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张嘴,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一直找不到她们的韩夫人款款而来:“云知,祝祝,你们做什么呢?”
韩祝祝说:“我和姑姑去转了转,没干嘛。”
云知抿唇,软软叫了句“嫂嫂”。
韩夫人挑眉,注意到旁边路星鸣也在,于是没有打扰,“那你们好好玩儿,再待一下我们就要离开了。”
说罢转身离去。
韩祝祝看了看云知又看了看路星鸣,识相去找路星泽,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几人一走,周边突然静寂下来。
云知低头盯脚尖。
路星鸣神色恍惚。
[嫂嫂。]
她对韩夫人的称呼持续在耳边徘徊,明明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词语,从她嘴里出来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大脑浑噩。
路星鸣睫羽一颤,黝黑地双眼慢悠悠飘落在她脸上。
他发现今天的小姑娘极美。
出尘的白色愈发突然她气质干净,两条赤条条的腿露在外面,脚上踏着一双平跟鞋,估计是冷得,膝盖微微泛着红。
她双手背在后面,脖颈低垂,假发别在耳后,浓密的睫毛被打了黑色膏体,愈显得纤长卷翘,饱满的嘴唇上也涂抹了亮晶晶的唇彩,红的诱人。
路星鸣移开视线,指骨分明的手指拉了拉衣领。
“你……”他喉结翻动:“真的没骗我。”
“嗯。”云知这一嗯轻飘飘的,似羽毛落在他心头。
路星鸣眸光闪灼,“那……我不是西门庆?”
“嗳?”云知瞪大眼,神色里满是不理解。
路星鸣轻咳一下以掩尴尬,微表情中透露出几分心虚,“没什么。”
他只是以为自己成了小三。
确认对云知的感情之后,路星鸣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处于煎熬中,一度做好横刀夺爱,被万人唾弃的准备。
现在想想简直和傻子一样。
云知嘴角动了动,慢慢咬唇把想笑的欲望憋回去。
“韩厉要叫你姑姑?”
路星鸣尝试着让语气平淡,然而说出去时仍不由雀跃。
云知颔首,“韩厉是我侄儿。”顿了下,“施主以后不要欺负他~”
路星鸣挑眉,心情骤然舒朗。
情敌突然变侄儿,以后肯定要少欺负他一下,大不了不当着云知的面欺负。
大厅里传来轻柔的交响乐,灯光一点一点归于昏暗,云知别头向外面望,旋转的银色光晕下,男男女女跌入舞池之中。她看见韩祝祝正和路星泽舞步相伴,身姿格外优美。
云知眼底泄出一抹钦羡。
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画面,如今真正出现在眼前,更觉得光鲜美好。
“要一起吗?”
耳边路星鸣在问。
云知摇头,“我不会跳舞。”
路星鸣抿了下唇,突然摊开左手掌心,右手两指在掌心处跪了跪:“能和你跳一支舞么?”
