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可以不在意其他人说的话,却不得不听老太妃的,最后就进了这个鬼地方。
一待便是两日。
好在下人们不敢真的难为自家世子爷,说是不许给吃给喝,但还是照样大鱼大肉没有一顿让他饿着的。
阿冰更是偷偷的给沈玦带了玩的,他除了不能走动,其他都和在自己屋里一模一样。
“爷,您再忍一忍,老夫人是信您的,保准没两日就能出去了。”
阿冰每日要来好几趟,都是从唯一的窗户处往里面送东西,这会就是站在窗外往里探脖子。
沈玦一言不发,直接朝窗户砸了块砚台,阿冰碰了一鼻子的墨汁,赶紧溜了,“爷,小的一会再给您带好吃的来!”
这一方小小的屋子,他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都快闲的长毛了,要不是顾及祖母,只恨不到这会就翻窗出去。
沈玦脸上盖着画本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就听见窗户外有轻微的响动声。
起初他还没注意,以为是风吹动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以及窗户被推开的响动。
沈玦以为又是阿冰,不耐烦的把画本扯了下来,怒目的转过头去,“不是让你滚吗!还来做什么!”
然后,四目相对。
沈玦看到了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苍白没什么血色,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声音又软又细,喊了声,“表哥。”
沈玦的小腹有些发烫,喉间一紧,“艹,你来做什么!”
第25章
文锦心一听说沈玦不仅救了她,还硬闯了李氏的院子,还被沈剑青给关了禁闭,一时管不上什么彩珠不彩珠的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马上见到他。
也不管自己的病还没好全,不顾兰慧的劝住,换上衣服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找到了阿冰。
阿冰顶着一脑门的墨汁有些犹豫,“表姑娘,不是奴才不帮您,是我家爷这两天正在气头上呢,谁都不乐意见,要不您等两天?”
阿冰自诩跟在沈玦身边最久,应该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可近来自家爷的行事他是有些搞不懂了。
说他是在意这位表姑娘吧,他又总欺负人家,不是让人家淋雨就是晾人一天,还牵狗吓唬人,往日他也爱胡闹,但也有分寸,从来不会欺负个小姑娘。
要是说他讨厌表姑娘吧,他又为她得罪了王林威,从未和姑娘亲密的他还抱了表姑娘一路。
这次也是,他都没都没听清楚谁落水了,世子就直接入水救人,还为此惹怒了王爷。
今日若是换个别人来,他都有法子把人给哄走,偏偏是文锦心,他还真是不知如何解决。
“我只是想要看一眼表哥,不与他说话也行,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文锦心本来就瞧着娇美,生了病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面对这样的表姑娘,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阿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吧,姑娘记得,只能瞧一眼,若是生气起来您可千万得躲着些。”
文锦心连连点头乖得不像话,让阿冰接下去还要说的话全堵在了嘴巴里。
他现在只期盼自家爷能做个人,别再欺负人单纯小姑娘了!
文锦心也真是带着就看一眼的准备来的,还故意推窗之前先有礼貌的敲了敲,没有听见里面有动静,想着沈玦是在休息。
这才放心大胆的推开了窗,结果迎面就是一句滚。
要不是她后头兰慧抵着她的后腰,她一准就摇摇晃晃的从大石头上摔下去了。
“表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沈玦听到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声音,有些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脏话,脚尖抵着桌案往前一踢,装模作样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爷我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这病恹恹的,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沈玦其实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病恹恹这种话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去做什么。
文锦心下意识的咬了下干涩的下唇,修长圆润的手指扒拉在窗台上,一双眼珠子有些无措的眨巴了两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沈玦,很想亲眼看到他,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干巴巴的道:“我已经没事了,多谢……多谢表哥。”
刚说完沈玦已经大步的到了窗户边,两人隔着一扇窗牖,距离不过一尺,沈玦甚至能看清楚她粉嫩的唇瓣和额头的细汗。
所以她病都没好全就跑过来,只是为了来给他道谢?沈玦竟然觉得有些没来由的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她对他如此的见外。
原本想说大可不必,就当是和那日将她晾在外头做抵消。
可没想到一出口却是,“哦?谢?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文锦心只到沈玦的肩膀,往日都不敢和他对视,今日是垫了大块的石头才堪堪与他齐平。
沈玦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话尾微微一挑,让文锦心的整颗心都飞快的跳了起来。
此刻的沈玦哪里还有半分罗刹暴戾的模样,活脱脱一纨绔公子哥,眯着一双凤眼慵懒又性感。
文锦心感觉自己烧了起来,还未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前世碰见沈恒璘之前她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什么外男,而沈恒璘追求她都是写爱慕的诗,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从未说过出格的话。
文锦心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有些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沈恒璘。
她对于成亲的所有想象都来自于爹娘,她的爹娘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恩爱非凡。她不自觉的就把自己也代入其中,希望未来的夫婿会是个儒雅的君子。
而那个时候沈恒璘就恰巧的出现了,翩翩少年郎长相俊秀,日日给她写诗,说着爱她此生不变的爱慕。
这让年幼的她信了他所谓的将来,不管不顾的进了他的骗局,等到嫁与他之后她就成了精致笼子里的一只小雀鸟,享受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直到发现他的真面目,多疑猜忌又虚伪,他就是一个披着君子外皮的真小人。
而沈玦,前世两人并无什么私下往来,听说他风流顽劣,就更不会单独与他相处,这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沈玦,她应该会怒斥一句登徒子转身就跑,可偏偏,眼前的人是他。
“我……”
文锦心的眼睛都羞的红了,若不是手掌搭在窗台上,她一准就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沈玦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小姑娘这么诚实的反应,最是懵懂无知又有着最为致命的诱惑。
可沈玦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之前的事,小姑娘在昏迷的时候喊他的表哥,确实是在喊别人,她到底心里想的是谁?
