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公司要新调来一位总经理,希望你能尽力配合他工作。”
听到这里,念稚再也忍不住了:“董事长,虽然我跟贵单位签订的是劳动合同,但不是卖身契,您先是一声招呼不打,就将儿子塞进法务部,硬是塞到我手下工作,现在又是这样——新的总经理我连人都没见着,您却直接把我归入总经理一个阵营了。”
不是她开玩笑,要是技术真的是林常春等人泄露出去的,恐怕他们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新上任的总经理不说能不能处理现在公司这一摊子事儿,您觉得我一个法务部小专员而已,凭什么就要越过法务总,直接跟总经理一根绳上?您是觉得法务总给我穿小鞋的地方还少是吗?”
费正铭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从哪个抽屉里掏了掏:“我看过你的劳动协议,还有入职时的一系列谈话,你很缺钱?”
念稚:“不缺......”
费正铭将她的劳动协议摊开,翻到待遇的那一页:“这个待遇,再翻一倍。”
念稚:“......”
费正铭老狐狸一样,看着念稚,笑着问:“干不干?”
这么多的钱,念稚知道有陷进,但是百万年薪,真是太他妈有诱惑力的,干两年,她就能攒钱付个首付了,那或许就是她跟费宸的第一套房子。
“干,但有一个前提。”
费正铭:“嗯?”
念稚:“违法的事情我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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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办公室,费正铭看着这几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公司年报,一切都那么完美,没有任何的异常。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诉讼捅到了他跟前,他大概永远不会意识到费氏集团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庞然大物,已经悄悄从里面开始腐烂。
“费宸那边调查怎么样了?”经过下午的事情,费正铭颇为疲惫地压了压眉头。
汪青从电脑里调出资料:“公司所有高管的履历背景,人员往来都调查出来了。”
“有没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
费正铭睁开眼,颇为浑浊的眼球转动了两下:“怎么会?”
上周,费宸答应费正铭回公司接管的事情。
本来费宸回来是一件再高兴不过的事情,可是没高兴多久,费正铭相继发现了公司存在的隐隐问题,费宸反而不急着任职,让费正铭将公司高管名单交给他,由他认真地排查。
但是居然没有排查出问题?
难道是费宸想多了?
费正铭在这一方面却是不比相信费宸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能耐。
念稚一回办公室,费趔两只脚蹬着椅子,忽忽地转了两圈到了她的工位上。
自从那天喝醉酒被费宸带回家,大少爷脸皮也变厚了,成天直接叫念稚“嫂子~”
“嫂子,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念稚刚打开电脑,便听到那句像魔咒一样的嫂子,“闭嘴,别叫我嫂子。”
费趔是董事长的儿子,而他又叫自己嫂子。
听得好像她跟费正铭谈话,像是在演家庭伦理剧一样。
费趔:“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刚才一出办公室,他舅舅就打电话跟他妈告状去了,费趔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这次事儿没成,咱们要小心一些。
所以他就害怕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给念稚惹什么麻烦。
说到下午这件事,念稚还真的要好好谢谢费趔,要不是他上次死皮赖脸要跟着她去开庭,今天林常春和宋霓娜挑食,她可能真没这么幸运。
念稚将椅子往后移一些,侧身低头:“没有,今天做的很好,谢谢你。有空请你吃饭。”
费趔跟在念稚身后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听念稚不仅夸他做的好,还跟他说谢谢了。
一时居然没及时接上话。
脑子愣了那么几秒后,脸颊忍不住变红。
念稚蹬着转椅,身后的椅背被费趔拉了一把。
“我今天就挺有空的。”
念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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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午说错了一句话,费趔嚷嚷着要念稚请他吃饭。
念稚只好打电话给费宸,说了要请费趔吃饭的事情。
话刚刚说完,费宸在那头十分不客气地说:“不行。”
念稚表示知道了,大概费趔在电话那头听到了费宸的声音,不满道,“为什么?”
费宸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们穷,不出去吃饭。”
念稚:“......”
只听费趔悠悠道:“回家吃也行。”
总之最后,费趔还是钻进念稚的车,一块回来了。
一打开大门,家门口蹲着的两只见开门的不是念稚,开始疯狂的叫唤起来。
念稚只好叫两只的名字,让它们让路:“六哥,觉觉,不能对客人没礼貌!”
六哥挡在费趔的前面,就是不动。
它依稀还记得当年费宸初来家里的时候,正是因为它没来得及阻止,所以最后这个人才会一直住在家里。
这次说什么,六哥都会让费趔进来了,它对着他狂吠。
费趔这个人,从小虽然缺心眼,但有一个优点,特别亲近动物。
所以凶巴巴的六哥在费趔面前没有产生任何威慑力,上来便一把撸在六哥的大脑门上:“哦哟,这狗真可爱呀!”
六哥:“......”
人家是男孩子,可爱你妹哦!
六哥这辈子一共遇到过两个对手,一个是费宸从第一天住进门开始便威逼利诱加恐吓,现在六哥也是不得不跟他共处一个屋檐下。
另一个就是费趔,六哥狗生为止,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费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费宸:“你怎么来了?”
念稚觉得费宸的语气有点不太好,干笑两声打了圆场:“今天费趔帮了我大忙,答应请他吃饭,正好他也说好几天没见有点想你了,我就带他来家里了。”
费宸抬起头,淡淡的眼神:“他想我?”
念稚点头:“是啊,他就是这么说得呀,是吧费趔?”说着一边转身叫他。
“不过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呀!”
费趔转头,朝她傻笑了一声。
费宸看着在一旁装疯扮傻的费趔,“他是想我抽他吗?”
费趔:“......”