少年嗓音轻柔,似春风般掠拂心头,触动心弦。
云知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清隽眉眼,愣了楞,慢慢将白嫩的两根手指放了上去。
他掌心温热,当云知指尖触及时,毫无预兆被他手指勾上,少年指骨修长,温柔带着她,徐徐缓缓的于这处小小的舞池移动。
灯影交错之下,掌心上的指尖竟真像是在亲密共舞的一对情侣。
云知黑亮的杏仁眼中有明媚的光在烁灼,唇角逐渐上勾起笑,小酒窝晃得他心中滚烫。
音乐达到高潮时,路星鸣掌心蓦地收紧,将她柔软的小手完全紧裹其中,牢牢抓着。
云知不禁抬头,撞入到那双炽烈的眸中。
她的思绪一下子乱了。
“云知。”
这是她的名字。
从他口齿间溢流出时,竟有些许缠绵缱绻。
“我可以喜欢你吗。”
少年轻轻地,似害怕惊扰到她。
云知呼吸失去节奏,长睫抖动。
路星鸣那双眼像深海,像旋涡滚着巨浪,让她心神澎湃,意识混乱。
云知避讳开视线,半晌说:“我是和尚。”
“嗯,我知道。”
“出家人不能结婚的。”云知垂眼,低低的说。
路星鸣沉吟几秒,“可以不结婚。”
她咬了咬唇,“我以后要回去继承师父衣钵。”
路星鸣毫不退却:“我头发已经提前剃了。”
云知又说:“很、很穷的,还没有肉吃。”
路星鸣轻言四字:“妇唱夫随。”
云知没再说话。
路星鸣跟着沉默。
她放在鞋子里的脚尖突然不安的蜷了蜷,颈上很烫,头顶传来的视线更烫。
云知屏息,鼓足勇气仰起头看向他;“早恋、早恋会影响学习,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等到毕业那天再……在一起。”
她越说声音越低。
路星鸣欣然应和,缓缓一句“好”。
又过一会儿,他弯下腰,贴近云知说:“那我可以先要一个定金吗。”
清冽又低沉的声线于耳边炸响。
云知羞得眼圈都红了。
脊梁紧绷,一双眼禁不住四下张望,确定多次周围没人后,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细吻。
路星鸣怔住。
云知一把将手抽出,慌忙后退躲开他注目,磕磕巴巴说:“我我我先走了,路施主再见。”临走时还不忘关心,“施主要多穿衣服,不要生病。”
她扯着包包,踉踉跄跄消失在视线之中。
直到音乐停止,光明重新在眼前绽放,路星鸣依旧没有走出那个浅吻。
他抚摸上左颊,触到残留的口红印。
——其实他刚才只想要一个书面定金。
这是意外之喜。
路星鸣揉了下发烫的耳朵,背身离开大厅。
庄园外的天空漆黑,冷风一波接着一波向身上拍打。
他坐上车,取出手机对着云知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唇边漾笑,激动喜悦地将琦玉老师的备注改成了:
[女朋友]
想到两人还没正式确定,路星鸣又不情不愿把备注新换成太太预备役。
不行。
路星鸣皱眉。
万一云知看到,怀疑他还预备了好几个生气怎么办?
不行,万万不行。
最后,路星鸣又换回了最初的[小假发]
可可爱爱。
路星鸣摸了把脑门,之后靠着椅背将韩厉从黑名单拉出。
备注改:[侄儿]
[L:周一见。]
[侄儿:见你妈,给爷爬。]
啧。
盯着那六个字,路星鸣无奈摇了摇头,合上手机缓缓发动引擎。
小孩子脾气就是不好。
但是没关系,他身为长辈总是要给予包容的。
谁让他是姑父呢。
姑父。
这俩个字让路星鸣春风得意,一贯清冷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潇洒快活。
他是快活了,韩厉可不太快活。
水冰月那套衣服至今还在衣柜里躺着。
没错,那天路星鸣那个狗日的逼他穿完后,晚上就用不顺风快递把衣服邮了过来。
存心羞辱!
韩厉狠狠磨牙,随即想起自己手机里也有他的底。
决定了,上课后就找他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大师韩祝祝,突然姑父路星鸣。
韩厉:我依旧最惨
第63章
假期结束后,云知和韩厉重返学校。
她先回宿舍放下东西,接着去超市买生活用用品。待她离开,韩厉蹲在门前蹲点等路星鸣回来。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电梯门打开,路星鸣走出。
韩厉双眼发光,见到他的那刻起刷的起身冲过,一把揪扯住路星鸣胸前衣襟,恶狠狠说:“老子照片呢!”
路星鸣身形一顿,对着那双发狠的眼缄默三秒,倏然笑了。
他笑得平和,眸低夹杂着意味不明。
韩厉一怔,怒将人推搡到身后墙壁,“笑你妈,老子照片呢!”
又问。
脾气更加急躁。
“小孩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路星鸣拉上他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剥开,慢条斯理整理了下外衣上的褶皱,这才搭理他,“小厉,不是我说,你对长辈实在太粗俗了。”
说罢,轻轻叹气。
“……?”
