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19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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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分贝,他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程浪走到徐翘身边,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低头问:“怎么了?”
  徐翘耸耸肩:“温小姐要是想跟我们同行,你不介意吧?”
  “如果是你朋友,当然不介意。”程浪垂眼对徐翘勾了勾嘴角,转向温玥时又收敛了笑意,“温小姐有这个需要吗?”
  “我……”温玥像是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看了眼程浪揽在徐翘腰上的手,又咽了回去,“不用,谢谢。”
  程浪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徐翘冲三人挥挥手:“拜拜,三位路上小心哦。”
  华茵和周菲打了个寒战,目送两人走远,见徐翘偏头觑着程浪问:“我就在洗手间待了十分钟你也能急眼,你这心理素质在商场上怎么做生意啊?”
  程浪笑着看她:“生意比得上女朋友吗?”
  温玥刚打完腮红的脸又煞白了下去。
  ——
  徐翘在走过长廊后,转眼翻脸不认人,搡开程浪,狠狠剜他一眼。
  程浪扬了扬眉:“我刚刚配合得不好吗?”
  打她电话,被她挂断,他就明白了意思。
  后来的角色、时机、台词、动作,一切都恰到好处。
  徐翘对这场手撕情敌的剧情安排当然是满意的,只是……
  “这都是你的事后补救!”徐翘冷哼一声,“谁叫你先捅娄子?”
  “我是觉得,你应该希望把明天的展会作为初次露面的场合,而不想在这里跟她们打交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拦人,我又不蠢!但你能不能收敛收敛你的绅士情结,别让人家误会你对她有意思?你不知道女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吗?”
  程浪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我认为我确实没多说什么。”
  “来,一五一十一字一句一个逗号一个句号地给我汇报上来!”
  程浪回想片刻,大致复述了一遍。
  徐翘听完思索着“哦”了一声,觉得三位大小姐的想象力可能确实比一般女性更为丰富一些,不过消气的同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怎么你们还有青葱校园共同回忆吗?”
  程浪倒想说,这种青草味的回忆,他跟温玥是真没有,她跟宋冕怕才真有,但这节骨眼,不好反过来兴师问罪,于是好声好气地解释:“去年在国展中心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高特助提醒,我根本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你觉得我跟她能有什么回忆?”
  “但她肯定单方面对你有回忆啊!”
  程浪投降:“这不受我控制。”
  “我知道呀,所以我没怪你,我只是想……”
  “嗯?”
  徐翘笑眯眯地看他:“我这个人呢,别人没有的,我都要有,别人有的,当然就更要有啦,所以我也要有回忆。”
  程浪缓缓眨了眨眼。
  “干吗,”徐翘皱眉,“听不懂啊?”
  “你想让我带你去我的母校?”
  “对啊,不行吗?”
  不是这件事本身不行。而是对程浪来说,那里是他心理疾病的起源地,有太多让他不舒服的,痛苦的回忆。
  他本能地不喜欢那里。
  虽然在不知情的徐翘看来,这是个合理且浪漫的要求。
  程浪想了想说:“原本喝完下午茶想带你去附近玩的。”
  “哎哟,伦敦我也不是没来玩过,好多地标都打了卡了,可是我没去过你学校嘛!”
  程浪笑着看她一眼:“你在撒娇吗?”
  “……”徐翘咳嗽一声,把不小心变得娇滴滴的语调咽回去,粗声粗气道,“没有。”
  “那你撒个娇,我就带你去。”程浪脸上笑意更深。
  “不撒,不去拉倒咯!”徐翘撇过头。
  程浪退而求其次地搂上她的腰,微微收紧手臂:“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徐翘瞟他一眼,语气勉勉强强:“哦,有点吧。”
  “只是有点?”
  她气哼哼看他一眼:“很多好了吧,多到隔壁大西洋都不咸了,对面太平洋都泛酸了!”
  程浪笑起来,似乎满意了:“行,带你去。”
  ——
  喝完下午茶后,徐翘很快为自己“作”出来的额外行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什么去另一半曾经生活的地方,看他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有多浪漫啦,都是骗人的。身怀姨妈走远路,简直可以被列入女孩子十大痛苦经历之一。
  尤其她为了美美的,飒飒的,还坚决不肯脱掉八公分的高跟鞋,绕了小半个校园以后,自作自受地越走越慢,越走越拖拉,扒着程浪的胳膊说:“那个……我觉得我的回忆已经够多了。”
  程浪无奈地停止演说导游词,叫来一辆观光车,跟她一起坐了上去。
  徐翘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捱着他笑嘻嘻,大概是在用微表情表达“我错了”。
  程浪叹着气摇头。
  观光车经过教学楼附近,因为人流量大,行驶缓慢下来,停在拐角处时,有人过来问司机自己是否可以一起上车。
  程浪正低头跟徐翘讲解教学楼的构造,听见这个声音时忽然顿住,抬起头来。
  徐翘一愣,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车边那个东亚女人正在对程浪微笑。
  程浪有两三秒钟看着她一动没动,移开眼时却又果决迅速。
  对方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重。
  程浪用英文对司机说:“抱歉,我和我的女朋友不希望第三人上车。”
  司机回头跟他解释说,这位是学校里的博士生。
  程浪依然表示不愿意。
  司机只能跟对方表达了歉意。
  对方点头说理解,绕到程浪那侧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回了他一个含笑的眼神。
  徐翘一脸莫名其妙,等人走远后低低骂:“女朋友就在旁边还光明正大抛媚眼,是眼盲还是心瞎啊?”又哀叹,“怎么我转了半天也没个男人跟我搭讪呢?难道这里真是十个帅哥九个gay?”
