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爽快承认:“那是自然。”
“什么时候知道的?”
迹部见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故意坏坏地卖了个关子,勾着唇眼底堆笑:“你可以猜猜看。”
千璃此时心情复杂,根本没心情陪他玩闹,她默了一阵,摇头道:“算了,什么时候知道的都无所谓。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懒得再演戏。迹部景吾,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哦?是什么?”迹部挑眉。
音乐停下。
跳完最后一个舞步,男女双方行礼,千璃微微屈了一下膝,站起身后先是吸了口气,才道出那早就想要问他问题:“能不能麻烦你主动解除婚约?”
虽说是请求,但语气却冰冷得可怕,不再是乖巧地仰着小脑袋与他说话,她高抬下巴的样子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有把他放进眼中。
迹部景吾唇边一直扬起的笑意逐渐变淡。
刻意的讨好,温婉的性格都是骗人的,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才真正与迹部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
他眼神跟着冷下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起手半掩着面反问:“你为什么想和本大爷解除婚约?”
千璃实话实说:“我们不合适。况且,指腹为婚什么的,在这个年代本来就是个笑话。”
“那如果本大爷不同意呢?”见她如此坚决,迹部冷笑。
“?”
不同意?他为什么会不同意?
千璃立马着急道:“你的家人是不是也不允许你取消婚约?”
听见她的话,迹部的面色又冷了三分。
也?呵,看来这丫头已经尝试过单方面解除婚约了,却没有成功吧。
“不是。”他的人生自然由自己做主,若真心不愿,父母也不会强迫干涉。
“呵呵,我知道了。”千璃了然一笑,唇边的嘲讽直接加深转为鄙视,笃定地说:“你是看上了联姻后,我家能带给你的利益的吧。”
“…………”
迹部头疼地抚上太阳穴,正欲问问她的脑袋里面都还装着些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不华丽想法,就听见她又道:
“迹部景吾,我可真瞧不起你,为了一己私欲,你就要毁掉我的一生吗?”
略微颤抖的声音中有指责,有不甘,和绝望,还有一丝苦涩。
迹部猛然抬眸,被她愤怒又轻蔑的眼神激得动了真怒,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顿时黑下脸想要反驳,却在看清楚她眼里的防备与疏远后,一时语塞。
呵呵,原来在她心里,竟是这样看待他的。
行,他又不是非她不可,既然她如此不愿,他迹部景吾也不是强取豪夺的野蛮人。
那么,便如她所愿——
答应她解除婚约的话就在嘴边,在说出口的前一秒,迹部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朝视线来源的方向看去,对上站在二楼栏杆前的凤镜夜含笑的深棕色眼瞳。
这家伙一直藏在那儿看好戏?
迹部不满地紧皱眉头,可几秒后,眉宇之间的冷冽又融化开来。
凤镜夜的出现,让迹部的记忆忽然闪回到了两年前,矢道谦一与凤芙裕美的婚礼晚宴上。
*
两年前,凤家大宅。
[迹部君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凤镜夜,在凤家排行第三。]
十四岁的凤镜夜走到正靠着墙面无表情注视着舞池中新郎与新娘的少年面前,礼貌地伸出了手。
少年————迹部景吾闻声转过头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蔑地笑了笑,没有回握住他,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回舞池当中。
[迹部君?]
凤镜夜保持着伸手的动作,面上还带着笑,内心却不满起来。他咬着后槽牙,想起父亲与哥哥们的命令,放下身段再一次做出自我介绍:[久仰大名,能见到你很高兴,我是凤镜夜。]
[高兴么?]
迹部景吾慢吞吞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什么?]
[见到本大爷,你很高兴?]
