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芜一向不搭理这些,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她坐在自己的案桌前颇有兴趣地看着逸虚面对众神的寒暄。
看了一会儿,她感慨道:九天应龙一族不愧是神龙中最得人心的,换做是她,她可没这耐心。
逸虚好不容易应付完众神,转过身就见罪魁祸首在悠闲地品茶,他们的案桌隔得不远,走了几步就到了她的桌前。
站在她案桌前后,逸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有些懊恼,但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公主看得可开心?”
冰芜听到这颇为幽怨的语气,很识相地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示意他辛苦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假模假样的咳嗽声。
“咳咳——”
回头就见穿着一身朱红色锦袍的莫尧斜靠在偏殿大门口,金冠玉带,手里还摇着一把描金玉扇,背光而站虽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却也知定是一脸戏谑。
毕竟他可是知道昨夜是怎么一回事的人。
莫尧一面摇着金扇走进来,一面啧啧道:“恭喜二位,不知何时能讨杯喜酒喝?”昨夜所见,他以为这位公主不愿被人知晓呢,谁知今日一早整个天宫都传遍了。
“喜酒没有,热茶倒有一杯。”
莫尧结果冰芜递过来的茶盏,眉目在两人之间流转了片刻,突然俯身小声道:“昨夜不知是公主,多有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冰芜似笑非笑地看了莫尧一眼,没说话。他昨夜提起她的语气可不像不知道。
莫尧笑道:“既然公主不介怀,可否请帝君借一步说话。”
冰芜特意多看了两眼,确认莫尧确实在和她说话,不解道:“你问他便是,问我做作甚?”她又做不了逸虚的主。
不等莫尧再次开口,逸虚先抬步往殿外走去,冷声道:“走罢。”
与此同时,栖霞殿,两名仙娥扶着一位鹅黄色宫装的俏丽少女缓缓走进栖霞殿的主殿。
主殿内梳妆台前正坐着一位美妇人,几名神女侍立在侧。
少女一进门便委屈地叫唤道:“姨母——”
“是芷幽来了?不是说了么,伤还没养好不要随意走动。”话落,对着侍立的神女语气一肃,“还不快扶着芷幽仙子过来。”
“是。”
芷幽在姬盈的身侧坐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姬盈便抬手挥退了侍立的神女,仙娥们,皱着眉头道:“出什么事了?”
芷幽见四下无人后,便急道:“姨母上回不是说要牵线我与苍山帝君么?还说苍山帝君与那冰芜公主必然不能修成正果。”
姬盈点了点头,“不错。”以为是芷幽急了,温声劝道:“你如今伤还没好,急什么?等你伤好后,姨母自会为你好好打算。”
“姨母,你还不知道罢,昨夜冰芜公主夜宿行云殿,行云殿的仙娥们亲眼所见她歇在苍山帝君的寝殿里。”芷幽说着,又气又委屈,“等我伤好了,他们估计就要举行大婚了。”
姬盈闻言声量拔高,“你说什么?昨夜冰芜夜宿苍山帝君的寝殿?”俨然一副气急的模样。
芷幽虽不明白姨母怎么比自己还要生气,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这事都在天宫传得沸沸扬扬,估摸着再过一会儿,整个天宫的人都知道了。”
“岂有此理!”姬盈拍案而起。
芷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忙劝道:“姨母,您别气了,大不了我不喜欢苍山帝君了,您别为了我气坏了身子。若是苍山帝君真的喜欢冰芜公主,我便认了,祝他们幸福。”
姬盈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了下来,见身侧的芷幽担忧地看着她,沉声道:“糊涂,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你不争取怎么知道自己没机会?”
“姨母——”
“你放心,姨母会帮你的。你先回去好好养伤,过几日等你伤好了,姨母自会让你如愿。”
芷幽叹了一口气,“可是姨母,若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我又何苦插足呢?”
