓒身边有这么多是是非非,还是该庆幸自己想通了及时准备抽身了呢?
顾思淼:“你说,老蒋会不会事情告诉教导主任?”
易南烟摇头,“不会。”
“为什么?”
“就像陶妗茉自己说的,他们没有证据。”
顾思淼想了想,“也对。平时真看不出来,没想到她心机那么深!也是可怜席夏那手,听说缝了好几针,要好久不能写字,马上都要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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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没过多久, 蒋老师把陶妗茉带回了教室,将她的位子调到了讲台旁边。
陶妗茉收拾东西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大家都以为肯定是席夏那个不讲道理的老爸让她受了委屈, 只有易南烟和顾思淼知道, 她是多厉害的角色。
这件事情在陶家出钱赔偿之后不了了之, 高三的学习生活又恢复了原有的轨道。
进入五月,离高考就只剩一个月的时间, 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着表盘, 黑板上的倒计时压得高三学子喘不过气, 除了抓紧时间学习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提高名牌大学的上线率, 假期回来的第二天, 学校就决定给高三的两个文理实验班加开半个小时的晚自习,安排老师坐班, 给学生们答疑解难。
这就意味着,丁瓒和易南烟放学一起回家的这个惯例,也要随之改变。
丁瓒第一时间给易南烟发去消息,问她需不需要自己下课等她一起回去?
易南烟只回了他两个字:不用。
之后不管丁瓒怎么骚扰她, 消息都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儿回音也没有。
后来丁瓒才知道,翁怀敏前阵子工作太辛苦,向医院休了一个月的假, 专门在家陪女儿高考,晚上放学也会亲自来接。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在心头油然而生。
这些日子,他一直试图找机会向易南烟道歉, 但说不清楚是不是易南烟故意躲着她还是怎的,两人总是碰不到一起。
他下了课没事总去她们文三一班门口转悠,可易南烟一直缩在教室不是和同学讨论问题,就是找任课老师请教,这让丁瓒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为了躲他连洗手间都不用去。
好几次丁瓒火了,想冲进他们班把易南烟拉出来,好巧不巧被老蒋撞见,训了他几句,让他回自己班上,他是憋了一肚子话没地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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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易南烟而言,这段时间是充实且平静的,她心里只有即将到来的最重要的两场考试。
丁瓒那些小伎俩她以前见得多了,自然又办法对付他。从前他总是轻易能拿捏住她,那都只因为她愿意,一旦她选择不听不看不回应,就算他急跳脚也对她没有办法。
夏天悄然来临,眨眼又过了一周。
这天夜里放学,易南烟特意去了趟蒋老师办公室,跟他请了一天假,说自己第二天要去参加英国皇家舞蹈学院面试的日子。
老蒋听了只觉得意外,这件事之前从来没听她提过,还问她高考还参加吗?
易南烟点头回答:“参加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高考是必须参加的,不论之后去哪里上大学,参加完高考才算给自己这十二年苦读一个交代。
至于大学,她做了两手准备,万一英国那边去不了,她还能选择去魔都。
老蒋点头说好,虽然有些不舍得,但他更愿意看到学生走得更高更远。
从办公室出来,易南烟接到了翁怀敏的电话,说院里有场比较重要的手术,必须让她回去亲自执刀,易良平也出差了,晚上没人来接她,让她放学一路小心。
易南烟说好。
她才不是丁瓒,不怕黑也不怕鬼。
但她没想到自己刚走到教学楼楼下,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困住了——
她没带伞。
雨势凶猛,浇得人猝不及防。易南烟抱着书包站在长廊下,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
她出来得晚,学校早已不剩几个人了,恐怕也没人能借给她伞。
看了眼时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闷头冲进暴雨里。
衣服和鞋子瞬间湿透,要不是书包是防水的材质,估计课本也要泡烂了。
她一口气冲出好几米,头也没抬,没看见前方朝她走来的身影,迎面撞了上去。
她被撞得晃了一下,很快有一只温暖的大掌扶住了她,接着,头顶一片阴影覆盖,有人为她撑起了伞。
易南烟抬眼,“班长?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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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瓒作业写到一半觉得口渴,下楼喝水是正好看见廖颜在玄关处换鞋,拿了两把伞要出门。
他问:“妈,你去哪儿?”
廖颜回头看了他一眼,“去接南烟,你翁姨打电话过来,说南烟没带伞,他们俩夫妻又都不在家,让我帮忙去接下这孩子。”
丁瓒眼睛一亮,水也来不及喝,忙上前抢过她手里的伞,“你去睡觉吧,我去接她就好。年纪大了大晚上不要往外乱跑!”
他一眨眼闪到门外,挥挥手要廖颜上楼去,廖颜又气又好笑,站在门口跺脚,“臭小子,你说谁年纪大!”
丁瓒走在雨里,心情格外轻快,他不能再错过这个和南烟说话的机会了。
雨势很大,街上行人很少,偶尔路过几辆轿车溅起比人还高的水花,亏得丁瓒腿脚机敏才躲了过去。
走到十字路口,绿灯转换红灯,他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给易南烟打电话,担心她在哪躲雨和自己错过了。
没人接电话,应该是雨声太大没有听到。
丁瓒收了手机,抬头,看见马路对面共撑一把伞、迎面走来的两人。
下晚自习的时候程澈留意到易南烟没有下楼,走到校门口时天下起大雨,他担心南烟没带伞便折了回去,果然看见她没头没脑地往雨里冲,就提出送她回家。
程澈的伞算不上大,两人撑着有些挤,程澈将大半个伞面都靠向了易南烟那边,自己湿了大半个肩膀。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红灯的时候易南烟突然想起明天请假的事,说:“对了班长,我明天和蒋老师请了一天假,如果有任课老师问起,你帮我说一下。”
程澈点头说好,犹豫了一下又问:“我能问一下,是因为是什么事请假吗?”
易南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学校的面试,英国一个舞蹈学院的。”
程澈皱眉,“你要出国?”
易南烟微微一笑,“尽量考吧,考得上就去。这件事你能暂时提我保密吗?我还没告诉淼淼,她知道了一定会不舍得我走。”
程澈沉默,不舍得的又何止顾思淼一个人。
可这么重要的事,易南烟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他只能说好。
前方跳转了绿灯,两人穿过马路,易南烟没注意到对面还站着个人,这会儿走近才看见丁瓒一脸不爽地站在雨里。
她定住了脚步。
丁瓒的目光在程澈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把伞塞到她手里,嘲弄道:“这伞撑得可真有意思,两个人身上都湿了!我这伞送得是不是有点儿破坏气氛啊?”
易南烟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你妈打电话让我来给你送伞啊。”丁瓒忍不住像从前一样奚落她:“你这脑子平时读书挺好用,怎么出门就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呢?你是死读书还是读死书?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易南烟看了他一眼,“说完了吗?”
她那冰凉凉的眼神瞟过来,丁瓒立刻有些心虚了,明明路上想好要好言好语道歉的,没想到又没忍住脾气。
他摸着鼻子,挤出一个“嗯”字。
易南烟不紧不慢地打开手里的把伞,回头对程澈说:“谢谢你送我这一段,你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