风景异迟疑了一秒后,微笑回答:[是的,没错。]
迹部像是听见什么好笑地事情,放下了手,嗤笑着说:[本大爷倒是觉得,你一点也不高兴。眼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啊,凤家三男。]
对上那不屑的眼神,凤镜夜头一次感到一直被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秘密被人窥窃到。
他表情不变:[迹部君的意思是?我不明白。]
迹部景吾高昂起下巴:[本大爷一向讨厌虚伪的人,而你,就是本大爷最讨厌的类型。喂,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是收好你那套,以真面目与本大爷说话吧。]
听见他的话,凤镜夜终于将他伸出的手,渐渐收了回去。
唇边爽朗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片般的锐利冰冷。
[这样顺眼多了。]
迹部轻嗤着,这才正视他,将双手插入西装裤的裤兜之中:[恭喜凤家和矢道家联姻成功。]
凤镜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可没有从你的口吻中听出任何恭喜的味道。]
迹部牵了牵唇角,不置可否。
凤镜夜:[怎么,你很看不起商业联姻?]
迹部低笑:[本大爷只是觉得,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拿来当做获取利益的筹码,也未免太悲哀了一些。]
凤镜夜眯起了眼,不语。
迹部垂眸看了眼他缠着绷带的右拳,猜到了什么,又道:[你其实也不满意这次联姻的吧。]
[是又能怎样?]
想起昨夜经过姐姐房间时里面所传来的低泣声,凤镜夜握紧了拳。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
[真是可悲。]迹部景吾习惯性点上泪痣。
[你懂什么?身为迹部家独子的你,怎么可能明白我在家中的立场。]
身为凤家的三男,他必须要优秀,又不能过于优秀。他需要尊敬兄长,在任何方面都不能有丝毫的逾越。
只是因为出生时间晚了那么几年,就必须永远都收敛起自己的锋芒。
姐姐的婚事定下后,凤镜夜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换来的却是父亲与哥哥们无情的指责。
迹部怎么可能会懂,就算家世相当,一个是三男,一个是独子,在家中的地位的天差地别。
[哼,本大爷的确不清楚你的家事,但就算本大爷不是独子,也不会像你现在这样难看。]
凤镜夜眸光变深。
[想要话语权的话,就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吧,啊嗯?]
稍稍提点一句后,迹部景吾便对凤镜夜失了兴趣,见他不再搭话,也乐得轻松。
[晚了,本大爷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说完,他不等回应,潇洒转身。
[等一下。]
凤镜夜叫住了他。迹部景吾不耐地回头,皱起了眉:[你还有什么事?]
凤镜夜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说了一句让沉着冷静的迹部景吾脸色大变的话。
[迹部,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中,你也会与矢道家联姻呢?]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大爷怎么可能。]
[怎么,你的父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
凤镜夜想起前几天才意外得到的消息,满意地看着眼前迹部的反应,镜片反光腹黑笑道:[千璃,矢道家那位正在法国进修的千金,似乎与迹部君你在出生前便定下过婚约了啊。]
所以,如此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商业联姻的你,准备怎么办?
……
*
迹部宅。
与父母确认订婚的事情的确属实后,迹部景吾拧着眉头挂掉电话,大少爷脾气地狠狠将老式电话摔到了地毯上。
迹部家的家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站得笔直面面相觑,暗自揣测着自家这位一向华丽至上的大少爷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去凤家参加完晚宴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当天晚上,迹部景吾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盯着自家的花园深思了许久。他连睡前必饮的无酒精香槟都没有喝,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打通了凤家的电话。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的凤镜夜刚睡下被女佣叫醒,心情十分不美妙,接过女佣手中的电话低着气压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迹部坐在欧式沙发上,将话筒夹在下巴与肩膀间,翘着二郎腿手里翻动着日历表:[你跟本大爷出国一趟。]
凤镜夜那边默了一秒,[什么?]
[没听清楚?本大爷说,明天你和本大爷一起去趟法国。]
[…………你疯了?]
什么叫明天跟他去一趟法国,谁给这家伙的脸??