  观光车重新畅通无阻地朝前驶去,徐翘被沿途景物转移了注意力,继续撑着腮看风景。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程浪的解说词呢?
  她指着远处问:“那座雕塑有什么故事吗?”
  “嗯?”程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徐翘奇怪地扭过头去看他,一看吓了一跳。
  他额头满是细汗,脸色和唇色苍白成了一个色度。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徐翘愣了愣,“身体不舒服吗?”
  程浪闭了闭眼。
  他也很意外。他以为最近身体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但时隔多年,再次遇到那个“女人”,却让他产生了比平常一般犯病更为严重的应激反应。
  即便这个“女人”连一丝一毫都没碰到他。
  他压抑下浑身的不适:“没事。”
  “怎么没事?”徐翘慌张地探了探他额头,“你这都是冷汗啊。哪里不舒服?你们学校医务室在哪个方向?或者附近有其他医院吗?”
  她说着就要去问前方的司机。程浪摁住她手背:“不用,可能是刚喝过下午茶,坐这车有点晕。”
  “真的吗?你以前会晕车吗?”
  “最近工作强度大,没休息好……”程浪皱着眉头答。
  “那快别坐车了。”徐翘赶紧喊停司机,匆匆支付了费用,把程浪扶到一旁的走廊,让他坐在长椅上。
  程浪双手撑膝,低着头闭上眼,额头的汗一路淌过鬓角,落在草地上。
  徐翘在旁边弯着腰看他:“好点了吗?”
  见程浪牙关战栗着不说话,她看起来快哭了:“你别吓我啊……”
  程浪转过身环住了她的腰。
  徐翘腿有点软,被他这一抱,险些一个踉跄往后倒,勉强才稳住脚跟站直。
  程浪把脸埋在她小腹的位置,慢慢深呼吸。
  徐翘一手搂上他的脑袋,摩挲着他的头发安抚,一手轻拍他的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感觉他在渐渐平息颤抖,松了口气的同时,反将把他抱得更紧。
  湿润的风裹挟着枯枝的气息,带着一股伦敦冬季特有的味道席卷过长廊。
  程浪说“没事了”的时候,徐翘却在想——她完蛋了。
  她以为她接受程浪的喜欢,是因为他对她好,是因为一个女人,对于无往不胜的强者自然而然的靠近与崇拜。
  可是她刚刚忽然发现,她竟然对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生出了怜爱。
  她想她可能是……真的栽啦。
 
 
第59章 
  离开学校后,徐翘跟程浪回了附近酒店。
  程浪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但猜测徐翘不会愿意跟他回家住,又没有把女朋友一个人抛在外面的道理,所以他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后,陪她在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两人原本在国内就是同居状态,到了外边当然也没必要特意分居,不过卧室还是两间。
  因为学校里的意外,两人没再去别处,晚餐就近在酒店解决。
  徐翘心里对程浪有些愧疚,想着不去学校就好了,又或者她没有娇气地走不动路就好了,回到酒店摇身一变,小鸟依人地照顾起他来。
  当然他后来已经不见丝毫异常症状,她只是主动做了些从前不会做的活,比如在他洗澡前给他备好浴袍睡衣,又在他睡前替他热了杯牛奶,顺带搭好明天的西服、领带、袖扣、腕表。
  徐翘一边觉得自己这女朋友可真能干呀,一边仍然认为程浪不是单纯的晕车,啰嗦一晚上,让他请医生来给他检查检查。
  程浪始终表示不用,说前阵子刚做过详细体检。
  其实如果要安安徐翘的心,他可以安排家庭医生上门,跟对方串通好,骗一骗她。
  但程浪不想这么做。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肯这么忙前忙后伺候他一晚上,已经让他受之有愧。他不想为了隐瞒最开始的那件事,继续对她撒一百个谎。
  当临睡前,徐翘打算用“礼轻情意重”的拙劣手法为他捏肩按摩时,他拒绝了她,坐在床沿把人拉进怀里:“真没事了,你再这么下去,我才要有事。”
  “有什么事啊?”徐翘坐在他腿上看他。
  程浪微微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可能……”

  可能会忍不住把她按在这里吻。
  “嗯?”徐翘眨眨眼。
  “会太喜欢你。”因为暂时无法冒险,他换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法。
  徐翘一愣之下“哇”了一声,拿食指轻轻戳他的肩膀:“难道你本来没那么喜欢我吗?”
  “是更喜欢了。”他笑着答。
  “哦?”徐翘双手勾住他脖子,“那你现在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程浪瞟了一眼两人身下的床。
  “……”这是什么变态的暗示!
  她推推他:“你好肤浅!你就只是馋你女朋友的身子!”
  程浪摇摇头。
  徐翘又炸了,低头看看自己这傲人的身材:“这身子你居然都不馋?那你还想馋什么样的?”
  程浪笑起来:“是‘馋’,但克制着‘馋’——这就是我的程度。”
  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这答案无疑令人满意。
  徐翘没忍住笑,凑过去,飞快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程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那先给你尝一点点甜头咯。”她说。
  程浪笑着把人揽紧:“感激不尽。”
  ——
  跟徐翘温存了一会儿,把她送回对面那间房后,程浪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稍微有些汗,但不多,其他症状也不明显。
  照理说这是好现象,但今天学校里的情况又让他拿捏不准自己的病情。
  他关上自己这边的房门,烦躁地沉出一口气,拨通史蒂芬的电话。
  这是他从前在伦敦接受治疗时的心理医生。
  回国之后,因为中断了正规的心理治疗,而接受史蒂芬的建议尝试自主脱敏,所以他只让宋冕作为全科医生管理他的基础健康,没有在国内另外聘请新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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