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学校可是全市出了名的“千军万马独木桥”,全市的考生都挤破头了想往那所学校挤,闻宴的基础...不,他可以说完全没有基础。
闻浩有些担忧。
闻博艺今年也是卯足了劲儿想考德新高中,可是即便是他这平时不落年级前二十的成绩,想考入德新高中都困难,闻宴这...
江雪柔却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考不考得上有什么关系,给学校拨一笔赞助,什么事儿不都解决了,咱们家又不欠缺这点‘学费’,更何况,是家里的大少爷想读书。”
说完,她幽幽地叹了声:“只是我可怜我这孩子啊,不像某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被溺爱,要什么都有,博艺啊,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老太太冷冷道:“你少拿腔拿调,也别不服,小宴是我的长孙,我疼他疼得理直气壮,谁也没有权利置喙半句,你要是看不下去,尽可以离开。”
“我...”江雪柔压着心里的不平,拉着闻浩的手,低声撒娇道:“太不公平了,要是闻宴都能靠你的关系进德新,那我们博艺...博艺也得进!”
如果闻宴肯愿意念书,闻浩自然是睡着了都会笑醒的,当下便对老太太说道:“孩子想读书,这是好事,妈,我明天就去联系德新高中的校长,肯定能让孩子进学校。”
江雪柔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闻浩说这话,自然两个孩子都是要弄进德新高中的。
闻博艺靠自己的水平考,还真不一定能考得进去。
江雪柔早就想让闻浩帮忙走动走动,可是总开不了口,这会儿能搭上闻宴这辆顺风车,那是是再好不过了。
她脸上露出了松缓的神情。
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的宝贝儿子的前途重大,这个儿子可是她未来唯一的筹码。
然而闻宴却说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你拿钱或者找什么关系。”
闻浩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自己考。”
江雪柔一听这话,以为他在嘴硬,反倒是笑了:“你靠自己,你考得上吗?”
闻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考得上考不上,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什么时候你这样关心老子了?”
一句话把江雪柔给堵了回去,竟无言以对。
怎么与她无关啊,如果闻浩不去学校走动走动,闻博艺这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德新高中啊!
老太太这么心疼她这宝贝大孙子,肯定会让闻浩去找关系帮忙,闻博艺就能搭上顺风车了。
老太太问闻宴:“小宴,你有信心吗?”
“没有信心,我就不会说这个话。”闻宴虽然平时脸上总挂着笑,看上去不太正经。
但是他漆黑的眼眸里总有一股坚定的力量,能让人信赖。
父亲闻浩脸上浮现欣慰的神情,欣赏地说道:“好!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
江雪柔眼见木已成舟,有些急了:“不是,他...他还是个孩子,随口说说的话,你还真指望他能考得上啊。”
闻浩说:“我相信我的儿子。”
“我觉得吧...凡事有备无患,让小宴一方面好好准备准备考试,另一方面,你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啊,去学校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这时,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这样教育你儿子的?以身作则教他走关系串后门?”
被斥骂的江雪柔,无言以对。
“妈,我也能考得上。”闻博艺很自信:“我的成绩,考德新高中完全没问题。”
江雪柔脸上浮现勉强的微笑,略带一点咬牙切齿道:“妈妈当然相信你。”
相信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这傻儿子在自己的破学校当鸡头当惯了,根本没意识到竞争的残酷。
闻博艺睨向闻宴,笑着说:“哥,要不然来打个赌啊。”
“赌什么。”
“就赌谁能考上德新高中,考上的人可以住家里,没考上的人搬出去住校,怎么样。”
闻博艺见闻宴搬回来,心里是十万分不乐意,要是这家伙搬回来了,以后可就没他的好日子过了,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把他赶出去!
这正好是一个契机,毕竟,闻宴那种水平,他要能考上德新高中,那自己都可以考清华了。
“怎么样,敢赌吗?”
闻宴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输了别哭。”
第33章 (一更)
德新高中面向外校考生的自助招考在六月初进行,四月便已经开始报名了。
已经被保送的江屿, 则担任了教务处整理报名考生档案的工作。
他心思细密, 从来不会粗心大意, 所以教务主任把这份工作交给他,甚至比交给其他老师更放心些。
江屿这孩子, 心性沉稳,才能卓越,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这次保送,他是全校唯一一个所有老师全票通过的学生。
老师们对他期待甚高, 委以重任,也是希望他将来出息了,不要忘记母校。
下午, 兴趣小组研讨会结束,江屿整理了资料笔记装进书包里, 单肩背着书包准备离开, 温念念追上他:“江屿,等一下。”
她现在不叫“江同学”,或者“江屿同学”,而是直呼其名。
潜移默化中,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近了许多, 他们...应该算是好朋友了。
这个想法,让江屿觉得很舒服很安心,他终于也有朋友了。
温念念追上他,因为惯性的缘故, 差点没刹住车撞他身上。
幸而江屿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干什么?”
“我们是好朋友吧!”温念念急切地问。
江屿挑了挑眉,手顺势揣进了裤兜里:“算是,怎么?”
“是好朋友就行啦!”温念念像好哥们似的,想要拍他肩膀,不过他太高了,有点费劲,索性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腰:“帮我个忙!”