姬盈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冰夷一族和应龙一族不睦已久,冰芜又是那性子,他们怎么可能两情相悦,你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论长相,论家世,论实力我都不如冰芜公主。”
“这些都不重要,姨母的家世、实力也不如天后,但天帝的心里始终有我,有天帝在,就连天后也要给我三分薄面。”这些还不够,终有一日她要坐上天后之位,让凌儿成为下一任天帝。
借昆仑山的势力助她和凌儿登上天后和大太子的宝座,她忍了冰芜又如何,姬盈心中发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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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这日三月十五,正是天帝大太子金珏的十二万岁的整寿。
天庭霞光普照,架起七色彩桥,红绸彩灯,妆点得喜气洋洋,专门为大太子贺寿。
凌霄殿内,丝竹八音,歌舞萦绕,更有名扬**九州的洛河神女献舞。
诸神纷纷感叹大太子艳福不浅,连洛河神女都不能免俗。
冰芜依旧和逸虚同坐,位居大殿右侧首位。这半月来,他们同进同出,整个天宫的神仙都以为他们好事将近,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位年轻的帝君有多油盐不进。
她一度怀疑,逸虚他根本不是应龙,而是从昆仑冰川上蕴生出的冰夷。不,连冰夷都比他容易动情,就像她的父亲,明面上爱着他的心上人,可还不是有了她。
冰芜忽觉得有些心酸,拿起一旁的酒盏自斟自酌了起来。
喝了两杯后,酒壶被按住不动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的。
行吧,不喝就不喝。
“怎么了?”逸虚有些不解,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情绪低落了。
“为情所困。”她很没诚意的道。
逸虚:“……”他纠结了,这些日子好好的谈着话,下一刻她就能歪了话题,调戏或者说想勾引他。
若她真的喜欢他,那倒还好,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爱意,令他十分头疼。
席间过半,姬盈携芷幽向天帝天后敬酒,又向金珏敬了酒后,才走到冰芜和逸虚所在的位置。
姬盈笑吟吟道:“苍山帝君,冰芜公主,上回妾身的外甥女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她一般计较。”话落,给身边的芷幽使了一个眼色。
芷幽忙躬身行礼,口中尊称道:“小仙向苍山帝君,冰芜公主请罪,求帝君和公主宽恕小仙。”
冰芜早已将这事忘了,不甚在意道:“行了,不必多礼。”
“妾身替她敬帝君和公主一杯,都是妾身管教不严。”姬盈说着端起了酒盏,而一侧的芷幽已接过仙娥手中的酒壶给逸虚和冰芜倒上。
姬盈饮尽杯中酒,笑着道:“请!”
见二人都喝了酒,姬盈又是微微一拜,才带着芷幽回自己的座位。
大太子的整寿天宫大办宴席三日,让众神仙同乐。不过高位的上神们却鲜少有留下,珍奇异果、万年佳酿上神早已见惯不见,自然不会留恋。
半日宴席过去后,天帝就起身离开了,随后几位帝君也纷纷离去。
冰芜和逸虚才走出殿门,就有一神女来寻,说是二太子有要事相商。
逸虚见状,道:“你去罢,我先行回行云殿。”
“嗯,我会早些回去的。”
逸虚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冰芜来到栖云殿时,钧凌正急急地从殿里出来,差点迎面撞上。
冰芜不由皱了皱眉,“不知二表哥找我何事。”她从未见过钧凌如此急切,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钧凌余光看到那带路的神女,隐在宽袖中的手不由紧了紧,面上却一派淡定,仿佛刚才急切奔走的不是他,“没事,表妹若无事,可否同我说说话?”
冰芜心有疑惑,想也不想便拒绝:“不了,既然无事,我便回去了。”
钧凌自嘲一声,语气低沉:“表妹如今有了苍山帝君,便连咱们这些表兄都懒得理会了么?”
