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石扯着苏增贤的衣领声音无比森寒:“苏增贤, 当日你被人追入山中,若不是我们救你一命, 你早就成了山中的孤魂野鬼。后来我们寨子里的人把你当兄弟, 事事都带你很好,可你这狼心狗肺的竟然勾结外面的人杀害寨子里的兄弟。你这个忘恩负义背弃信义的小人!”
苏增贤的心情此时非常的糟糕,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筹谋已久的事情竟然会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
他完全没有搭理恶狠狠看着他的荆大当家, 只是转头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郑百十郑千这些人。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堪比杀神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西风山这附近还有其他厉害的寨子或者势力吗?怎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苏增贤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栽在了身后这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他明明已经做了最完美的伪装、走了最不被别人注意的小道, 却还是被这个人问了一句话就识破了身份。
这少年一身的功夫、狠辣的刀法和诡诈的思想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可他偏偏完全不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苏增贤死死地盯着郑百十, 片刻后突然声音沙哑的开口:
“敢问这位兄台是哪里人?尊姓大名啊?兄台看样子也不像是无名之辈,那总该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多插手的,不然最后英雄没有做得却反而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我是樊城百兽山白虎寨的三当家, 我们白虎寨共计八千兄弟好手,可不是这个凤鸣寨区区八百人能够相比的!”
“不管兄台是受了什么承诺好处要来此多管闲事, 但我佩服兄台和这十几位好汉的身手。只要兄台能够及时收手带着我和我兄弟离开此处重回白虎寨,那么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还会向我们白虎寨的大当家引荐兄台和这十几位好汉。”
“别的不说, 光是我们白虎寨的的财富就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多!且我们的大当家还和京中的数位高官有着紧密的联系,若是得罪了我们白虎寨的人……”苏增贤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阴毒的笑容:“抄家灭族也不过就是顷刻之事!且即便是你们死了也绝对无法找人申冤,所以这位兄台还是好好想想吧。不过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寨子, 值不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话中威逼利诱之意满满,但凡换成了其他普通好汉听了都会心生犹豫开始摇摆不定。可惜挣郑伯爷除了老婆和皇帝陛下的话谁也不听谁也不怵。
苏增贤说完还等着郑百十大惊失色或者恼怒犹豫赶紧放了他,结果自由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响亮又疼痛的巴掌。
他瞬间就就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郑百十:“你竟然还敢打我?!你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吗!!”
郑伯爷收回了自己熊一样的大巴掌,轻轻甩了两下摇头:“啧啧,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比老子更嚣张的主儿。可惜是个智、智、智什么来着?”
“爹!是智障!!就是脑子有病的意思!”郑万赶紧给他点提词儿。
郑百十瞪了自家的二小子一眼,然后才道对:“结果却是个智障。光是你说的那些话都足够你们那什么小猫寨子被连锅端十几回的了。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那寨子里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财富、还和高官有密切的联系、甚至杀人抄家灭族都敢干的!哎呦喂,老子可是怕死你们了,京城的禁卫军和指挥使司都没有你们厉害啊!”
“有本事说出来你们和京里面的哪个大官有联系啊?说出来让老子听听,看能不能把老子给吓死,不能的话老子明天就赶回去在朝堂上参他一本募集私兵意图谋反!!呸,什么不正经的打家劫舍坏事干尽的寨子!”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你们那寨子多厉害多有钱。既然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觊觎人家这几百人的小寨子?难不成这寨子里还有什么天赐的宝贝不成?”
郑百十说完最后那一句话,就敏锐地发现苏增贤和荆石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扬了扬眉毛,在心里哟呵了一声,难不成他嘴巴也灵验了一回,这寨子里还真有什么天赐的宝贝?