迹部景吾冷哼,[本大爷要看看,这个占着本大爷未婚妻身份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凤镜夜:…………
[不好意思迹部,我明天还有事。]
[那就后天。]
[后天也有事。]
[那就下周一,不能再推迟了。]迹部加重了语气。
…………
按着眉心,凤镜夜好不容易才忍住心中的烦躁,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今晚怎么就一时冲动多嘴了呢。
根本就不像他平时的处事风格。
他示意女佣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备忘录,往下滑了滑后对话筒那边的迹部景吾提议道:[周三出发怎么样?千璃她在封闭式的舞蹈学院,一般不得外出。你想要见她的话,正好这周四是她演出的日子,我们可以买票进去。]
迹部闻言放下日历,将听筒从右耳换到了左耳边:[舞蹈学院?演出?]
凤镜夜身子往后一仰,躺在枕头上笑:[对。你不知道么,千璃她是芭蕾舞演员。]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个时候的镜夜还没有遇见环,就是一直戴着伪善面具与人相处的那个自尊心极强又超级腹黑boy
下一章还是迹部大爷的回忆杀,交代一下他和千璃的事情的经过,
233333333不知为何已经开始笑了
第26章 沦陷
连夜乘坐迹部家的私人飞机抵达法国后,凤镜夜没得到片刻的休息时间,他带着父亲与哥哥们的嘱咐,好生招待着这位他们极其看重的迹部家继承人。
就连姐姐凤芙裕美,不对,现在是矢道芙裕美都在临走前对他说:[小夜要带迹部家的孩子去法国看千璃的演出?真是难得呢,要和朋友玩的开心哦,记得替我向千璃问好。]
才不是朋友!
凤镜夜黑着脸跟姐姐聊了两句,万分后悔自己几天前冲动告诉迹部有关于他婚约秘密的举动。
罢了,这趟法国本来也是要去的,姐姐和姐夫刚举办完婚礼正要去私人海岛度假,今年给千璃那丫头演出捧场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算起来,自从升入初中部学业变得忙碌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她了。
这么一想,带上迹部,不用单独面对那个坏脾气的丫头倒也不坏。
从小就和她不大对付的凤镜夜如此想到。
[我说,凤。]
坐在前往会场的路上,迹部景吾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晃过的景色,漫不经心地开口。
[什么事,迹部。]车上没有别人,凤镜夜懒得做出谦理温和的那一套。
[你和那个矢道千璃很熟?]
[还好吧,小时候她常来我家。]
千璃的母亲走的早,父亲和兄长为了家族的企业日日忙碌,能给予她的陪伴不多,正好交好的凤家三男与她年纪相符,凤家热情好客,经常邀请她到家里玩。
小小的凤镜夜从小就被这位在家人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公主折磨得够呛。过家家,洋娃娃,他不想玩什么,她非要玩什么,不陪她她就闹,倒是不哭,只是那眼眶红红强忍着泪意的模样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心疼。
……一个爱演戏的丫头,学芭蕾真是浪费了她那与生俱来的演技。
凤镜夜简单与迹部聊了几句,见他目光悠远地望向车外,也不清楚对方到底听进去了没。
亏他耐心跟他讲那个坏丫头的事儿呢,太没礼貌了吧!
凤镜夜抽搐着脸,[迹部,你这么突然过来找千璃,是想对她说什么?]
[啊嗯?]
迹部景吾侧过脸,递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理所当然道:[本大爷要告诉她,想仅凭矢道家千金的身份就嫁入迹部家,绝对不可能。]
*
法国皇家舞蹈学院向来只招收两种学生,一种有着优越的家世,一种有着过于常人的舞蹈天分。
矢道千璃之所以会被选上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舞蹈天赋,但她的家世其实早超过了第一种条件。
这是她来到法国后,第三次作为舞蹈学院的门面在国庆日对外演出。
没错,在这漫长的四年里,除了头一年没有登台外,每年她都占据了全校第一的宝座。
迹部景吾身穿深红色西装,与凤镜夜一起坐在演出厅的VIP座上。在观赏了许多舞蹈学院其他学生所表演的还算尚可的舞蹈后,他们终于等来今日的压台。
柴可夫斯基最经典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