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阳光晃得眼前有点模糊,她感觉到唇边递过来了水,有人扶着她的后脑让她起来一点,正往她的嘴里灌水。
温度适宜的水滑过了喉咙,平息了干裂烧灼的喉咙,君月月闭了下眼睛,在那个人要把手收走的时候,侧头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他拿着水杯的动作顿住了,腰被搂住,他慢慢地咬住了嘴唇,无声地笑开了。
水杯放在床头,君月月眼泪浸湿了怀里人的前襟,肩膀颤动好久都没有抬头,声音又哑又难听,但是她无所顾忌,因为怀里的人听不到。
方安虞确实是听不到,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站在床边上,伸手不断地摩挲着君月月的头发和后颈。
等到君月月情绪终于缓过来了,松开了方安虞,他才在床边坐下来,把她搂进怀里又拍了好一会的后背。
最后拿出了一个手机,打字——对不起。
方安虞给君月月看过之后,又拿过来打字——我高估自己了,以为坐车就行了,我带了足够的钱,没想到那个司机会那样。
君月月看了之后,抽了抽鼻子,拿过手机打字——你这些天都在哪里?你下车之后去了哪,你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找到君家的?
方安虞摸了摸君月月焦急的脸,笑了下安抚她,这才打字——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一直走,走很远,然后我到了咱们第一次去台山县的那个镇子,我找到了那家的那个婆婆,当时我高烧了,她收留了我两天,但是她家里人都不在家,没法送我,我只好按照记忆里的路,朝着君家走。
君月月看着心都揪起来,方安虞又打字——我只是想见见你,安宴已经和我说了,让你们找了这么多天,对不起。
君月月靠在方安虞的怀里——你还记得来这里的路?
方安虞迟疑了一下,摇头回复——记不清了,这几天,一直在转,昨晚才终于找到。
君月月差点哭出来,她们一直按照那个司机给的思路找,没想到这些天,方安虞就在君家不远处转,要是平时估计为了钱,会有人发现送他回来领酬谢,但是最近这鬼天气,都窝在家里,谁敢出来……
他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君月月能够想象出,他一次次走错,一次次崩溃的场景,她简直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她忍不住打字——两辈子了,你能不能聪明一点,总是傻兮兮的,上辈子胆子要是这么大,我走的时候怎么不拉着?
方安虞低头看了一会,抬头看君月月,眼神中充满疑惑,君月月心沉了沉,果然好一会,方安虞才回复——什么上辈子?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片刻后笑了,把手机拿回来,那些字都删除,说道——没什么,我糊涂了,太担心你了,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了。
方安虞搂住君月月,在她脸蛋上亲了口,他都听安宴说了,她没有放弃他,他从家里跑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去接他了。
他确实太傻了,应该再等等的,可是当时小鱼和小乌龟都死了,他实在是想她想得受不了,又发现房门没有关,才大着胆子,去他妈妈屋子里拿了手机和钱……
君月月抱着方安虞心绪复杂,他根本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这样也好,他不用时时刻刻害怕自己又喜欢了别人。
不知道是今天的阳光太烈,还是温度太高君月月感觉自己有点冒汗,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又看了眼外面的艳阳高照,这些天一直错乱的昼夜,竟然终于对上了。
君月月眯眼顿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末世来临的第一天,太阳似乎也如期而至地升起了——
她脑中警铃大作,松开方安虞拉开被子就跳到了地下,顺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站着很多人,君月月眯着眼仔细观察,这些人看上去都很正常,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积水。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打消她的疑虑,因为这些人都是在这两天没有发烧的。
一直到君月月手里拿着屋子里的拖把杆拉着方安虞鬼鬼祟祟地下楼,对上一屋子正在客厅愉快吃东西的众人的疑惑视线,她紧张得冒汗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现在是年三十上午十一点多,所有人都在,看上去无比地正常,连君老爷子都气色颇好地坐在主位。
君月月手里抓着方安虞,慢慢地松开了另一只手里的拖把杆。
拖把杆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末世没有来。
第47章 集体婚礼
末世为什么没有来呢?
