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念真是太羡慕他了。
最后的结业典礼上,心情最复杂的人,当属裴彬老师了。
当他看着F组的张志行老师拿到了“最佳带队老师”的荣誉称号,上台领到了两万块奖金。
他眼红又嫉妒,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颁奖典礼上,老师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裴彬老师的大乌龙——
这份荣誉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开营的时候,初中部的王老师将整个兴趣组四人,全都托付给了他。
他的A组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完全可以成为夏令营最牛逼的小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偏见和轻慢,将温念念和季驰两人给降格到了F组,江屿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开A组。
那么今天上台领奖的人,就应该是裴彬了。
裴彬自己把自己的这份好运给作没了,反而让最被老师们看不起的年轻老师张志行捡了个漏。
真是世事难料啊。
裴彬的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远远的看着江屿,眼底涌动着暗流——
开学以后,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比如把江屿调来他的A班!
......
晚上,江屿和温念念在操场散步消食,满天繁星,灿烂夺目。
城市里是看不到这么多漂亮的星星的,只有在万赖俱寂的乡野,星星才愿意闪闪发亮地照耀着整个夜空。
温念念坐在草地上,看着深蓝的夜空,说道:“江屿,如果生命重来一次,你想要做什么?”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江屿的回答永远中规中矩,他的生命里很少有想象,特别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机器人一样。”
温念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比以前的我,还要呆板。”
江屿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以前的你,并不呆。”
“不是说这个时空的我啦。”温念念指的是,过去的她——
那个整天泡在哈佛大学的实验室里,研究宇宙黑洞和量子力学的她...
那时候的她,生活里除了研究,好像什么都没有,全部的青春和热情,都奉献给了那个遥远的外太空宇宙。
温念念看着繁星满布的夜空,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升起好多感触。
她比他幸运,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可以认识很多好朋友,至少,未来的前路,不会孤孤单单地走下去。
“如果可以又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应该会试试更自由的生活。”江屿忽然开口道。
“比如呢?”
“比如...去旅行。”
温念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做什么?”
江屿望着深蓝的夜空,喃喃道——
“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认识…很多人。”
温念念愣愣地问:“你…现在也可以啊,跟你的爸爸妈妈说,寒暑假的时候,出去走走。”
“不一样的。”
江屿摇摇头:“我自记事以来,生活除了考试和做题,没有其他的任何事。我说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温念念忽然懂得了江屿的意思。
他有这样聪明的脑子和卓绝的天赋,也就决定了他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未来的道路几乎是可以一眼预见的,成为江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这既定的轨迹,是很难改变的。
温念念偏头看着江屿,他薄唇紧抿,月光在他英俊的脸上镀了一层白皙无暇的清辉。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只是想想,我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不?有梦想就去实现啊。”
江屿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梦想,只是...”
只是梦罢了。
他太清楚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存在这样的奢望,他的人生轨迹早已被预设好了,只需要中规中矩地走下去。
温念念踩了踩脚下的石子,她没有办法跟他说什么你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不出来这种话,因为……即便是过去的她,也没有勇气去任性。
父母的期待,老师的期待,还有更重要的…自己对自己的期待。
都不能辜负。
她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就像天上两颗孤星,不管相隔多远,都会情不自禁地相互吸引。
江屿别开了脸,耳垂微微发烫。
温念念看出来,他害羞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别人敞开心扉,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温念念耸耸肩:“你们这些资本家啊,就喜欢做平民梦。”
“随你怎么说。”江屿起身离开,不过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生硬地说:“保密。”
温念念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别人,不过见江屿红扑扑的耳垂和郑重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等会儿我就告诉季驰,没两天,兴许全校都知道了。”
江屿似乎并没有发现温念念是在开玩笑,他朝她走了几步,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尽可以试试,如果你有这个胆子。”
“哇,威胁我啊。”温念念才不怕他呢:“我从小是被吓大的哦。”
江屿忽然将她拉近了自己,两个人腹部紧贴,他一米八的个子,低头望着她。
温念念忽然感觉周遭空气有些闷,胸口也莫名喘不过气来,脸颊微微发烫:“你...想干什么,灭口吗。”
不过...这么漂亮的脸就这样贴着她,即便被灭口,也没有遗憾了啊。
等等,干嘛对着这家伙犯花痴啊她...
“如果你敢讲出去,我这辈子...”江屿提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了自己,附在她耳畔轻声道:“都不会理你了。”
温念念:……
换了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温念念都不会在乎。
不理就不理,她有那么多朋友,谁还稀罕你这一个了。
但偏偏,江屿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没有办法抗拒。
这个世界永远是物以稀为贵,自古以来的道理。
能让江屿以朋友相待的人,太少太少了。
而且温念念也知道,江屿这家伙,他的世界和他的心都很小很小,装不下太多人。
能被他以友相待,何其有幸。
“我...不会说的啦。”
温念念推开她:“开玩笑都听不懂吗。”
江屿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季驰和丁宁跑完步,回到温念念身边——
“嘿,你怎么脸红了?”
“谁脸红了!”
“你看你这脸,不太正常嘛!”
“哪里不正常了!你别胡说哦!”
