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19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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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浪笑得有点无奈:“我要真有预谋,今晚根本不会让他们进门。都这节骨眼了,你还觉得我是胡来的人?”
  什么叫“都这节骨眼了”?她跟他哪个节骨眼了?
  徐翘剜他一眼,不过心里倒没觉得他在装逼。
  程浪近来的所作所为,确实在她这里筑造起了一定的信任。尤其从她醉酒那晚,他的表现来看: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不可能在她踩着他脸面挑衅的情况下,只撂了句骚话,就把她好端端送回了房。
  所以原本对话进行到这里,她这戏也差不多该收场了。
  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荡那句雏啊雏的,好奇心驱使着她,顺着他的话试探了下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胡来的人,我也不认识以前跟过你的女人啊。”
  “……”程浪像是被这露骨的说法触动了哪,转瞬即逝的僵硬过后,恢复正色,“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请她们来为我正名?”
  “她们?”徐翘的目光探照灯似的扫射着他,“有很多个哦?”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少了你也不信,不是吗?”
  避重就轻,必有猫腻。
  观察完程浪的反应,徐翘觉得,沈荡应该是在未经程浪允许的情况下,跟她透露了那个秘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秘密的真实度就大大提升了。
  毕竟二十七岁的小学鸡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人设,传出去搞不好是要被霸总圈除名的,沈荡拿这种谎话诋毁兄弟,没道理,而程浪遮遮掩掩不肯认,反倒说得通。
  徐翘为自己这波逻辑推理深深地折服了,只是与此同时也产生了更大的疑问:可是一个小学鸡为何这么“会”这么“骚”啊?
  她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起了一种深入探索的兴致。
  探索,从靠近开始。
  于是徐翘负起手,小领导似的走出阳台,点点头:“也是,浪总浪名在外,真说自己前任屈指可数,也没法叫人信服呢。”
  程浪带着那么些投降的意思:“我们能不谈这个了吗?”
  “那谈什么?”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
  因为穿着平底拖鞋,两人的身高差被拉大,她这倒背着手,脚尖微微踮起的姿势,看在女人眼里是少女感,看在男人眼里,却成了诱惑感。
  程浪眉梢吊起,垂眼看了看两人过分近的距离。
  这小姑娘今晚是不是赢钱赢得精神分裂了,前脚怕他怕到躲去窗帘后,后脚找事找到他眼皮底下来。
  他要是个正常男人,这视角可能真忍不住对她做点什么。
  程浪喉结轻轻滚动,视线却悄无声息地从她微张的唇瓣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谈这个。”他晃了晃掌心里的手机,“平安夜交换个微信,不过分吧?”

  喉结滚动——代表萌生欲望。
  转移话题——代表紧张。
  徐翘火眼金睛地分析着他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这似乎真是纯情boy才有的反应。
  这个发现让她莫名感到一种,从此以后摸老虎胡须都不带怕了的兴奋。
  心情一好,她转身拿来了手机:“好吧,那就当平安夜礼物了。”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微信界面,点到通讯录一栏时,听见他问:“平安夜礼物只有工作号?”
  她无辜抬头:“我工作生活都是这个微信号啊。”说完明白过来他何出此问,滑拉着几乎只剩工作室同事的通讯录说,“哦,以前那些人都被我删光了。”
  一开始是删了一部分,自从前阵子在朋友圈看到铺天盖地的,关于她家房子被强制拍卖的消息后,她就眼不见为净地把通讯录清空了。
  程浪稍稍一滞,想起什么似的问:“朱黎呢?”
  “也删了啊,第一个删的就是她。”
  “不想让她为你跟家里闹翻?”
  她点点头,不太习惯跟程浪这么正经交心,用轻松的语气道:“浪总很懂女人心哦。”
  程浪笑了笑,却没让她躲开这个话题:“那现在呢,你已经暂时稳定下来,如果她再找你,你愿不愿意见?”
  徐翘眨了眨眼:“没想过,等她找我了再说嘛,干吗搞这么复杂的假设性问题。”
  程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
  徐翘通过了程浪的好友申请,迫不及待地想从他朋友圈寻找他单身多年的蛛丝马迹,又无奈当事人杵着不走,于是顺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故作夸张道:“哇,已经这么晚了呀!”