江屿往后挪了挪,不太适应和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他自小到大便是如此,孤独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不过,看着面前这小丫头清澈的目光,似乎所有的接触...都变得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
“什么事,直说。”
“我听人讲,你在教务主任整理报名资料啊?”
“嗯。”
“那...你帮我留意一个人,看他报名了没有?”
“我不能泄露考生信息。”
“不泄露不泄露!”温念念连忙摆手,凑近他低声说:“你就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就行了。”
“你要我留意谁?”
“闻宴,闻说的闻,盛宴的宴。”
江屿眼底泛过一丝波澜,不过他脸上一贯是冷冰冰的表情,所以温念念没注意到他任何情绪的变化。
“他报名了,上午整理档案的时候,看到他的名字了。”
“哎,你这都记得?”
“嗯。”
不是他过目不忘,而是闻宴的履历实在是...太独特了,教务主任拿着他过往的成绩表看了又看——
全零分。
在这些优秀的报考学生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了。
德新高中自主招生考试的报名虽说没有设立过往成绩的限制,但是报名费却不便宜。
闻宴这种成绩都报名参考,这不是平白浪费钱么。
“他报名了。”
“报了啊。”
温念念怔怔的,似若有所思。
“怎么,你很关心他?”江屿问道。
“他也是我的朋友嘛,跟我从小就认识,以前也帮过我很多次。”
“我跟你从小也认识...”
他的话蓦然止住,看着温念念清澈水润的大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
不太酷。
温念念却说道:“那你以前也不怎么搭理我啊。”
过去原主温念念追了江屿好多好多年,从小就暗恋他了,可江屿对她避之不及,哪里谈得上什么交情。
也就是这半年加入了兴趣组,两人的交流才渐渐多起来啊。
“你朋友很多。”
江屿伸手扣住单肩包的肩带,不再多没说,错开了她。
“这...多吗?”
温念念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江屿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没有朋友,温念念和季驰他们,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季驰太蠢,温念念还可以交流。
可是在其他人的世界里,朋友似乎不是唯一。
别人可以有很多朋友,相互之间不影响交往,甚至都可以相互认识。
但是对于江屿来说,他的心很小,小得只装得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罢了。
可是他怎么奢望,别人也把他当成唯一最好的朋友呢。
他本来就孤独,即便羡慕着别人的热闹,也还是孤独。
温念念自然不知道江屿心里的想法,她回头就给闻宴发了一条语音,询问道——
“你真报名了啊?”
很快,闻宴便回了她:“你消息很快。”
温念念:“因为有朋友正好在整理招生的信息,帮我留意到了。”
闻宴:“所以绕这么大的圈子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温念念:“呃。”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问闻宴,也是考虑到...他的病情,要是他没有报名,她这样去问他,会不会伤他自尊心。
温念念觉得,有时候自己还是挺为朋友着想的。
闻宴也默了几分钟,问她:“你知道了?”
温念念:“呃。”
“也是,我身边的朋友,一个嘴巴比一个漏风,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
闻宴发来的语音,语调听着似乎很轻松。
温念念索性问道:“你...有信心吗?有几成把握能考上?”
“一成。”他顿了顿,如实道:“都没有。”
温念念:……
“所以,重在参与?”
“也不是。”闻宴含笑说:“我这人,不信命。”
即便未来的路都被高墙堵死了,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不认命,更不信命。
温念念的心颤了颤,攥着手机,沉默片刻,忽然道:“还有两个月考试,我给你补习。”
闻宴嘴角咧了咧:“不瞒你说,上次补习,直接给老子补到医院去了,吊了一夜的水。”
温念念:“不用看书,我念,你听,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这个...”
温念念斩钉截铁地说:“周末我来找你,就这样。”
听完语音消息,闻宴眉心舒展开来,眼角绽开笑意,不是过去那种疏离讽刺的笑,而是,发自真心。
他扔了手机,戴上耳机听英语,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飘窗边,阳光斜入窗纱,落在他的脸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微光。
很惬意。
周末,温念念去了闻家大宅。
江雪柔没有工作,在家里当起了全职主妇,温念念过来的时候,她正提了包准备出去打麻将。
开门看到是温念念,江雪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将她迎进屋,说道:“念念来了啊,是来找我们家博艺的吧!”
“江阿姨,不是,我...”
“快进来!快进来!”江雪柔热情地将她迎进了屋:“哎呀,你来找博艺真的是太好了,我带你去他的房间,你们好好聊天,阿姨不打扰你们。”
“不是...”
“博艺,快下来!温小姐来找你了!”江雪柔一面拉着温念念进屋,一面冲楼上喊道:“快出来啊,看是谁来了!”
闻博艺听到母亲的喊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温念念,他脸上浮现一丝惊喜。
这些日子,他给温念念发短信,温念念基本上没有回过,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奈何母亲让他一定要坚持。
按照母亲的说法,所谓烈女怕缠郎,温念念只是在故作矜持罢了,只要他足够磨得开面子,哪有追不到的。
闻博艺本来对母亲这套理论还有所怀疑,没想到今天,温念念居然真的主动来找他了。
看来每天的“早安”“晚安”“你吃了吗”......都还是有效果的。
“博艺,快带温小姐去你的房间!”
江雪柔迫不及待地将温念念往闻博艺怀里塞。
周围仆人见此情形,都有些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