不过他没问,就算是真有宝贝那也是人家凤鸣寨自己的宝贝,可跟他没关系。
今晚上已经杀了个够本儿,身子骨都爽快了。最重要的是还看到了个特别好的儿媳妇人选,想想以后,郑伯爷觉得自己赚了。
荆石此时也已经知道苏增贤的真实身份了,这样他也就明白从三年前苏增贤来到他们寨子里的时候就是一场定好的阴谋,想到白虎寨的三当家为了他们寨子里的那个“天赐的宝贝”竟然亲自做了细作、还愿意花三年的时间算计他们,荆石冷笑了好几声也就没再对苏增贤说任何话了。
这边就是一场阴谋,不存在背叛,只是成王败寇而已。
荆石想通这一点就让心腹把苏增贤和另外一个还活着的白虎寨的山匪给关到地牢里。暂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他本身是非常想要把这两人给杀了的,但白虎寨的名头他听过,那是个非常霸道的寨子,而且据说有背景且十分凶残。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利用苏增贤这个白虎寨的三当家,保住自家寨子的平安。
而后他就赶紧招呼兄弟们救火,那些一开始因为荆石的中毒失势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投靠苏增贤的寨子里的普通男丁们在这个时候十分尴尬的、整齐的站在远处看着这边。明明他们这些人总共五六百,是那些来这里杀人的白虎寨的人的四五倍,可在面对白虎寨的山匪的威胁和攻击的时候,他们却没有选择反抗而是在第一时间就屈服了。
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胜利者又变成了失败者原来的失败者又成为了胜利者,这些凤鸣寨的普通的人就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和现在的大当家荆石了。
荆石虽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在看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十分失望。
或许是因为这个寨子里的人过得太好了,让这些人已经失了从前的血性;又或者是他并不希望他们的寨子变成和白虎寨那样的以打家劫舍抢夺过路商旅钱财的寨子、而让寨子里的人种田、采集山货经商而让他们变成了最普通的山户,总之在寨子里最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他们退缩了。
虽然他们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但荆石还是觉得意难平。
他不求这些人有多么厉害,但至少他们应该把整个寨子都当做自己的家一样认真的守护好。而不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把家给拱手让人。
荆石在心中想着这些,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宣布决定的好时候,而且此时那些人的心中已经不安,若是不让他们安稳下来怕是还会再生其他变数。
于是荆石对着那些看着他的人大吼了一声:“你们还能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要看着那大火把整个寨子都烧光?还不快去灭火!”
那些人听到这训斥反而集体松了一口气,能训斥他们就说明这件事情被揭过去了吧?他们其实也不是想要叛变的,不过那些白虎寨的人实在是太凶残那些若是他们不叛变就要被杀,他们可不想死啊,那就只能屈服了不是?而且有的人也不是没有反抗,他们是为了寨子里的家人才屈服的,情有可原啊。
这些人这样想着赶紧往寨中的水塘边跑,心想一定要努力的灭火。也不知道大当家和少当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杀神一样的外援,啧啧,可比白虎山的那群人还要可怕一些啊!
看着寨子里的数百人都去救火了,荆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招呼其他受了轻伤的人开始清理白虎寨的人的尸体。同时神色复杂又十分钦佩的看向郑百十:“郑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和这些神勇的兄弟们。我们一家欠你们良多。”
“这一夜奋战,想必兄弟们也都累了。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酒和肉还是尽够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兄弟们就一起进大堂休息一下吧!”
郑百十此时正觉得有些肚饿,也不矫情,笑呵呵的伸出手拍了拍荆石的肩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刚好小弟我也觉得腹中饥饿,正好吃一、”
“啊!!”郑百十说到一半忽然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扭头就一把抓住了旁边正在看死人的郑万:“我差点儿给忘了!你这熊小子把你姐给弄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你在这里好好站着你姐却不见踪迹?!”
“我的天呐,你姐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你还在这里给老子看什么死人?!还不赶紧去找你姐!!!”
郑万差点被他亲爹给吼聋了耳朵,不过这时候他倒也回过神了,按理说他姐放完火就应该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然后在这个时候她就应该自己出来了啊,怎么现在那么多人都开始救火了她还没出来啊?
该不会是她把自己给困火海里了吧?!