  以程浪的情商,当然秒懂她赶客的意思,点点头道:“明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你的圣诞礼物……”
  “放心放心,我明天会去工作室领的!”她打断他,小跑到玄关替他开了门。
  程浪不知是气是笑地走了出去。
  徐翘连个流连的眼神都没给他,飞快关上门,抵着门板就开始翻看他的朋友圈。
  五分钟后,她抽动了一下嘴角。
  程浪并没有设置时间权限,大大方方敞着所有朋友圈给人看,可饶是如此,这人五年内的记录也只有十来条内容,而且全是转发,今年之前是几则商业新闻,今年之后多了些兰臣集团的相关时讯。
  徐翘有点后悔没加江放和沈荡的微信了,缺少共同好友,这也看不出朵花来啊。
  她叹了口气,刚叹到底,收到了程浪发来的微信消息。
  程浪:「刚刚是想说,你的圣诞礼物不在工作室。」
  徐翘打出个问号。
  程浪:「在那间空置的客房里,今早你去上班之后,周姨过来整理的。」
  徐翘一愣,拔步奔向客房,刚一脚踏进去,就被面前晃眼的阵仗吓得一个三百六十度又背过了身,捂着心脏原地深呼吸三次:“小徐小徐,不疾不徐……”
  说着缓缓扭过头,重新望向房间里多添的三长排衣架,和衣架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新衣服。
  由奢入俭毕竟需要过渡期,虽然落魄了,徐翘却还是改不掉手痒地关注着从前钟爱的时装品牌,哪家上新了,第一时间就去过眼瘾,所以对此刻房间里这些近期的新装再眼熟不过。
  她扶着门框沉默好一会儿,心里爆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
  程浪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些牌子?
  手机震动声拉回了她飘飘欲仙的灵魂。
  狗男人来电。
  徐翘平复了一会儿心境,原地“咪咪咪嘛嘛嘛”地做了几遍发声练习,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别没出息地飘,才接通电话:“喂……”
  “看到了?”
  “嗯……”
  “这些是这一季的工作服。”
  “……”
  正常霸总这时候不该说:女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工……工作服?”她揉了揉耳朵。
  “嗯,工作室的门面当然需要体面,以后缺衣服了就跟我说,如果你没有具体要求,每次换季我就按这个量给你准备。”
  “哦,那谢谢老板。”徐翘嘴上跟着公事公办,语气淡淡,身体已经雀跃地走到衣架边,打量起这些让人过分着迷的小裙裙。
  这个量快够她从前换季的需求标准了。
  虽然少了高定款,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嗯,你早点休息。”程浪说。
  八百年了,徐翘终于对他说了句好听话:“那你也早点休息。”
  在程浪有些愉悦的笑里,徐翘掐断电话,一把拥住了眼前的连排衣架:“宝宝,妈妈爱你们!妈妈这就连夜疼你们!”
  徐翘说干就干,灯光音乐造起来,一件一件地往身上换新衣服,在全身镜面前来回拗造型,对自己人穷脸不穷的衣架人设热泪涟涟。
  半个钟头过去,试穿到一身掐腰包臀的连衣裙时,徐翘感觉自己的颜值被衬托到了巅峰。
  这是一款半定制,所谓半定制,就是根据顾客身材修改原有成衣的细节部位,也是量体裁衣的一种类型,虽然不如高级定制的档次,制作周期也相应较短,但跟摆在成衣店的服装比,当然更贴近顾客本人的需求。
  徐翘正感慨程浪这事办得真漂亮,感慨到一半,脸色一变。
  等会儿,其他衣服每件都合她的size就算了,连半定制款的所有细节都分毫不差,程浪是怎么做到的?
 
 
第40章 
  徐翘仔细追忆一番往事,没记起程浪何时何地有机会亲手丈量过她。
  她在他面前不省人事,只有在北城国展中心低血糖晕倒,和在米兰郁金家发烧睡着那两回,可这两种情况下,程浪要是对她下得了手,还配活着吗?