还是说她真的有两副心肠,对着自己想着别人?
沈玦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像是不干又像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用了这辈子难得的耐心,又朝着文锦心逼近了两步。
两人之间不过半尺,只剩那个窗户阻隔着,文锦心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即便低着脑袋,但她一吸气就能闻到沈玦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你想如何谢我?”放低了声音,低哑的哄着她道。
沈玦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嘴角浮起一个浅笑。
文锦心听着耳边的声音,猛地抬头,就撞进了沈玦漆黑深幽的眼底。
只觉得空气一窒,心跳就要蹿出来一般,眼神慌乱的撇开,就像逃离却忘了自己还站在石头上,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要朝后倒去。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兰慧一时支撑不住,就在两个人一起要往后摔去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文锦心的手掌。
沈玦的眉头一拧,他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不经逗,还好他的反应快,不然又得出事。
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心,恨铁不成钢的沉声道:“站稳!别乱动!”
文锦心赶忙稳住了身体,原本就眼波含水羞红着脸,这会被这么一吓,更是脸色又白了两分。
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小声的道了声歉,然后把手掌小心的抽了出去。
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我,我会报答表哥的,我先回去了,等过几日再来看表哥。”
说完之后也不等沈玦反应过来,就飞快的爬了下去。
沈玦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那细腻柔弱无骨的触感让他失神,最让他不能接受的,这小丫头把自己撩拨起来后居然就跑了。
低声的骂了句什么,用手在自己脑门上一捋,这算怎么一回事。
“艹,这傻姑娘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就为了说句谢?撩拨他一下?
话音刚落,沈玦就看到窗户又被推开了,他下意识的眼神一亮这是又回来了?
结果就露出了阿冰贼溜溜的脑袋,“爷?方才表姑娘说忘了给您,让奴才给送过来,喏,桂花糕。”
沈玦:……
沈玦回头去找还有没有能砸的东西,阿冰就快速的一缩脑袋,把桂花糕留下,人则是快速的跑走了。
看着用帕子小心包好的桂花糕,沈玦的眉头一拧。
“到底是哪个蠢蛋告诉她,爷喜欢吃这玩意的?!软不拉几甜绉绉的!”
此刻,远在屋子里的沈韶媛突然的打了个喷嚏,身边的丫鬟紧张极了,“姑娘!是不是染了风寒,我这就去找大夫!”
沈韶媛喜欢吃桂花糕,但沈玦一点都不喜欢,他觉得这都是娘们吃的东西。
沈玦看着帕子里的糕点,拧着眉头,最后还是嫌弃的捡了一小块丢进了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甜腻,相反的有股浓浓的桂花香,就像那日抱着她的时候一般。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娇软的,抱在手里就跟没重量似的,春日的衣裳又轻又薄,入了水后全贴在了身上。
沈玦不是小人更不是趁人之危,只是这走动间总会无意瞧见的。
胜雪的肌肤还有胸前那微微的起伏,便是圣人都会有别样的心思,更别提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用力的嚼了嚼口中的桂花糕,不知在发泄些什么,而原本压在心底的记忆此刻就像打开了匣子,顿时浮现于眼前。
口干舌燥,小腹还有些发热,沈玦眯着眼又丢了一小半入口。
还,蛮好吃的……
*
文锦心落荒而逃之后,就匆匆的跑回了福熙堂。
没想到被老太妃抓了个正着,老太妃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直睡不踏实,早早就过去瞧她如何了。
结果一进屋,房里没人!
这可吓坏了老太妃,但这在王府人是肯定丢不掉的,就赶忙让下人去找,没想到刚要出去找人就回来了。
文锦心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老太妃就发现了,像做错事的小孩,挪着小步子到了老太妃身边请罪。
“老祖宗,我就是躺的久了,想起来走动两下,让您担心了。”
老太妃见她醒了也没出事,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小声的安抚,“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心肝儿,只要你没事我不生气!”
文锦心的眼眶马上就湿润了,她没有祖母也没有外祖母,从小到大最疼爱纵容她的人就是老太妃。
祖孙两人搂在一块好好的哭了一遭,还是杜妈妈在一旁劝了又劝这才擦了泪。
“我的心肝儿,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会落水的?”
“当时我正在瞧池子里的莲花,就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下,我便跌入了池中,后来,我记得是表哥救了我,不然我怕是没有机会再见老祖宗了。”
老太妃脸上满是震怒,“真真是挨千刀的贼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放过此人!你可好记得是谁在你身边?”
其实沈玦已经说了推人的是彩珠,但沈玦的话已经没了可信性,他说的只会被当做是针对李氏,只有文锦心亲口说的才算数。
“当时与我一同的只有彩珠,但我真的不知道彩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锦心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小声抽噎着说。
“这事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万事都有我呢。”
“我听下人说,表哥被舅父罚了紧闭,这是为何?表哥救了我,我还想上门道谢……”
老太妃听她提起沈玦,很是和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舅父脑子糊涂拎不清,我一会就去与他说,待你休息好了,就能见到你表哥了。”
文锦心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乖乖的点了点头,就回去躺着了。
等到文锦心一走,老太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是李氏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谓,锦儿若是出了事,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