君月月拉着方安虞站在楼梯上, 花了短暂的几十秒就已经想清楚了, 透过客厅落地窗大片大片投射下来的艳阳也是最有力的证明,因为她手里攥着的这个人。
因为这一世,他不记得从前自己对他的那些坏, 他也没有在那样被对待之后,最后凄惨死去, 他的世界或许短暂地因为她的“不理不睬”坍塌过,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期望, 一个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的人,他也敢咬牙在漆黑的夜里从家里跑出来,跋山涉水地来见她。
他的心中说到底并不像上一世那么空荡荡的无所依傍, 他在来的时候肯定还在想, 她就算和那天在大马路上一样的冷漠, 他只要求一求,她就会心软。
他的心是那么温柔又坚韧, 哪怕一直生活在阴霾之中,却也从来没有半点阴霾。
君月月深吸口气,攥紧了手,不管他记得不记得,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开他了。
她拉着他下楼和大家一起吃东西,这个除夕, 过得分外的难以形容, 但是也是君月月来到这里之后, 唯一的一次,安心又快乐。
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管,连日以来的紧绷和疲惫骤然地放松下来,她吃着吃着就鼻子泛酸,几乎要落下眼泪。
不过她没能感性多久,因为方安虞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太对,悄悄地从桌子底下,把手伸到她的腿上捏了捏。
君月月侧头看他,他嘴里还塞得鼓鼓的,眉眼弯弯,眼睛里面的光晃得君月月有些晃神。
君老爷子是最先离席的,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但是他也没吃多少东西,难得的没说难听的话,没有摆脸色,甚至席间也没有表现出看不上方安虞,被佣人扶着回到房间之后,就歇下了。
席间只剩下了六个年轻人,气氛又放松了不少,君月月吃得差不多就一直看着方安虞,由于她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炙热,方安虞倒是没什么感觉,方安宴就坐在方安虞的旁边,感觉自己被烤得有点遭不住。
不过他正想开口说什么,一张嘴,嘴里被塞了一块挑好的鱼肉,方安宴侧头看了一眼姬菲,咳了一下,耳根发红地把鱼肉吃了,垂着眼认真地吃东西,没再抬头。
两队撒狗粮,历离忍不了,君愉看也没看他一眼,正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突然间盘子里面多了一块香肠……
君愉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回头看历离,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假发给摘了,君愉看了他正在笑,脸色腾的红了,又反射性地把手里的筷子朝着他戳上去——
“啊——”
历离的惨叫声响起来,愉悦了一桌子的人,君愉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看着历离,她从来没这么对过谁,方才那一下真的是忍无可忍。
但她看着历离捂着眼睛,想要道歉,话却卡在嘴唇,她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一次她也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想抽那个小流氓巴掌,只可惜当时的历离起身太快了,她抽出去的手落了空。
几个人笑开了,历离捂了一会眼睛终于松开,君愉只是杵在他的眼皮上了,眼珠红了,却没真的怎么样,他和人打起架来这点伤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不过装的成分居多,他就是故意相看他的小娇花无措的样子,想关心又不敢,啧啧啧。
几个人吃过了饭,开始坐在客厅里面谈关于现在的状况,还有甘谭山的那个度假村,不提起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历离就猛的朝着君月月瞪过来。
他虽然没有当面说,但是等到方安宴和姬菲从君家走了回方家的时候,历离还是找机会把君月月单独叫房间里面发作。
“来来来,你给老子说说,世界末日在哪呢?丧尸在哪?!”历离说,“我他妈真想咬死你!”