  那么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前些日子,他在浴室目测了她的三围和罩杯。
  徐翘猛地抱紧了自己。
  真一眼把她看得这么精光?泡沫和玫瑰花瓣也挡不住他的钛合金狗眼?
  而且这目测水准,对于一个非裁缝出身,又没有过女人的男人来说,未免也太过天赋异禀了吧。
  这还只是个小学鸡,等他顺利毕业,可不得上天开飞机?
  ——
  平安夜过后,珠宝设计大赛的评选正式拉开了序幕。
  评选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由评委组从专业组和新人组的参赛作品中,各筛选十五部入围作品,第二阶段,三十部入围作品分别公开接受网络投票。
  这场民间赛事最初预期规模并不大,赛制也设计得比较粗糙,按大赛章程,两个阶段将在五天内高效地速战速决。
  然而汤森临门一脚踢来的赞助品成了一个重磅噱头,在珠宝圈里引起不小轰动,导致新人组参赛作品的数量相较预计翻了数倍。主办方迫于压力,不得不在圣诞公假加班加点地赶流程。
  饶是这样,网络公开投票环节也推迟到了布鲁塞尔时间二十九号中午十二点才开始。
  投票通道正式启动的时候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
  工作室众人为了营造“科举放榜”的仪式感,集体加班,聚在皮诞的工位前等待入围结果,一到点就催促他:“出来了,快按F5!”
  网页刷新,新人组十五幅作品以缩略图形式呈现在屏幕上,皮诞一眼就确认了自己设计的项链没能入选,哀叹一声:“果然没有我。”
  “新人组竞争这么激烈,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落选也是常态啦。”众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宽慰,又问,“羽立的呢?”
  徐翘并没有跟除郁金以外的人提前透露设计图,大家连她的设计方向是项链手链还是耳坠胸针都不晓得,只能点开大图,根据手稿扫描件右下角的署名一张张从头找起。
  进度条拉过大半,几乎全是欧洲选手,皮诞有点不忍心继续往下:“这一个中国人都没有啊,评委组肯定偏心本土选手。”
  “别丧气啊,还有五幅呢!”苏杉推了推他。
  皮诞放慢速度接着往下拉,拉到第十四幅,终于看见汉字署名,刚心头一喜,瞅见是三个字,希望又落空。
  “最后一幅了,做好心理准备。”安慰人的话已经在皮诞脑子里跑起火车,可随着鼠标一滚,他的思绪却蓦地滞住。
  所有人的目光在移向右下角的署名之前,也跟他一样,定定凝在了屏幕中央。
  这是一幅名为“Feather”的戒指设计图。
  极简风的白金戒环上托起一块色彩纯净的皇家蓝宝石,宝石被雕刻成柔软的羽毛状,其上立体雕纹呈涡卷形,如同贝加尔湖深蓝的湖面被风吹皱时,一圈一圈轻盈荡漾开的涟漪,可就是在这样的柔软和这样的轻盈里,羽毛飞扬的姿态却坚硬而顽强,带着一股执拗向上的力量。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两种如此矛盾的“情结”可以被一块宝石同时完整诠释。
  而正如皇家蓝这个颜色所象征的高度一样,当这么一块宝石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自觉地想:似乎唯有仰望,才对得起它漂浮于尘世外的惊艳。
  惊叹的抽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这块宝石的形状,让众人在确认设计师姓名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皮诞对扫描图右下角“羽立”两个字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羡慕地抽抽鼻子。
  苏杉缓缓揩了一下眼角,看见指尖的晶莹,激动道:“我的妈呀,我这是被美哭了吗?原来美哭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师父,”罗莎深吸一口气,跟身边另一位珠宝工艺师说,“我好想打这枚戒指,要是能亲手打出这枚戒指,我职业生涯都无憾了……”
  费征年近四十,跟这些小辈平常交流不多,不太了解比赛详情,摇摇头说:“图是好图,但按一比一比例算,需要的原石起码达到八十到九十克拉,这种净度的蓝宝石太稀有了,十年难得一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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