想到这一点,郑万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那表情看得郑百十怒目圆睁、郑千同时伸手就提溜起了他的后衣领,而荆玉湖一闪就闪到了他面前:“你们分别的地方在哪里?我去找、”
就在郑万都快被这包围他的三个人给吓哭了的时候,在的西边的一从灌木阴影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
此时荆夫人领着那些受重伤的人也从站在外面回来了,刚好看到施施然走出来的郑一一。
她忍不住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这位一举一动都看起来十分具有闺秀气质的姑娘,可和她想象中的女儿说的救命恩人不大相同。不过那一副稳重的劲儿,倒是很能让人安心。
郑万看到慢悠悠走出来的他姐,嗷一声就踹开了郑千扑了上去。
“姐啊!你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啊!你没看刚才爹和大哥差点儿要生吞了我啊!”
郑一一伸手摸了摸小弟的狗头:“啊,我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像你们一时没想起我一样不是。”
郑万就斜眼看他爹,一时没想起他闺女的郑伯爷:“呵呵,哎呀,一一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啊。好了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吃点喝点,等明日咱们就得回京啦。我只跟老陈请了两日病假,可耽误不得太多的时间呢。”
郑一一没跟她爹计较,之后郑百十这一帮子人就受到了凤鸣寨规格最高的热情招待。之前荆石和郑百十就看对方很是顺眼,此时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聊着儿女兄弟的事儿就更觉得投缘,若不是两个人都有那么点儿而矜持和小心思,说不定就当场结义拜兄弟了。
而在这些兄弟们喝酒吃肉的时候,荆夫人领着郑一一和荆玉湖以及几个女眷在内屋用餐。虽然荆玉湖并不多话,但她和郑一一说一些山上的风土人情、郑一一说着自家兄弟的糗事乐子倒也其乐融融。
云玉娥看着自家女儿竟然难得和别的小姐说到一起,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正在她想着儿大不中留的时候,郑一一忽然对着她开口了:“荆夫人,我之前似乎看到您身边有一位不良于行的人,听玉湖姐姐说那是他的舅舅,似乎是被苏增贤打断了双腿和双手,是吗?”
云玉娥听到这话脸上现出一丝痛色,不过她还是点了头。然后她就听到郑一一开口道:“我和弟弟自幼随曾祖学了一些粗浅的医术针法,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可否让我看一看那位舅舅的伤势?因为他双腿双手被打断不到三日,说不得还能再把骨头接回来的。若是能够接回来,日后他或许不能再习武做些剧烈的活动,不过像是寻常人一样行动应该是可以的。”
云玉娥闻言瞬间就抬起了头,她脸上露出了无比惊喜的神色,有些失控的站起了身:“这样当然好,我立马就让人把云柯带过来!啊,不,还是我亲自把他带来吧,一一姑娘你就在这里等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云玉娥刚站起身,郑一一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病人还是不要多移动的好,我喊上阿万,我们这就去云柯舅舅那里吧。”
郑一一话音刚落荆玉湖就直接站起身往大堂走去,在大堂里的荆石一听女儿说那位放火的姑娘竟然还会医术,要给云小舅子治病,立马就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就要跟着郑万和荆玉湖一起去看他小舅子。
最终,郑家一家人和荆家一家人都来到了云柯的屋里。此时云柯正睁着眼躺在床上神色木然,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间屋里走进来了这么呼呼啦啦的一堆人,他眼中闪过错愕,不知自家姐姐和姐夫要做什么。然后,他就被他姐夫和另外一个十分高大的、今晚出尽了风头的那位郑伯爷从床上抬了起来放到了一张椅子上,连手腕儿都被他侄女给快速摆在了桌子上。
云柯正一脸懵,郑一一的手就已经放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郑一一又仔细看了云柯断手和断腿的地方,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在荆家人一家期盼的目光中道:“能治。”
“不过,他或许要受一些苦头的。”
“而且他这伤至少要治疗一月的时间,得跟我们去京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