何必舞刀弄枪。
晚上吃什么是个难题,家里没什么菜了,如果不出去吃的话,就要出门买。
念稚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兄弟俩:“你们谁跟我出去买菜?”
“我——”费趔抱着觉觉从沙发上坐起来,趴在一旁睡觉的六哥被他吓一跳,刚收起来的狗牙又朝他龇了龇。
“我也是——”费宸合起电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念稚无语地看着他俩,怎么买菜也要抢来抢去。
念稚开车,费宸坐在副驾驶,费趔坐在后面。
一上车,费趔就叽叽歪歪个不停:“念稚,你这马三几年了?”
念稚数了数:“六七年吧。”
费趔挠了挠脑袋,看了眼他哥,想不通他哥那么有钱,既然都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买个好点的车送人。
很快到了超市,傍晚,超市里属于人潮多的时候。
念稚拿着一块钱去推了个车,费趔站在他哥旁两米远,“哥,你跟念稚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就开那小破车呀?”
费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少管,少问。”
费趔乖乖地闭上嘴。
费宸大概真是怕费趔这个傻缺说漏嘴了:“她不知道我俩的关系,以为我没钱。”
费趔恍然大悟,笑的一脸微妙:“靠,你俩在这儿玩角色扮演呢?”
费宸:“......”
念稚推着车过来,费宸朝费趔看了一眼:“推车。”
然后就变成费趔在后面推车,两人并排走在前面。
费趔逛超市,就跟个东西不要钱一样,眼里散发着精光,满脸都写着买买买,冲冲冲!
念稚一边指挥他买东西,一边跟费宸聊天,其实有句话她早就想问了。
“费宸,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弟弟呀?”
费宸一直垂着眼,注意着身周的车不要撞到念稚。
冷不丁被念稚问到:“为什么这么问?”
念稚摇头:“感觉,感觉你不太喜欢他,但是又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喜欢,就像是——”
她心里想了想:“就像本来骨子里应该是亲近的,但因为外界的某些事,某些原因,刻意地去疏离。”
费宸没说话,念稚观察的没错,他跟费趔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是有感情的。
但费宸也深刻知道,他是林曼珑的儿子,心里却又告诉自己,必须要冷漠。
费宸看着推着半车食物,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做滑翔姿势的费趔,心中有种淡淡的茫然。
恨其实是很容易形成的,它和爱不一样,也比爱要更持久。
念稚无意打听兄弟俩的私事,见费宸不愿意多说,于是伸手,轻轻地扣了一下他的掌心。
费宸回神,看着她。
念稚有点小声:“我想牵手。”
费宸四周看了一眼,点点头。
费趔买了整整一车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往里加,念稚赶紧阻止他:“可以了,多了我们吃不完。”
结果费趔孜孜不倦,“没事,我付钱。”
念稚头大,总有种带着中二少年出来逛超市的感觉。
而且费趔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就连看见到电压锅都能看半天。
“你弟弟是不是不经常逛超市呀?”
费宸点点头:“他......他父母不太管他,从小我带着他比较多。”
念稚诧异地抬头,没想到兄弟俩还有这层关系在。
“难怪他这么怕你,原来是长兄如父呀!”
长兄如父?
费宸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提了满满三大袋子的食材回家。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炒菜肯定来不及,看着满地的食材,念稚想着干脆就做起火锅。
双十一时,她在家里屯了不少的火锅底料,有麻辣牛油的,还有清汤锅底,于是做了辣和不辣两种锅底。
等到火锅底料煮好可以开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三个人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周围被食材包裹满,确实给人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正吃饭呢,突然门铃响了一下。
念稚抬了一眼,费宸叫费趔去开门,费趔一边叼着牛肉丸,一边小跑着去开门。
念稚听着门口的动静,见外面一直没什么声音:“费趔,谁呀?”
费宸往门外看了两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放下筷子,他对着念稚说道:“待会儿外面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
念稚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费宸套上外套出去。
果然在楼梯间看到了林曼珑,还有低着头的费趔,林曼珑不知跟费趔说了什么,只见费趔突然踹了一下楼梯间的不锈钢扶杆,发出一声巨响。
费宸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进来。
自从十六岁,费宸被林曼珑逼走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一是因为将费宸逼离开费家后,林曼珑的目的已经达到到了,二是因为费宸,实在太过于恶心林曼珑这个人。
楼梯间并不大,费宸进来后,林曼珑不得不看到他。
这么多年没见,在林曼珑心里,费宸还是那个凶恶的,时常用看一种蝼蚁似的目光的看向自己和儿子的那个费宸。
林曼珑嫁给费正铭时,费宸虽然小,但已经记事,所以不管林曼珑收起心机,怎么伪装,费宸这么多年却从始至终不曾与她和睦共处过。
后来林曼珑渐渐心灰意冷,觉得费宸就是头狼崽子,怎么都养不熟的那种,既然不能感化他,就只能一心赶走他。
于是在费宸十六岁时,就有了那场“意外”
费宸眼神半抬,只半个眼眸轻垂地看着她。,他想过再见林曼珑他心里会有什么感觉,憎恶,怨恨,其实都比他想象中要淡。
“你来做什么?”费宸抱着手臂,靠在楼梯间的安全门上。
林曼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想显现出有什么害怕:“我带费趔走。”
费宸:“那就走,杵在这里干什么?”
林曼珑对上费宸那居高临下,丝毫不见波澜的语气,突然有种像是被挂起来,做跳梁小丑的感觉。
“费宸,你已经从费家搬出来,当初离开费家时,也是你亲口说不会再认费正铭做父亲,也不会再认费趔做弟弟,这些话希望你永远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