虽然那点囤物资的钱算不上什么,可那也是大腿上的一块肉,疼得真真切切呢。
末世留给君月月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那种天气异象,还有一个个末世里面的熟人,都让君月月慌乱,再说她也是后来才想起上一世的所有事情,在那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不是自己,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原身君悦是傻逼。
君月月想到那大批量的物资,很多都是囤得久了就会废掉的,末世不来,必须尽快出手,但出手肯定就成了二手货,哪怕是新的也不行,肯定要损失一大笔了。
历离后来想着自己兄弟多,比君月月囤得还多,这会想生吃了君月月的心思都有。
君月月慢慢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边走边打哈哈,“这玩意也不能全怪我,是你自己要囤的你现在赖我,我又没强迫你……”
“你不说人会变成丧尸啃食同类吗?”历离笑得阴沉,“我现在就啃食个同类给你看!”
说着嗷呜一声,就张着大嘴朝着君月月扑过来,君月月妈耶一声撒腿就跑,但还是在门口的时候让历离摁住了。
“你他妈坑老子那么多钱,老子咬你一口怎么了!”历离说着就要朝着君月月的手臂上咬,君月月胡乱挡着,“你别疯,我先来想想办法……”
“我原价都卖给你怎么样?”历离眯眼,“原价。”
君月月想了想历离囤的那些东西,开口道,“这样,咱们回到上一个话题,我让你咬一口,然后两清。”
历离气笑了,真的张嘴要咬人但是他还没下去嘴,两个人身后的门就开了,方安虞推着君愉站在门口,看着摔跤姿势一样架着手的两个人。
历离和君月月的反应十分同步且迅速,迅速地把彼此的手甩掉,拉开了一米远的距离。
君月月正要和方安虞说什么,突然间窗外一个晴天霹雳,把君月月吓得一蹦,然后方安虞就转身走了,君愉也转着轮椅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愉儿,你听我解释!我是在跟你姐姐商量取消订婚的事儿——”
历离追在君愉的身后,君月月追在方安虞的身后,进了屋子,外面还在咔嚓咔嚓地劈呢,方安虞就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脸色和外面的天气遥相呼应。
君月月突然间觉得这天气……她有个荒谬的猜想。
然后她走到方安虞的身边,从身后抱住了他。
雷声停止了,闪电还在。
君月月又转到他侧面亲了亲他的脸,闪电也小了。
君月月稀奇地瞪着外面,又看了看方安虞,拉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拉得弯下腰,深切地唇齿纠缠一番,缠到一半,外面就恢复艳阳高照了。
君月月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事情,震惊得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等到和方安虞两个人亲亲热热地纠缠坐在沙发上,君月月坐在方安虞的腿上,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牛逼,天气之子啊……”
方安虞疑惑地看她,君月月就压根没想让他听见,自言自语道,“我说怎么先前动不动就极端天气。”
君月月想了想,确实完全能说得通,这世界是方安虞的,随着他的心情转变,倒是也没什么不对,不过这样一来,她他妈的转了一大圈的曲线救国,不如一开始就带他私奔?
“操。”君月月又在心里对照了一下每次极端天气和方安虞不开心的时候,确实没什么差错,她有些糟心地搂着他的脖子躺在他的肩膀上,哭笑不得地咬了咬他的脖子。
方安虞摸出手机打字——你刚才在说什么?
君月月回复——我说,我真的好爱你,你别总是胡思乱想。
方安虞抿着唇笑起来,又打字——你刚才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君月月心里稀奇,哇,看看啊,觉得三个人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人,现在也会吃醋了,还一吃醋就打雷吓唬人呢好可怕啊!
不过君月月没打算告诉方安虞关于物资积压的事情,只说道——我们在商量公开解除婚约的事情,因为钱起了点争执,等公开解除了订婚,我们就去复婚。
方安虞真的特别的好骗,君月月一提复婚的事情,他的笑忍都忍不住,外面的艳阳也跟着他的情绪越来越烈。
君月月这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哄方安虞,方安虞一整天心情好,到傍晚的时候,君月月和他一起站在窗边,火红色的晚霞铺天盖地,顺着窗户透进来,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温暖又震撼。
君月月靠着方安虞,暗自在心里想,关于前世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会和他说的,要是他知道了她曾经那么疯的喜欢过他弟弟,还那样地虐待过他,估计要弄出天上下刀子的极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