见她脚步一顿,钧凌又道:“这些日子表妹终日与帝君待在一块,想跟表妹说会话都难得很,今日咱们兄妹二人闲谈一会儿如何?”
冰芜双目一眯,狐疑道:“万学殿中天天见面也不见表哥有事要与我谈,今日怎么这般执着?”
“因为我想同表妹单独聊。”
见问不出什么话,冰芜索性没了兴趣,淡淡道:“表哥这话还是同别的神女说去罢,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表妹,等等!”
钧凌见好说歹说她都不肯留下,一时情急神力已溢出。
只是钧凌近百年才飞升上神,而冰芜早在两万年前便飞升上神之位,实力远非钧凌能比。
冰芜长袖一甩便将那道神力震了回去,拇指与中指捻起挥出一道冰白色的神力,钧凌瞬间被冰雪冻住。
足尖一点飞身驾云往行云殿而去,钧凌竟然动用神力来拦她,想必此事非同一般。
可是以逸虚的修为,这六界中对手都鲜少,更不用说在这天宫中。
诸神就算有龃龉,也不会闹出人命,那钧凌一直阻止她回行云殿是为何?
忽地,冰芜双目一凝,姬盈!
可是,那酒她也喝了,她并无异样啊……
冰芜运起神力游走与全身,发现端倪后,直接弃了脚下的云朵,化为龙身。几十丈的龙身在云端上尤为瞩目,龙身顿了顿化为三尺来长的小龙就往行云殿飞去。
此时,行云殿□□的冰潭,墨发披散的俊美帝君正赤.身浸在冰潭中,银白色的龙尾在冰潭中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而他素来清冷的面上此刻染上了浅浅的粉意,衬得右眼角的泪痣有些妖艳,连露在水面上的脖颈也是透着淡淡的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要说下章是事后你们会不会打我。
这张很粗长哦!弥补昨天没更的,放心今天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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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了,天边的云层已经被染成了绮丽之色,看起来煞是好看,可是却无人欣赏。桃红色的云彩突然降下一道白光。
冰芜在落地前化为人形,镶嵌着珍珠的绣鞋才踏上青石玉的台阶就迫不及待往殿门内走去。
守门的战将一见她,目光一亮,连忙道:“公主,您回来了?方才淮笙神官还派了不少神侍去寻您,看样子是有急事,公主赶紧进去罢。”
冰芜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算算时间,她和逸虚分开也就过了一个时辰,想来应该还来不及发生点什么罢?
守门的战将摇了摇头,“小神不知,两刻钟前帝君面色不善地回来,紧接着淮笙神官就派人去寻公主了。”
冰芜闻言抬步就往殿内走去,派人来寻她,却不自己来,看来那旖梦草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冰芜加快了步伐,宫装上的珠玉佩环随着急切的步伐发出珑玲之音。
淮笙正在行云殿的正殿门口踱来踱去,目光不时地往向门外,忽地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忙迎了上去,“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冰芜没空理会淮笙一副急哭的表情,直接出声问道:“他人呢?”
“帝君不知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扎进了庭院的寒池里……哎!公主请留步,帝君吩咐了谁也不得打扰。”淮笙话还没说完,就见冰芜往庭院的方向走去,忙追了上去。
冰芜看着挡在面前的淮笙,挑了挑眉道:“连我也不能去?”不是急着找她么?怎么她回来了还不让进?
淮笙小声道:“帝君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那他急着找我回来做什么?”
淮笙摇头,“小神不知,帝君交代若半个时辰内找不到公主再去禀告他,找到公主后,若公主安然则无需禀告。”
冰芜听完心中一动,长睫眨了眨,不顾淮笙的阻拦举步往寒池的方向走去。
“公主——”
冰芜双目一眯,“你再啰嗦本公主就将你冰起来。”
淮笙闻言双手遮住嘴巴,侧了侧身让道。心中哀道:帝君,不是小神不拦,而是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