“你在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照片!给老子照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就弄死你!”
那天他们以多欺少,韩厉被迫就范。
今天不一样,论solo还不知道谁才那个被揍的孙子呢。
韩厉底气硬了不少,卷起袖口,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震慑:“照片。”
路星鸣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韩厉穿着cos服的照片静静躺在其中。
他挑眉,屏幕在韩厉眼跟前一晃:“给你也行,但你要先把我的给删了。”
路星鸣不傻,之前他做了什么可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韩厉神情一凝,仍不死心:“你、你先删。”
路星鸣:“叫姑父,我就删。”
姑父两字让韩厉眼神颤栗,迟迟未语。
他的反应愉悦了路星鸣,一时间脸上笑意更深了三分。
“以后多了个长辈疼你,是不是很开心,小厉。”
这是让人开心吗?
这简直就是扎心。
他韩厉就算是死,从楼梯上滚下去,都不会叫他路星鸣一声姑父!
——这是羞耻!
——这是凌辱!
——这是对他人格的玷污!
韩厉紧磨后槽牙:“你想娶韩云知?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除非他死了,不然绝不会让路星鸣得逞!
“一句话,照片你删不删。”
路星鸣从容不迫,依旧重复那句话:“叫姑父,我就删。”
这厮真不要脸。
韩厉忍着恶气,最后似想到什么一样,忽的冷静,“行啊,那我只能把你穿奶罩的照片贴朋友圈了。”说着顿了下,“对了,一直没和你说,你身边那个叫小三的是我安插到你身边的奸细,相信他会很快把消息散布出去,嘻嘻,想不到吧。”
韩厉晃着手机,刻意将照片放大十倍。
沙发上的路星鸣喝得酩酊大醉,上身只裹了件骚气的情趣内衣,和那颗硬气的光脑袋格格不入。
路星鸣喉头一梗,双眸定定。
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低头。
路星鸣面无表情:“叫姑父,我就删。”
韩厉捏紧手机;“叫爸爸,我就删。”
又是一阵沉默。
谁都不肯妥协。
楼道很冷,韩厉站得腿麻,掐表瞅了眼时间,说:“韩云知回来了。”
路星鸣默然。
要是让云知看见这些东西,他们两人都都别想面子好看。
“叫姑父,快点。”路星鸣不耐,仍不肯先退却。
“你他妈先叫爸爸。”
操。
有完没完。
路星鸣抿了抿唇:“一起叫。”
韩厉一琢磨,觉得可行。
三秒之后,两人齐齐发声。
“姑父。”
“爸爸。”
“……”
漫长无尽的沉默。
谁都没删。
路星鸣懒得在和韩厉搁这儿耗下去,瞄准机会上去抢夺手机,韩厉显然是相同的想法,在路星鸣出手时,同时上前向他口袋里捞。
两人在电梯口前撕扯成一团,焦灼好几个回合后,路星鸣率先一步抢过夺过手机,他看了眼旁边电梯显示屏,红色的数字正指向1,距离上来还要写时间;路星鸣抓着手机,迅速生出注意,他绕过韩厉跑下楼梯。
“给老子站住——!”
韩厉恍了下神,动作敏捷追了上去。
路星鸣的身影近在咫尺,韩厉生怕人跑了,长臂伸出勾住路星鸣后衣领的兜帽,未曾想脚下踩空,一个踉跄向下倒去,直直撞上路星鸣后背。
突然的撞击令人重心不稳,两个大男生生拉硬拽,竟打了好几个滚,硬生生从楼梯上烦了下去,最后只听咔嚓两声,彻底没了动静。
叮。
电梯开了。
云知拎着满当当两个袋子从里面出来。
她先将东西放在地上,又从包包里翻找房卡开门。
刚压开一条门缝,痛苦的哼唧声隐约从耳边传来。
云知动作停下,耳尖来回动动。
“你大爷的,路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