江屿回头,纵然漫天星光,但夜色依旧浓郁,他没有看清女孩的脸颊。
第43章 (一更)
夏令营结束,温念念回了家, 深深感觉, 还是家里舒服啊。
软软的床垫, 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空调,以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果然, 都说豪门容易把人给养废呢。
温念念深深感觉,如果暑期没有去参加夏令营,而是瘫着家里,等开学的时候她兴许就真成过去那个废柴温念念了。
呆在家里当废柴的生活, 太幸福了吧!
傍晚,温念念牵着金毛狗出去遛弯,在小区门口的斜坡边遇到了闻宴。
他穿着一件黑色T, 倚靠在树下,漆黑的短发干净利落, 手揣包里, T恤短袖露出矫健的肌肉膀子。
醺黄的夕阳下,他修长的身影格外挺拔,肩宽腰窄,黑裤勾勒着他修长的腿,堪称完美的身形比例。
温念念冲他扬了扬手, 有些惊喜:“闻宴啊,你怎么来了!”
闻宴嘴角绽开微笑,站直了身子迎向她:“集训结束,来看看你。”
温念念知道闻宴去参加体育生的集训了, 整个暑假都不见人影。
“集训感觉怎么样啊?”
“很累。”闻宴如实说:“不过时间也过得很快。”
“是这样的,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做一件事,时间真的很快。”
闻宴提议道:“我送你回家。”
“好啊。”
温念念指了指半山坡之上的那栋别墅:“我家就在那里,很近,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啊?”
他摇了摇头:“不了,我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受家长喜欢。”
温念念看着他,觉得也是...他虽然现在回归正途,但是身上总带着一股子戾气,这是遮掩不住的,家长都喜欢江屿那种类型的优等生好男孩,绝对不会喜欢闻宴。
两个人踱着步子,沿着干净的柏油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闻宴帮温念念牵着狗绳:“这狗,叫什么?”
“它叫大毛,大毛,来,叫哥哥。”
金毛狗冲闻宴摇尾巴,“汪”地叫了一声。
闻宴笑了,桃花眼微弯,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盛了星河般夺目。
他过去习惯了坏笑,狞笑,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未免也...太动人了吧!
到了家门口,闻宴止住脚步。
男人的本能让他感觉,不远处,似乎有某种威胁的气息。
他抬眼朝着温家别墅门口望去,果不其然,望见了江屿。
温念念也看到了江屿,诧异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平日里见不着人影的家伙,今天齐聚在她家门口。
叶辛懿迎出来,解释道:“你江屿哥哥是过来送请柬的。”
“哦。”
温念念也没问是什么请柬,多半就是家里长辈间的来往,与她没什么关系。
因为是拜访长辈,江屿今天的穿着格外得体,白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脖颈,封住了他白皙的颈部肌肤,黑西裤勾勒着他漂亮的腿型,显出几分禁欲系的味道。
衣服袖子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削瘦冷白的手腕。
跟身边揣着手轻松随意的闻宴,是完全两种风格类型。
两个人对视一眼,眸光里隐隐涌着敌意。
叶辛懿问温念念:“念念,你也有朋友来家里啊?”
闻宴转身,对叶辛懿礼貌地问候:“阿姨好,我叫闻宴。”
“你好你好,进屋坐吧,喝杯凉水,这天儿可太热了。”
“不用了阿姨,这就走。”
叶辛懿回了房间,闻宴从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礼物盒,对温念念说道:“送你的礼物。”
温念念微微有些吃惊:“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想送,就送了。”
闻宴的理由简单粗暴。
温念念看着如此精美的礼物盒,看上去价值不菲,她迟疑地说:“太贵重的礼物我可不会收哦。”
闻宴笑着说:“那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念念怀疑地拆开了蓝色缎带,打开了礼盒,赫然发现,黑绒礼盒里,居然放着...一颗蛋!
她伸手去拾,闻宴提醒:“小心点,是真的。”
温念念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放在掌心摩挲着,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弹壳薄脆,微微有些透明,还不是工艺品...
真的是一颗蛋!
“你...哪来的啊?”
“集训的时候捡的。”闻宴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麻雀,或者鸽子蛋,不知道还能不能孵出小鸟来,如果孵不出来,吃了也行,营养价值应该不低。”
温念念:……
所以,包装得这么郑重其事,就送一颗鸟蛋给她吃吗!
江屿轻飘飘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颗蛋上,抿了抿唇。
他想着自己,应该是送不出这么出格也...这么有创意的礼物。
心里,莫名有些梗。
温念念将鸟蛋小心翼翼地放回丝绒盒子里,生怕弄碎了。
“所以,这份礼物贵重吗?”闻宴挑眉问道。
“太贵重了!”温念念笑着说:“不过我很喜欢,收下了,谢谢你!回头孵出了小鸟,请你来家里玩。”
“不可能孵出来。”江屿面无表情道:“离开了母鸟,这蛋就废了。”
闻宴敏锐地听出了江屿话里□□的敌意,说道:“你懂挺多啊,不愧是优等生。”
“谢谢,你也不赖,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闻宴轻呵了一声,朝他走近半步:“老子残忍的时候,你他妈还在教室里背唐诗呢...”
他话音未落,温念念迅速挡在了江屿身前,隔开了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